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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路”与“天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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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路”与“天鹅曲”“牛奶路”与“天鹅曲”王秉钦人们一定还清楚地记得,上个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批评赵景深先生将英语“theMilkyWay”(天河、银河)译成“牛奶路”的事。这段轰动一时的“牛奶路公案”,多少年来在翻译界一直被传为笑柄。这“theMilkyWay”本源自俄国作家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万卡》(赵译为《樊凯》)。小说描写的是小主人公万卡不堪忍受靴匠老板的虐待,给祖父写信想回家的故事。这...

“牛奶路”与“天鹅曲”
“牛奶路”与“天鹅曲”王秉钦人们一定还清楚地记得,上个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批评赵景深先生将英语“theMilkyWay”(天河、银河)译成“牛奶路”的事。这段轰动一时的“牛奶路公案”,多少年来在翻译界一直被传为笑柄。这“theMilkyWay”本源自俄国作家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万卡》(赵译为《樊凯》)。小说描写的是小主人公万卡不堪忍受靴匠老板的虐待,给祖父写信想回家的故事。这是一篇著名的脍炙人口的佳作,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全句的意思是:“繁星布满了整个天空,快活地眨着眼。天河那么清楚地显出来,就好像有人在过节以前用)把它擦洗过似的……”这是翻译家汝龙先生的译文,译为“天河”。然而近年来,对这个早已有定论的问题,却有学者旧案重提,欲为其翻案。如有学者提出:“如果把赵景深翻译的译文和他所依据的英文译文以及英文译文所依据的俄文原文相对照,我们完全可以说,赵景深把‘theMilkyWay’翻译成‘牛奶路’基本上是正确的,这是因为:首先,赵景深翻译的不是天文学的科学文献,而是文学作品;其次,作为文学作品的译者,赵景深不仅应该传达原作的基本内容,而且还应该传达原作的文化意象,而‘theMilkyWay’恰恰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文化意象。”(谢天振《译介学》)还有学者进一步提出,如果不能忠实地传达原作的文化意象,译作“只是使读者重新温习了一下自己的文化和语言,而对其他文化的吸收则是微乎其微”。(廖七一《当代英国翻译理论》)在翻译界搞得沸沸扬扬。这个观点值得商榷。大家都知道,在西方“theMilkyWay”(天河、银河)这一名称源自古希腊神话。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人和中国古代先人一样,把天上的这条“光带”描述为“河”(而不是“路”):“Thenightskygaveabighint,intheformofalovelypalebandoflightthatcutacrosstheheavenslikeariver.”(仰望夜空,有一条瑰丽的光带依稀可见,它宛如一条河,将整个苍穹一分为二。)在此之前,即6世纪,希腊人最初将“天河、银河”称之为“GalaxiasKyklos”或“KyklosGalaktikos”(“奶之环、银环”之意),而与“theMilkyWay”同义,与“Galaxias”同根的“Galaxy”(银河)只在天文学中作为科学术语(首字母必须大写)保存了下来。古希腊神话中的“银河”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奥林波斯山通往大地之路,一说是宙斯的妻子天后赫拉用自己的乳汁洒落而成。这里有一段故事:天神宙斯与情妇阿尔克墨涅生下一子,名赫拉克勒斯。天后赫拉非常嫉恨阿尔克墨涅母子,阿尔克墨涅害怕赫拉派人陷害儿子,于是就将他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把他放到一块田野中,这地方后来称为“赫拉克勒斯田野”。智慧女神雅典娜看到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很可怜他,就劝赫拉给孩子喂奶。小赫拉克勒斯便咬住赫拉的奶头,贪婪地吮吸她的乳汁,把她的奶头都吮痛了。赫拉克勒斯吮吸了赫拉的乳汁,已不再是肉体凡胎。赫拉很快就知道了那个吮他奶的孩子是谁,她十分后悔当时没有斩草除根。据说,幼小的赫拉克勒斯偷吮赫拉的乳汁,由于用力过猛,使奶水迸射,形成了今天的“银河”。赫拉是希腊时代以前就有的古代神祇。她和宙斯的结合体现着天地阳光和雨露的结合,她是司婚姻和夫妻恩爱的女神,是男女爱情的保护神。这与我国牛郎织女天河配那美丽动人的爱情神话传说十分相似!可见,无论从英文译文和俄文原文,还是从汉语,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三者在文化意象上基本是一致的。文化意象是一种特殊的民族文化符号,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不同的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的文化传统、宗教习俗等,从而形成该民族独有的文化意象,民族间的文化意象或相同、相似,或彼此冲突,都是很自然的。在“银河”这一文化意象上,两民族基本上是大同小异。因此,在翻译上可以直接转换(俄语“МлечныйПуть”——英语“theMilkyWay”——天河),并不造成读者文化心理(审美情感)上的任何障碍。这样“直接转换文化意象”绝不“只是使读者重新温习了一下自己的文化和语言,而对其他文化的吸收则是微乎其微”,而是忠实地传达了原作的文化意象。本来嘛,所谓“МлечныйПуть”,“theMilkyWay”,“银河”、“天河”就是一种天文学现象,都是指夜晚天空中密集的星星所形成的光带。这是自然界中一种客观现象。如果非要把“theMilkyWay”直接译成“牛奶路”,那么汉语的读者读着这样的译文一定会感到非常怪异、非常突兀,甚至觉得有点滑稽。其结果,正是给中国读者在文学作品的审美心理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树起了一道屏障,彻底破坏了原作整体和谐的文学氛围。无独有偶。近年来,北京大学出版的《俄罗斯艺术史》(任光煊著)一书中竟将“лебединаяпесня”译成“天鹅曲”。“牛奶路”、“天鹅曲”何其相似乃尔!这“лебединаяпесня”又是出自契诃夫的作品。在《樱桃园》中有这样一句话:“《Bишневыйсад》быллебединойпеснейA.чexoBa.”(《樱桃园》是契诃夫的绝笔。)《樱桃园》是契诃夫去世(1903年)前一年写成的。看来,今天又有人重蹈覆辙,犯了与赵景深先生同样类型的错误。这位北大俄罗斯文学教授竟然不屑于查阅一下词典,其实“лебединаяпесня”是指“(作家、艺术家的)最后杰作,绝笔,绝唱,绝响”之意。英语中的“Swan-song”就是指(诗人等的)最后作品,最后的露面,最后的言行。而“Swan”除第一意义“天鹅”外,转义即指天鹅般的人(或物),卓越的诗人等。据西方古代传说,天鹅一生只是在临死之前才引颈长鸣一次,即临死时发出的美妙歌声——“лебединаяпесня”。行文至此,本应收笔。但还想顺便提一下类似的不该发生的译界“笑柄”。清华大学一位留俄博士王奇近来在其论文《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中国、俄国、西方学者视野中的中俄国界东段问题》中将蒋介石(Chi-angKai-shek)译为“常凯申”;南京大学2006年出版王昭凤翻译法国思想家居伊·彼得的《景观社会》中将孙子(SunTzu)译为“桑卒”,将《孙子兵法》(《Artofwar》)译为《战争艺术》。联想1999年2月10日发表在《中华读书报》上那篇将孟子(Mencius)译为“门修斯”的文章,真是令人不寒而栗。这几个误译都属于“回译词”问题。“回译词”可以说是翻译中的另类词。原本是汉语词,被他国的语言译用,后又回译到汉语词。好像一个人出了一趟国,这一来一往,回来就变味了。甚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是翻译界必须关注的问题。这是不该发生的错误啊,特别是高校出版物!南开大学校报第1148期(2011年12月23日)第03版综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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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高中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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