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翼评传之一

胡林翼评传之一 《胡林翼评传》之一 一、父子两翰林 清代的益阳县隶于长沙府～位于省会西北二百里处～资水横贯全境～向东汇入洞庭湖。资水以北为冲积平原～南面则多低山丘陵～境内河湖纵横～水陆交通便利～‚由泉交河陆路～右通宁乡～左通长沙静江市,水路由烂泥 1湖～右通长沙乔口～左通湘阴。?益阳虽富于桑蚕竹木～但民俗淳厚保守～古风盎然。 民尚朴素～敦礼让～勤于农桑～拙于商贾。士通经史～尚气节～有舜遗风。,《万历志》, 今俗～冠婚丧祭丰于礼～不华于物,服食器用舆马之类～崇朴雅,士勤学好文～崇尚名检～民务生理而耻游堕。,《康熙志》, 近时农民～力耕勤恳～山岭植杉竹～滨湖筑堤垸。人满地僻～好聚恶散,无恒产者佣工食力～老死不轻去其乡。尚恬淡～不喜交游～朴者力田～秀者读书～商贾技艺～什佰中一二。妇女勤于纺绩～不习桑蚕,士多自爱～耻为不义。间有习奔竞尚声气者～群相诮让。为文有法～尚清真不趋浮艳～世族修谱牒～建宗祠～设立条规～家范整肃。,《乾隆志》, 俗重读书～多乡塾～群尚经义～积学之士尤博通。子史百家～言古为文有根柢。…童试近三千人～膠庠中人～多知自爱～不轻弃本业～授徒者居大半。笃实之士崇理学～ 2富厚者多务善行。交际敦礼让～遇事矜气节～有不如是者～则群相鄙訾。,同上, 读者或问～笔者为何开卷就大段摘引志书载记～答曰:欲知传主之所由来～则需了解其所处时代与社会之风俗～论世方可知人～风俗对人的影响虽潜移默化～却是巨大的。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益阳之乡俗民风～是关系胡林翼生活、成长的大背景、大环境。而宗族家风～则是影响更大、更为持久的小环境。 1 《益阳,同治,县志〃舆地》卷一～第10页。 2 以上均录自《益阳,同治,县志〃风俗》～第1—6页。 1 胡氏早世隶籍江西泰和县～元代迁徙至湖南宁乡～六代之后～有名胡思敬者～举家迁至益阳～从此落籍生根于十九里泉交河之长冈村胡家湾。这里 的十九里～非标示距离的 数词～而是乡里之‚里?～ 3用作行政区划的名称。 胡氏所在之十九里～距益 阳县城东南约三十余里 地的泉交河畔。泉交河为 湘江下游的小支流～发源 于宁乡寒婆坳～由两泉汇 集成河～故名～又称严家图1:泉交河今日即景。 河。蜿蜒数十里后～与石塘河、朱梁河等数支小河～汇合成一方圆十余里的巨浸～是为烂泥胡～又向东由乔口汇入湘江。 胡家世代业农～到了胡思敬孙子这一辈～才出了个胡文亮～就读于岳麓书院～隶身学籍～人称麓山先生～这时已是明朝成化年间。明末～这一支的后人胡光璧～在抗击张献忠攻城的战斗中～战死于长沙。无子～以侄儿胡柳溪为嗣。四传至胡民典～是为胡林翼的高祖。 胡民典～字坚书～‚性笃孝～亲没～绝意仕进。手著《孝经义疏》以志 4哀慕。工书翰～有《书法指南》。?其子胡士逊～字谦益～号慎庵～‚嗜学好 5善～性和易～未尝以颜色忤人。生平谦退谨慎～传为家法。?胡家至此～开始由力农转变成为亦耕亦读的世家。到了胡士逊孙子这一辈～胡家的知书达理～家风端正～已经名闻乡里。 吾宗自高祖之时～胡门乃大。诚斋公苦学毕生～特堂公首开读书先声～积而未发～ 6非才学不如人也～其四世不贪不诈不淫不巧～人尽知之矣。 诚斋公～即胡林翼之曾叔祖胡多珩～字南珍～诚斋为其号～‚为人勤朴～ 3 《益阳,同治,县志〃舆地》卷一:‚县域以里分～自一里至二十一里～合在城厢外～通谓之里～凡二十。今征徭勾摄及绅民贯址～皆以是注籍～前代乡、都之名废不复行。?第4-5页。 4 《湖南,同治,通志》卷180～《续四库全书〃史部〃地理类》～上海古籍出版社版～第665册～第565页。 5 《益阳,同治,县志〃人物〃文苑》卷十六～第44页。 6 梅英杰:《胡文忠公年谱》卷一～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版～第6页。 2 7好学不倦～?有《诚斋诗集》传世。特堂公即诚斋公之子胡显璋～字秉圭～特堂为其号。二人均以教授乡里为业～尤其是胡显璋～嘉庆六年被举为拔贡～ 8为人‚敦大节～范身名教～修省无间～学宗程朱～著言行约?。后来长期主讲本县龙洲书院～许多学有成就者～都出自他的门下。林翼的曾祖名胡多吉～栋材～号襟江～是诚斋公,即胡多珩,的弟弟～志书称他‚才识倜傥～制字 行端正～乡里有争讦者不敢以姓名相告。喜吟咏～和平蕴籍～可以想见其为 9人。? 