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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香林蜑民源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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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香林蜑民源流考蜑民源流考 羅香林 一、引 言 曩余於民俗週刊著蜑家一文,颇謂蜑民為古代越族遺裔,以受特殊影響,遂致浮家泛宅,以水為生,雖文長萬数千言,而以兼述蜑民日常生活,及文化景況,議論多而實證少,空疏寡要,甚自愧也。其後復於文史研究所月刊,撰古代蜑族考,於蜑民源流,與名詞訓釋,頗有考述,惟文字蕪濫,條統未具,議者仍不以蜑民源出於古代越族一說為然也。數年來,國內學人頗從事各地蜑家之社會謂查,(註一),及如何改善蜑民生活之商討,(註二),與夫有關係各文籍之蒐集,(註三),類皆成績卓著,深可敬佩。惟於蜑民之種族系屬與其歷史演...

罗香林蜑民源流考
蜑民源流考 羅香林 一、引 言 曩余於民俗週刊著蜑家一文,颇謂蜑民為古代越族遺裔,以受特殊影響,遂致浮家泛宅,以水為生,雖文長萬数千言,而以兼述蜑民日常生活,及文化景況,議論多而實證少,空疏寡要,甚自愧也。其後復於文史研究所月刊,撰古代蜑族考,於蜑民源流,與名詞訓釋,頗有考述,惟文字蕪濫,條統未具,議者仍不以蜑民源出於古代越族一說為然也。數年來,國內學人頗從事各地蜑家之社會謂查,(註一),及如何改善蜑民生活之商討,(註二),與夫有關係各文籍之蒐集,(註三),類皆成績卓著,深可敬佩。惟於蜑民之種族系屬與其歷史演變,則多數不加深究,故於蜑民之特性由來,與夫和齊民族之道,終鮮有力提示,以言蜑民研究,已獲相當資料則可,以言蜑民問題已獲解決依據則未是也。 竊謂民族研究,當以提供解決民族問題之真理根據與夫所由和齊共進之實施方法為依皈,而不以任何局部真象之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白為已足。真象之表白固甚可貴,而總合各部分之真象,而探發其真理底蘊,及其所由實踐真理之方案,期更為時勢所必須。蜑民研究之鵠的與程序,當亦如此。竊不自揆,以為蜑民之種屬與歷史,仍有再加詳究,以為說明其種人特性與現況由來之必要,輒復就前作古代蜑族考,為删蕪補闕。改綴此篇。此蓋志在為邇日欲解決蜑民間題者之一種史實與理論之根據而作,其他不在此範圍之資料,則不復贅云。 二、蜑民原為越族之證據 蜑民源出於古代越族,此有数證:一者謂蜑民自昔稱為蛇種或龍種,此必與其種人上世圖騰信念之遺留有關。而藉是正可窺探其源流所自出也。鄺露赤雅卷一蜑人:“蜑人神宮,晝蛇以祭,自云龍種。浮家泛宅,住水滸,或住水欄,捕魚而食,不事耕種,不與土人通婚,能辨水色。知龍所在,自稱龍種,籍稱龍戶。莫登庸其產也。”屈大均廣東新語卷十八舟語蜑家艇:“諸蜑以艇為家,……昔時稱為龍戶者,以其入水,輒繡面紋身,以象蛟龍之子,行水中三四十里,不遭物害,今止名曰獺家。”頋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廣東八引潮州府志:“蜑人有姓麥、濮、吳,蘇。自古以南蠻為蛇種,觀其蜑家,神宮蛇象。可見,世世以舟為居,無土著。”