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文化与档案

文章编号: 1005- 9652( 2000) 01- 0011- 06 信息文化与档案 史蒂文�卢巴[美]著 � 张 � 宁译 � 朱晓东校 (译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档案学院 � 北京 � 100872;北京大学法学院 � 北京) Information Culture and the Archival Record Steven Lubar, Translated by Zhang Ning , Zhu Xiaodong Abstract: New technologies pose new challenges for archivists n ot only because they change the material nature of archives, but also because they change ideas about information and its place in our cultur e . T his article uses cotemporary c ulture theor y to consider t he intersections of information, culture, and t echnol ogy in archives. I t argues that contex t is essential to understanding archives a nd t hat ar chives are creato rs and reinforcers of power and author ity . Finally , it considers two archetypal ar chives, assemblages of clay tokens in the ancient Near East, and today s World W ide Web, to suggest the impor tance of considering archives connectitvty and context in o rder to understand their use and power . Key words: archives; information; culture 摘要:新时代的技术给档案工作者提出了新的挑战 ,它不但改变了档案的物质属性,而且改变了人们的信息 观念及信息在社会文化中的地位。本文将运用当代文化理论在信息、文化及档案技术的交叉领域展开讨论。笔 者认为背景( context)对于如何理解档案至关重要, 同时认为, 档案是权力和权威的创造者和加强者。最后,本文 将讨论两种原型档案( archetyp al ar chives) :古代近东的陶土符号群和今天的网络,进而说明对档案的连通性和背 景的审视的重要意义,从而可以对它们的用途和力量有深入的理解。 � � 关 � 键 � 词:档案;信息;文化 中图分类号: G270; G250 � � � 文献标识码: A � � 新技术的出现给档案工作者提出了新的难题。档 案学界已有大量著述讨论这些问题, 并提出了若干解 决措施。笔者无意在本文中探讨这些问题, 而是力图 从一个更广阔的视角进行阐述。笔者认为, 新技术不 仅改变了档案的物质属性,而且改变了人们对信息以 及文化的观念。为了深入地体会这一变化, 必须把信 息和档案置于一个更广阔的环境中。本文以易于理解 的方式阐述了信息、文化、用于生成和使用档案的技术 三者之间的交互关系。 笔者对档案信息问题的思考部分来源于本人作为 博物馆馆长期间的工作实践。博物馆馆长通常会关心 馆藏文物的价值和意义, 可是实物文化 ( material cul� ture)的意义就其本质来说通常是模糊的。这些文物在 当时是以使用为目的的,而不是用来读的, 所以要想出 一些办法去读它们。但对于同一个文物,不同的时代、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释。实物本身有其背景特征, 在某种程度上,背景与实物是同等重要且相互作用, 因 此必须考虑它们与周围其他事物的关系之网, 比如档 案、印刷材料、人员等。博物馆馆长需要告诉利用者 ! ! ! 历史学家和参观者等 ! ! ! 如何解读这些实物文 化。经过若干年的时间,博物馆馆长总结出一套实物 文化理论, 加深对文物的文化意义的理解。但从另一 方面说,档案工作者并不是十分重视∀ 意义#问题的。 