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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愁的预感-吉本芭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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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愁的预感-吉本芭娜娜 哀愁的预感 作者:吉本芭娜娜(完结) 内容简介 天生异能的少女弥生屡获天启,终于来到了“阿姨”的家——言行乖张古怪的音乐教 师雪野,就独居在那所充盈着浓浓绿意的古宅里。 时间在两人的共处中无声流逝,近乎透明。一个阴翳的下午,雪野的钢琴声在空气里 渐行渐远,弥生 19岁的初夏物语却由此展开。 “阿姨”?亲生姐姐?雪野心中有何不可承受之痛,让她逃避至今?弥生和雪野扑朔 迷离的关系,将以怎样的追踪和救赎才能揭开谜底? ☆☆☆ 那是一幢独门独户的老式房子,坐落在离车站...

哀愁的预感-吉本芭娜娜
哀愁的预感 作者:吉本芭娜娜(完结) 内容 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人员招聘与配置的内容项目成本控制的内容消防安全演练内容 简介 天生异能的少女弥生屡获天启,终于来到了“阿姨”的家——言行乖张古怪的音乐教 师雪野,就独居在那所充盈着浓浓绿意的古宅里。 时间在两人的共处中无声流逝,近乎透明。一个阴翳的下午,雪野的钢琴声在空气里 渐行渐远,弥生 19岁的初夏物语却由此展开。 “阿姨”?亲生姐姐?雪野心中有何不可承受之痛,让她逃避至今?弥生和雪野扑朔 迷离的关系,将以怎样的追踪和救赎才能揭开谜底? ☆☆☆ 那是一幢独门独户的老式房子,坐落在离车站很远的住宅区里,地处大型公园的背后,所 以一年四季都笼罩着粗野的绿的气息,每当雨停以后,房子附近的街道弥漫着森林特有 的浓郁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幢房子一直由阿姨一个人独自住着。我在那里只住过一段很短的时间。以后回想起 来,滞留在那里的时间,已经成为我最初也是最后一段极其珍贵的时间,一想起来就会感 到一种莫名的伤感。那些日子,我失去了外界,好像无意中走进寻觅已久的幻觉里。 我怀念那段只和阿姨两个人度过的透明的时间。共同拥有那段出自偶然孕育的、时间 夹缝里的空间,我感到很幸运。太好了。正因为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才会觉得有价值,再 向前发展,我就会觉得人生很漫长。 我清晰地回忆起来。玄关的大门已成朽木,门上金色的把手已经晦暗,院子里的杂草被 扔弃着无人修整,野草疯长百草蓬茸,和枯竭的树木一起森然阴翳郁郁苍苍,遮挡着天空。 爬山虎覆盖着灰暗的墙壁,破裂的窗玻璃上胡乱地贴着胶带。地板上积满灰尘,透过清 朗的阳光飞舞起来,又静静地落在地板上。所有的东西都随意地散乱地放置着,断了丝 的灯泡也从来没有换过。那里是被时间遗忘了的世界。直到我走访的那一刻,阿姨一直 在那里独自一人,简直像沉睡了似地悄悄地生活着。 她在私立高中当音乐老师,快三十岁了还孤身一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人生活着。我 希望大家想象一下“朴实而未婚的音乐教师”的形象。早晨她去上班时,给人压根儿就 是那样一种印象。她总是紧身地裹着沟鼠色套装,从不涂粉抹妆,头发用黑色橡皮筋紧 紧扎成一束,穿着半高跟的皮鞋,迎着朝霭在道路上“咯咯咯”地走去。她是人们常见 的那种人,面容长得异样的美却无心梳妆,总把自己弄得十分土气。在我的眼里,阿姨是 故意把自己装扮得像一本无视社会的“便览”,仿佛在说“我这样一副模样,像是一个 音乐老师吧”。不知为什么,她在家里时却打扮得十分妥帖,穿着睡衣似的大花纹衣服, 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样的时候,她就变得清秀靓丽。 阿姨的生活本身就是很古怪的。她一回到家里,马上换上睡衣,光着脚。而且,她不理家 务,一整天都在修指甲,剪体毛,显得忙忙碌碌的。要不就是连着几个小时恍恍惚惚地注 视着窗外,或者在走廊里随便就地躺下睡着。读到一半的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摊开着扔在一边,洗涤衣物 扔在干燥机里忘得一干二净,想吃的时候就吃,困了就睡。除了自己的房间和厨房外,房 间里看来长年都没有打扫过。我到她家时,为了调整自己住的房间里那副肮脏可怕的模 样,她不得已打扫了一个晚上,弄得浑身漆黑。那样的时候阿姨也毫无愧意,大模大样地 说“有客人要来”,已经深更半夜了却还独自一个人烤着很大的糕饼。她做什么事都是 这样有头无尾无所用心。打扫结束以后,两人一起吃着糕饼时,天已破晓,东方已经发亮 了。她凡事都是那副德性,生活里丝毫没有任何秩序之类的东西可言。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阿姨因为长得漂亮,所以那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全都会奇妙地变 成她的优点而映现出来。阿姨的确天生丽质,但是如果要在这样的意义上来说的话,那 么比阿姨长得更加漂亮的大有人在。在我的眼里,阿姨显得很美,是因为她的生活啦、 动作啦,或做什么事时她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情上随即出现的些微反应给人的“氛围”。它给人一种感觉, 好像非常和谐,直到世界末日都不会出现丝毫忙乱。因此,阿姨无论做什么,都美得让人 啧啧称奇。她身上散发着的虚无却明朗的光,充塞着周围的空间。她合上长长的眼睫毛 懒散地搓着眼睛时的模样,像天使一样会让人眼前一亮,她那伸在地板上的纤细的腿脖 子完美得像一尊雕像。在那栋破旧的房子里,所有的一切好像都紧随着阿姨的举手投足 而缓缓地起舞。 那天夜里,无论我在外面怎样向阿姨家里打电话,电话就是没有人接。雨哗哗的下着,我 怀着忐忑的心情朝阿姨的家走去。黑暗中隐隐地显出一片朦胧的绿色,黑夜里呛人的空 气隐含着些许孤独而清新的气息。我的肩膀上背着一只背包,我被背包的重量压得跌跌 撞撞,我只顾低着头往前走着。多么黑暗的夜晚。 从很早以前起,我一有什么心事就会离家出走。要不就是出去旅行,也不告诉家人自己 的去向,要不就轮流借住在朋友家里。于是,我的头脑会变得清晰起来,也明白了很多事 情。起先每次父母都会横眉竖眼地发火,等我读高中以后,他们毕竟死了心,从来不指责 我,因此像这样突然出走,并不是稀罕的事。只是,我会去阿姨家住下,这事现在回想起 来,还觉得有些鬼差神使。 我和阿姨没有太深的交往,除了亲戚们全都参加的大聚会,我们平时很少见面。可是不 知为什么,阿姨如此古怪,我却对她颇有好感,而且我们之间还共同拥有着一段小小的往 事。 ☆☆☆ 那时,我还是 小学 小学生如何制作手抄报课件柳垭小学关于三违自查自纠报告小学英语获奖优质说课课件小学足球课教案全集小学语文新课程标准测试题 生。 为外祖父举行葬礼的那天早晨,天色晦暝,空气里散发着隆冬里快要下雪时的光亮。我 记得很清楚。