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_画禅室随笔_溯源

董其昌 �画禅室随笔 � 溯源 孙小力 � 王 � 浩 中图分类号: J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257- 0246 ( 2008) 08- 0264- 02 � � �画禅室随笔� 并非董其昌自编, 而是出自稍晚于 董其昌的长洲 (今江苏苏州 ) 人士杨补之手, 其中内容 大多出自董其昌 �容台集�, 且有删改。由于 �容台集� 难得一见, 记载董其昌书画艺术理论、诗文主张及生活 逸事的笔记作品 �画禅室随笔� 才得以风行久远, 尽管 它并不完美。 有关 �画禅室随笔� 是一部比较拙劣的辑本的论 断, 首先是黄惇先生提出来的。黄惇将 �画禅室随笔� 中 �书论� 部分与两版 �容台集� (崇祯三年庚午陈继儒 序刊本和崇祯八年黄道周序刊本 ) 相关内容作了仔细对 比, 为许多书论找到了 �源头�, 同时指出 �画禅室随 笔� 的错讹、删改、变乱次序等问题比比皆是。� 在此 之后, 黄朋也将 �画禅室随笔 � 与 �容台集 � 作了比 较, 为 �画禅室随笔� 的大部分内容找到了出处, 最终 得出结论: � �画禅室随笔� 所抄录的主要是庚午本 �容 台别集� 中的内容。� 但是与黄惇的贬斥态度不同, 她 认为尽管杨补的校订不精, 造成了一些讹误脱漏, 但其 绝大部分段落仍是忠实于原著 �容台集 � 的。与此同 时, 又说: � �画禅室随笔 � 中确有部分语录是在两版 �容台集� 中均无法找见的, 这些便极有可能是杨补平 日留心搜集到的董氏散见的题跋。� � 那么, 就产生了两个问题: 其一, 杨补的修订究竟 是否忠实于原著? 其二, �画禅室随笔� 在 �容台集� 中找不见的内容, 是否皆是散见的董氏题跋? 其实, 这 两个问题也可以合并解决, 即找到 �容台集� 以外的、 见于 �画禅室随笔� 中的内容, 再作对照研究。 �画禅室随笔� 之中, �书论�、 �画论� 以外的内 容, 绝大部分不见于 �容台集 � 的, 就是卷三的 �评 文� 部分。 �评文 � 共计十五则, 除了第十三则载于 �容台文集� 卷三, 余下十四则均不见于两版 �容台集� 中。那么它们的源头在哪里呢 ? 康熙年间吴郡圣业堂书坊刊刻的董其昌遗稿 �论文 宗旨�、 �举业蓓蕾 � 合刊本, 为我们寻找 �画禅室随 笔� �评文� 的来源提供了依据。通过比照发现, �画禅 室随笔� �评文 � 中的第二则至第八则, 可以在 �论文 宗旨� 中找到原始出处; 第九则至第十二则, 可以在 �举业蓓蕾� 中发现其出处。值得注意的是, �评文� 中 的内容并非是从 �论文宗旨� 和 �举业蓓蕾� 中原封不 动照搬过来的, 而是经过删减, 有很大改动。 以 �举业蓓蕾� 为例, 原书四章十三则, �画禅室 随笔� 仅仅摘取了四则。即使选取的这四则, 也完全不 顾原书的前后顺序, 任意排列, 并且作了很多的删改。 再以 �论文宗旨� 来说, 原文 �九字诀� 的标题在 �画 禅室随笔� 中一概不见, 以致眉目不清; 与此同时, 对 原书内容又大量删改。