档案工作者处理的大部分材料是有目的的生成的, 自 然具有特定的意义。换句话说, 写在纸上的话、照在照 片上的影像、记录在磁盘上的比特都是为了记录信息。 这些文件的初衷并不一定会引起档案工作者和利用者 的兴趣。但它们必定会有某种意义, 并且可延续下去, 不消说, 这也是它们之所以成为档案的原因。 近年来, 档案和博物馆的兴趣与技术在很多新方 法上存在着交叉。其原因在于:博物馆工作人员开始 学习如何解读古代文献, 而这就类似于档案工作。另 一方面, 新技术改变了档案文件的性质,使其越来越像 博物馆中的文物。档案越来越像具有实物文化属性的 11∃山西档案%2000年第 1期 �论 � � 坛� 文物,不仅在实体方面, 意义方面也是如此。但最重要 的也许是,我们对文物和档案的观念正随着我们对技 术、知识、权力的本质的认识改变而改变。 � � 一、对档案的新思考 显而易见,档案是一种技术的产物, 档案的技术特 征从未像今天这样明显过。电子文件的出现改变了档 案的生成、使用和思考的方式。电子信息档案 ! ! ! 即 网络 ! ! ! 是一个勾连交错的创作物,但我想, 恐怕所有 的档案都是如此。诚然, 如今信息的普遍性和重要性 不言而喻,但同样应该知道, 信息在文化中的中心地位 也是由来已久的。 信息的显著特征以及技术变化的范围和速度都使 人们开始认识到文件的保管需要依靠技术进步, 新技 术为我们提供了思考新旧档案的新途径。档案是信息 文化的记录。档案反映的不仅是新鲜的技术或留在纸 上的陈腐的内容,而是随着技术的变化而变化的文化。 当信息文化开始改变的时候, 档案的意义和用途也相 应地发生变化。对于历史文件如此, 对于电子文件更 是如此。 对信息和知识的认识的变化也影响到了我们对档 案的态度。我曾在前面列举出了一些被称为后结构主 义者 ( poststructuralist )的哲学家, 如: 德里达 ( Jacques Derr ida)、福柯 ( M ichel Foucault)、利奥塔 ( Jean- Fran� cois Lyotard)。我将引用他们的观点来帮助我们理解 档案的属性。 后结构主义者主要研究语言、知识、权力和技术的 问题,同时对∀ 文本# ( tex tulity)的不确定性和语言含义 的经常性更新提出疑问。他们试图∀ 超越所有的还原 论者, 总结原文的解释& &所谓的原文包括读和写的 共同结果,读者的多样性赋予了原文多种含义, 即使它 们之间只是细微的差别。# ∋ 对于技术问题, 后结构主 义者提出了∀ 现代批评理论和技术的融合#。( 他们认 为档案是语言和技术的聚集地,在这里, 知识和权力结 合在一起,并出现原文的不确定性。 从现在开始,我将逐步阐述我的看法。首先涉及 的问题是档案的产生和使用。在谈这个问题之前, 我 首先要考虑来自于原文背景并移植到档案环境中的原 文的本质。其次,会谈到档案和技术。其重点在于审 视作为力量源泉的档案及现代技术与档案的关系。在 第三部分,我将列举两个档案技术历史上的例子。最 后,我认为理论性和历史性的讨论的方式可能会改变 我们对档案所持的态度。 � � 二、档案的产生 为什么会出现档案? 这里我要举出一本具有影响 力,但却极为晦涩的书 ! ! ! 德里达的∀ 档案热病# ( A rchive Fever)。这本书阐述了记忆、考古学和古雅 典执政官(指代国家作为档案保管者的权力)几种意义 上的档案之间的复杂关系。德里达从档案的起源谈 起, 提出了记录与记忆之间关系的问题: 我们 enmald) archieve: 需要档案& & [我们]为感 情煎熬& &永无休止地寻找档案迷失的地点& &人们 对档案充满了无法抑制的、不断袭来的思古幽情与回 归渴望。如果一个人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档案的话, 那么他将失去所有渴望、所有感情、所有动力和所有的 义务感。∗ 由上文的解释中, 可以看出:德里达的∀ 档案#无须 雇佣任何美国档案工作者协会成员,他更多是指心理 分析和文化意义上的档案。德里达用一种最通俗的方 法给档案下定义: 档案是公共的、弥补性的记忆场所。 也就是说, 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运用技术改善我们的 记忆, 并提供给他人使用。作为记忆和技术之所在, 档 案代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着渊源和永恒, 凝固和秩序。作为公共场所, 档 案既恒守秘密又奉献真知。∀ 档案热病#反映了对记忆 的渴望, 促使人们记住它的两层含义:存储记忆和检索 记忆。 德里达认为归档是对记忆的弥补, 是一种记忆技 术, 它不仅会影响档案,还会影响档案工作的性质。