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西王母与舜帝的传说研究

【doc】西王母与舜帝的传说研究 西王母与舜帝的传说研究 第29卷 2010年第1期 河南教育学院(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HenanInstituteofEducation(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V0l_29 NO.1,2010 文章编号:1006—2920f2010)O1,0016—04 西王母与舜帝的传说研究 陈泳超 摘要:西王母献舜白玉嘻,是两者之间最主要的交往传说.而白玉瑁作为关键的祥瑞物品,其中蕴涵着对舜治 理天下达到完美境界的褒奖,也与舜的家世祖功有着密切的关联,因此这个祥瑞之物是只有舜才能获得的.这一 传说母题有两种变化途径:一是将西王母向舜献祥瑞的故事,模拟复制到同样伟大的黄帝头上,但祥瑞物不能是白 玉瑁,因为黄帝不具备这样的家族功勋;另一种是更加渲染祥瑞物白玉瑁的神奇功能,甚至连西王母与舜帝有时也 可以不出现,这主要出现在九嶷山一带的地方传说中. 关键词:白玉瑁;西王母;舜帝;传说 作者简介:陈泳超,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北京100871). 在中国古代的典籍记载里,西王母与舜帝的关 联,只有一个模式,即由于舜帝德治天下达到了完美 境界,西王母从老远的地方送来了某种祥瑞物品. 而所送之物,充其量也就如下三种: 1.白环,块 《世本》:"舜时西王母献自环及块."? 2.白玉瑁 《尚书大传》:"孔子日:舜以天德嗣尧,西王母 来献白玉瑁."? 《大戴礼记?少闲》:"子日:'……昔虞舜以天 德嗣尧,布功散德致礼,朔方幽都来服,南抚交趾,出 入日月,莫不率俾,西王母来献其白瑁,粒食之民,昭 然明视,民明教,通于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 氐,羌来服."JI2 3.地图 《尚书帝验期》:"西王母于太荒之国得益地图, 慕舜德,远来献之.王母之国在西荒,凡得道授书 者,皆朝王母于昆仑之阙."? 这三种祥瑞物品,其中1,2两种的 记录 混凝土 养护记录下载土方回填监理旁站记录免费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 都在秦 汉之间,而且均为白色的玉器,"环"与"瑁"二字音, 形均相近,或径为一物,亦非不可能.无论怎么说, 白环等物除了是珍贵玉器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更深 的意义,且后来也没有什么异说流传,故搁置不论. 但白玉瑁就颇有深意了,下文将着力探讨之. 《说文解字》日: 管,如篪,六孔,十二月之音,物开地牙,故 谓之管,从竹,官声.碹,古者玉瑁以玉,舜之 时,西王母来献其白瑁,前零陵文学姓奚,于伶 道舜祠下得笙玉瑭.夫以玉作音,故神人以和, 凤凰来仪也,从玉官声.% 在《说文解字》里,"瑁"字是"管"字下属的附 字,不单独列字目,可见"瑁"就是玉质的"管".它 不仅是普通的乐器,还有"物开地牙"的实际功效, 甚至可以达到"神人以和,凤凰来仪"的夸张地步. 这用现代理性来审视,似乎颇为荒诞不经,但在上古 人的思维里,却蕴涵着天人相应的深刻原理. "管"作为乐器,其超越于其他乐器的特殊功效 是可以定音律,而在上古思维中,音律并非只是单纯 ?见茆泮林所辑《世本》第l2页.茆氏注日:"《艺文类聚》六十七.《文选》'景福 殿赋','与陈伯之书'注并引《世本》,块 作佩."见《世本八种》,商务印书馆1957年出版. ?据《四库全书》引,云出《白虎通》,今本《白虎通》无此条.此《四库全书》本 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所出版的文渊阁 《四库全书》电子版. ? 16? 