胡多吉有四子～长子显巍～字玉峰,次子显韶～字嗣音～号律臣～为县学生～终生以教授为业。三子显冈～早岁出继叔父为嗣,四子显岐。老二胡显韶即胡林翼之祖父～县志称其‚孝敬性成～友爱至笃。平居博览经史～非明道经世之书不读～训子弟～必命展示小学、近思录、性理大学衍义等书。?他还建了紫筠书屋～与从弟胡显璋,即特堂公,‚分教里中子弟～以身体力行为主。故及门成材者～多创臵学田以瞻族之贫不能读者～又以其赢,余,酌给斧资。?他家境虽不富裕～却急公好义～热心公益～‚邑中修城垣、书院、学宫等事～必推,其,首领～与邑绅重修县志～倡建育婴堂于县城。岁饥～减用施济～家居无故不杀生。…倡修芒神祠～建耕乐堂～立约禁宰～窃风顿 10息。里有争斗博饮者～片纸谕之即散。?显然～因热心公益～胡显韶在乡里有很高的威望。道光十九年,1839,七月～胡显韶逝于乡里～卒年八十。同治四年,1865,～入祀乡贤祠～后人敬称其为乡贤公。 乡贤公亦有子四人～名达源、达澍、达灏、达溍～也都学而有成。 胡达源～字清甫～一字云阁～为乡贤公长子。嘉庆二十三年～以优贡,即地方上从廪生、增生中选送入京师国子监读书深造者,举顺天乡试～次年恩科会试联捷,秋闱中举后于次年春闱考取进士～称之为联捷,～殿试为一甲三名进士。一甲进士仅三人～均赐进士及第～待遇极优～无须入庶常馆深造～而是直接进入翰林院。一甲头名即状元～例授修撰,第二名称榜眼～例授编修,第三名称探花～亦例授编修。而二甲以下进士～被选为庶吉士者～均须入馆深造三年～考试合格后方可进入翰林院。胡达源一鸣惊人～为胡氏一门亟添光彩～但仕途平平～做到四品的少詹事后～便蹉跎不前了。胡达源以文 7 同注4～第44页。 8 同上～第28页。 9 同上～第44页。 10 《益阳,同治,县志〃人物〃乡贤》卷十四～第12页。 3 学见长～居官温厚廉正。 达源以文学受主知～充睿庙,嘉庆皇帝的谥号,实录馆纂修～天子嘉其书有法～特赐召对～命为提调官兼领馆事～书成～优叙。历官清要～典试云南～视学贵州～兢兢以培植人才～整饬士习为己任。性情和愿～平易近人而守正不阿。临事善断～按试大定府～有武举吴甲父子勾结匪徒～攻讦考试～廉知其实～奏臵于法～郡用肃然。岁壬辰,道光十二年,～畿辅饥～朝廷设粥厂于青臼口～达源以学士领厂事～仿郑公青州法～全活无算～上嘉纳焉。家居主讲城南书院～善诱循循～力持正学。卒之日～朝野惜其未尽于用～至 11今学者犹仰之如山斗云。 胡达澍～字时甫～一字甘垣。‚博学通经～工诗古文词。?在胡家～达澍科名最早～‚逾冠～以廪膳生,即享受公家补贴的生员,举嘉庆丁卯,嘉庆 12十二年,乡试～官华容,县,教谕。?晚年主讲本县龙洲书院～后升任辰州府学教授～未及上任而病卒。 胡达灏～字春藻～长沙府学附生,即秀才,。 胡达溍～号默希,溪,～由廪生中副榜,即乡试正榜以外录取之人～可入国子监肄业,～‚性厚重～学宏博～中式经艺刊入闱墨。凡书院、考棚、文 13庙、文阁诸公事管领多年～裨益良多。? 胡家此时为五世同堂的大家族～由长子显巍,即玉峰公,当家～‚子妇内外下逮工作～恒数十百人。饎爨井臼～以饬妇事～无敢或逸。…早作晏寝～ 14日有常程～均劳替休～治酒食以食田功者几三十年。?‚乡里皆曰:胡氏一 15门雍穆～耕读相承～其男女勤且贤也。如是～是其将兴乎:? 嘉庆十七年,1812,六月初六日～胡林翼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大家族之中。据说～其母怀孕时～曾于梦中见五色鸟群聚于屋后丛林～啄食芝草～且鸣啭徘徊不去。乡贤公认为此为吉兆～便给这个长房长孙起名林翼～字咏芝～一 16字润芝。林翼生时～他上面尚有两个姊姊～分别长他十二岁与七岁。其父已年交三十五～而母亲已经三十七岁～可谓晚来得子～全家人视若拱璧。 11 《益阳,同治,县志〃人物〃宦业》卷十四～第29-30页。 12 《益阳,同治,县志〃人物〃文苑》卷十六～第28页。 13 《益阳,同治,县志〃人物〃学行》卷十六～第48页。 14 梅英杰:《胡文忠公年谱》卷一～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版～第9页。 15 同上～第10页。 16 参见严树森:《胡文忠公年谱》,以下简称严谱,～台湾文海出版社版～第1页。 4 胡达源两年前考取优贡～一直在岳麓书院读书～很少在家～故林翼自幼～即由祖父躬亲抚养～‚尝右执书而左援公,指胡林翼,?～而乡贤公看书时～ 17林翼亦仿佛若有所悟～‚视书目不转睛?。