又陸次雲峒溪纖志:“蜑人以舟為宅,瀕海而居,其人目皆青碧,皆辨水色知龍所在,引繩入水,採螺蚌以為業。能伏水三日,手持利刀以拒蛟螭。又曰龍戶,又曰崑崙奴,其人皆蛇種,故祭祀皆祭蛇神。”而李調元輯粵歌卷一蜑歌小序亦云:“蜑有三:蠔蜑、木蜑、魚蜑。寓潯江者乃魚蜑,未詳所始。或曰:蛇種,故祀蛇於种宮也。歌與民相類。第其人浮家泛宅,所賦不離江上耳。廣東廣西皆有之。”又同治間余邑先達胡曉岑先生曦所所作枌榆碎事卷三西河龍戶錄亦謂:“蜑七姓,曰麥、濮、何、蘇、吳、顧、曾。洪武初,吾寧水口置河泊所一員轄之。四河上下蜑船,凡千百艘,其所祀神有蜑家宮,漢帝宮,肖神像,旁為蛇,午日享神競渡。”蜑人祀蛇於神宮,與古代越人文身象龍,於龍蛇一類水族有特殊信念,似不無種屬同源之關係。此就蜑越原始信念以推考蜑族源流所自出者也。 二者謂蜑民擅於舟楫,視水如陸,此必與其民族文化之纍積有關,而藉此亦可知其淵源有自,而非偶然致是也。周去非嶺外代答卷三蜑蠻:“以舟為室,視水如陸,浮生江海者蜑也。……夫妻居短篷之下,生子乃猥多,一舟不下十子。兒自能行,其母以軟帛束之背上,蕩槳自如。兒能匍匐,則以長繩繫其腰,於繩末繫短木焉,兒忽墮水,則緣繩汲出之,兒學行,往來篷脊,殊不驚也,能行則已能浮沒。……蜑之浮生,似若浩蕩莫能訓者,然亦各有統屬,各有界分,各有役於官。……廣州有蜑一種,名曰盧停,善水戰。”屈大均廣東新語卷七人語蜑家賊:“蜑家鯨鯢之族,其性嗜殺,彼其大艟小艑,出沒波濤,江海之水道多歧,而罟朋之分合不測,又與水陸之諸渠相連結,我哨船少,則不能躡其蹤跡,水軍少,亦無以當其鋒銳。”又同書卷十八舟語蜑家艇:“諸蜑以艇為家,是曰蜑家,……蜑人善沒水,每持刀槊水中巨魚鬥,見大魚在嚴穴中,或與之嬉戲,撫摩鱗鬣,俟大魚口張,以長繩繫鈎,鈎兩鰓,牽之而出,或數十人張罛,則數人下水,引誘大魚入罛,罛舉,人隨之而上。……有徐、鄭、石、馬四姓者,常攤戰船數百艘,流刼東西二江,殺戳惨甚。……其婦女亦能跳盪力鬥,把舵司(雙),追奔逐利。……蜑家其船雜出江上,多寡無定,或十餘艇為一(舟宗),或一二罛至十餘罛為一朋,每朋則有數鄉(舟了)隨之醃魚,勢便輒行攻劫,為害商旅。”又毛奇齡西河全集卷十五蠻司合志:“蜑戶在雷廉間,盜珠為生。其酋長不一,……梁本豪者,亦廣東蜑酋也。……豪竄於海曲,賊黨漸眾,……諸酋合千餘人,往來波羅、香山、三水東西海,日夜習水戰,所製艆(舟芻),或八櫓,或十櫓,不用榜人,諸蛋自操櫂,乘風盪波濤中,倏若閃電,一旦有緩急,輒走入水,水不能災,俗號人獺。其族女子,勇倍於男,男少時膂力反過於壯者,以視海上官軍、一可當百,官軍逮捕,則百不得一。”而劉世馨粵屑卷二林蜑子亦謂:“陽春蛋人,林、阮、張三姓為多,自相婚配,不與岸上人結親。善入水,出入波浪,如魚然,又善踏水梯,雖大江湖,履水面如平地焉。”又胡曉岑先生西河龍戶錄蛋戶十九名色亦云:“蛋戶有大罾,小罾、手罾、罾門、竹箔、簍箔、攤箔、大箔、小箔、大河箔、小河箔、背風箔、方網、輳網、旅網、竹(多)、布(多)、魚籃、蟹籃、大罟、竹筻等十九名色。乾隆以後,西河倡蛋家俱無業漁者,惟七姓猶相沿奉為祖。六篷船屋皆置盆花盆草,则尚是龍戶當日遺俗也。”今日閩粵二省各蜑家亦靡不以舟楫為生計。其操舟涉水,亦遠非其他部族所可及。此與古代越族之擅於操舟入水者,性質相同,非其文化有同出一源之關係,料不致此。此就蜑越文化特徽以推究蜑民上世源流者也。 三者謂蜑民基地與古代越族之地理分佈,正相符合,而藉此亦可知其種人源流消息也。蓋蜑民居地,據文籍所記,殆西南起川滇之交,經越南而達兩粵,東沿南海,而伸張於閩浙二省,適成一弧形地帶。晉常據華陽國志卷一巴志:“其屬有濮,賓,苴,共,奴,獽,夷蜑之蠻。”