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季节
我最喜歡的季節
江明遙 法律系 988458
指導老師,陳美朱
地貌褪去穿了逾半年的大衣,換上一種陰鬱的味道。造物主的色彩基調,從原來的鮮豔,漸漸轉為深沈。空氣中的氛圍亦產生微妙的變化,不禁讓人想當個臨崖遠眺的詩人,獨自吟唱幾句詩詞。
端月為一年之初,溫八叉言,「塞門三月猶蕭索,縱有垂楊未覺春」。冷落頹廢的情狀,讓人即使已至桐月仍未覺春天之臨。春天亦是楊柳的生長季節,而折柳送別一事,或許讓古人對於四季的開端,常持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期待所謂的一年復始,萬象更新,而不捨與友之別離。李太白曾云,「年年柳色,壩陵傷別」。可見一斑。春天不單只有傷別離的慨嘆,彷彿是一張尚未著色的畫紙,等待其他季節的點綴,使其更絢爛多姿。正因如此,對我而言就像是一碗少了調味的麵,難以嚥之。
木梨花在息息的薰風之中搖曳,宣告季節的更迭。此時,宛如一頭兇猛的野獸,盡其所能的乾涸萬物。元朝的翁森對夏天有「北窗高臥羲皇侶,只因素稔讀書趣,讀書之樂樂無窮,瑤琴一曲來薰風」之感,如此愜意的將閱讀之樂與夏季之適融而為一。不過,這種閒情雅緻,對久居都市叢林的我恐怕難以體會。就往
常的印象而言,夏天除了衣袖布料的一再減少,還有為了消除一身溽暑,必須冒著得強制購入一個一旦套入就很難取下的游泳圈的風險。當然,這季節也就是荷包失血與減重訓練班虎視眈眈的時機。尤其在暖化危機籠罩之下,使得晨夕出居總不寧。如果以前的文人雅士能體驗當今夏日之熾熱,恐怕顧況所言的「長安居大不易」,就不僅只米貴,還有對氣候的難耐了。夏,是青春洋溢的代名詞。不時可見活力與歡樂交織著,但只要一想到彷彿在烤箱裡動彈不得的窘境,就讓我退而遠之。
歲餘,一年的盡頭。很可惜的,我從未體驗霧淞沆碭之奇。只能透過課本單調的文字,想像自己與張岱對坐湖心亭,於其中自在自適的賞雪。難道這是所謂的「外國月亮比較圓」的心態作祟嗎,我想是的。因為對時常處在銀白世界的人們而言,降雪早已稀鬆平常。而宋朝詩人盧梅坡對於梅與雪之間的烘托,頗為後人津津樂道。言道,「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香」。不難發現雪與梅缺一不可,同時也是文人雅士冬日的消遣之一。不過,暫且拋開詩情畫意的一面,回到現實。朔風的呼嘯,侵蝕著敏感的皮膚,或龜裂、或難熬。所以,夏天與冬天,似乎都過於極端。前者太熱而後者太冷,至少感官是這樣告訴我的。
四季之美各有所鍾,或春、或夏、或秋、或冬。晴春弄柳岸啼鶯,對我而言只是想像,因為在台灣有這等景緻委實難見,香蓮碧水動風涼,對我而言只是過客,在人為破壞之下難以復見。風寒炙炭透爐紅的雅興,在科技爆炸的時代,亦
難體驗矣。
素商之時,造物者正在忖度,何以將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季節之間,建構一座無形的橋樑。這便是秋天,熔夏天與冬天特色為一爐,換上另一種獨一無二的色調,是我最喜歡的季節。
年齡漸漸增加,除了心智更為成熟,肩上所扛的憂愁自是有增無減。秋天,一種陰鬱的氣味散佈著,吟首詩、作首曲子,特別有感覺。我覺得此刻是詩人的季節。使人不禁想和稼軒居士共攀高樓,並高呼著,「天涼好個秋」，只是我兩所愁的內容不同罷了。「書咄咄、且休休」的感覺油然而生,只為駐足欣賞美景,至於繁重的課業壓力,暫且擱置一旁。
之所以獨鍾秋季,乃因多年前與家人至阿里山遊憩之故。該地讓我彷如沉浸在現代桃花源的曼妙氛圍當中,沒有過多的商業化,取而代之的,是在水泥叢林難尋的愜意。依稀記得為了使觀日出更有樂趣,我們往往棄森林小火車,而搭著專屬的「十一路公車」,以徒步的方式避免走馬看花所遺失的美好。沿途古木參天,感覺身旁的一花一草都在呼吸,歡迎我們的到來,此刻的蒼穹,宛如一條鑲滿碎鑽的黑布幔。冰冷的空氣不讓人感到難過,而是一種與自然最真實的接觸。直到攻頂,仍對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讚嘆不已。觀日,每一次都是一種新的詮釋,旭日東升彷彿是希望的來臨,雲海的翻騰正好代表我內心的澎湃。我喜歡這種不受拘束的感覺,特別舒服、自然。「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隱逸詩人陶淵明所言,於我心有戚戚焉。
春之於秋,尚稱平淡無味,夏之於秋,過於熱溽難耐,冬之於秋,冷冽逼人。春像是一座尚未完成的藝術品,等待夏與秋冬的雕琢,夏天像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小孩,讓人難以招架,冬天像是面無表情且冷酷的人,難以親近。唯有秋天,像一個表演精湛的魔術師,時冷時熱,充滿著驚奇,讓身為觀眾的我,情不自禁的掌聲不斷。杜紫薇,《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一文,與我理想的秋頗有共鳴。
對於一種自己所欣賞或是喜愛的事物,往往難以藉由言語及文字將其表達臻於完美。或許可以這麼說,那是存在自己心中的定義,而且是絕無僅有的。當然,隨者時令推移,必然產生微妙的改變,也許今朝喜夏、明朝便喜好別種季節。 秋,常給吾人一種憂鬱的氣息。誠如這個原因,讓我情有獨鍾。匆促的生活步調、繁重的課業壓力,不免迷失了自我初衷。將一切的頻率調得緩慢,只為走更長遠的未來,不是嗎,
秋天,正因為它的多變,是我最喜歡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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