记 忆保留、归档及回到现实的过程决定了记忆、知识产生 的过程。德里达接着写到: 档案& &并不仅仅是存储和保管过去实际发生过 的事件的记录的场所, 以至于即使没有档案,人们仍确 信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或必然发生。并不是这样的! 档案化的技术结构使得档案早在它生成之初, 甚至之 前, 就已决定了其内容结构。∀ 档案化#导致我们对过 去的认识仅限于它所记录的事件。 换言之, 档案技术不但决定了∀记录保存的时刻#, 而且决定了∀ 档案事件的来龙去脉# , +这正如记忆的 方式决定了记忆的内容一样。 现在, 德里达沉溺于这些令人充满疑窦的观念中, 遣词造句不免佶屈聱牙。(我引用他的文章,只是因为 他提出的问题可以引导我们从新的角度去思考。)但在 某种程度上说, 他是在重复著名的哲学家卡罗尔 ( Lewis Carroll)曾经提出的一个问题。显然, 我指的是 那本虚幻而独特的童话书 ! ∃阿丽思镜中奇遇记% ( Al� ice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在这个童话中, 白王 后向阿丽思解释∀ 倒过来过日子#的好处 : ∀ &有一个最 大的好处就是一个人的记忆会变成双向的。#阿丽思很 生气, 回答道: ∀ 我敢肯定,我的记忆只是单向的。还没 有发生的事, 我是没有办法记住的。#这遭到了白王后 的挖苦: ∀ 只能记住过去的事情, 这种记忆力太差劲 了。# , 德里达认为档案不是阿丽思所说的普通意义上的 12 ∃山西档案% 2000 年第 1 期�论 � � 坛� 记忆,而是白王后所指的记忆。它同时适用于过去和 未来。的确,档案可以记载发生过的事情, 但如果我们 把档案看作碑铭,看作是一种文化产品, 即使它真的不 能预示未来的事情,至少也可以记载现在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档案化的过程使我们认识到事情的发生而使 事情发生。毕竟记忆具有两种相反而互补的含义。 档案不但塑造了我们的记忆, 还塑造了我们的历 史、文化和世界。人类学家已经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 究,一些心理学家如弗洛伊德( Freud) , 以及后现代主 义者如德里达,他们都拒绝对记忆作通常意义上的理 解。玛丽�道格拉斯( Mary Doug las)在她的著作∃制度 是如何思考的%中写到: ∀对于人类学家来说, 记忆是一 个需要加以解释的东西。#人类学家感到惊奇的是人类 最初是如何记忆的, 她回答道: ∀ 社会结构决定着人类 的记忆,#她写道, ∀ 回忆有效与否皆依赖于记忆系统, 而记忆系统即是整个社会的规范系统。# − 道格拉斯认为不同社会系统的记忆是不同的。竞 争社会系统的记忆是很弱的。复杂的等级社会却拥有 良好的记忆系统。它们需要唤起对过去的回忆。她 说: ∀公共记忆的一致性和复杂性与社会等级的一致性 和复杂性保持一致。# . 有人曾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这一思想:我们的档案 就是我们自身。我们的档案 ! ! ! 我们的记忆 ! ! ! 反映 了我们的世界。从我们的记忆 ! ! ! 档案的角度, 我们 将如何评价我们的社会呢? 我们被动地保管了什么? 我们要记住什么? 说到这儿,我要谈到福柯 ,他在∃纪 律与惩罚%中这样说到: 圆形监狱的 设计 领导形象设计圆作业设计ao工艺污水处理厂设计附属工程施工组织设计清扫机器人结构设计 使得守卫可以 观察到犯人的一举一动。这恰好可以比作我们的社 会。而我们每一个人就好比是犯人, 从未意识到自己 在被监视,所以不得不规规矩矩。圆形监狱的力量不 仅在于它全方位的视角, 而在于她记录了所看到的一 切。它既跟踪正在发生的一切, 又不放过已发生的事 情。档案 ! ! ! 文件, 帐簿和时刻表 ! ! ! 为这种现代社 会的典型机构奠定了基础,其权威的地位、权力的源泉 皆源于此。单纯地对现在加以控制是不够的, 除了控 制未来,我们还必须能够控制记忆、过去、档案。/ � � 三、档案的利用 在讨论档案作为权力源泉的时候, 我们从档案的 生成谈到档案的利用。生成档案就意味着权力的产 生,利用档案也是如此。德里达写到: ∀ 失去对档案的 控制就等于失去了政治权力&民主的有效性通常用下 面的标准来衡量: 对档案工作(包括档案的构成和阐 释)的参与和对档案的利用。# 0 档案作为公共记忆是权力的发源地,正如德里达 给出的解释:它们可以弄清记忆。