“以道自任”与“自我正义化”——从《朱熹的历史世界》说到北宋士风的另一侧面

“以道自任”与“自我正义化”——从《朱熹的历史世界》说到北宋士风的另一侧面 “以道自任”与“自我正义化”——从《朱 熹的历史世界》说到北宋士风的另一侧面 ?匀彳主,,与"自我正义化" 从《朱熹的历史世界》说到北宋士风的另一侧面 口刘成国 余英时先生是我十分敬重 的一位前辈学者.长期以来,他 在思想史研究领域内以注重思 想史发展内在脉络的"内在理 路说"而享誉海内外学术界,沾 溉学人良多.而他晚年倾力所着 的《朱熹的历史世界》(台湾允 晨出版公司2003年6月出版)一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则在研究方法上别出蹊径,摆 脱了宋明理学研究领域中最常 见的"单线直上"的纯粹哲学史 的论辩,着重从宋代政治史与文 化史的互动过程中来考察宋代 理学的兴起与演变以及理学范 畴的提出与深化,从而新见迭 出,胜义纷披.笔者完全同意黄 进兴先生在《以序为书》中的评 价,即是书的问世对于突破道统 的宏大叙事"树立了一个研究 的新典型"(《读书》2003年第9 期).甚至可以说,是书的典范 意义恐怕也不仅仅局限于思想 史研究的领域,对于那种严格地 遵守现代学科的分类,并以之去 考察把握中国古代文化的研究 取向也似乎不无启迪.' 不过由于研究对象所关,笔 者最感兴趣的还是此书上篇中 对于北宋士大夫所做的"理想 型(ideal—type)"研究.尤其 是书中所揭橥的北宋士大夫在 党争过程中的"自我正义化 (self—righteous)"现象,更是 触发了作者联想到北宋士大夫 在"以天下为己任"同时的另一 侧面,即自居于真理之域,甚至 以同我者是,以异我者非的党同 伐异的思维模式与心态.这一侧 面尽管恰恰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出与"理想类 型"的悖离,但却很容易被化约 在理想类型之中. 所谓的"理想类型"研究, 余先生在《士与中国文化》的自 序中曾经有过简明扼要的说明, "本书所刻画的'士'性格是偏 重在理想类型的一面.也许中国 史上没有任何一位有血有肉的 人物完全符合'士'的理想典 型,但是这一理想.典型的存在终 是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本 书的目的仅在于力求如实地提 示'士'的理想典型在中国史上 的具体表现,绝不含丝毫美化 '士'的历史形象的用意".《朱 熹的历史世界》(上篇)继续沿 用了这种方法来观照北宋士大 夫,并强调说:"宋代士大夫并 不是没有诗酒风流的韵事,虽范 仲淹,欧阳修也有所不免,不过 整体而言,'承担天下事'在他 们的价值取向中占据了主导的 地位."(296页)毫无疑问,这 种研究方法对于凸现传统文化 的特殊性以及士大夫在历史上 的特殊作用,取得了相当明显的 成效,比如书中对宋代士大夫政 治主体意识的阐述等等.笔者在 进行宋代士大夫研究时,也曾经 以这种方法去考察北宋士人在 各个时期的精神面貌,但很快便 遇到这样一个难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当宋代士大 夫非理想类型的一面也同样突 出地表现并直接影响到宋代政 治文化的进程时,我们是否可以 仍然坚持一种"理想类型"的取 向,并将这些非理想型的一面摒 弃在我们的研究视野之外?《朱 熹的历史世界》也提到:"儒家 的理想进入权力结构之后,发生 了事先无从预测的种种复杂冲 突,以致使原来属于正面的价值 或观念迅速地向反面转化."(20 页)由于此书的主旨不在于对 北宋的士大夫做一专题的研究, 所以作者仅仅是提出了这一观 点,而并没有对此做深入的探究. 在笔者看来,书中的这一观 点以及对北宋士大夫在党争中 "自我正义化"现象的揭示虽然 引而未发,但对于全面地考察北 CHINABOOKREVIEW中国置书评论—l31 宋士大夫"政治主体意识"与政 治文化进程之间的关系具有相 当的启发.