的音乐功能,它几乎是经天纬地的.《史记?律书》 开头就说: 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轨则,壹禀于六律,六 律为万事根本焉.其于兵械尤所重,故云:'望 敌知吉凶,闻声效胜负.'百王不易之 道也. 此后的各种正史,也都会将音律放在非常重要的位 置予以说明.《晋书?律历上》说得更细致: 《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 器.'夫神道广大,妙本于阴阳;形器精微,义先 于律吕.圣人观四时之变,刻玉纪其盈虚;察五 行之声,铸金均其清浊.所以遂八风而宣九德, 和大乐而成政道.然金质从革,侈弁无方,竹体 圆虚,修短利制.是以神瞽作律,用写钟声,乃 纪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又 叶时日于晷度,效地气于灰管,故阴阳和则景 至,律气应则灰飞,灰飞律通,吹而命之,则天地 之中声也.故可以范围百度,化成万品,则《虞 书》所谓"叶时月正目,同律度量衡"者也.中 声节以成文,德音章而和备,则可以动天地,感 鬼神,导性情,移风俗,叶言志于咏歌,鉴盛衰于 治乱.故君子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 知政,盖由兹道. 所以,掌握好音律,是一切政事的起点,也决定着政 事的完善程度.而据《尔雅?释地》言:"觚竹,北 户,西王母,日下,谓之四荒.""I9西王母是四荒 中最西边的所在,他(她)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献白 玉瑁,正是对于舜帝治理天下达到完美程度的倾心 仰慕,而他(她)所献的白玉瑁这一物品,也不是泛 泛的宝物,是具有深刻象征意义的. 按照这一理论推导,千古帝王只要在政治上达 到舜帝的程度,应该都可以获得这种祥瑞之物.事 实上,许多祥瑞之物比如龙,凤,景星,嘉禾之类,就 经常出现在有功绩的帝王之世,尤其在谶纬流行之 后.但是我们发现,白玉瑁自始至终就固定于西王 母和舜帝之间,完全没有异说,这里面还蕴涵着舜帝 家世与音律的紧密关联. 正是由于定音律的乐器"管"有着如此巨大的 作用,对于它的来历,也就有了很多神奇的传说.通 常为人知晓的造律者为黄帝时代的伶伦.《世本? 作篇》就说:"伶伦造律吕."川《吕氏春秋?古乐 篇》说得更详细: 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 之阮腧之阴,取竹于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 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 之宫,吹日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腧之下,听 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 六,以此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 之.故日黄钟之宫,律吕之本.815 但就在《世本?作篇》里,又提到舜的创造:"箫,舜 所造也.其形参差象凤翼,十管,长二尺."?"箫虽 然只能跟笙一类并列,不及律管的威望,但毕竟也是 管乐器,与律管多少是有关的.而更值得关注的是, 舜帝的祖先都与律管有着极为紧密的关联. 《国语?郑语》日: 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孙未尝不章,虞夏 商周是也.虞幕能听协风,以成乐物生者也;夏 禹能单平水土,以品处庶类者也;商契能和合五 教,以保于百姓者也;周弃能播殖百谷蔬,以衣 食民人者也.其后皆为王公侯伯." 舜帝之所以有资格作为圣王,就在于他的祖先虞幕 曾经像大禹,商契和周弃那样建立过天地大功.