为了直观起见, 特列表分析三书 相关内容的差异: 字 � 数 � 比 � 较 删改手法 �画禅室随笔� 文评 � �论文宗旨��举业蓓蕾� 第二则 62 948 斩头去尾 第三则 71 266 斩头去尾 第四则 163 24 特例 第五则 139 507 斩头去尾 第六则 53 446 斩头去尾 第七则 44 299 去尾 第八则 116 353 去尾 第九则 97 189 去尾 第十则 337 534 取一头一尾 十一则 138 136 基本吻合 十二则 94 223 取一头一尾 � � 从表中所列字数的比较可以看出, �论文宗旨 �、 �举业蓓蕾� 原文内容要比 �画禅室随笔� 中的相关部 分多出许多。编者常常根据自己的好恶, 或斩头去尾, 或提取中段, 或前后颠倒, 使得原文的含义模糊不清, 甚至造成误解。比如 �画禅室随笔� 第二则: �苏子瞻 �表忠观碑�, 惟叙蜀、汉抗衡不服, 而钱氏顺命自见, 此以 �宾 � 形 �主 � 法也。执管者即已游于其中, 自不 明了耳。如能了之, 则拍拍成令。虽文采不章, 而机锋 自契。� 究竟何为 �宾�、何为 �主� 呢? �以 �宾 � 形 �主 � 法� 又是怎样的行文手法呢? 仅看上面这段文字, 264 社会科学战线� 2008年第 8期�学术短文 � � 黄惇: �董其昌书论注 �, 南京: 江苏美术出版社, 1993年。 黄朋: �关于 �画禅室随笔� 编者的考订 �, �东南文化 � 2001年第 9期。 很难弄明白。其实这段语录在 �论文宗旨� 中列于首 位, 是董其昌以禅宗思想阐述其八股文理论的最为重要 和精彩的部分。我们在 �论文宗旨� 中可以看到, 此则 原名 �宾 � 字诀, 与 �画禅室随笔� 相比, 相差多达 886个字。 康熙二十年 ( 1682) 吴郡缪彤在 �论文宗旨� 和 �举业蓓蕾� 的合刊本序文中说: �宾主互用, 虚实相 生。其曰 �擒 � 即 �主 � 也, 其曰 �翻 � 即 �宾 � 也。 虽分为九, 其实 �宾 � 、 �主 � 二字尽之。� 董其昌结合 禅宗理论, 总结出文章写作的所谓 �九字诀 �, 其中 �宾� 字诀是关键, 阐述文章写作中所谓 �宾 �、 �主� 的四种关系, 即 �主中主�、 �主中宾�、 �宾中宾�、 �宾中主�。董其昌认为文章最好的表现形式是 �主中 宾�、 �宾中主�, 即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强调 �宾�、 �主� 关系上一种若即若离、不即不离的关系, 进而认为 �以宾形主� 是文章最好的表达方式。上引有 关苏轼 �表忠观碑� 的评述, 正是说东坡无师自通、自 然而然地使用了所谓 �宾主 � 手法。董其昌认为, 东坡 以 �蜀、汉抗衡不服� 为 �宾�, 来反衬 �钱氏顺命自 见� 之 �主�。换言之, 东坡本意是要褒奖吴越王归顺 宋朝的举动, 但是他不从正面阐发, 而是从反面 ( �蜀、 汉抗衡不服� ) 立论, 以此暗示各自截然不同的结局和 吴越王的 �英明�, 这正是 �以宾形主� 的妙处。 �画禅室随笔� �评文� 第二则与原文相比, 缺少了 大量内容, 既缺少董其昌文章 �四宾主� 理论产生的渊 源、背景, 又缺少对此理论完整的表述以及具体的解释, 两相比较, 原文的优点不言自明。 �论文宗旨� 和 �举业蓓蕾� 合刊本, 是由清代康 熙年间上海人赵维烈、曹曾编订评点, 康熙二十年由吴 郡圣业堂书坊刊刻的。原书本来是以所选董其昌一百篇 文章为主, �论文宗旨� 和 �举业蓓蕾� 附于书前。但 是流传至今的传本, 仅剩 �论文宗旨� 和 �举业蓓蕾�。 据书前赵维烈 �重订董思白先生传稿序� 和 �容台 文集� 卷二 �戏鸿堂稿自序� (又名 �复赵公益书 � ), 赵维烈的曾祖父、祖父都曾受教于董其昌。据说董其昌 将其从曹洞宗禅理引申出来的作文诀窍传授给他, 赵公 益因此 �大有悟入�, 一时举业大进, 回家后参加考试, 名列前茅。