到四岁时～这孩子的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已超乎同龄儿童～‚进退居止有常度～吐词不疾不徐。乡贤公顾而乐之～嘱公母汤太夫人曰:此子俊伟～必昌吾宗～当善视之。?乡贤公常指着堂柱上的楹联 18与书房中的图书～教他识字～而他‚辄能记诵不忘?～故备受祖父钟爱。这一老一小～格外亲近～乡贤公外出～林翼必牵裾随行～每晚常常不随母亲～而是睡在祖父房中。胡达源与其弟达澍于嘉庆二十年北上赴京师会试～不第～此时入国子监读书。乡贤公在家信中告知儿子～‚林翼好。但喜多言～又好 19跟脚～乡里有请者必随行～夜必同寝。? 自六岁起～乡贤公开始亲自授读～‚授公《论语》～教之识字～学书亦有 20法度。?八岁～林翼入塾读书～开蒙老师名胡泽溥～字星堂。当年乡贤公被请至益阳～参与编修县志～携林翼随行～不意 却为孙儿结下了一门上佳的亲事。 陶澍,1779-1839,～字子霖～号云汀～湖 南安化人。嘉庆七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 编修,历任御史、给事中、道员、臬藩两司。 后迁安徽、江苏巡抚～开府两江～于江南‚治 水利、漕运、盐政～垂百年之利。?其为人‚见 义勇为～胸无城府～用人能尽其材～所拔取多 21至方面～节钺有名。?道光十九年卒～谥文毅～ 为有清一代名臣。此时的陶澍～由给事中转升 川东道～取道益阳入蜀～慕名访乡贤公。林翼 当时亦在修志馆～随侍于祖父之侧。接谈之下～ 陶澍十分喜欢这个孩子～遂决意与胡家结一门 图2:两江总督、胡林翼岳父陶澍画像。 娃娃亲～将七女静娟许给胡林翼。 见公,指胡林翼,～惊为伟器～曰:‚吾已得一快婿。?遂以贺太夫人,陶之侧室,所 17 参见同上～第2页。 18 同上～第2页。 19 梅英杰:《胡文忠公年谱》,以下简称梅谱,卷一～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版～第12页。 20 同上～第13页。 21 参见《清史稿〃列传第一百六十六》陶澍本传。 5 22生之女字之～行问名礼。公方八岁～公夫人方五岁～拜于堂上～彬彬有礼。 嘉庆二十三年～胡达源北闱中举～翌春联捷成进士～以探花入值翰林院。二十五年九月～接家眷入京～季弟达溍,即墨溪公,一路护送。祖孙俩初次分离～林翼年方九岁。清代翰林～为七品京官～声望虽高～但俸禄微薄～春秋二季不过九十两银子～每月不到八两～再扣除房租等用项～所余更少。所 23以家眷到京后～胡家‚清贫特甚。汤太夫人至～犹主中馈～不改恒度。?好在自来耕读为生～倒也没有太大的不适应。其时胡达源于翰林院读书养望～没有多少公事～故亲自督课儿子读书～‚教公,即林翼,极严～谓为学端自 24蒙养始～亟授儒先性理书～蚤夜督责不少宽假。?胡达源治学～亦宗宋代理学～‚由宋五子～上推孔孟之旨～而尤严于公私义利之际～始于切近～以致远大。尝谓‘为学自蒙养始’～故其教人必以朱子小学、《近思录》诸书为先。?25而林翼‚少负才气?～自六岁开蒙～得祖父亲炙～小学门径已通～而理学对一个九岁的孩童未免艰涩～故于此‚不甚措意?～更好读杂书。 道光元年,1821,～胡达源入馆纂修嘉庆实录～旋任实录馆提调～实录修毕又实授国子监司业,相当于太学副校长,～公务渐繁～已无暇课读～遂改由在京准备乡试的兄弟胡达溍,默希公,教授林翼。次年～默希公乡试落第后返乡。此后五、六年间～教授林翼者～先后有醴陵文舒耀,号定斋～举人～后任县学教谕,、益阳贺光黼,字芗南～贡生、名画家,、善化贺熙龄,号蔗农～进士～时为御史,、广东顺德蔡锦泉,号春帆～进士～时为翰林院编修,、江苏武进吴赞,字俊卿～进士、员外郎,等～均为饱学之士。道光六年,1826,八月～乡贤公赴京师就养～老师新旧交替之时～亦指导孙儿读书。胡达源也亲撰了《弟子箴言》～作为课子之庭训。 道光八年,1828,～胡达源得放外差～出任当年云南乡试的正主考～旋于八月外放提督贵州学政～学政一任三年～可携带家眷。是年～十七岁的林翼首次参加顺天府试～不第～遂于年末随乡贤公赴贵阳就养。在贵阳时～从粮道郎葆辰游。郎字苏门～浙江安吉人～亦为嘉庆进士～工诗古文辞～尤精书画。近朱者赤～在父祖与良师们的教诲下～林翼眼界大开～‚志趣蒸蒸日 22 严谱～台湾文海出版社版～第4页。 23 梅谱卷一～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版～第14页。 24 同上～第14页。 