我躺在被窝里,透过拉窗,呆呆凝望着那片清亮的天空。窗户边上挂着那 天参加葬礼时要穿的丧服。 走廊里断断续续传来母亲打电话的声音,听得出她因为哽咽而不时地讲不出话来。那时 我还很小,不太理解“死亡”这个词的含义,而母亲则言辞凄厉其声哀哀。 时而,还会听到母亲声嘶力竭地大声说:“你是怎么回事?你等一下!那样的……”沉默 了片刻之后,母亲嘀咕着:“要是换了雪野……”我马上就听明白了。我迷迷糊糊地想 着:阿姨肯定不来参加葬礼了…… 在前一天夜里守灵的时候,我见到了阿姨。阿姨的模样还是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在母亲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就数阿姨一个人最年轻,始终只是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句话也 不说。而且,就数她一个人漂亮得让人憋不过气来。那大概是她惟一的一件丧服吧。我 是第一次看见阿姨穿得那么循规蹈矩。黑色礼服的下摆处还挂着洗染店的标牌。母亲 看见后帮她取下来,她丝毫也没有感到害臊,甚至连表示歉意的微笑都没有。相反,她黯 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我和家人站在一起,默默看着陆陆续续赶来吊丧的人们。我下意识地注视着阿姨,目光 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她的下眼睑画着黑线,嘴唇却煞白,一眼望去,在黑与白的反差中,她透明得像一个幽灵。 门外的接待处里摆着一座硕大的暖炉,在昏暗中冒着热气。在凛冽的黑夜里,暖炉轰轰 地燃烧着,阿姨的面颊被那火势的红色染得分外鲜明。这天夜里埋藏着幽暗的骚动,大 家相互寒暄着,用手帕抹眼泪,只有阿姨一个人静静的,就好像溶入黑暗里一样。她只戴 一串珍珠项链,手上什么也没拿,惟独眼眸映照着暖炉里的火而闪闪发光。 她一定是拼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想。去世的外公最担心的,就是独居生活的 阿姨,她倍受外公的宠爱。外公外婆家离阿姨住的地方很近,应该是经常来往的吧。那 时我还年幼,我只知道这些,但看着阿姨那默默伫立凝视黑夜的身影,我仿佛觉得阿姨感 受的悲痛也传递到我身上。是的,我特别能够理解阿姨。尽管阿姨寥寥数语,但只要她 一个细小的动作,或眼色,或神情,我立刻就能感受到阿姨是高兴,还是无聊,抑或生气。 母亲和别的亲戚们充满爱意却又带着几丝无奈议论着阿姨,说她“一点儿也猜不透这孩 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每当这时,我总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 都不了解她呢?为什么我却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呢? 我正感到狐疑的时候,阿姨突然流下泪来。那些透明的水滴开始时还只是扑簌扑簌地沿 着面颊落下来,不久就变成了哽咽,再以后就变成了号啕大哭。这些变化,只有我看见了, 只有我能够理解。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把她搀扶到里面。但是,四周没有人一直注视 着阿姨,只是感到惊讶。只有我一个人自始至终注视着,我从内心感觉到这种无法言喻 的自信。 听说,那天阿姨只是说了一句“葬礼我不去参加了,我要去旅行”,就把电话挂掉了。不 管母亲再怎样打电话过去,她都不接。葬礼就在阿姨的缺席中举行,以后母亲不知打了 多少次电话,她都不在家。好几天没有联络上,母亲只好死心,幽幽地说:“她一定是去 了很远的地方,再过一阵子试着打打吧。” 葬礼第二天,我怎么也无法排除阿姨在家的感觉,便独自一人去了阿姨的家。我尽管还 不满十岁,行动却很果敢。每次看母亲听着电话里的呼叫铃声、叹着气无力地放下听筒 时,我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念头:“阿姨一定在家,只是不接电话。”我就是想去证实这 一点。 我背着双肩书包,乘上了电气列车。正是傍晚,天上飞舞着雪花,寒冷彻骨。我的胸膛里 扑通扑通狂跳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阿姨家。阿姨的家黑黢黢地 耸立在昏暗里,我心里感到不安,担心她真的出门了,一边伸手按响了门铃。我祈祷着不 停按着门铃。不久,门背后传来微微的声响,我能感觉到阿姨走过来站在门背后屏着呼 吸。 “我是弥生。”我说道。 门“咔嚓”一声打开,阿姨显得十分憔悴,她以一副简直不敢相信似的目光望着我。她 的眼睛又红又肿,肯定是躲在阴暗的房间里一直在哭。 “你有什么事?”阿姨问。 我惶恐地回答着:“我想你肯定在家的。” 就这样一句话,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你进来吧。不能告诉你母亲啊。” 阿姨说着,惨淡一笑。她穿着白色的睡衣。我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去阿姨家。在我眼里, 这幢荒凉的房子里面显得非常孤寂而寒冷。 阿姨的房间在二楼。我猜想大概只有那间房里有暖炉。那时阿姨带着我去二楼她的房 间。房间里有一架黑色的大钢琴。她用脚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开,放下坐垫。 “你坐在那里别动,我去拿点喝的来。” 她说着,走下楼去。窗外已是雨雪交加,稀稀落落地响着冰点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阿 姨家一带,夜晚静悄悄地降临,而且特别黑暗,我感到很意外。一个人长期单独居住在这 样的地方,我连想都不敢想,我无可名状地感到心里很不舒服。说实话,我想早点回家。 只是—— “弥生,你喜欢喝可尔必斯(注:商标名,日本于 1919年创制的乳酸菌饮料。)吗?” 阿姨说着走上楼来。看见阿姨那双红肿的眼睛,我感到很心痛。我只是“嗯”了一声, 接过她递来的热饮料。 “我向学校里请假,在家里一个劲地睡觉。” 已经没地方坐了,阿姨这么说着就在床沿上坐下,脸上这才流露出由衷的笑容。于是我 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根本不知道阿姨为什么不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却独自住在这栋 眼看就要倒塌的房子里。我发现外公去世以后,阿姨真的变成孤零零一人了,因此我虽 然年纪还很小,但既然阿姨把我当作大人看待,我想对阿姨说些什么。 “你母亲说我去旅行了吧?” “嗯。” “我在家里的事,你不能告诉你母亲啊!那些大人,我一个也不想见。我怕她们烦人,你 能理解吗?” “嗯。” 阿姨那时在音乐大学读书。书架上排列着数量众多的乐谱,乐谱架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 乐谱。书桌上开着台灯,桌子上杂乱地堆着一些报告纸。 “你在练琴?”我问。 “嗯,”阿姨望着乐谱架微笑着,“就这么摆放着。你看,上面还积着灰尘呢。” 阿姨起身轻轻朝钢琴走去。