他归纳了五个方面 的影响,即档案化( ar chiving)包括: � � l� 统一 � � l� 鉴定 � � l� 分类 � � l� 托付,两种含义 ! ! ! 委托和交管 � � l� 更多字面上收集信号的意义的托付, 即建立系 统。��� 从中吸取的教训很简单: 我们必须认识到档案是 与权力一样积极主动的东西, 而非权力的被动记录者。 档案不是简单地记载文化作品, 它们本身就是文化作 品。 档案是如何成为文化作品的? 哲学家、科技史学 家布鲁诺�拉图尔( Bruno Latour )强调说: 档案 ! ! ! ∀ 最 受轻视的人类学课题: 案卷或档案# ! ! ! 促进理性化过 程并且使科层制成为可能: 科层制度的∀ 统治( cracy )#非常神秘, 但是因其结 构的缘故, ∀ 科层#可以从经验的角度进行研究。它回 答的问题是: 为什么权力可以通过民众阅读档案的过 程而施加到他们身上; 这样,统治的手段从宏观走向微 观, 从迂回走向直接, 从隐晦走向公开。∀ 在我们的文 化#中,拉图尔继续说, ∀ )洗牌权( paper shuffling) 是一 切重要权力的源泉。#�� 把东西写在纸上, 会成为权力的源泉。∀记录确认 了征兵权。( Inscr iptions allow consc ription)#拉图尔如 是说。∀它允许人们对其进行有效的争论, 并加以组 合,#拉图尔认为, ∀ 所谓)大人物 无非就是一个小人物 加上一份优质地图而已。#拉图尔着力解释了在科学领 域中重组( representation)的权力效应。同样, 档案中的 重组( representation)也完全可能被挟制, 被重新打乱、 组合或添加, 被任意增删或保持原样。拉图尔在这个 观点上追随了福柯: 档案是一种权力。��! 在我们的社会里, 应用于系统服务的档案蕴涵着 巨大的力量。它们充当着维持一种不对称关系的工具 (也许用∀ 武器#来形容更为精确)。同样人类学家的地 图、绘画、作品都维持了这种不对称关系。在费边( Jo� hannes Fabian)的著作∃时间及其他: 人类学家如何确 定研究对象% ( T ime and the Other: How Anthropology Makes I ts Object)中, 他写道∀人类学家创造了新的时 空, 他们把异质文化安置在这个新时空中, 这样做对 ∀ 原始#文化毫无公平可言。��∀实际上, 我们可以归纳如 下: 绝大多数档案代表了一种不对称的交流( asymmet� rical commu nication)。档案不只是简单地记录信息, 它们还记录了信息的流程和使用。在大部分的时间里 和大部分的机构中,信息是单向流动的。档案反映并 强化了构成它们的机构所主宰的权力关系;档案所代 表的不仅是技术 方案 气瓶 现场处置方案 .pdf气瓶 现场处置方案 .doc见习基地管理方案.doc关于群访事件的化解方案建筑工地扬尘治理专项方案下载 , 而且是构成方案。它们记录和 携带的不仅是知识和技术, 还有文化和权力。 13∃山西档案%2000年第 1期 �论 � � 坛� � � 四、档案技术 档案技术与它们在社会中的地位是一致的, 它反 映和加强了档案作为权力载体的角色。在实际工作 中,文件技术非常重要。技术决定文件的保存。如果 墨水退色,我们就只能得到一张白纸; 如果木头腐烂 了,我们只能把文件刻在石头上; 如果磁性载体无法读 出,数据就会丢失。既定的技术水平只允许某一些文 件存在,特定的事情被记载下来。在声音记录产生之 前,只有书写文件。在电影产生以前, 只有文字、声音 和影像。档案是由特定的技术形塑而成。但技术载体 影响的不只是档案的内容或长久性, 更多的是档案本 身,其影响是深远的。新的交流技术毕竟不只是简单 地提高交流的效率; 它会影响到使用者和传递者。简 化论者麦克卢汉( Marshall McLuhan)认为: ∀ 载体本身 就是信息。# 自麦克卢汉开始, 又涌现出很多交流理论学家 ( communication theor ists) , 他们从更细致的角度进行 研究。其中的一些人认为:就像马克思说的, 档案的利 用是有阶级性的。新马克思主义者认为交流的进步会 增加文化霸权主义。古典经济学家认为市场将推动交 流的使用。 波斯特尔( Mark Poster)在∃信息模式: 后结构主义 与社会背景% ( T he Mode of Inf ormation: Poststruc� turalism and Social Contex t)一文中指出: 新型交流技术 塑造了∀ 系统交流的结构#。每一种技术,每一个时代, 都有自己独特的系统交流。说话带来了面对面的交 流;书写和阅读技术形成了∀ 理性或精神世界中自治主 体的自我建构# ; 电子书写则导致了在经常的不稳定中 自我的分散和多元化。