25 胡林翼:《箴言书院序》～《胡林翼集》,二,～湖南岳麓书社版～第1123页。 6 2627上。?‚读书为文～操笔立就～旁通曲畅～自达其志。?道光初年～林翼年仅十一、二～但其家信中文字已老成得不像个孩子～可见京师学风对其思想之影响与催化。 考试制度创自明,太,祖～其用意所在～故臵不论。惟以一日之短长～定万人之高下～沧海遗珠～势安能免,士之怀才不售者～岂果文章之劣,非命运之舛～即主事者知才之匪易。风檐寸晷中～殆不知有多少人才因挫折而抑郁～而愁闷～而颓放～或且至于老死而没没无闻。其狡黠者不甘岑寂～则更别出奇途～以求遂其富贵功名之欲望～而天下事遂不堪问。呜呼～此又岂创者之本意哉,,呈七叔默希公, 新年中～父亲偕赴亲友处贺年～获闻名言谠论～至深欣诧。父亲当命逐日纪录～一以备遗忘～一以习文字。,呈七叔默希公, 父亲近亦告诫侄～读书当旁搜远览～博通天人～庶几知上下古今之变而卓然成家。 28若仅仅以辞句相夸耀～非所以励实学也。,呈七叔默希公, 道光十年,1830,～林翼十九岁～已经算是成人～遂随乡贤公回乡完婚。此后两年～从学于父亲就学岳麓时的同窗好友蔡用锡。蔡用锡～字康侯～号云帆～湖南益阳人。嘉庆十八年拔贡～此后科场失意～回乡教授为生。蔡用锡治学～‚务为有用之学～不专重文艺～而于兵略吏治尤所究心。故公师事 29两年～涵濡渐渍～服膺终身。?道光十二年秋～林翼应陶澍之召～携静娟夫人送岳母贺夫人赴任所～此后两年～林翼生活于岳父府中。陶澍公务余暇～常喜与这个女婿谈天～使他受益不浅。 岳丈公退之余～辄与男长谈。岳丈胸中本极渊博～加以数十年来宦途阅历～上下古 30今～融会贯通～每及一事～旁征曲引～判断洞中窍要～于男进益～非浅显焉。 金陵六朝金粉之地～自古繁华兢逐。胡林翼初至此地～寻幽访古～足迹 26 严谱～第6页。 27 梅谱～卷一～第17页。 28 参见道光二、三年胡林翼给其七叔胡达溍,即墨溪公,的家书～《胡林翼集》,二,～岳麓版～第1014=1017页。 29 梅谱～卷一～第18页。 30 胡林翼:《呈父达源公》,道光十二年五月二十八日,～《胡林翼集》,二,～岳麓版～第1025页。 7 几遍于形胜之地～在给父亲的家信中～曾大谈其观感: 夙闻三吴富丽甲于天下～自抵金陵～即便留心玩赏。金陵本六朝建都之地～名胜古迹～所在皆是。尝至明陵～为明祖埋骨之所～气象矞皇～诚非寻常陵墓所及～然而荒土抔～已令人不胜今昔之感。同泰古寺香火鼎盛～而梁帝舍身～已成陈迹～斯又令人为一 之太息无已者也。雨花台形势雄伟～莫愁湖景色静幽～游玩之余～心旷神怡～与黔中情 31形又复不同。盖黔中天然之胜景多～而金陵则历史上之古迹多～故观感亦复各异也。 还有则传闻～说是林翼在金陵～颇事声色犬马。 ,林翼,初随文毅,即陶澍～文毅为其谥号～用作敬称,赴金陵～颇好冶游～耽于女色～时人呼为‚附驴?。有以此密告陶公者。陶公曰:‚此子他日必担天下大事～岂有闲暇逸乐～让他玩玩无妨也:?既入翰苑～痛改前非～立志向学～与左宗棠最相契～辄抵 32掌谈古今事～论列得失～若预知海内将大乱者～相引以为深忧。 以胡林翼之家教与陶澍之为人～此说殊不可信～多半是好事者的耳食之言。同年～胡达源任满返京～授任詹事府右庶子～并兼日讲起居注官～旋转任左庶子～继升翰林院侍讲学士。詹事府自古为辅佐储君而设～清代自康熙起不立太子～詹事府形同虚设～与翰林院同为储才养望之所～官阶虽只五品～但却是官场重要的升转站。做到了詹事府庶子这一等～意味着迈向高层的大门已经敞开了。侍讲学士为从四品～侍从御前～仕途前景更为光明。次年,道光十三年,～林翼携妻北上京师。本年～林翼二十二岁～其阅历之丰富～思想之成熟～超乎时流。‚公既长～精悍之气～见于眉宇～于书无所不读。尤 33嗜宋五子～司马通鉴、龙门史记～班范前后汉书～此外～对‚中外舆图地 34志～山川阨塞～兵机政要～探讨尤力?～对于八股制艺的看法～则更是迥异时流。从他此时与叔兄弟们的书信中～可见其识见与抱负。 独明祖之八股取士～外托代圣贤立言之美名～阴为消弭枭雄之毒计～务使毕生精力～ 31 胡林翼:《呈父达源公》,道光十二年五月初二日,～同上～第1024页。 32 邵镜人:《同光风云录》～台湾文海出版社版～第14页。 33 宋五子～即周敦颐、张载、程颐程颢兄弟与朱熹～皆为宋代理学代表人物,司马～即司马光及其所纂《资治通鉴》,龙门～司马迁之别称,班～班固,范～范晔,分别为《汉书》与《后汉书》的作者。 34 梅谱卷一～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版～第25页。 