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散文中的优美句子
董桥的文字曲径通幽,笔底一片旖旎风光。用词遣句既颇具
匠心,又精致得全无匠气。既儒雅深沉,又活泼灵动。学贯中西
的文学底蕴,认真严谨的写作态度,天赋中清贵的文气,使得‚签
上董桥名字的每一篇文章?都如舞台上那舒卷自如的水袖,看似
不经意挥洒间,也足见主人功力。
自称文化遗民的董先生偏爱残留的旧时月色,好收藏折扇、
书画、印石、竹刻、砚台、玉器。寄情于传统艺术品,董桥是贪
恋其中的古意,是真的风雅名士。董桥说自己是旧派的人,心中
向往的是青帘沽酒、红日赏花的幽情。富贵闲人玩物娱性原本寻
常,难得的是,颠沛红尘中的董桥数十年赶着辛苦路,看尽兴亡、
拍遍栏杆,顺境逆境中懂得隐忍节制,即使日夜兼差、应付生计
的苦闷日子,这份幽情也依然执着。
《说品味》一文中说:‚现代人身在城中,心在城中,殊难培
养层次太高深的文化品味;但是,培养求知的兴趣,多少可以摆
脱心中的围城。知识可旧可新,可中可西,可真迹,可复制,不
必僵持,也不一定都能化成力量,却大半可以增添生活情趣,减
轻典章
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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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磨出来的精神溃疡。?
《读园林》一篇,开头写到:‚陈从周满腹山水,说园说了几
十年,始终不离一个情字。他说:‘泪眼问花花不语’,痴也;‘解
释春风无限恨’,怨也;故游必有情,然后有兴,钟情山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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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泉石,其审美与感受之深浅,实与文化修养有关;不能品园则
不能游园,不能游园则不能造园!难怪他游一个小小的十笏园,
也得了‘亭台虽小情无限,别有缠绵水石间’之句。?
"所谓'文',统括历史、文化、思想、艺术等,着重纵深的
发展,兼且追源而溯流,从而知所归趋,塑造出明是非、重原则、
知先后、辨美丑、合情理的完整人格。"
莎士比亚还是值得读的。圣经藏了不少智慧。狄更斯的故事
并不空洞。索尔〃贝娄的一字一句都用功练出来。艾略特的诗给
人带来似是而非的惊喜。劳伦斯有勇有谋。吴尔芙笔细如发。梵
谷的颜色热得可以御寒。罗素虚伪得挺可爱。曹雪芹是可以聊天
的朋友。沈三白体贴入微。林琴南的文字可以下酒。董其昌的书
法可以养性。唐伯虎才气是有的。随园的笔墨迷得倒人。陈寅恪
的史识太深厚了!
感伤的文学。文绉绉的乡愁。薄暮中漫步敦化南路附近的长
街短巷,深深庭院变成摘星的高楼,但是,琼瑶的窗外依稀辨认
出琼瑶的窗里;于右任的行草舞出"为万世开太平"的线装文化;
金里描红的风铃摇晃出唐诗宋词元曲;仿古红木书桌上的一盆幽
兰错错落落勾出墨色太新的笺谱;墙上木架花格里摆着拙朴的陶
土茶罐花瓶:"心中有道茶即有道"、"和气致祥喜神多瑞"。大厦
一扇铁门一开,走出两位小说里的少女:扁扁的黑鞋,扁扁的胸
部,扁扁的国语,扁扁的《爱眉小札》,扁扁的初恋,像夹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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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一片扁扁的枯叶。台北是中国文学的后花园:商业大厦里电
脑键盘的劈啪声掩不住中文系荷塘残叶丛中的蛙鸣;裕隆汽车的
废气喷不死满树痴情的知了。
政治只是理念的游戏,龙腾虎掷,锋颖太露;真正可以提升
民族的精神层次、加强个人的归属意愿的,还是文化的认同:画
檐蛛网,斜阳烟柳,即便是断肠处,也得风流。这是道德情操的
定盘针。
在商业竞争白热化、政治前途不明朗的地方,商人视野浅短,
性情凉薄,也许不失为保身的上策;在故国政统衰敝散涣、道统
丧尽尊严的时刻,士人盲目崇洋,胸襟闭塞,当然也是惯见的现
象。
邓丽君的歌以情歌为主。情歌好像也有一套习惯,不是把又
爱又恨的情感活生生塞给人家;是把一大串"情感的密码"堆砌起
来让对方慢慢"译"出来:"小河畔,建洋房,白石阳台和小花园,栽上玫瑰和垂杨";"推开窗,向外望,竹篱笆,铺满白霜,恬静
的街上,显得荒凉";"夕阳下朵朵玫瑰映着彩霞,暮色中阵阵凉风,吹着彩云走天涯,迷人景色美如画,勾起往事如麻"。
我怀念北京的尘上,希望有一天能再看看这些尘土。清晨旭
日初升,阳光照射在纸窗上,窗外爬藤的阴影则在纸窗上随风摆
动。红木书桌上,已在一夜之间铺上一层薄薄的轻沙。拿起鸡毛
帚,轻轻地拂去桌上的尘土,你会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乐趣。然
后你再拂去笔筒和砚台上的灰尘;笔筒,刻着山水风景,你可以
顺便欣赏一番,砚台或许是几百年来许多文人学士用过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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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像你一样曾经小心翼翼地拂拭过它。乾隆间出窑的瓷器,四千
年前用于卜筮的商朝甲骨,也有待你仔细揩擦。还有静静地躺在
书架上的线装书,这些书是在西方还不懂得印刷术以前印的。用
你的手指碰一碰这些书的封面,你会发现飞扬的尘土已经一视同
仁地光顾到这些古籍。
喜不喜欢一个地方,要看住在这地方期间,是不是生活安定,
见闻增加,工作满意。读书人尤其注重这三样。有了这三样,心
情一定比较好,不太惬意的身边琐事,也比较容易忍受,而且往
往从此不希望环境改变。
通常是有了官意才有民意。街道两旁植树以绿化市容,是官意;
人民喜欢,则成民意;万一人民"几不可耐",就不是民意了。"
居在山腰",看到"窗外芭蕉数本"而觉得"嫩绿可爱",则既不是
民意也不是官意,是心情!