在每一个阶段, ∀ 语言和社会, 想法和行为,自我和他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不同的。��# 波斯特尔在分析∀ 信息模式# ! ! ! 即交流给我们的 文化、我们本身所造成的影响 ! ! ! 时认为: 我们不但应 该研究信息的内容, 还应该研究信息存储和检索的形 式。由于∀ 保管和传递信息的途径深嵌于构成整个社 会的关系网络之中# , ��∃档案工作者不仅应考虑文本, 还应考虑背景;不仅应考虑背景, 还要考虑形式。 波斯特尔的观点同科技史学家对技术决定论的评 价如出一辙,即新的技术创造了新的文化。交流理论 学家威廉姆 ( Raymond William)却提出了如下反对意 见: 新的交流系统决不可能创造一个新的社会或新的 社会条件。经过长时期的资本积累和科技进步, 工业 生产的具有决定性的早期变革才得以发生, 这种变革 及与其相适应的新的社会形态为我们带来了新的需求 和新的可能,而交流系统只不过是一个被预定了的结 果而已,电视亦在其列。��% 波斯特尔和威廉姆在因果关系发生的问题上出现 分歧。也就是说, 文化和技术 , 到底哪一个是先出现 的。历史学家马文( Carolyn Marv in)则比较折衷,她试 图同时从两个方向寻找因果关系。马文认为, 电子交 流的历史∀ 与其说是交流技术的进化史,不如说是社会 生活中的若干核心事物( crucial issues)互相交流( nego� tiating)的一系列舞台。#这些交流或许可以经此改变社 会生活: ∀ 新技术为了提高相似的社会常规行为的效率 而对它们进行重组, 使之成为新事物。# ��&马文属于决 定论者中的温和派, 她认为, 一项新技术, 初衷往往只 是为了追求老目的或巩固老办法, 无意中却开辟了新 的天地, 并邀请我们进入这新的世界同时对其加以重 组。比如, 钢笔使得表达更为方便, 类似的还有印刷 术、电子交易等。人们可以接受上述任何一种理论, 但 最吸引我还是马文的观点。还有一种结构的安排 ( a� gen da) ,把文化和技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档案则处 于二者之间。这意味着我们不再把档案看作是文化或 技术的消极反映, 而看作是∀社会生活中的若干核心事 物#互相交流 ( negotiat ing) 的舞台之一。正如我在前 文提到的: 档案是我们进行文化活动的一个场所, 这种 文化活动即是指那种在权力、观念和记忆之间进行互 相交流( negotiating)的复杂、无绪的工作。 � � 五、两个例子 我们可以通过考察现实中的档案来理解权力行使 和进行交流的过程。我将从档案发展史的两端简要地 考查两种档案类型, 从而揭示档案反映记忆、背景、权 力和技术之间相互作用的方式。 让我们由第一代档案开始,这个档案产生于古代 近东, 它代表着文明的发端。历史上最先出现的档案 是陶土符号的简单集合, 它们被用来记载谷物和动物 的数量。这些符号可追溯到公元前 8000 年。在四千 年的时候, 更复杂的象征符号出现了,表示一些加工成 品, 如:纺织品、容器和工具。接下来是书写的出现, 根 据通说这起源于计算,因为写下来才便于进行符号间 的计算。有人认为, 一旦数字和符号被写下来,上述那 些符号就不再需要了, 那就是&书写! ��∋ 更复杂的社会类型需要更为繁琐的运算。计算 ( counting)产生于史前的平等社会,而等级社会则需要 更加复杂的运算( accounting)。基本上, 最早的档案是 税务官的杰作。这些符号形成的档案记载了下一次收 获季节时的应付税款, 并加盖代表会计师阶层的印章。 这种新的档案技术确认并表达了当时的社会结构。 人类学家 Claude L�vi- Strauss 总结了这些线索: 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均可发现, 唯一可能与书写的 产生相联系的现象&就是由奴隶主和奴隶组成的阶级 社会的出现, 在这种社会中,一部分人要为另一部分人 14 ∃山西档案% 2000 年第 1 期�论 � � 坛� 劳动&当考虑书写的第一回使用时, 我们很容易发现 它首先是与权力相联系的: 它用于财产清册、目录、人 口普查、法律和敕令, 在所有的例子中, 无论其目的是 要检查物质财产,还是人口, 它都可以表现一些人对另 一些人或物的统治权力。��( 甚至这些最早的档案 ! ! ! 也许这些最早的档案更 具有说服力 ! ! ! 反映了我们关于记忆和权力、文化机 会和技术发明之间相互作用的观念。它们反映了一种 直接的权力关系。 第二个例子是指网络给这些方面带来的影响。网 络上的文本文件的属性与纸张上的文本文件以及泥板 上的文件是截然相反的。