8 尽消磨于咿唔呫哔～而未由奋发有为～以为家国尽猷谟之献～此其处心积虑～以图子孙帝王万世之业～诚不失为驭天下之道。而戕贼人才～则莫此为甚…。 夫学问之道～当先端趋向～明去取。今之为时艺者～意果何所居哉:简练揣摩～无非借此以为进身之具、干禄之阶～作终南之捷径耳。使世主不由此以取士～则又将遁而之他。彼之心目中～何尝知圣人之微言大义哉: 兄意时艺既为风会所趋～诚不妨一为研究～惟史学为历代圣哲精神之所寄～凡历来政治、军事、财用、民生之情状～无不穷源竟委～详为罗列。诚使人能细细披阅～剖解其优劣～异时经世之谟～即基于此。二弟勿仅虚掷精神于无用之地～而反臵根本之文学 35于不顾也。 至《史记》一书～有敏锐之眼光～具高超之玄想～文笔又极其变幻～不可捉摸～并足以鼓荡人之志气。彼蓄其郁勃之气～借此一泄～宜乎磅礴广大～非余子所可望尘以及 36者也。宜细玩之～宜细玩之。 二月～左宗棠进京赴会试～二人邂逅之际～ 相得甚欢～顿成莫逆～高谈阔论～睥睨一世。 其时～天下承平～海内晏安。‚宣宗,即道光～ 宣宗为其庙号,在位～躬俭率下～喜言安静。 大臣承望风旨～庸默保位～朝野恬嬉～靡然以 科第禄仕相矜尚～益务粉饰承平～讳盗容奸～ 37莫可究诘。?而两人却‚每风雨连床～彻夜谈 古今大政～论列得失原始要终～若预知海内将 乱者～辄相与唏嘘太息～引为深忧。见者咸怪 诧不已?～好在胡达源为人开通～并不责怪他们～ 38而是‚谆谆交勉～益以矫轻警惰为戒。?左宗 图3:左宗棠像。 棠在胡林翼死后的祭文中～曾忆及当年情景: 我甫逾冠～获举于乡～见公,指胡林翼,京师～犹踬文场。纵言阔步～气豪万夫。 35 胡林翼:《致保弟枫弟》,道光十三年十月初八日,～《胡林翼集》,二,～岳麓版～第1028-1029页。保弟～即胡保翼～字子钦～其季父默溪公长子,枫弟～即胡枫翼～字星躔～其仲叔甘垣公长子。时二人均少林翼四岁～都在致力于科举。 36 胡林翼:《致保弟》,道光十四年二月十四日,～同上～第1030页。 37第25页。 38 同上～第25页。 9 图3:左宗棠像 我歌公咢～公步我趋。群儿睨视～诧为迂怪～我刚而褊～公通且介。谐谑杂遝～不忘箴 39言～庭诰相勉～道义是敦。 道光十四年,1834,～朝廷举办三年一届的翰詹大考～胡达源名列前茅～旋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四品京堂～跻身于六部九卿之列。当年九月～派充武会试副考官～却不料正考官白镕中试卷出错～他亦受牵连～担承失察之过～降补为翰林院侍讲,从四品,。仕途蹉跌之际～又遭大丧～林翼的伯祖父玉峰公,胡显巍,病逝了。胡家有能力供子弟们读书出仕～全仗玉峰公主持家务有方。‚初～乡贤公以读书为业～不治生产,詹事公,即胡达源,及公叔甘垣、春藻、墨溪诸公～联翩腾达～南北往还～费用皆玉峰公经纪之～治家 40尤有法度～得无内顾忧。?闻讣后～胡达源悲恸欲绝～因公务不得脱身～遂遣儿子返乡赴丧～就便参加童试,即秀才考试,～以获取来年参加湖南乡试的资格。 道光十五年六月～林翼获得生员资格。他虽不喜八股章句之学～但颖悟异常～博涉经史～考试难不住他。此后其科举途程一帆风顺～于当年八月的湖南恩科乡试中举为第四十名举人～其叔父～曾兼任林翼老师的默希公也参加了此次乡试～但成绩不如侄儿～只中了副车,即副榜,。翌年～林翼京师 41春闱联捷～成了两榜进士。会试须过三关～林翼上榜时仅为第七十四名～而后殿试～名列二甲第二十九名～赐进士出身,朝考成绩更好～名列第九～入庶常馆深造。本科主考为大学士潘世恩～协办大学士王鼎、内阁学士王植、工部侍郎吴杰～新科进士们称这些人为‚座师?～自称门生～彼此算是结下了师生之谊。林翼的房师,即选中其试卷的阅卷官,是礼部员外郎、满人宜崇。乡、会试同榜录取之人～互称同年。门生与座主及同年之间的的关系与友谊～是官场上极为重要的政治资源～座主们会关照门生～施以援手,同年间则会互通声气～相互汲引。 道光十七年三月～继祖母刘太夫人病逝～胡达源、达溍回籍奔丧～林翼以庶吉士留馆读书并侍奉母亲。次年四月散馆～林翼考试获一等第八名～授翰林院编修。左宗棠本年再来京师会试～朋友再会～游处甚欢～而左仍不售～遂绝意于科场。而胡家父子两翰林～一时称盛。胡达源守制期间～主讲城南 39 左宗棠:《祭胡文忠公文》～《左宗棠全集〃诗文家书》～岳麓书社1987年12月版～第385页。 40第8-9页。