作为宋代政治文化的 主体,士大夫们在"以道自任", "以天下为己任的政治一文化 主体意识觉醒同时,随之而拥有 的"自我正义化"心态,甚至以 同我者是,异我者非的思维模式 和行为方式,也似乎与前者一 样,自始而终地贯穿于宋代政治 文化的进程中,并对宋代的一些 重大历史事件发挥了重要影响. 以熙丰党争为例.熙丰变革 中新旧党争的兴起,从根本上是 "士大夫因学术思想与政治观 点不同而形成的内部分化", "尽管同抱重建秩序的理想,但 无论是关于秩序的具体构思或 重建步骤的缓急,各派士大夫之 间都存在着严重的分歧"(430 页).此中虽然不是没有是非, 但是,在变法之初士大夫们之间 相互辩论新法的时候,他们身上 那种"同我者是,异我者非"的 党同伐异的思维模式和急躁褊 狭的心态,以及动辄以"君子" 自居而斥不同政见者为"小人" 的做法,却无形中变成了党争激 化的催化剂.《二程遗书》卷二 上载:"新政之改,亦是吾党争 之有太过,成就今日之事,涂炭 天下,亦须两分其罪可也.„„ 其时介父(王安石)直以数事上 前卜去就,„„而介父之意尚亦 无必.„„介父之意只恐始为人 所沮,其后行不得.伯淳却道: '但做顺人心事,人谁不从也?' 介父道:'此则感贤诚意.'却为 天骐日于中书大悖,缘是介父大 怒,遂以死力争于上,上为之一 以听用,从此党分矣."由此可 见,新法初行之时,由于变革是 其时士大夫群体的共识,"那时 也是合变时节"(《朱子语类》 卷一三o),所以未尝不存在着 士大夫们通过平心静气的理性 探讨,达到和衷共济,协调互商 的可能,所谓"介父之意尚亦无 必",必,即偏执之意.但异议者 在争论时掺入了过多的个人情 绪色彩,"争之太过","于中书 大悖",于是也激发了王安石倔 强执拗的个性,"以死力争于 上".如果我们再结合此期反对 新法的大量奏章来看,双方争论 的方式早已远远地超出了正常 的政治主体意识,而掺入了若干 的偏见,诸如"巨奸","大恶" 之类极尽夸张渲染的词汇层出 不穷.熙宁四年,御史中丞杨绘 为了阻止变法,甚至不惜对王安 石的《准南杂说》深文周纳,攻 击王安石有"异志",欲使之背 上诛灭九族的谋反大罪(《国朝 诸臣奏议》卷八十三).至于 "君子","小人"这一对儒家传 统概念,此时更已经被用滥.新 旧党人几乎没有一个不自居为 "君子",同时指斥对方为"小 人".而彼此之间,又总是再三 强调"君子"与"小人"势同水 火,誓不两立的不可调和性.王 安石固然曾经屡次劝说神宗要 效法尧舜"驱逐小人",勿使 "君子","小人"同处,朝:而 司马光也未尝不立誓与王安石 "犹冰炭之不可同器,若寒暑之 不可同时".熙丰党争之所以从 "始以一二大臣所学不同"的政 见分歧,发展成"更执方圆,相 互排击"的地步,实在是与新旧 两派的士大夫们各自以真理,正 义自居,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儒家 道义与真理的代表密切相关. 问题是,王安石等人在熙宁 政争中所表现出的"自我正义" 化倾向,是否仅仅因为某个特殊 的历史机缘,或者是某些特殊人 物的秉性所致,比如说王安石与 司马光倔强执拗的性格?非也. 在笔者看来,这种首先以真理自 居,然后以同我者是,异我者非 的思维模式与心态,和"以天下 为己任"的政治主体意识一样, 同样属于宋代士大夫群体的集 体性意识.例如元祜旧党上台以 后尽驱新党的措置,便典型地体 现了这一思维模式和心态.南宋 施宿《东坡先生年谱》"元祜四 年三月"条按语日:"元祜诸贤 欲革弊而不思所以自善其法,欲 去小人而不免于各自为党,愤嫉 太深而无和平之气,攻诋已甚而 乖调复之方,同异生于爱憎,可 否成于好恶."试将这段文字与 余先生在书中所举的一条材料 相比较:"安石所撰《士师八成 义》,以谓守正特立之士,以邪 诬而不容于时,此祸本之所注而 大盗之所以作也.蔡卞继述之 说,其本在此.守此意者谓之守 正,不然则指为邪朋:立此说者 谓之特立,不然则指为流俗.非 我类者皆邪朋也,异我说者皆邪 32中国图书评论CHINABOOKREVIEW 诬也.