纸张上的文本是文字, 被仔 细地加以排列,句子、段落、页都被按照固定的顺序加 以线形排列。它可获取关于著者身份( authorship)和 权力机关的简化形式。纸张文件只有先行写出后才可 以被阅读。而网络上的文件处于动态之中, 它鼓励交 互作用,与其他文件、地点建立链接。作者身份和内容 始终处于流动状态,读者与作者共享著者身份, 这造成 权力关系更加复杂。 泰勒( Mark. C. Taylor )是威廉姆学院的哲学教授, 他把这种动态文件看成一种虚拟现实: �)�超文本不是 封闭的作品,而是一个由产生于经常修改和补充过程 的各种联系和轨迹构成的开放结构。超文本的结构不 是固定的, 而是经常变化的。文表 ( sur face) 与内涵 ( depth)的互指 ( interplay)让位于文表的持续位移, 但 却绝非肤浅&在顶与底、上与下均失去固有含义的网 络中,等级被打破了。万物皆为中性 ( middle )。超文 本放弃了造就有机整体的图谋, 而只能形成一个意义 含混、边缘模糊的断裂形体。�) 乔伊斯( M ichael Joyce)可能是当世最重要的超文 本小说家,他把文本的动态特征描述为∀ 蔓生的文字 ( words that y ields)# ; 他在文本的∀ 武大郎 ( roly- po ly pushover)#似的性格中找到了乐趣。�)! 人们无须惊奇于把关于∀ 网络之后又会出现什 么?#的讨论与文件的利用的途径联系起来, 这些途径 包括双向连接、细密 ( fine- grained)地使用关系网、注 释和元数据。在这种利用中, 这些数据造就了网络中 的复杂权力关系,此时的网络即作为档案存在。网络 把信息置于不稳定的结构之中。了解信息及其利用有 助于固定数据, 并进一步弄清它所服务的权力关系。 网络虽然比泥板的弹性要大无数倍, 但在记录权力结 构的问题上却与后者无异。 从文本到超文本,从凝固的文字到蔓生的文字, 从 塔到沙( from stacks to knots) ! ! ! 从纸张到网络, 这一 系列概念的变迁无比重要。这些对于文学批评家来 说,是新鲜而刺激的事物, 他们在里面嗅到了∀ 叙事的 死亡( death of narrative)#。这可能吓坏了一些档案工 作者 ! ! ! 一个人怎么能把一个不断变化的、不稳定的 文件永远握在手里呢? 无论如何, 我仍认为档案工作 者终将适应这一变化,一种新的档案观会渗透到传统 的纸质档案之中。遗憾的是, 档案工作者总是要求保 留大堆纸张的∀ 连通性( connectivity) # (在网络世界中 才如此称呼)。他们总是考虑最初纸质文件是如何整 理的? 如何管理和利用的? 这些都只是档案在组织纸 质文件时所遵循的线索。相反,网络只是提醒我们注 意所有档案之间的固有联系。 � � 六、结论 超文本档案的连通性、第一代档案的记忆和权力 之间的关系对今天都有实际的借鉴意义。在语言显著 不稳定的时代, 档案的权力来源于它把信息的信息集 合在一起的能力。利奥塔在∃后现代条件 ! 关于知识 的报告%中指出: ∀ 无论是说明性的还是命令性的表述, 其有效性是与一个人所掌握的相关信息成比例的。因 此, 权力的增加、自我合法性的取得都通过数据的存储 和利用以及信息的运转来完成。# �)∀使某一信息产生用 途的关键是我们对该信息的信息的占有量。这里所提 到的∀ 信息的信息# ! ! ! 现代档案之中最有趣的方面, 就是元数据。它是关于数据的数据, 也是理解档案的 关键。福柯是以探讨∀ 谈论# ( discouse) , 而非一般事物 的向心性( centrality)问题而闻名的。我们藉由元数据 发现∀ 谈论# , 并藉由∀ 谈论#发现文化。我们需要有关 我们的数据的数据、有关我们的信息的信息。我们在 数据中找不到的确定性, 可以通过元数据而寻回。 档案工作者用元数据去检验档案的确定性、可靠 性和真实性。�)#但如果不把重点放在文件本身而是放 在文件的利用上, 元数据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元数据 对于档案工作者来说就像背景对于考古学家的意义一 样。人类学家霍德( Ian Hodder )写到: ∀ 背景是指相关 环境的总和, 其中)相关 指与事物有关的任何重要的 联系 ! ! ! 即为发现事物意义所必需的那些联系。#霍德 认为: ∀ 当事物脱离了上下文 ! ! ! 即失去了背景、元数 据 ! ! ! 就成了哑巴。#�)∃ 交流史学者马文解释道: 介质[在此意指档案]不是固定的事物:它们的边 界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这些复杂的构造物不仅包括习 惯、信仰,还包括文化中无比精致的有关交流的礼仪 ( procedures)。