梅谱卷一～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版 41 清代科举～乡试中举称为乙榜或乙科～会试中进士称为甲榜或甲科～故由举人考中进士者～称为‚两榜进士?。 10 书院。为求多子～达源广纳侧室～但生下的都是女儿～林翼又添了三个妹妹:春芝,但氏生,、同芝,左氏生,、元芝,唐氏生,。 道光十九年,1839,春二月翰詹大考～林翼成绩不错～名列二等。六月～岳父陶澍逝于江宁,七月～祖父乡贤公去世～享年八十。达源母丧方过～又奉父讳～按制应守孝三年。林翼于祖父应服期年之丧。翌年服满～八月即被派任江南乡试副考官。清代翰林～有所谓黑红之分。所谓‚黑?～指不得上官待见～多年不得外差～只能守着微薄的俸禄清贫度日者。‚红?～自然是走红～指入院不久～即得赏识～得美差～升迁较速～前程看好者。江南乡试在金陵举行～人文荟萃之地～录取名额远较他省为多～一趟差事下来～门生们的贽敬少收不了。胡林翼入翰林院不久～即接连被任用为国史馆协修、会试同考官,阅卷官,乃至乡试副主考～显然是个红翰林～仕途前景一派光明。这一年他二十九岁。 此番乡试的主考名文庆～满洲镶红旗人～道光二年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詹事府詹事、通政使、内阁学士、礼部、吏部侍郎～一度入军机处行走～时任户部侍郎。胡林翼初膺重任～与之搭档～不想却受其牵连～在仕途上栽了跟斗。史传记载～本次乡试～文庆‚以上下江中额有误～又私携湖南举人 42熊少牧入闱阅卷～议撤职。?江苏、安徽～时称上下江～文庆将试卷中的下江,即安徽,误注为上字～致使安徽学额溢出一名。为了这个笔误～文庆降三级调用。回京复命后～又被查出私自带人阅卷一事～于是被撤职。此番乡试期间～文庆有病～林翼独任其劳～‚竭三十余昼夜之力～独阅一万四千余 43卷。?但因文庆之过～他非但无功～反而要承担失察之过～被降一级调用。 胡氏父子～均以联捷而为两榜进士～也均于仕途看好之际因小过错而遭遇蹉跌～仕途失意后又遭逢大丧～运势竟是出奇地相似。胡父达源本年六十四岁～连值父母大丧之悲～又逢独子遭此蹇运～联想到自身遭际～心情自然忧伤郁闷。回到京城时即已患肺病～道光二十一年三月～病重～林翼侍奉汤药～不离左右～捱到五月末～一瞑不视。达源死后一月～侧室杨氏产下一遗 44腹女～名福芝。对这个幼妹～林翼‚忧痛之余～爱怜尤挚。?父亲一死～侍奉老母、瞻养诸庶母与幼妹的担子～都落在了他这个独子身上。一为回乡葬亲守制～一为孤儿寡母一大家子人～靠他微薄的官俸～京师居大不易。于是 42 参见《清史稿〃列传一百七十三》文庆本传。 43 梅谱卷一～台湾文海影印版～第34页。 44 同上～第35页。 11 八月即举家回籍。胡家父子人缘极好～林翼年方而立～既罹无妄之祸～又遭丧亲之恸～同僚们多对其不幸抱有同情。其时～曾国藩方入翰林院不久～虽长林翼一岁～但科名晚～视林翼为前辈。胡家扶柩出京那天～国藩与翰林院的同僚们～一直送他到东珠市口。 八月出京～次年正月抵里～当年底葬父于益阳石笋山藕塘坡。道光二十三年八月～服闋～其时汤太夫人年接七十～故虽有故人促其复出～林翼均以母亲年事已高婉辞。乡居无事～课弟读书～或协助长辈们从些事乡里公益之事。胡家生齿日繁～林翼母子也家口众多～胡家湾的老屋已住不下了～本年在老屋附近的晏家湾～林翼又构建新宅～奉母养老。其时～岳家也已迁回安化老家～居家于小淹。道光二十五年,1845,～岳母贺夫人去世～其时陶澍的独子陶桄,也是胡林翼的妻舅,年方八岁～茕茕无依。林翼乃不时赴岳家代其经理家政。先是～左宗棠坐馆于陶家～自京师分手～两人已阔别八年～ 45尝‚雨夜与公连床～谈古今大政～恒至达旦。?此番会葬～林翼因老母年高～不敢在外多耽搁～盘桓十日而归。是年～胡家又遭一丧～叔父春藻公病逝～以继嗣之事相嘱托～林翼精心竭力～奔走周旋于族众之中～总算了了叔父的心愿～于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年。 光阴荏苒～林翼乡居不觉已经四年～‚终日惟与书卷为伍～以翰墨自娱。若逢春秋佳日～与兄等乡村散步～浏览山水,或与老衲谈禅～或与野老话稼 46穑～其愉快为如何:?他貌似闲适～可内心并不平静。儒学对读书人的定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非如此～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此时的林翼～年逾而立～正是可以做一番大事的年纪。