于时,用其所谓守正特立 之士,废其所谓邪朋邪诬之人, 从而喜日'祸本消矣,大盗息 矣.'"(358页)从中我们不难 发觉,两者所反映出来的思维模 式与行为方式几乎是如出一辙, 都是首先自居于真理,君子之 域,然后以同我者是,以异我者 非,并运用政权的力量务必将对 方清除到底.新党章悖,蔡京等 人在哲宗亲政以后的政局中,对 旧党进行的各种打击,例如政治 上的流放,贬逐,学术上的禁锢, 压制等等做法,与元祜期间旧党 以"车盖亭诗"案放逐新党领袖 蔡确,明禁《字说》等做法异曲 同工,都是基于同一种思维模式 与行为方式.余先生在列举了以 上这条材料后,说:"在冲突日 益激化的过程中,王安石对于政 敌似乎也越来越不能容忍了. „„ 以'邪诬'和熙宁三年所用 '流俗'相对照,知识意义上的 错误已升级为道德意义上的邪 恶了.这是所谓'自我正义化 (self-riteousness)'."这 一 论断无疑是相当精辟的,但将 这种"自我正义化"只局限于王 安石与新党,而没有将之推衍到 包括旧党在内的整个士大夫群 体,或许是由于受到其"理想类 型"取向的限制吧. 如果进一步追溯的话,在北 宋儒学复兴初期,在宋学的第一 代人身上,这种思维模式,思维 心态和行动方式就已经有所表 露.以新儒学的开创者之一石介 为例(与范仲淹相比,笔者以为 石介倒是也许更能较为全面的 体现出宋代士大夫的形象),虽 然朱熹对他的振兴师道,"推明 治道"大加赞赏,但是他的好友 欧阳修就曾经严厉批评他"自 许太高,诋时太过","好异以取 高"(《欧阳文忠公集》卷六六 《与石推官第一书》),而他的 另一位同年田况也指出他"气 类不同者恶之若仇"的偏执心 态(《儒林公议》卷上).事实 上,石介的那种动辄自居为君子 而严斥异己者为小人,并视之若 寇仇,必欲去之而后快的行为方 式,是庆历革新之所以迅速失败 的重要原因,范仲淹当时就曾斥 之为"为此鬼怪辈坏之也" (《朱子语类》卷一二九).《四 库全书总目提要》之《徂徕集》 提要谓其"毅然以天下是非为 己任,然客气太深,名心太重,不 免流为诡激",洵为中正之论. 至于"厥后欧阳修,司马光朋党 之祸屡兴,苏轼,黄庭坚文字之 狱迭起,实介有以先导其波;又 若太学诸生挟持朝局,北宋之 末,或至于脔割中使,南宋之末, 或至于驱逐宰执,由来者渐,亦 介有以倡之"的评论,更是独具 慧眼地指出了石介身上这种高 度自觉的政治主体意识和"自 我正义化"的偏执心态对于宋 代政治文化所起到的正负两方 面的推动作用. 其实,从词源的角度来看, "以道自任"这一北宋士人经常 挂之于口,付之于行的儒学复兴 宣言,本身似乎便已经蕴含着 史书 "自我正义化"的可能.因为在 当时的语境中,"道"之一词一 方面固然是指包括儒家道德原 则,经典体系和政治制度在内的 整个儒家社会文化秩序,但另一 方面无疑也意味着士大夫的历 史世界中不言自明的终极真理 和宇宙的根本规律.所以,"以 道自任"的北宋士大夫在承担 起"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 平"的重任同时,在孜孜不倦地 追求"优入圣域"的同时,往往 便有意无意地走向了以真理,道 义自居的"自我正义化".等到 理学家们拈出"天理"两字取代 了传统"道"的概念以后,这一 倾向也就愈发明显了.戴震所谓 "虽至愚之人,悖戾姿睢,其处 断一事,责诘一人,莫不辄日 '理'者,自宋以来,始相习成 俗,则以理为'如有物焉,得于 天而具于心',因以心之意见当 之也"(《孟子字义疏证》卷上 "理"条),洵可谓一针见血. 行文至此,不由得又想起了 余英时先生在《钱穆与新儒家》 一 文中所批判的"良知的傲 慢".其实两者虽然相距千年, 但自居于真理,道义之域的心态 却颇为相似.北宋儒学复兴中的 士大夫与当代某些新儒家的这 种"千载传心",究竟是出于历 史纯粹的巧合呢,还是源自于同 一 文化遗传基因的先河后海,其 来有自呢? (本文作者系四川大学中 文系博士后) CHINABOOKREVIEW中国圈书评论叠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