介质的历史无外乎其利用史, 它引导我 们抛开介质本身而进入介质所揭示的社会实践和冲突 之中。�)% 文化产品固然关键, 背景却至关重要。科学史学 家林奇 ( M ichael Lynch) 和伍尔加( Stev e Woolgar) 认 为: ∀ 脱离语言使用的实际条件而进行的字词和语义分 析究属语言研究一大误区&因为如果这样,其语法和 15∃山西档案%2000年第 1期 �论 � � 坛� 表达中会塞进某种神秘力量和历史意义。# �)& 博物馆馆长对他们所保存的物品的利用史和它们 的制造一视同仁,相比之下, 档案工作者却把文件的生 成看成是最重要的。但由于第一代档案和如今的网络 如此生动地提醒我们, 文件是活跃的 ! ! ! 不仅仅是网 络文件,而是包括所有的文件。文件 ! 档案 ! ! ! 都是 文化生产之所,这意味着它们都是权力的中心。档案 和具有档案价值的文件能告诉我们生成者和利用者之 间的关系及把它们编织在一起的文化。它们揭示了社 会实际。档案本身就是需要解释的文本。 网络使得情况更加明朗:信息之间钩连交错, 其利 用更显复杂。最有趣的不是信息, 而是这种交互作用 和利用方式。元数据与数据同等重要。德里达所讲的 ∀ 档案热病#就是指热衷于在这种错综复杂中去记忆、 同时在这种错综复杂中去存储和检索记忆 ! 数据 ! 档 案。为了能够透彻地理解档案和提高档案的价值, 并 充分加以利用,档案工作者必须超越可靠性和真实性 问题,去研究连通性和背景, 利用和权力。 注释: ∋ Mark Poster, T he Model of Information: Post� str ucturalism and Social Contex t (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0) , 81. ( George P . Landow, Hyper tex t: The Converg ence of Contemporar y Cr itical Theor y and Technolog y ( Balti� more and London: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2) . ∗ Jacques Der rida, Archive Fever: A F reudian Im� pression, tr ans. Eric Prenowit z(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6) , 91. +Derr ida, A rchive Fever, 16- 18. Emphasis in o� r iginal. , Lewis Carroll, Alice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In Martin Gardner , T he Annotat ed Alice ( New York: Bramhall House, 1960) , 247- 48. −Mary Douglas, How Institutions Think ( Syr a� cuse: Syr acuse Universit y Press, 1986) , 71- 72. . Douglas, How Institution T hink, 80. / Michel Foucault, Discipline and Punish ( New York: V intag e, 1995) . 0 Derr ida, A rchive Fever, 4. ��� Derr ida, A rchive Fever, 3. �� Bruno Latour , ∀ Draw ing T hings T ogether,# In Representation In Scientifi c P ractice, Edited By M ichael Lynch and Steve Woolgar ( Cambridge, Mass. : M IT Press, 1990) , 54- 55. ��!Latour , ∀ Draw ing Things Together ,# 50, 56 and 44- 46. Emphasis in or igina l. ��∀Johannes Fabian, T ime and the other : how an� thr opolog y makes its object( ne w york: Columbia univer� sity pr ess, 1983) , quoted