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命运的抗争——《雷雨》解读
文亦萱人们总是简单把一切归结为“命运”,实际在所谓的命运的运行中,人们一直在为自己做着有意无意的导演,郁积在每个人心中的爱与恨才是所谓的命运的主宰者,雷雨所写的是人,是人的命运,人的世界。作品中人物以各自特殊的生活形态生存着,进行人与人之间命运的冲撞,说到底,人们实际不是被不可知的“命运”所困,而是为自己所困,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囚徒。《雷雨》以血亲纠葛和乱伦罪孽的震撼主题,带给人们关于人本身和命运的思考。
作品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运。周朴园,作为周公馆内唯一一位说话占得上分量的人,是一位既有资产阶级自由平等思想,又有封建专制思想的新兴资本家形象。他的性格特征,主要是通过他与侍萍、蘩漪两位女性形象以及他与鲁大海等人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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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来的。周朴园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受新思想影响的年轻人,也曾有过想挣脱封建家庭的束缚,要追求自由恋爱和婚姻的理想,因此,他对侍萍的爱是有过真情实感的,但他性格中也有懦弱的一面,不能与自己出身的阶级彻底决裂,最终又回到封建的阵营之中,背叛了侍萍,也背叛了自己的理想。《雷雨》中有一场戏是十分重要的,就是周朴园和侍萍三十年以后的见面,这是一个非常精彩的片段,读这个作品,我们可以看出来,周朴园是深爱的侍萍的,而且,他爱侍萍爱得刻骨铭心,他们不是偷偷
摸摸在谈恋爱,他们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环境设置,可是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未能长久,他抛弃鲁侍萍绝不是出自他的真心,而是社会,是社会使他不得不这样做。他的地位,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和鲁侍萍的恋爱只能是一个悲剧。我们从巴金的小说《家》中的觉慧和梅小姐的恋爱悲剧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一点。所以,对周朴园抛弃鲁侍萍,并没有什么可以过多的指责的地方。他的内心里面有着对鲁侍萍的深切的思念的痛苦,有失去爱情的痛苦,有不能与亲人相认的痛苦。这种亲情、爱情折磨着他。这一系列的矛盾冲突纠结在一起,让他无法摆脱又无法超越。我们说《雷雨》内在充满一种“郁热”。这种郁热,正是人的内在心理状况的真实写照。的确,他的平静沉稳的外表下面,压抑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强烈的内在冲动,这种冲动,像一条毒蛇,在吞噬着他的灵魂。最后他人成为了牺牲品,最典型的就是繁漪这一人物形象。
蘩漪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人物,也是整部《雷雨》中的灵魂人物。在一个受伤甚至近乎于变态的女人身上,我隐约看到了她同年青人一样纯真的爱。蘩漪与周朴园一样,也是一位新旧结合的人物。她既渴望自由的爱情,又无力摆脱家庭的牢笼,甘愿受周朴园的凌辱。蘩漪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丈夫前妻生的大少爷,在无人可爱中寻找自己唯一的爱人;这是错误的爱,痛苦的爱,却也是深刻的爱。她是一个被爱折磨却没有出路的人。如果对于一个人来说,爱都成了奢侈的事情,那么她的幸福也就遭到了置疑。或许这也是她对丈夫、对自己不尊重的一种变态了的报复。为了
爱情而活,却又被爱摧残了身心,绝望了人世。我能够给予她的更多的是同情,更或者说是仁爱。周蘩漪是鲜活的、真实的,她生命的一半已经沉沦,但是在感情崩溃的边缘却忽地惧怕起了死亡,露出对现实的无尽渴望和激情,于是她本能地抓牢身边最后的一棵救命草,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向上攀爬,但却不料,她所有的希望最终还是土崩瓦解在一个懦弱卑微的男人手里。然而更可悲的是,周蘩漪最终没有获得死亡超脱的权利,她将终生带着遗恨和罪责感孤守在爱人和儿子的墓冢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假如说迷走在爱恨中的是蘩漪,那么沉浸在自己的伊甸园中的就是周冲了。也许是从小的高高在上让他一直被埋藏在理想的堡垒之中,对社会,家庭,以及对四凤的爱情都天真得像是在心中编织的一个个漂亮的童话。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感到理想幻灭的悲哀。从父亲逼迫母亲喝药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感受到了现实的丑陋。直到慈爱的母亲变成了站在眼前神志不清的女人时,他的梦惊醒了,心中的激荡早已不再。终于,这个悲情故事在雷雨的轰鸣声中达到了高潮,一根电线,结束了四凤和周冲的生命,扼杀了蘩漪和侍萍的意志,击溃了一个罪恶的家庭。周萍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崩溃了。但他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也许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终于可以不再被命运完弄,以死来结束自己内心的折磨是最好的解脱,这是大厦轰然倒塌后的死寂。
《雷雨》里这几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角色,其实都有着对生命的无限渴望和追求,只是他们在命运的冲突里偏离了原有的轨
道,最终,泪水和痛苦是免不了交织相濡的。但是,关于那些爱与恨的矛盾纠缠,也许会因为这些死亡而被我们释然吧。人们赞叹戏剧大师的悲悯情怀。他让一群被时代扭曲了人性的人们,在雷雨滂沱、电闪雷鸣烛照之下痛苦地寻找。周公馆中连绵30年的爱恨情仇,30年的情欲与泪水,铸就了一场悲天恸地的人生悲剧。所有的人都在纠缠着、挣扎着,本想主宰自己,却被不可知的命运所主宰。极端的痛苦与情感在一天中强烈地碰撞,善良、真诚、爱怜、忏悔的心灵被反复撕裂,最终的悲剧无可避免。
《雷雨》这个作品非常有意思,他出场人物很少,但是《雷雨》除了这几个人物之外,还有第九个角色,称之为“第九个好汉”,这是一个不出场的角色,这个角色控制了场上所有人的命运。曹禺说,那就是古希腊的戏剧里面所提到的“命运“,命运也是一个角色。这个剧本题目叫做“雷雨”,“雷雨“是贯穿始终的一个角色,但实际上这个角色到最后一场雷雨才下来。剧本发展的过程也是雷雨爆发的过程。
曹禺就说“雷雨”就是他心目当中的“命运”。他把雷雨变成一种拟人的东西,这个剧本里所有在舞台上活跃的人,都是在雷雨的笼罩下面,每个人都在挣扎,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志挣扎着,但努力的结果都跟他的意志相反。《雷雨》中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罪恶的,里面的每个人都是充满了一种生的欲望,他们都有着自身的困难和疑难,这是不容置疑的命运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他们只能在它的掌控下,痛苦地进行着自己的生命,没有办法抗拒,
可是他们都充满了对世界的朦胧的欲望,但到最后每个人的希望都破灭。在《雷雨》里,宇宙正像一口残酷的井,落在里面,怎样呼号,也难逃脱这黑暗的坑,剧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独特的复杂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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