可蜗居乡里～每日与田夫野老为伴～犹如淬砺了多年的利剑～却被尘封于内室～不能出鞘一试其锋刃～那种精神上的矛盾苦闷～可想而知。 林翼迩年问舍求田～卑卑不足道。自顾读书三十年～未始不高自期许～今乃以室家之累～迫而为稻粱之谋～既惜志之不伸～亦叹命之不辰,振,矣。惟近来母子妻孥共处一堂～兄弟叔侄近隔咫尺～天伦團集～其乐融融。然对镜则面觉其胖～围腰则带嫌其短～身虽肥而心则疚～非疚乎富贵之不可期也～惧泉石之膏肓～遂以清暇而甘颓惰也。昔人 47以髀肉复生慨然自惜～有志者固如是乎, 45 罗正钧:《左宗棠年谱》卷一～岳麓书社1983年11月版～第22页。 46 胡林翼:《致族兄君儒》,咸丰元年五月十八日,～《胡林翼集》,二,～岳麓版～第1059页。 47 见胡林翼道光二十五年九月上叔父甘原公书～转引自梅谱卷一～台湾文海影印版～第40-41页。 12 其不甘寂寞～还可见于给座师王植的书信中。王植～字叔培～号晓林～直隶清苑,今河北保定,人。嘉庆二十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历任广东学政、内阁学士～刑部侍郎、浙江、安徽、江西巡抚诸职。道光十六年恩科会试～王植为主考之一～与是年中进士的林翼有师生之谊。道光二十三年,1843,黄河决口～其时黄河夺淮河入海～沿途均为黄泛区～民生艰难,且皖北民间数十年结捻成风～官府坐视无能为。而王植适于此年调任皖抚。听说王植调任安徽～主一省之政～林翼曾从任职安徽多年的岳父,陶澍,处得知此省难治～颇为老师担忧。于是借书信而上治安策。这些条陈～此时尚是闷在肚中无从施展的想法～但他日后从政会做些什么～怎么做～已可由此略见端倪。条陈共计九条～所论集中于‚武备缉捕～刑名词讼?上～归纳起来如下: 一、 宜重视武弁～扭转当时重文轻武的趋向, 二、 训练精兵～应从巡抚直辖的亲兵,即抚标兵,做起～以前明戚继 光的兵法教练之, 三、 行政宜循名责实～对于州县官员～于公文之外～另具手札督责之～ 以改变官场疲玩,疲沓、玩忽职守,因循的习气, 四、 致力于刑名盗案～定出时限以责成下属～以能否按期结案定赏罚, 五、 捕盗可责成亲兵一竿子插到底～而由地方协助～以提高效率～形 成震慑～发奸擿伏～可以效法赵广汉、尹翁归, 六、 词讼刑名案件宜限期结案～不宜久拖不决～扰累百姓, 七、 对于借官府名义～狐假虎威～鱼肉百姓之胥吏～宜革除, 八、 民乱必由官贪～对贪官宜严惩不贷～宁使一家哭～不可一路哭, 48九、 勤于接见、询访属员与士绅～以集思广益～兴利除弊。 由这些条陈可以看出～胡林翼为学注重经世致用～所涉及的都是官场与社会之时弊～所论集中于练兵、缉盗与官箴方面～ 说明 关于失联党员情况说明岗位说明总经理岗位说明书会计岗位说明书行政主管岗位说明书 当时社会的危机已经很深了。从他认为可以效法的古人上～也可以看出他日后行政的基本趋向。 赵广汉、尹翁归都是汉代的能吏～尤其擅长发奸擿伏～治乱捕盗。史载赵广汉少年即出仕为郡吏～‚以廉洁通敏下士为名?。他从基层一级级做上来～到出任颖川太守时～已积累下了丰富的从政经验。他接见吏民～询问地方利 48 胡林翼道光二十四年致王植书～原文见《胡林翼集》,二,～岳麓版～第1-3页。 13 病～甚至通宵达旦。老百姓见官皆怕～为察民隐～赵尤善用钩距之术。所谓钩距～即旁敲侧击、由浅入深之术也～‚设欲知马价～则先问狗～已问羊～又问牛～然后及马～参伍其价～以类相准～则知马之贵贱不失实矣。?他对付为非作歹的豪强大户也很有一套办法。譬如～‚颖川豪杰大姓相与为婚姻～吏俗朋党。广汉患之～厉使其中可,为己,用者受记～出有案问～既得罪名～行法罚之。广汉故漏泄其语～令相怨咎。又教吏为缿筩,音项筒～一种竹制的举报箱,～及得投书～削其主名～而託以为豪杰大姓子弟所言。其后强宗大族家家结为仇雠～奸党散落～风俗大改。吏民相告讦～广汉得以为耳目～盗贼以故不发～发又辄得。壹切治理～威名流闻。?在盘根错节～密封不透的地方黑恶势力中打进楔子～分而制之～自己得识情伪～于对手则使之彼此猜疑～自相攻讦～从而四分五裂～最后以毒攻毒～各个击破～收效甚大。赵广汉后为京兆尹～‚京兆政清～吏民称之不容口。长老传以为自汉兴以来治 49京兆者莫能及。? 尹翁归～也是昭宣之间著名的能吏。史载其治理东海郡～‚明察郡中吏民贤不肖～及奸邪罪名皆知之～县县各有记簿。?其治事则有张有弛～‚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后任京师三辅之一的右扶风郡守～治事亦如东海～‚奸邪罪名亦县县有名籍?