她用手抹几下琴盖上的灰尘,然后打开琴盖,在椅子上坐下。 “我弹首曲子吧?” 接近黑夜的屋子里有着一股永恒的宁静。我“嗯”了一声,阿姨不看乐谱就弹奏起幽静 的曲子。阿姨只在弹琴时才会挺直背脊,侧脸强劲地追溯着手指的移动。风雪交加的声 音和钢琴的韵律交杂在一起,回荡出一个神秘的世界,简直就像置身在一个末知的国度。 那一时刻恍如在梦中一样。我暂时忘却了外公的去世和阿姨的悲伤,只是陶醉在那个空 间里。 曲子结束,阿姨叹了口气。 “我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她说着,合上琴盖,对我莞尔而笑。 “你肚子饿了吗?吃点什么吧?” “嗯——我来母亲不知道,所以我该回家了。”我说。 “是啊。”阿姨点点头。 “到车站的路,你知道吗?我穿着睡衣,不能出去送你。” “没关系。” 我站起身,走出房间,在走廊里走下楼梯,一股寒气直透我的体内。 “我走了。” 我穿上鞋。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阿姨说,但到了关键的时候,面对着离群索居的阿姨,我 什么都讲不出来,这令我非常伤感。不过当时我已经尽力了。 我刚跨出门,阿姨喊住了我。 “弥生。” 嗓音静静的,带着余韵。我回转身去看着阿姨。我离开以后,她又会回到阴暗的房间里 度过长夜。我有点觉得正因为我来过,我离去后才反而更显孤单无助。背后衬着走廊里 的灯光,只有阿姨那洁白的裸足显得格外分明。阿姨流露出一副奇妙的目光。她好像眺 望着远处,又像是欲言又止,深邃的眼神凝望着我, “弥生,你来,我很高兴。”阿姨说着,露出淡淡的微笑。 “嗯。”我答应道。我想我已经把我的来意传递给她了。阿姨完全能体会到。我挥挥 手,离开了阿姨的家。我在砭人肌骨的黑夜里急急地赶回家。因为我晚回家,母亲严厉 地斥责我,追问我去了什么地方,但我决不会说。我觉得对谁都不能说。 ☆☆☆ 我在阿姨家住过一段很短的时间,这段时间里留下的神神秘秘的感觉,深深渗透在我的 胸膛里。空气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色彩,在有阿姨居住的空间,仿佛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 得迟缓了。那段时间留给我的印象灼烧似地直迫着我的胸口。 不久,树丛间呈现出阿姨家那白色的墙壁,当看见亮着朦胧灯光的窗户时,我不由松了一 口气。阿姨果然在家里。我站在房子外边,推开生锈的铁门,铁门上还留有许多闪着幽 光的水滴。接着我按响了门铃。我感到有些紧张。片刻后,我听到门里侧传来慢慢走近 的脚步声。阿姨站在门背后。 “是哪一位?”阿姨问。 “是我,弥生。”我说道,门随即打开了。 “哇!很久没有看到你了。” 阿姨一见我就这么说道,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那硕大的眼眸深邃而清澈,端正的 浅色双唇上现出亲切的笑容——我注视着她的眼眸和嘴唇,心思迷乱地这么想着。 “对不起,突然打搅你,我已经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了。”说着,我把背包猛地放在门口 的水泥地上。 “嗨!电话?我听到电话铃在响……最后因为怕烦……对不起啊!”阿姨说着,看着我的 背包笑了。 “快进屋啊!怎么?你是旅行回来?” “嗯,只是离开一下吧。我想在你这里住几天,尽量不打搅你。”我说道。 “呀!是离家出走!” 阿姨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地说道。阿姨的嗓音里带着些疑惑,如呢喃细语一般,但我的 心里却有足够的自信与把握。我相信不会有问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的,阿姨一定会让我住下,我们肯定会 相处得很好。 “……不行?”我平静地问。 “当然可以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你知道这里有房间空着吧?只要你愿意,你就来住啊。” 阿姨开始时眼神有些木然,后来语气变得很明朗,“快进屋,会被雨淋湿的。” 接着,她把我领进屋子里。 那天夜里,雨声低沉,夜色浓重。进屋时随手关上房门后,门内空间静谧。阿姨踩着咯吱 作响的走廊朝厨房走去,在旧的大炉灶上烧开水,为我沏了一壶热腾腾的红茶。她穿着 白色睡衣的背影将巨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阿姨什么也没有问我。茶水的馨香弥漫着整个屋子。我把肘支在桌子上,突然想到“我 只是来这里看一下罢了”。我想来就来了,我相信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我感到自己这 样做很不可思议,我得意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只是来阿姨家就感到满足了。 我很久以后才真正听到阿姨的琴声。和以前完全一样,是轻柔的音色。一个阴霾的下午, 从二楼阿姨的房间里流淌出优美的乐曲。我从厨房的窗口默默注视着乐曲在院子里的 树丛间穿梭,柔柔消失在灰色的天空里。我在那段日子里才第一次知道,“音乐”这个 东西,有的时候是肉眼看得见的。不!那时,我眺望着的是更值得怀恋的思念。如此优美 的旋律唤醒我甜蜜的情感,一种在遥远的过去总是这样注视着声音的情感。我闭上眼睛, 侧耳聆听,恍若置身于绿色的海底。整个世界好像闪耀着明亮的绿光。水流透彻而缓慢, 无论多么痛苦的事,在这里面都会像掠过肌肤而去的鱼群。我忽然有着一种哀愁的预感, 仿佛走到天黑,自己一个人独自迷失在遥远的潮流里。 这是我十九岁那年一个初夏的故事。 ☆☆☆ 那是个星期天,我还赖在床上睡着。母亲一早就在院子里打理盆栽。父亲被母亲喊去帮 忙,他大声说笑着什么,时而抱怨着。他的声音一直传到我这里。现在我如果起床的话, 母亲一定也会把我喊去院子里帮忙的,于是父亲就会像遇到救星一样溜到哪个地方去,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这么想着,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们家改建后焕然一新,我们搬到新家后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早晨醒来,睁开眼睛看见 陌生的天花板,头脑里一下子拐不过弯来,还会吓上一跳。房间里仍弥漫着崭新的涂料 和白木的气味,微微有着一种疏远的感觉。自从搬家以后,我一直有着一种忧郁。好像 自己的体内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某种记忆在我的脑海里旋转着,却又想不起来……我 怎么也无法从头脑里抹去那样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我全然没有幼年时期的记忆。我的内心里,我的照相本里,全然没有。 这的确很不正常,但是那种反常已经完全融入日常生活里,人一般总是面对未来,所以渐 渐地我也就淡忘了。 家里还有父亲和母亲、还有比我小一岁的弟弟哲生。我们的家庭是一个开明世界,就像 斯皮尔伯格的电影里出现的中产家庭那样,洋溢着幸福。父亲婚前在一家企业里当医生, 结识了当护士的母亲,两人结了婚。