《读园林》中‚竹影粉墙,小桥流水真的可以颐养性灵……
园林多么繁华都靠不住,用画用诗用文写出来的纸上园林反而耐
看耐读……饱读纸上园林,可以读出自己心中的园林。?
爱情与流言是调茶最好的糖
有专业而无学问,比如有围城而无城门,进出两难,围城里
的安危祸福就更费思量了。
沈尹默的字有亭台楼阁的气息;鲁迅的字完全适合摊在文人
纪念馆里;郭沫若的字是宫廷长廊上南书房行走的得意步伐。而
台先生的字则只能跟有缘的人对坐窗前谈心。
六朝诗文绘画皆不自然,却凄美之至;芙蓉出水虽自然,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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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艺术,人工雕琢方为艺术;最高境界当是人工中见出自然
衡量文化价值不必巧立太多大言的名目。文化是活的,可以
输出,也可以输入,是政治经济活动的环节。政治开明,经济活
跃,文化一定可以免于僵化。
茶有茶道,咖啡无道:茶神秘,咖啡则很波希米亚。
明代《茶疏》的许然明:"宾朋杂沓,止堪交钟觥筹;乍会
泛交,仅须常品酬酢;惟素心同调,彼此畅适,清言雄辩,脱略
形骸,始可呼童运火,汲水点汤。"
文学害人不浅;没有文学渲染,玫瑰花根本不会那么可爱,
也不会那么可怕。
校园美得像首诗,也像幅画。依山起伏,古树成荫
友情跟人情不同。不太浓又不大淡的友情可以醉人,而且一
醉一辈子。"醉"是不能大醉的;只算是微醉。既说是"惰",难免带几分迷惘:十分的知心知音知己是骗人的;真那么知心知音知
己也就没有意思了。说"墨痕断处"是"相见亦无事,不来常思君"的"不来";"疑是玉人来"的心情往往比玉人真来了还要缠绵。
而今世风变了,文人真笔真墨慢慢凋零,只剩最后寥寥几个
在应景而已。
"大概一个人能将寂寞与繁华看作没有两样,才能耐寂寞而
不热衷,处繁华而不没落"。
着书立说之境界有三:先是宛转回头,几许初恋之情怀;继
而云鬟潦乱,别有风流上眼波;后来孤灯夜雨,相对尽在不言中。
初恋文笔娇嫩如悄悄话;情到浓时不免出语浮浪;最温馨是沏茶
剪烛之后剩下来的淡淡心事,只说得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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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如练琴,非日日苦练数小时不足以言「基本功夫」;
无基本功夫者,虽情感如水龙头一扭而泻,究无水桶盛水,徒然
湿洒洒一地水渍耳。一日,有客问中台港三地文风之区别,笑而
答曰:大陆文章一概受阉割,枯干无生机乐趣;台湾文章底子甚
厚,奈何不知自制,喜服春药,抵死缠绵,不知东方之既白;香
港文章则如洋场恶少之拈花惹草,黑发金发左拥右抱,自命风流,
却时刻不离保险套,终致香火不传。香火能传最是要紧。
初恋文笔娇嫩如悄悄话,情到浓时不免出语浮浪;最温馨是
沏茶剪烛之后剩下来的淡淡心事,只说得三分!