“巴東郡,……去洛二千五百里,東接建平,西接巴郡,北接房陵,奴獽夷蜑之蠻民。”“涪陵郡,巴之南鄙,……人多戇勇,多獽蜑之民。縣邑阿黨,鬥訟必死。”“涪陵縣,……丹興縣,……漢平縣,……漢髮縣,……諸縣皆有獽蜑,又有蟾夷也。”又卷三蜀志:“蜀郡,……廣都縣,……漢時縣民朱辰,字元燕,為巴郡太守,甚著德惠。辰卒官,郡獽民皆送及墓。獽蜑鼓刀辟踊,感動路人。”此言今日四川東南部,即長江上游南北岸,晉時多蜑民雜居也。舊唐書卷一百七十四李德裕傳:“其在蜀也,西拒吐蕃,南平蠻蜑,數年之內,夜犬不驚,創痏之民,粗以完復。”王溥唐會要卷九十九南詔:“四川節度使高駢奏:西川新舊軍差已眾。況蠻蜑小醜,必易枝梧,今已道路崎嶇,館驛窮困,更有軍頓,立見流移。”所謂蠻蜑,當指南詔而言。此言今日雲南中部及西南部、唐時其地為蠻蜑所居也。古今圖書集成卷一千三百零八廣州府部彙考:“俚俗有三:曰蛋戶,以釣魚為業,本林邑蜑,其人深目猳喙。”毛奇齡蠻司合志:“蛋戶在雷廉間,盜珠為生。其酋長不一,有蘇觀陞周才雄二酋,其先皆安南夷。”廣東蛋家雖非盡數來自越南與林邑,然藉此可知越南林邑亦多蜑家。考林邑為古越裳氏舊居,地在今越南順化廣南境內。此言越南全境多蜑民雜居者也。韓昌黎全集卷二十七清河郡公房公基碣銘:“貞元末,王叔文用事,材公之為,舉以為容州經略史,……管有嶺外十三州之地,林蠻洞蜑。守條死要,不相漁刼,稅節賦時,公私有餘。”以魏禧兵跡卷八上夷蜑:“蜑人出於蒼梧郡中,無土著,捕魚而食,自相婚姻,以珠魚為市,編為魚戶,供魚稅,及官府拽舟之役,遇有取撥,則差持信徵集,往涯際俟之。”此言今日廣西境內,自唐至清之多蜑民者也。馮應榴蘇文忠公詩合註卷三十九連雨江漲詩,有“浦浦移家蜑子船”句。追餞正輔至博羅詩,有“艤舟蜑戶龍江窟”句。歐陽修新五代史卷六十一序論,有“牢牲視人,嶺蜑遭劉”句。陳師道後山叢談、有“二廣舟居,謂之蜑人”句。樂史太平寰宇記卷一百五十七嶺南道一,有“蜑戶生在江海”句。范成大桂海虞衡志,有“蜑、海上水居蠻也”句。周去非嶺外代答卷三蜑蠻、有“欽之蜑有三:一為魚蜑,二為蠔蜑,三為木蜑”句。宋史高宗本紀有“罷廉州貢珠,縱蜑丁自便”句。而趙汝适諸番志卷下海南亦云:“屬邑五:瓊山,澄邁,臨高,文昌,樂會。皆有市舶,於舶舟之中分三等,上等為舶,中等為包頭,下等名蜑船。”此言今日廣東全省昔時并多蜑民雜居也。盛叙功福建一瞥閩省瑣談:“福建的蜑戶,多在閩侯一帶,俗稱科題,或曰曲蹄。”蓋福建閩江與九龍江一帶,其船戶大率皆屬蜑家中人,凡水上搬運之業與娼妓等,率蜑民為之”。此言福建一省多蜑民雜居也。祝允明猥談:“奉化有丐戶,俗謂之墮貧。”會稽茹和敦越言釋卷上:“越民之中,有所謂惰貧者,……或曰,此惰民也。民之為貧,以音近致訛。……今之為惰貧者,自紹郡八邑外,寧、台、金、衢、嚴、處,以及上江之徽州,皆有之,則皆古之越地也。渡浙江而西,入吳境,即無有。”又會稽范寅越諺卷下附論墮貧:“今越之有墮貧,猶徽州之有小姓,嚴州之有九姓漁船,浮家泛宅於金華衢州兩府間。江西貴溪縣之有狗民。同是五官四支,世世錮為人役,自為婚姻,不與民齒。”按惰民亦即蜑民之一種,蜑惰聲紐相同,韻則一為寒部,一為歌部,歌寒二部正部正陰陽對轉。(註四)。蜑民惰民之習性亦多相同,當為同一民族,其説詳下。此言今日浙江自昔多蜑民雜居者也。北史蠻獠傳:“自劉石亂後,諸蠻無所忌憚,……屯據三峽,斷遏水路,……固守水邏城。騰[陸騰]乃總集將帥,謀進取。……數道分攻水邏,……蠻蜑以為峭绝,非兵眾所行,騰被甲先登,……逐平石勝城,晨至水邏,……騰乃積其駭骨於水邏城側,為京觀,按蠻蜑望見輒大哭。”