从此之后, 赵公益对董其昌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十年持续不懈地精心收藏他的各种手迹。董其昌晚年 告老还乡之后, 赵公益编订其旧稿成书 , 请董其昌撰序。 董其昌见到自己如此多的真迹被完好保存, 十分惊讶, 大加赞许。清代康熙年间赵维烈刊刻的 �论文宗旨 �、 �举业蓓蕾� 和 �董思白先生传稿�, 就是赵氏祖先流传 下来的家藏稿。 那么, �论文宗旨 � 和 �举业蓓蕾 � 是 �画禅室随 笔� �评文� 的源头, 似乎是没有疑义的了。但是两相 比较你会发现, �画禅室随笔� 的第四则要比 �论文宗 旨� 相关内容多出 139个字, 而且这多余的内容, 并不 载于 �论文宗旨� 和 �举业蓓蕾� 合刊本, 却见于钱钟 书先生 �谈艺录� 中。 根据钱钟书先生 �谈艺录� 的 提示 春节期间物业温馨提示小区春节期间温馨提示物业小区春节温馨提示春节物业温馨提示物业春节期间温馨提示 , 我们找到了李 延昰的 �南吴旧话录�。李延昰是清代初年的上海人, 董其昌 �九字诀� 的全部内容, 完整保存在其札记著作 �南吴旧话录 � 的卷四, 是根据董其昌行书手卷 记录 混凝土 养护记录下载土方回填监理旁站记录免费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 的。� 所谓 �九字诀�, 即 �宾�、 �转�、 �反�、 �斡 �、 �代�、 �翻�、 �脱�、 �擒�、 �离�, 是董其昌借用禅宗 理论创造的所谓文章秘诀。与 �论文宗旨� 所载相比, �南吴旧话录 � 多了一则 �代� 字诀。不知出于什么原 因, 赵维烈在 �论文宗旨� 卷首的 �凡例� 中已经明确 提到董其昌的 �九字诀�, 正文中却没有此 �代 � 字诀, 书中仅仅保留了 �代� 字诀最后的一段话, 而且令人不 可思议地将这段话合并到了 �斡� 字诀中。如此一来, 所谓 �九字诀�, 因此变成了 �八字诀�; 而 �南吴旧话 录� 所载 �九字诀�, 其实才是真正完整的。尽管我们 后来又从其他明代的刊本中发现了更早的关于 �九字 诀� 的记载, 但是我们更为珍视李延昰的 �南吴旧话 录�, 因为在附记中, 李延昰还详细记载了 �九字诀� 明末以后辗转流传保存的佚事。� 综上所述, �画禅室随笔� 的 �评文 � 部分基本出 自于 �九字诀� 和 �举业蓓蕾� 之中, 另外, �九字诀� 和 �举业蓓蕾� 所载内容要比 �画禅室随笔� 中的相关 部分多出许多。 通过以上的比较分析, 我们不难发现, �画禅室随 笔� 的编者在采录的同时, 作了大量删改和次序变动, 因此影响到对于原文的理解。因此, 我们十分赞同黄惇 先生的观点: 由于编者的错误举动, �画禅室随笔� 一 书对于董其昌文艺思想的传播, 产生了不良影响, 极易 使人误解。同时我们认为, 因为 �画禅室随笔� 长期以 来所发生的巨大影响, 也因为书中的内容如今大多能找 到原始出处, 所以对此书作一全面的溯源或还原, 是完 全应该的, 也是切实可行的。 作者单位: 上海大学文学院中文系 265董其昌 �画禅室随笔� 溯源 � � �南吴旧话录 � 常见的有四卷本和二十四卷本, 两本截然不同。�九字诀 � 载于二十四卷本。 [清 ] 李延昰: �南吴旧话录 �, 民国四年 ( 1915) 铅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