家里永远洋溢着有节制的活泼气氛,桌上一年四季 放着鲜花,家里有自制的果酱、咸菜,还有烫好的衣服、高尔夫球具、上等酿酒。母亲 非常勤快,一刻都闲不住,她把家里安排得舒舒服服,养育着我和哲生。我还有以健康的 心态保护着家庭的父亲。我永远都是一个幸福的女儿,然而不知为什么,有时我偏偏会 胡思乱想。 “不单单是童年时代的记忆,我还把什么重大的事情忘掉了。” 有时吃着晚饭或看着电视的时候,父母常常会忽然谈起幼年时代的事情。那是我和哲生 两人快乐的回忆……第一次在动物园看到狮子的事,摔倒时把嘴唇磕破流了很多血而痛 哭流涕的事,我经常把哲生惹哭的事……父亲和母亲说话时语气平和,笑脸中没有丝毫 阴影,我和哲生一起听着,一边开怀大笑。 但是,心底里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光亮。某些记忆在渐渐缺损着,还留有某些残片。我这 么感觉到。这也许是我的胡思乱想。童年时的记忆,这样一类东西,人们一般会极其正 常地忘掉。尽管如此——皓月当空的夜里,当我站在屋子外,有时会坐立不安起来。抬 头仰望着遥远的天空,任凭风儿吹拂着,怀恋的记忆就会无可名状地盘旋在我的头脑里, 模模糊糊的。记忆的确在探出头来,但再一凝神回想,记忆便霍然消失。一直都是这样 的感觉。为了改建房子,我们临时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一段时间。自从在租借的房子里发 生了一件怪事以后,这个疑问便越来越强烈地勒紧了我的胸口。 “弥生!该起床了,已经快到中午了。” 楼梯下传来父亲的喊声。无奈,我只好起床下楼。父亲正在房门口把拖鞋换成运动鞋。 “怎么回事啊!原来是自己想要溜走,硬把我喊起来当替死鬼。”我埋怨着。 “硬拉你起床也好,什么也好,都已经是中午了呀!我已经帮着做过一些了,下面就拜托 你了。”父亲笑着。也许是头发覆盖着前额的缘故,星期天父亲总是显得很年轻。 “出去散步?” “嗯,我溜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父亲说完就出去了。近来他非常喜欢散步,不久将会养一条小狗来作伴。听说是国外某 个国家的、可以养得很高大的品种。家里人都很乐意养一条那样的狗。 我打开通往起居室的门,站在面对院子的大窗户跟前,透过窗玻璃,能看见母亲戴着手套 神情专注地埋头整理盆栽的身影。 我从冰箱里取出牛奶,用微波炉加热面包,开始吃已经迟到的早餐。睡得过了头,头脑有 些昏昏沉沉。在厨房里铺着木地板的地方,哲生正全神贯注地用锯子锯木板。 “吵死了,你在做什么?” 我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走近哲生。地上铺着报纸,报纸上叠着几块木板,边上放着油漆罐。 哲生“嘎嘎”地锯着木板。 “我在搭建狗屋呀!” 哲生说着,用下巴示意脚边撒满木屑的设计图。 “人家送的不是一条小狗吗?”我捡起设计图,见狗屋建得很大,很觉吃惊。 “会长到那么高的。”哲生说着,又埋头锯起木板来。 “你的意思是说,狗屋建得大一些,长大了也能住吧。” 我笑了。 “你头脑真好,弥生。” 他头也不抬,笑着说道。阳光照射着哲生的手。我蹲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他从小就很少惹人厌烦。我们从小就很投契,作为姐弟俩,我 们和睦得让人不敢相信。我表面上没将他当回事,但心底里对他以一种纯真的热情对待 事物非常尊重。他天生具有一种不愿暴露自己软弱的顽强和开朗,无论对什么都能不知 畏惧地勇往直前。现在他读高三,是一名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但我们都用不着为他担 忧。他高高兴兴地买回一大堆习题集,做游戏似地从头做起。对他说来,考上符合他实 力的大学,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烦恼的时候就动动手。我一直就很羡慕他。他非常单 纯,有时也很天真,但他是一位很特别的少年。父母亲和亲戚们异口同声地说,如果有人 拥有高洁的心灵,如果有人具有高尚的品格,那这个人就是哲生。 “弥生,把卷尺递给我。”哲生对我说。 “是,好的。”我从报纸堆底下找出卷尺递给他。 “怎么,你还没有从失恋的悲痛中摆脱出来?星期天在家里闲荡着?”哲生说道。哲生的 朋友对我一见钟情,不久前我刚和那个男孩子分手。 “哪里啊!我只是闲着没事。那件事我早已经忘掉了。”我说着,一边帮他压着卷尺另 一端。 “嘿……”哲生说着,一边用万能水笔在木板上划记号。 “呃,听说那家伙已经搬家了,这就没辙了吧。你们没有办法交往下去。” “是啊,他是九州的。” 我说道。我们只幽会过两三次,不可能是因为有着多么深的好感才交往的,所以分手时 也没有多少牵挂,不过这些我都没有对哲生详细提起过。但是,哲生却很在意,因为对方 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有些过意不去,我感觉得到他内心里的这份牵挂。在下午的阳光中, 我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带着些许狡黠、甜蜜而奇妙的幸福。我希望能永远不要道破、 永远得到他的安慰。 “哲生,你真行啊。” “行什么?” “盖狗屋。我绝对画不出狗屋的设计图的,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把狗领来了,这些事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呀!否则这么麻烦的事,我根本不会想得 到。” 哲生指着拼好的木板,“那些也都是。” 哲生开始拉锯,话语声被那刺耳的声音淹没了。我站起身,趿着拖鞋走到院子里。 “弥生,快来帮帮忙。” 妈妈一见我就招呼我。草坪已被修整得很整洁,呼吸着倾泻而来的阳光。母亲正在掘一 个坑,准备把树木从大花盆里移植过去。 “好啊。” 我答应着朝母亲走去。母亲擦着汗笑着。 “说要放一间狗屋,所以院子里的树木也要重新配置呢。”母亲说道。 “房子修整过以后,院子好像也焕然一新了。”我说。 温煦而透明的阳光照在房子新漆的浅褐色外墙上。经母亲的手整理以后,院子里的树木 宛如施过魔法一般各得其所开始呼吸起来。母亲从花盆里取出树木,细心地剥去树木根 部的泥土。母亲手上和脸上沾满着泥土,劳动时她那白皙的面容完全是一副愉快的表情。 我一边拨着杂草,一边望着远处窗玻璃背后、正在房子里搭建狗屋的哲生。看他那副神 情,做得真是很认真啊!我想。 “这孩子,从早晨七点起就这么认真地在搭建狗屋了。”母亲见我望着哲生,便说道。 “小狗都还没有到呢。”我笑了。 “等到了以后再搭建就太迟了。” 母亲也笑了。哲生不知道我们两人在院子里看着他,依然埋头锯着木板、打着钉子。因 为听不见他干活的声音,所以他的神态就像是画中的一幅美景,我和母亲站在散发清新 香味的草坪上,久久地注视着他。 “这天气很古怪啊,一会儿晴天,一会儿转阴。” 母亲抬头望着天空。的确,那天下午的天空呈现着奇异的色彩,发光的云彩层层叠叠,倾 注下来的金黄色的光时而忽地变得阴郁,使草坪变成暗绿色。 “现在是梅雨季节呀。” 我说着又开始干起活来。房子空着的那段时间里,院子里杂草疯长。这种简单的作业可 以让人全身心地投入。不久,雨滴突然稀稀拉拉地掉在敏捷劳作着的手上。 “呀,你父亲出去时没有带伞,没关系吧。” 