～‚缓于小弱～急于豪强?～‚京师畏其威严～扶风大治～盗贼课常为三辅最。?尹氏不仅擅长治乱～而且廉洁自守～‚为政虽任刑～其在公卿之间清洁自守～语不及私～然温良谦 50退～不以行能骄人～甚得名誉于朝廷。? 胡林翼以赵、尹作譬～反映出他内心对二人所为之认同。胡林翼与曾国藩同为中兴名臣～却可以由此看出他们思想与行事的不同之处。赵、尹之所为～颇可见古代法家治术的影子～胡林翼后来出任地方～行事不乏些小权术。而曾国藩则不同～待人处事皆以诚信为先～曾氏认为～以权术待人是不诚～很容易于不自觉间流为虚伪。可在实践中出现的实际问题～绝非‚诚信?二字可以了结的。对于君子、好人固然不可待以权术～而对小人、坏人～一味言诚信则足以偾事。自古君子、好人为何常常斗不过小人,因为后者无道德底线～故能无所不为,而前者讲廉耻～讲诚信～故有所不为。那么身为君子者～是否可以以小人、无赖之道反制其身,其实～只要把二者之争视作一场 49 赵之事迹暨引言均见于《汉书》赵广汉本传。 50 尹翁归事迹暨也引言均见《汉书》本传。 14 战争～关系到善恶正邪之消长甚至死活～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的合理性～即不言自明了～故无可厚非。 上面提到～凡由科举入仕者者都会结下两种重要的社会关系～一为门生与座主的关系～一为乡会试同年间的关系～是官场仕途中极为重要的政治资源。道光二十六年～胡林翼乡居已近五年～座主与同年们都为他蹉跎光阴感到惋惜。于是～这两种关系开始生发作用。先是～他已于当年十二月接受了湖南湘阴的仰高书院的礼聘～出任主讲～正当他准备携堂弟枫翼、保翼前去就职之际～有位父执但明伦却派专差送信给他～敦促其复出～并承诺为其捐纳复职筹措费用。但明伦～字天叙～号云湖～贵州广顺人。嘉庆二十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历官御史、乡会试考官等职～此时出任两淮盐运使。但明伦与胡达源同为嘉庆二十四年进士～是为同年而兼同僚的关系～同年之子～称为年家子～林翼自然视其为父执。而作为父执～对故人之独子～自然要为其设法～捐纳复职所费不赀～而盐运使是肥差～多与富裕盐商相过从～故但明伦自信筹措不难。 犹豫之际～又有几位老师与父执来信促其复出。出名者如其座师～时任大学士、军机大臣的潘世恩～安徽巡抚王植～其岳父之同事兼好友、时任陕 51西巡抚的林则徐～云贵总督陆建瀛等～‚节次寓书～谓其才堪济世～不宜自 52甘暇逸。?朝廷众多重臣的敦促～使他那颗原本不甘寂寞的心～又热了起来。但上有高堂～下有幼妹的他～若无家人族人的支持～仍是脱不开身的。好在当时的乡里士绅～族中有人在朝为官～被视为一族之荣耀。腊月九日～林翼 53‚约亲戚故旧宴会～酒酣～慷慨言志。客共劝驾～始决计出山。? 林翼投闲七载～前数年都中师友招隐之书～每岁以十计～毫无动念～非恝也～以命运蹇塞～姑安贫守拙～督耕以养耳。去腊～但云湖先生来 函 关于工期滞后的函关于工程严重滞后的函关于工程进度滞后的回复函关于征求同志党风廉政意见的函关于征求廉洁自律情况的复函 ～言在都时～吴县、华阳、 54潍县各相均再三垂念不臵～坚意招侄出山～且言在扬州办理捐复～事半功倍。侄始犹力辞～而云湖丈遂已专足来催～始漫言而漫听之～初不料其挚切若此也。刻下侄已辞湘上 55之馆～即日大江东去矣。 51 陶澍任江苏巡抚时～林则徐在其属下出任布政使,藩司,,陶升任两江总督～林亦升转江苏巡抚～故二人为共事多年的僚友。 52 严谱～文海出版社,台北,影印版～第13页。 53 同上～第13-14页。 54 潘世恩籍贯江苏吴县～卓秉恬籍贯四川华阳～陈官俊籍贯山东潍县～三人当时均为大学士～故称之为相,以籍贯相称～是旧时对身份地位高者的尊称。 55 道光二十六年二月胡林翼上甘原公书～参见梅谱卷一～文海出版社,台北,影印版～第43页。 15 翌年正月～年节甫过～林翼即携堂弟保翼启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胡林翼再赴仕途～不知是否怀有如此豪迈不羁之气～但从上面他给乃叔的家信中～仍可隐约感觉出他的踌躇满志。扬帆东下之际～沐浴于江风中的他～心境一定也像顺流疾驰的轻舟一般～轻松畅快。 ,本章共计13,673字,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