in latour , ∀ draw ing things toget her ,# 38. ��#Poster , Mode of Info rmation, 6. ��∃Poster , Mode of Info rmation, 7. ��% Raymond Williams, Television: Technolog y and Culture Form ( New York: Sch ocken Books, 1975) , 19. ��& Caro lyn Marvin, When Old Technologies Were New : Thinking About Electric C o mmunication In The Late N ineteenth Century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 ess, 19 88) , 4 And 190. ��∋ Denise Schmandt - Besserat, Before Writing, Vol. I: F rom Counting To Cuneifo rm ( Austin: Univer� sity Of Texas Press, 1992) , chapters 7- 9. ��(Claude L�v i- Strauss, In Georg es Charbonnier, Conversations With Claude L �vi - Strauss ( London: Jonathan Cape, 1961) , 29- 30. �)� Inter view of Mark C. T ay lor In Seulemunde, Is� sue 3 ( available at http: / / ww w . cas. usf. edu/ journal/ taylor / taylor . html) �) Mark Taylor and Esa Saar inen, Imagologies: Me� dia Philosophy ( London and N ew York: Routledge, 1994) , T elewrit ing 6. �)!Michael Joyce, ∀ A Feel For Prose, # In O f Tw o M inds: Hyoertext Pedagogy a n d Poetics ( Ann Arbor: University O f M ichigan Press, 1995) Quoted In Stuar t Moultro p, # No War Machine# I n Joseph Tabbi And M ichael Wutz, Reading Matters: Nar rati ve In The New Media Ecolo gy. �)∀Jean- Francois Lyotard, T he Postmodern Condi� tion: A Report On Know ledge, T r anslated By Geoff Bennington and Massumi, Theor y and H istory Of Litera� ture, Vol. 10 �)#Luciana Duranti, ∀ Reliability And Authenticity: The Concepts And Their I mplications,# Archiv ar ia 39 ( Spring 1995) : 5- 10. �)∃I an Hoddw e, ∀ Introduction,# In The Archaeolo� gy of Contex tual Meanings, E dited By Ian Hodder, Quoted In Reading Mater ial Culture: Structuralism, Hermeneu tics and Post - Structuralism, edited by Chr istopher T illey . �)%Marvin, When Old Technolog ies Were New , 8. �)& Lynch and Woolg ar , Representation in Scientific Pr actice, vii- viii. (本文于 1997 年在芝加哥举行的美国档案工作者 年会上发表) 责编: 尚云之 16 ∃山西档案% 2000 年第 1 期�论 � � 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