不远处母亲继续在给树木挪地方,她站起身来。从亮晃晃的天空中落下大颗雨滴,这使 母亲的表情显得非常不安。 “马上就会停的。”我安慰道。 “到这里来避一会儿雨,会淋湿的!” 母亲蹲在一棵茂密低矮的树下向我招手。雨下得越来越猛烈,一眨眼工夫天空也被一层 暗淡的灰色覆盖了。我跑着躲到母亲的身边。我们弯着腰蹲在绿叶底下,躲避着雷阵雨 一般浇淋地面的雨滴。哲生在房子里吃惊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向我们挥了挥手。 “呀!头发全淋湿了。”我说道。 “弥生,有件事想问问你……”母亲一本正经地喊着我的名字,目光却并没有看着我。 什么事啊?我望着母亲。母亲稍稍流露出犹豫的目光看着我。这是她为某件事担忧时的 神情。哲生第一次有女朋友的时候,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因为过度劳累 而倒下的时候,母亲都是用这样的表情直呼我的名字。每次我都会感到一阵心虚,仿佛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母亲。我仿佛被悠远而无声的家族史所吞没,等待听母亲下面 的话。 “弥生,你去那边房子里时,没有什么变化吗?”母亲问。 “你说那边的房子,就是指上次我们租用的房子?”我惊讶地问,“没什么特别的呀!” “你在骗我吧。你一直怪怪的,很没生气的样子。搬到这里来以后,也一直无精打采的。 还有那天晚上……你在洗澡的时候还大声喊叫起来,你还记得吗?” “那是因为洗澡水里飘着一条蛞蝓(注:俗称“鼻涕虫”)……” 我想掩饰过去,但不知道怎样才能自圆其说。 “你在说谎。你这个人会害怕蛞蝓吗?从那以后,你就变得有些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 母亲直言不讳地问。天空乌云密布,呈现出光和灰色构成的离奇花纹,雨往下倾注着。 草坪被雨淋湿后渐渐呈现出浓郁的绿色。 “嗯,其实吧,我……”我狠狠心说道,“我看见幽灵了。” “幽灵?”母亲脸色陡变,望着我。 “嗯。是的。好像幽灵似的东西。”我说道。 ……房子改建期间,我们在隔壁镇上靠近车站的小巷里,借住一间快被拆掉的破房子。 说起来,原本是因为春天里哲生的房间漏雨厉害,这会影响他考试复习,家人说起翻修屋 顶的话题时,不知不觉地发展成全面改建,所以我们只能找到这样一间破房子临时应急。 反正也就两三个月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能够应付过去,因此我们四个人就心急慌忙地搬 过去住。 但是,尽管是临时借住,但那房子也太可怕了。那是一幢平房,只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厨房。 浴室设在房子的正中央。也许里面的房间是以后补建的,但房子的结构也太离奇了,从 里面的房间,无论去哪个房间都必须经过浴室。而且整个浴室就是一件古董,旧瓷砖不 是褪色就是脱落,还有缝隙,风从外面咻咻地钻进来,最重要的是漏水。眼看着洗澡水少 下去,所以洗澡时必须四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洗,否则浴池里的洗澡水会漏光的。当然,如 此不方便的生活也是很新鲜的。整个家庭的情感反而变得更为密切,大家都乐在其中。 ☆☆☆ 那天,我走进这个“漏水浴室”。那是五月的一个冷飕飕的夜晚。 记得那是在夜里九点以后。窗户微微启开着一条隙缝。散发着初夏气息的夜风从那里 吹进来。我静静地泡在浴池里迷迷糊糊地发呆,耳边传来轻脆的滴水声,宛如在漂亮的 院子里流淌着的水声。其实什么也没有,是浴池里的水从瓷砖的裂缝里一滴滴渗出去的 声音。我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声音,听着觉得很舒心。 这间浴室里好像有一条很大的裂缝通向外面,常有蚂蚁、蜗牛在浴室里爬来爬去,或在 浴池里被烫死。开始心里还觉得很恶心,害怕得差点儿喊叫起来,以后就习惯了。 在灯光下,我神思恍惚地注视着发暗的瓷砖镶嵌的图案。在升腾的热气里,我仿佛觉得 自己忽然像要想起什么。 我如果这样描述当时的感觉,我想人们似乎都能够听懂。 我忽然感觉到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骚动。我仿佛眼看将要知道是什么了。我预感马上 将会发现什么……这是一种哀伤而无奈的感觉,好像某种事情带着畏惧神奇地涌动,它 马上就会降临了,颠覆我原有的一切……为什么心情一旦变得这样,我的头脑里就同时 会充满着这样的描述:“往事眼看就要浮现出来。” 别人感觉到自己眼看就要回想起已经忘却的事情时,兴许也是这样的吧?——我躺在洗 澡水里愣愣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件东西碰到我的背脊。是硬硬的、漂在水 面上的大东西。 “是什么?”我满怀狐疑地回过头,背后什么也没有,只见清澈的洗澡水晃动着。我侧耳 细听,依然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到底是什么……这么想着我又把脑袋转回来时,顿时有 一种难以忍受的、很不舒服的感觉。我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反应,洗澡水很烫却全身冒 起了鸡皮疙瘩,我想马上离开这里。我赤身裸体毫无防备,头脑里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 恐怖向我袭来,我甚至都不能动弹。 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什么东西再次碰到我僵硬的后背。我再次悄悄转过身去,这下那 东西清清楚楚地在那里。 那是一只鸭子玩具。 是一只在浴池里或游泳池里玩的氯乙烯鸭子玩具,红颜色的身体,长着黄颜色的嘴巴。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没有的东西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越想越觉得有一种恐惧涌入我的胸膛。我霍地站起来,“呀”地叫喊着,慌不择路地跨 出浴池。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恍若从铁链里猛地挣脱出来似的。 母亲在厨房里。听到我的声音,她猝然打开浴室的门,问: “怎么了!” 我喘了一口气,再次朝浴池里望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热腾腾的洗澡水剧烈地摇晃着,还有潺潺的漏水声…… “没怎么啊!”我回答着,一走出浴室便回到房间里,趴在床上,胸口还在咚咚地跳着。 紧接着一阵浅浅的睡意随之而来。朦胧中我做了一个不像是梦的、感觉离奇的怪梦。 在梦中,我变成另一个不相干的杀害了一个婴儿的人。呀!现在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 种厌恶的感觉。那些感觉始终都只是一些碎片,然而却散发着现实的气息。 盛夏的中午时分,我站在那间浴室里。浴室里洒满炙热而耀眼的阳光。看起来窗玻璃和 瓷砖都是新的,这真出乎我的意外。