我顺着营造小说丝丝缕缕的敏感追寻走过的从前,烟柳拂
岸,暮云牵情,笔底斑驳的记忆和苍茫的留恋,偶然竟渗出一点
诗的消息。
“一旦博雅,则文章仿佛宋元山水,不尚细碎,点染数笔,
即成格局,也有意境。”又说“我不博不雅,为文却爱写意,终于
飞案桃花只浮砚水,入窗竹叶空拂琴弦。”
笑靥绽放出浅浅的妩媚,朦胧的皱纹竟像淡云中的月色,怀
抱的是娴熟的风华
只是,这月色是下弦月的清辉,在了悟了丰盈和缺憾之后,
这淡云烘托下的一轮清辉愈见美丽。
语言文字像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任人经营,任人拼
凑,甚至任人扭曲,遂有“遣”词“用”字之说。
此路殊不易走,往往足迹遍荒径,提灯照不见半户人家;蓦
然回首,也许竟臵身雅舍矮簃之间,茶苦雨疏,听人漫说前尘影
事,浑忘今年是何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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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教科书一向是黑白默片,山川无色,人人哑巴,流
水帐簿一大串,比《资本论》沉闷两倍。更糟的是忠奸定型,简
化人性,掀开每一页,见到的几乎都是岳飞虎背上精忠报国的意
识,可惜死背应考之后扔掉书包,学生见了秦桧肯定不记得吐痰
了!
唐诗妆残粉薄之后,引来的是载在扁舟上的宋词,满城的吹
花小径,满城的听雨高楼,也有衿严也有温柔。新纪前夕,怀古
前瞻,但愿中国人在公元九九九年宋词的余韶中,走进经济上和
精神上的富裕千禧。
春秋繁复,秦汉细疏,唐宋密美,明粗清精
名士往往生活在半真半幻的世界里,又在现实世界中制造书
海里的人生,最后总是分辨不出是真是幻。
年关岁尾,思绪经常飘忽至过去,虽无斑驳碎影,虽无古旧
雅意,难免也生出些对过去的牵念和对瑰丽往事的留恋。记忆最
深处的往昔时光是无忧的童年和多彩的大学,因为单纯、因为缤
纷,所以难忘。童年的记忆是盛夏里独自躲在漏满光影的小仓库
里,伴着母亲焦急寻找的呼唤默不做声随心涂画的快乐;大学时
光是映在教室窗户上梧桐树荫随风摇曳着的幻想和着帅气的英
文外教断断续续好听的美国音。
越是在寒冷的天气里,越是需要优美温暖的文字,见性知情、
驱寒逐冷。“情绪不波动的人写不出细腻的东西。不是半多半醒
的人处理不了错杂的世情。”
人间真情似乎都在园花园树中,青草深深,千红丽暖,夏季
嗡嗡的蜜蜂也能成为记忆中不老的天籁。唯有那样的性情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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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五色斑斓、气氛温馨的文字,可见天气是文字的颜色,而文
字又是花木的颜色。
“家国多难之秋,一介书生固然应该以血汗乃至躯体报国。
平常的日子则宜读书不忘生活,大块肉大碗酒也可以饱出性灵
来。所谓片时清畅,即享片时;半景幽雅,即娱半景;”
大独裁者三境界(《境界》):
“此行何去?赣江风雪迷漫处。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
此第一境也。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
全无敌。”此第二境也。
“往事越十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
是,换了人间。”此第三境也。
活着就是故事:浓艳的故事,白描的故事,也许带点乌克兰
的风雪,也许染着波兰的艳阳,我在意的是安娜幽幽的琴声和玛
丽亚清淡的小品,政治的长卷、民生的斗方,偶然漏了一声蝉鸣,
偶然多了一抹残霞,我记挂的是基辅屋檐下的人影和华沙画梁上
的沧桑。——董桥《白描<楔子>》
回家的路上垂柳衣衣,桃花怒放,眼前绿烟如梦,春花如画,
一路恍惚而过,回家后就着这好春色,收敛起数日来的不宁与烦
乱,捧起放下多日的爱书,管它梦里幻里,管它浮生几何,管它
风雨几度,活在当下,活在繁盛的佳年华,活在喜爱的书里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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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是一幅白描人生,也自有浅淡意趣。
“爱书越痴,孽缘越重;注定的,避都避不掉。”
:“书本像世事,摊得开的,骗不了人:里头有花园,有废
墟,很难说合不合意。谁都不必答应送谁一座玫瑰园;这倒是真
的!”(《我并没有答应送你一座玫瑰园》)
“说我们生逢儒雅盛世固然不错,追猎越深下笔的信心其实
越浅:谁还敢售卖半生不熟的学问?”(《别吵,哈维尔在看书》)……
我私下猜想,在所有具有藏书癖好的男人眼中,稀有好书都
如绝世美女般养眼悦目。
沉默似水。月光如练。
许久没有读到这样民国的文字了,仿佛暮秋时节穿过一弦月
亮门走进一处古老庭院,花树微茫,朱阑寂寞,水榭无语,怯怯
然驻足凭吊之际,纱窗里悠悠传来哀婉的箫声,如泣诉,如梦幻,
如隔世。”
漏液里读读想想,走走停停,一脉脉陈旧往事疏落出陈年老
酒的绵绵醇香
每一本书跟漂亮的女人一样,我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我会心
动,我会想抱抱她,可是我不会想到要跟她结婚,当你靠近她的
时候,你总是会发现一些缺点,你距离远一点看的话,很漂亮,
很迷人。书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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