而 大禹治水,商契五教,周弃殖谷的传说历来不绝于 耳,但虞幕的"能听协风,以成物乐生者也"却被人 淡忘了,其中有舜的世系复杂的原因(详参拙作《尧 舜传说研究》第一章)?,但更可能的是,后世人们逐 渐不熟悉听律治生的那套技术原理了.不过这里明 明白白地说,舜帝的祖先正是善于听律而治生的,这 个功劳在上古人的思维里,一点不比大禹治水之类 逊色.事实上,据笔者考证,听律治生很可能是有虞 氏的世职,舜帝的父亲名叫瞽叟,其实也是音律官职 之名(详参拙作《尧舜传说研究》第五章).正如上 引《晋书?律历上》的一段文字,可谓又为我们提供 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是以神瞽作律,用写钟声,乃纪之以三,平 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又叶时日于晷 度,效地气于灰管,故阴阳和则景至,律气应则 灰飞,灰飞律通,吹而命之,则天地之中 声也. 这里又明确说音律是"神瞽"所作,更加与舜帝祖先 有关系了.尽管伶伦造律之说很有势力,但舜帝与 音律的关系更加丰富,加上伶伦毕竟只是一个大臣, 没有治理天下的政绩可言,那么以白玉瑁来象征舜 帝的德治天下,可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了. 了解了白玉瑁的这一象征特点,回头看本文开 头引用的西王母献给舜帝的第三个祥瑞物品地图, ?陈泳超《尧舜传说研究》,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出版. ? 17? 就可以想象它应当也是跟政事相关的,因为地图的 实用功能显而易见,在下文笔者有进一步的揭示,故 此不赘述. 按照笔者的观点,尧舜本身尚属传说时代,西王 母更是神话与仙话中的人物形象,所以西王母献舜 白玉瑭的叙述,当然只是一种传说.尽管它蕴涵着 丰富的上古文化信息,但是在汉代人以及此后的很 多人眼里,它却是,件史实,因为有人真的捡到了那 个白玉瑁.应劭《风俗通义》中提到"管"时说: 《尚书大传》:舜之时,西王母来献其白玉 瑭.昔章帝时,零陵文学奚景于冷道舜祠下得 生白玉管,知古以玉为管,后乃易之以竹耳.夫 以玉作音,故神人和,凤凰仪也. 上引《说文解字》中的文字与此意差不多.其实,即 便奚景真的捡到了白玉律管,也不能证明西王母故 事属实.因为从古墓中得到律管的事情,古今多有. 《晋书?律历上》就记载: 武帝太康元年,汲郡盗发六国时魏襄王冢, 亦得玉律,则古者又以玉为管矣..卷 而近年考古工作者在河南舞阳县新石器遗址出土的 文物里也发现过骨制律管.至于说零陵就是舜葬之 地,那也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既然是传说,就可能出现很多变异.其中一个 明显的异文,是将西王母向舜献祥瑞的故事模拟复 制到黄帝的头上.《唐开元占经》"西王母"条说: 《帝王世纪》曰:"舜时群瑞毕臻,昆仑之 北,玉山之神,人身虎首豹尾,蓬头戴胜,执几 杖,皓然自,石城金室而居,南有青乌,常为取 食,名目西王母.慕舜之德,来献白环及贡益地 图."《瑞应图》曰:"王者承先王法度无遗失则 来.黄帝时,西王母使使乘白鹿,来献 白环."…一 西晋皇甫谧所着《帝王世纪》的记载,尚是传统的舜 帝故事;到南朝梁顾野王《瑞应图》里,就直接编成 了黄帝故事,不过这里还只是"献白环";而到了唐 代杜光庭所编撰的《墉城集仙录》,连"献地图"的故 事也复制过去了,其文日: (黄帝)又数年,王母遣使白虎之神乘白虎 集帝之庭,授以地图.……其后虞舜摄位,王母 遣使授舜白玉环,又授益地图,遂广黄帝之九州 为十有二州.王母又遣使授舜皇瑁,吹之以和 八风.. 这段文字有很多新鲜变异值得探究.首先,这 ,它把两个故事先 里不光机械地复制"献地图"故事 ? 18. 后排列,竟然生出了递进关系,即把黄帝时的九州变 成了舜帝时的十二州.可惜的是,九州的划定,向来 是以《尚书?禹贡》的记载最为权威的,那里分明说 是禹的功劳,而禹尚在舜的统治时代,那么这里所谓 黄帝九州,舜帝十--#1之类,更是传说之传说了.