我穿着拖鞋,但对这双拖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色彩配得像国际象棋那样很不协调。拖鞋踩在板条式地板上那粘乎乎的感觉,真实得让 人毛骨悚然。颈脖上冒着很多冷汗,我的发型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短发。我用双手将号啕 不止的婴儿发疯般地按在浴池的水里。 婴儿的重量,微弱的抵抗,仰望着我的目光,我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我口干舌燥,感到 晕眩。阳光十分刺眼,传来轻轻的流水声。我发现放在脚边的小脸盘里,有一只在阳光 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玩具鸭子。 ——这时,我醒了。 ☆☆☆ ——我第一次把那次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母亲。对这件事,我一直噤如寒蝉。晴日当 头却依然还下着雨,每次抬头望着天空,阳光直刺我的眼睛。在向母亲诉说时,即使最忘 情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轻率。我不能相信这是真事,而且如果能做到的话,我希望 能把它忘了。 “可是,这其实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不是吗?你是把它当真了?”母亲一副认真的表情说 道。母亲始终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会倾听小孩说话的人。 “嗯。不过,我已经调查过了。”我说道,我的声音镇定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到房东那里打听过了,后来我又去图书馆查阅报纸,还复印下来了。说那间房子里 的确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一名女招待被丈夫抛弃,精神有些异常,把婴儿杀了。日期和我 梦中看见的一样啊,是夏天,是八月份。” “是吗?……”母亲一副沉思的表情缄默了。 我问:“妈妈,那样的事,我小时候经常梦见吗?” “怎么说?” 母亲随即反问我。我看着母亲,母亲的眼眸变得黯淡,让我心里生痛。 “我就是有那样的感觉啊。” 这是一次有些多此一举的对话。这一点我很清楚。宛若在孤寂的黑夜里走钢丝,在黑暗 中只能看见白色的钢索和自己的脚,尽管心中发怵,却只能往前走。我只是低头定定地 注视脚底下的草坪。 “……你吧,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孩子啊。当时我经常找那方面的书来看,就是超感知觉 啊、预知啊这样一类的书。你父亲这个人不太相信这些,所以他也不来搭理我。还在你 很小的时候,你吧,每次电话铃响起,打电话来的人,你都会说出对方的名字。就连不认 识的人打来,你都会说出他的名字,什么‘好像是叫山本先生的人’,什么‘是爸爸公司 里的人’。而且几乎都被你说中呢。还有,某个地方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你不知为什 么也能感应到。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去七里滨(注:古都镰仓的海岸地带,历史上著名战役 的发生地。)的时候吧,你说‘这里以前人们打过仗’啊。我吓了一跳呢。还有,在曾经 发生过事故的现场,或有人撞车自杀过的岔道口,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却害怕得不肯走近。 很厉害吧?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还有,你父亲半夜里和我大吵了一场,你在二楼睡得 很熟,我们吵架的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们也是有说有笑的,但 早饭后你去我们的房间里,会说‘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吧?’你一直都是那样,所以我们还 带着你到处找医院做检查,还请教了很多专家医生。医生说,随着年龄的长大,这些现象 会渐渐消失的。” “是吗?”那些事,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是啊,那时的你,即使站在边上看着,都觉得非常特别啊。不过呢,比别人感知到更多 的东西,嘿,孩子时也许什么事都能够感应到的吧。因为孩子或多或少都是那样的。只 是再怎么认为那是一种才能,我和你父亲都没有想过要将你培养成那样的人,就是上电 视表演预知能力或能拧弯匙子的少年。我们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过一种普通的生活。 而且啊,如果把那样的能力保留在孩子时那样受到制约的精神里,如果长大以后那种能 力不能用意志进行控制而到处发挥的话,这种人就要花费很多时间用来控制自己,要不 在某种意义上就得去医院治病,只能是这两者之一吧?你能明白吗?那时候我们就担心这 一点,我们不知商量了多少次。” “……嗯,我很明白。”我说道,“不过那是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担心的问 题是,以后还会因为什么事情的引发而神经过敏。现在我还说不清是什么,如果是留在 杀人现场的思念之类的东西,我受到它的刺激的话,就再也不可能产生感应了。” “听你这么说,想想也真是的。”母亲终于流露出释然的笑容,“如果是那样就好了,房 子也已经是新的,快忘了吧。” “嗯,我也这么想。” 我发自内心地点着头,我重又感到震悚,因为我有着太多无法把握住自己的地方。有着 太多记不住的东西,有着太多被隐慝的领域。雨停了,阳光立即就洒满了大地,院子里充 满着光明,就好像从来就没有下过雨一样。我们又开始整理院子。 我现在才清楚地领悟到,那个太阳雨的下午是一个重要的分界线。那天是星期天,全家 人像平常一样,在家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是普通而又平静的一天。 尽管如此,某种巨大的变化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我觉得那一天非常值得珍惜,然而当时 我却分明看见一个幻影在自己头脑的深处冷不防一闪而过。那简直就好像八厘米的旧 胶片旋转着远去,却又作为一种极其宝贵的东西,紧紧地压迫着我的胸膛,同时毫不理会 我的惊讶,一闪一闪地映现着。 其中之一是手。上了年纪的女人的手,拿着剪子在修剪花。那只手不是母亲的手。是纤 细的女人的手,戴着镶有绿宝石的戒指。 另一个幻影,是一对夫妇愉快散步的背影。其中的女性,无疑就是刚才幻影里出现那只 手的女人。 那些情景在与眼前的现实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地方不停清晰地移动着。我屏住气希望那 些流逝而去的幻影哪怕些微能在心里留驻下来。我的感觉一瞬间就好像在车窗里望着 窗外移动着的最美好的景色,而且其中最长久、也最有印象的,就是有关“姐姐”的幻 影。 那个女孩子还很小,头发分梳在两边。奇怪的是她长着一张带着大人味的脸,正抬头仰 望着天空。她站在深绿色的池塘边,穿着一双与灰色石板反差明显的红色拖鞋,蹙着眉 招呼我的名子。 “弥生。” 她的嗓音很甜美。温煦的风儿吹拂她的头发。她那令人怀恋的侧脸一动也不动,一双孤 寂的眼眸望着阴霾的天空。我也抬头望着远处被风吹着快速移动而去的云。 “弥生,听说台风要来了。” 她说道。而且,那时我才清晰地想起这个陌生的年幼的她是“姐姐”。我没有回答,只 是向她点了点头。她注视着我,微微笑着说: “今天夜里我们一起睡在窗户边上看暴风雨吧!” ☆☆☆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我心情愉快地坐在阳台上,啜着冰冻过的高档日本酒。在梅雨季节 里雨停的时候,天空星星繁多。 我的新房间里虽然空间很狭小,却设有一个阳台,光这一点就让我不胜欢喜。无论冬夏, 我都非常喜欢在野外。 但是,因为太逼仄,我躬着身子挤坐着。为了固定身体,我紧紧关闭窗户,把双脚放在空 调的外置箱上,脚底紧紧抵着水泥墙,整个身子一动也不能动。我在局促的感觉中望着 高高的栏杆对面的星空。凉风袭来,吹拂我的面颊,我感到非常舒意。我全身心地、就 连指甲都沉浸在六月甘美的凉爽里。吸入肺腑的空气,清新得让人昏昏欲睡。每一颗星 星都在不停地闪烁着。 我感到茫然。 我从很早以前起就常常离家出走。想集中思想思考某件事的时候,我就不愿意待在家里。 只有去没有家人时刻留意着、不需要寒暄的地方,我才能平静下来。 不过,我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因为如果我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情,然后乖乖 地、战战兢兢地回家,父母即使开始时瞪着眼骂我几句,不久就会对我嘻笑颜开。永远 都是这样。现在我才第一次从心底里痛切地感觉到,所谓的离家出走,就是有家可归的 人才做的事…… 不知为什么,这次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我躇踌再三。我在向旅行包里装东西的时候, 好几次停下手来。这次出走,会引发什么大的事情,即使回来,也不可能恢复原来所有的 一切了。 我对此确信不疑。 家肯定在这里,像以前那样离家几天后回来,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不知为何,我 会有那样的感觉。每次回味这种感觉,父亲那高大的背影和母亲的笑脸就会不时刺透着 我的胸口。我在行李堆前陷入了沉思。 哲生,会让我更加牵挂。 他每次带着明亮的眼睛、神情无邪来到我的面前时,我都会涌出一股强烈的情感,我不 愿意失去任何东西,我不想欠他。 这时,我隔着窗玻璃听到有人敲我房门的声音。我想站起来去开门,但因为我醉着,再加 上地方狭窄,我一动都不能动,我嫌麻烦,就直嚷着: “进来吧!” 我自己还在屋子外面,根本用不着“请人进来”,但简直就像在电影里一样,在感觉遥远 的屋子里,房门“咔嚓”一声被猛然打开,哲生径直闯了进来。他毫无顾忌地走到我的 身边。 “你在干什么?就好像肚子朝天、胖得挤满水池的大鲵鱼一样。” 声音透过窗户传过来,听着有些模糊。哲生穿着雪花花纹的灰底 T恤衫,配着一条牛仔 裤,赤着脚站在我的房间里,一只手上依然拿着一本薄薄的试题集,用平素那双清澈得让 人可怕的目光望着我。 ……别的地方一定还有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无论怎么苦思冥想,这种事都令人难以置信。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尽管真的是不可能, 这样的感觉却如同留在脑海里的童孩时代的记忆那样模模糊糊,令人称奇。最重要的是, 我的内心深处始终不时闪烁着强烈的火花向我诉说着“真实”。我摆脱不了那样的感 觉。我想要摆脱它,但是无法摆脱。 因此,我总觉得自己的心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我希望哲生来救我。我希望他用那率直的目光和充满着自信的语气对我说:“那种事, 不要去管它,把它忘掉!”我感到懊悔,如果真的能忘得干干净净心情舒展的话,那是最 好的了……不过我没有说出来,而是伸出一只手,把通房间的窗户用力打开。我只是觉 得夜晚这窗玻璃让人喘不过气来,还是打开吧。 “什么事?”我问,我坐着没动。 “没什么,胶带在你这里吧?我想借用一下。”哲生说。 “就放在桌子上。” “你在干什么?怪模怪样的。” “我总觉得在屋子外心里爽快些。” “阳台会很高兴的呀!” 哲生“嘻嘻”地笑着。他的声音穿过黑暗,简直就像闪烁着亮光的道路那样,鲜明地充 满着夜空。他的声音带着能让人听着释然的音调。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哲生非常喜欢我 的缘故。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我也非常喜欢他。 “呃,哲生,夜晚很美吧。” 我醉了。我真的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对他说,相反我用夸张的语气对他这么说道。 见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哲生没有责怪我,他拿了胶带走出房间,一边还是用一 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因为夜里空气清新嘛。” 这句话带着甜蜜的余韵,缓缓地渗透在我的胸膛里。 从很早以前起,哲生就常常在晚上被人喊出去。 有时是女孩子来喊他,有时是他那帮哥儿们。哲生有很多朋友。他接到电话后一离开家, 我会猝然觉得家里很冷寂。那是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在“等待”的孤单。当家里一旦 失去了哲生纤长的手足、脚步声、背影这些不可缺少的风景,我立刻就会觉得百无聊懒。 即使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或接听电话,或看电视,心里还会不自觉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尤其是有着什么伤感的日子里,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只要听到哲生回家 打开房门、上楼梯的声音传过来,我就会一下子放下心来。我用不着走出房间迎上前去, 我把哲生发出的声响当作摇篮曲,听着他的声音安然入睡。 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感到寂寞,夜里一个人独处时,我常常会感 到无法自拔的无助,类似于一种异常强烈的伤感,而且惟有哲生能够驱散我心头的孤寂。 有哲生在身边,无论我多么哀伤,后来它都会烟消云散。不过时而我还会感觉到自己眼 看就要回忆起什么,这时我就会沉溺其中无力自拔,如同来自远方的流浪者,在新来乍到 的地方,无法感受到能长久居住下去的那种安定。 一天夜里,有一个电话打给哲生。电话是我接的。对方一个是陌生男人的声音。嘿嘿! 又是来喊他出去的。我心里想。他就读的学校因为三教九流的人特别多,所以在附近一 带非常有名。 