其 次,这些变化也可印证本文前述的观点,即西王母献 地图确实含有政事象征的意味.第三,上段引文中 的"皇珀",当为"白玉瑁",因竖排合文形近而讹. 而献自环,献地图故事均可复制,唯独献白玉瑁故事 不可复制,正可回应本文前述白玉珀里面蕴涵着舜 帝世系之丰富信息的论断.最后,这个异文里的动 词"授"很令人瞩目.之前的故事里,都是西王母来 "献"祥瑞物品的,是远方异国仰慕中国文明而归附 景从的意思.但这里的西王母是来"授"的,显得比 黄帝,舜帝地位更高.这一位置关系的变化,从《汉 武故事》之类小说杂撰开始便已形成,而道教神仙 类典籍更是有的放矢之作,当然乐于采用了. 四 关于西王母献舜帝祥瑞物品的传说,还有一些 区域性的衍化发展,这在传说中的舜葬之地九嶷山 一 带最为丰富,且主要集中在白玉瑁一物上,当地据 之而将一座小巧的山峰直接命名为玉瑁岩.据乾隆 年间撰修的《湖广通志》卷十一记载: 玉培岩在县南九疑山,去舜源峰五里. 《晋书?律历志》:汉章帝时零陵文学奚碌于泠 道舜祠下得玉瑁十U-,上于朝.一 白玉瑁到底是一支还是十二支(因为十二律)呢? 此前都没有明确说到数字,但在这里则定为十二支. 据说源自《晋书?律历志》,但前引《晋书?律历上》 通篇并无此数字记载,这可能跟地方传说相关.在 光绪元年(1875)所修《宁远县志》卷四的"玉瑁岩" 条下,收录了清代康熙年间宁远知县徐旭旦的重修 碑记,中云: 询所自,曰:舜朝方岳,登九疑,十二牧执玉 瑁以觐,后为奚璨得去,因以名;或曰:玉瑁盖西 王母所献也.二说未深考. 徐旭旦作为读书人,当知后者为传统说法,但前说 也是他认真询问得来的,所以他不弃前说,将二说 并置.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前说在当地颇有影响力, 这在当今搜集整理的本地民间故事中也可得到 证明.比如《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南卷?宁远 县资料本》中收的一篇《玉瑁岩的传说》,就直接说 这十二支玉瑁是十二州牧奉献给舜帝的石制管乐. 舜南巡,不肯带兵卒,单带一支由此十二玉瑁定音 后的乐队,以教化凶蛮的南方土民,死后就把这十二 支玉瑁葬在此处,汉代才被零陵文学奚景捡到奉献 朝廷的.可见这一说法在当地确有流传.不过据该 资料载,这则故事的讲述者为中医师,具大学文化, 难怪故事中一字不差引用《卿云歌》与《南风歌》, 而整个传说又颇与舜舞干戚而服有苗的先秦故说相 合.?所以它与真实的民间流传,恐怕还有相当的 距离. 在笔者目力所及的当地风物传说中,还有一篇 是关于玉瑁的,但与上述二说均无关,甚至连跟舜帝 也没有关系了.《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南卷?蓝 山县资料本》中收录一篇名叫《斑竹崽》的故事,说 在九嶷山下有个村子叫黄鹤寨,穷人盘阿婆的独女 盘三妹漂亮善歌,却被大蟒蛇抓去逼婚.盘阿婆捡 到一个斑竹筒,从里面破出了一个小男孩就是斑竹 崽,九十九天后出发去救盘三妹,路遇各种艰险.他 在一座险恶的石山上,用斧头劈出了一个盒子,里面 竟然是一支"金光灿灿的玉瑁",一吹起来百兽率 舞.斑竹崽就靠此玉瑁的魔力,杀死了大蟒蛇,救出 了姐姐盘三妹.这则瑶族老人讲述的故事,除了玉 瑁和其效用颇有来历之外,其余都和我们熟知的传 说毫无关系了.但整个故事却含有多种传统母题, 应该比较接近于民间的实际流传.或许,所谓玉瑁, 在当地已经是为人"耳熟却不能详"的一种物事了, 这反而加深了我们对于玉瑁在当地有着悠久传说的 认知. 参考文献 [1]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M].北京:中华书局,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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