可是,这种事情不是我当姐姐的可以多管闲事的。哲生正在楼上的房间里。我对着二楼 大声喊道:“你的电话!”哲生打开房门走出来。在他“咚咚”地走下楼梯来的几秒钟 内,我抬头看见他那副茫然若失的眼神,突然就不愿意让他出去了。这样的情感在看到 他之前还完全没有。我把听筒递给他,我不愿意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蒙上阴影。如果说我 的那种感觉很强烈,这似乎有些言过其实,我只是感到自己一瞬间将要化成碎片。 我默默地把听筒交给他,然后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不多一会儿,我听到哲生开门出去 的声音。 我只是感到心里怪怪的。 在这之前,不管哲生是在外面过夜,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我都只是在表面上表示出我的 关心。但是那天晚上,在那个初夏幽静的黑夜里,我第一次出自内心地为他担心了。那 时,我从窗口仰望着的月亮的身影,夜晚的气息。尤其是我把听筒交给他,他望着我的眼 睛时,两人之间有着一种相通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那仅仅只是一瞬间,却 在我的内心里留下了生动而神秘的影像。 我在房间里等着哲生回来。我竖着耳朵,倾听着颇有节奏的时钟声在冷冷地消蚀着时间。 开始时我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读着漫画,做习题消磨时间,后来我坐不住了,就站在窗 边,俯瞰着窗外的黑暗,呆呆地等候哲生回家。 以后的过程,我已经说不清楚了。 哲生的去向,我一无所知。回家的路有三条。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理所当然地换好衣 服,打开了房门。晚风无形地在街道里穿梭,远处传来风儿的呼啸声。院子里树木的剪 影在不停地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再过去看得见父母房间里的灯火,他们还没有睡 下。我顾不得这些,跨到漆黑的沥青道路上。 我专注地搜寻哲生。当我拐过好几个街角,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我感觉到残留在 头脑角落里的冷静的、“我为什么为了弟弟在夜路上奔走”的情绪消融在黑暗里。以 后我只是像一个迷了路的幼童一样,徘徊着,头脑里留着殊死的念头,寻找自己想要寻找 的目标。我在熟悉的街道上彷徨着,心里想,这简直像是恋爱。 在离家很远的街角冷不防遇见哲生的一瞬间,那样的“恋爱”骤然而止。 “呃,哲生!” “你从哪里回来?”我俨然一副姐姐的声音,异常平静。 “怎么会是你,你在散步?” 哲生问,一副颇感惊讶的表情。见哲生没有明显的外伤,我松了口气。 “你打架了吧?”我笑着。 “你怎么知道?”他笑了,“这事常有啊,这不是好事情。” “天才总是招人嫉妒的。” 我说道。我们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说话。 “我肚子饿了。感觉不是滋味儿,去吃点什么东西吧。”哲生说道。 “在哪里打架?” “神社。还没有打起来。来了几个俗称‘学长’的家伙,说了一堆屁话,所以我们把他 们推开就回家来了。就这些。” “是吗?” 我不知道已经是高中生的哲生平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有着一种新奇的感觉。我们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安静缓慢地走着。简直就好像走在黑夜的深处。 我们走进车站前的麦当劳里,我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包,由哲生付了钱。我们两人点了很 多东西,拼命吃着,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快乐,我真想永远这样玩乐下去。 离开麦当劳,哲生笑着说:“我凭什么遇上倒霉事还要花钱请客?真是祸不单行。” “回家后我还给你啊。”我也笑了。 “不过,吃饱了以后,感觉就好多了。”哲生抬头望着天空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 我说道。回到同一个家里的感觉非常美好。视野十分清晰,好像伸手可以触摸远处穿梭 而去的风儿。车站前人影稀疏,各处商店里的灯光点缀着黑夜,好像刚过完节一样。 从孩时起,每次发生什么重大事情,比如全家人一起种植的树木被台风连根拔起,或近亲 去世,这样的时候,我们两人就会有心有灵犀的感觉。 这天晚上,我们无意中共同拥有与那种感觉相似的某种感应。 “今天,你没有感觉到黑夜特别迷人?灯火的感觉,这些都和平时不一样?” 哲生忽然说道。我走着,也有着这样的感觉。天空一片漆黑,户外的空气简直像被擦过 的镜子那样映照着街道。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当时我的确是这样说的,“肯定是空气清澄的缘故吧,今天晚 上。” 哲生离开房间、房门“啪”地关上的一瞬间,不安的情绪就像化学反应一样顿时涌入我 的心里。我真想在阳台里站起身,紧随在后去哲生的房间听他说话。 但是,最后我没有那么做。 我依然坐着,抬头仰望着夜空。 而且,翌日的雨夜,我决定离家出走。 ☆☆☆ 阿姨很喜欢看连续剧《十三号星期五》,那天晚上也是从附近的录影带出租店里借了几 盘《十三号星期五》的电影回来,躺在床上兴味盎然地观看着。 我问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电影,阿姨想了想,说:“从头到底都是同一个人出场,就不感 到寂寞了。”我进行了推理。也许是因为影片中的杰伊森吗?而且是因为阿姨感到寂寞 吗? 我们吃了一大堆布丁,感到心满意足。阿姨决不会做什么菜,所以经常做布丁吃。做在 很大的盘子里,吃的时候用小瓷羹匙。夜晚房间里灯光明亮,布丁的香味弥漫在房间的 每个角落里。那天夜里晚饭是我做的,但装布丁的盘子比主菜的盘子大许多。 阿姨穿着浴衣,头发也没有吹干就躺在床上。看到恐怖的场景她就冷不防探起身子靠近 电视机,等高潮过后又躺倒在床上。还不时用浴巾揉着湿头发,要不就是哈欠连天或打 个喷嚏。我在沙发上观看着电视,但画面里惨烈的叫声和阿姨这些动作之间的呼应,令 人感到更加有趣。 我在阿姨家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了。时间完全静止了,除了去学校之外,我几乎都在那房 子里度过。在每天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在仔细观察阿姨的言行举止时,有一天我开始真 正地注意到,阿姨露出前额时那眉毛的感觉,目光严厉时的侧脸,还有低俯着脸时的模样, 都和我以前看见过的幻影中的少女非常相似。 “不是的。这是我在自欺欺人。我就是明明知道这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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