隋書卷三十一地理志下:“長沙郡又雜有夷蜑,名曰莫徭,自云其先祖有功,常免徭役,故以為名。”此言今日湘鄂川三省交界地,昔時亦多蜑民雜居也。凡此蜑民居地,皆不出古代越族舊居範圍。(註五)。反觀古代越族所未到處,則其地史籍亦靡關於蜑民之記錄,蜑越之關係如此顯著,非種屬同源,未必能巧合至是也。此就蜑越之地理分佈以推究蜑民之源流者也。 而求之昔賢著述亦多以蜑民為源出越族者,隋書卷八十一南蠻傳序、謂:“南蠻種類與華人錯居,曰蜑、曰獽、曰俚、曰獠、曰竾、俱無君長,隨山洞而居,古先所謂南越是也。其俗斷髮文身,好相攻討。”又上述茹和敦越言釋卷上論惰民源流,亦謂“颇聞句踐時,簡國中之寡婦淫佚者,則皆輸山上,壯士憂愁者會遊山下,以適其意。此其所孕育皆出於野合,其勢自不得與齊民齒,或者支流蔓延,遂成此一種乎。”又光緒惠州府志卷四十五雜識風俗:“蛋,其來莫考。按秦始皇使尉屠睢,統五軍,監祿,殺西嘔王。越人皆入叢薄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意者此即入叢薄中之遺民耶。”而胡曉岑先生西河龍戶錄載龍戶謠,亦云:“盆花開,盆草美,蜆蜆呼阿妹,魚魚呼阿姊。……儂家七姓船,年年婚嫁魚鰕侶。朝風風,暮雨雨,恨煞秦官人,毆儂入藂葦。”特皆語近逆臆,未嘗為客觀考證耳。余茲所論三事,或足為前賢學說之疏證。此外則就蜑一名詞與古代越族各支苗裔之稱謂,并多同點一事實觀之,亦足為蜑民為古代越族所演出之旁證。容於下文述之。 三、蜑一名詞之新的解釋 蜑之為名,蓋因其族自稱語詞,表以漢字,以別彼此,與漢字本義,初未必有密切關係也。故同一蜑也,又有同音異形數字。古者邊區部族,咸有其自稱專詞。中原人士,本其音聲稱之,所謂名從主人也。所表之宇,即諧斯音,蜑夷戎狄,莫不如此,非蜑民一詞然也。(註六)。蜑民一詞,其見於文籍者,以蜑、蜒、蛋,疍等,為最著,蜑始見於上述華陽國志,從虫廷聲,於諧聲外,并示種屬從虫之意,其後北史稱蠻蜑,隋書稱夷蜑,韓昌黎全集稱洞蜑,說文解字卷十三新附字稱:“蜑,南方夷也,徒旱切。”周去非嶺外代答稱蜑蠻。而屈大均廣東新語則稱為蛋,廣東人士又書蛋作疍,音皆相同。雖文字代有更改,然其所指之種人則無二也。 至蜑一名詞之由來,則昔賢與近人亦略有解說,如坊間新出周覺校本章氏新方言補編:“粵語呼卵曰旦,世不識其本字,乃有(月乚)造疍字以當之者。不知卵字古讀如關、如菅、其古文關作丱,五經文及九經字樣所引說文可證。禮記內則‘卵醬’,鄭讚為鯤。鯤、魚子也,鯤關聲同。……觀此知今語之旦,即丱之轉音矣。又可悟今人呼水居之民曰疍民者,蓋即丱民,亦即鯤民。”按卵,本字作丱,與關菅鯤同讀,此固言之成理,然此與蜑民之蜑或蛋靡涉。蓋蜑民一詞,其表以漢字,初在諧聲,不訓卵也。又近人許予一君著蛋家考一文。謂“亦蛋家亦稱艇家,艇者亦說文新附字之一,小舟也,從舟廷聲。徐鉉云:徒鼎切,讀如Ting。今粵讀為Tang,蓋古音之遺也。……詩衛風碩人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以倩韻盼,是知倩之古音必為Chan也。今粵人稱好曰盞(Chan),蓋即此字之譌。然而倩從人,青聲,是從人青聲之倩,轉為盞也,此因Chang失其竟文g耳。猶是從舟廷聲之艇,轉為蛋(Tan)矣。故蛋實為艇之轉音,而蛋家即為艇家之譌。”(註七)。按蜑民雖自昔擅於舟楫,然古時實非全數舟居,如韓昌黎全集所述之洞蛋,即非舟居之證。艇家一詞,乃廣東一部分蜑民之後起稱謂,以部分擬全體,以晚出名稱擬舊有名稱,恐未是也。 惟此外有“蜑疑亶之俗字”,與“蜑即但人”,二舊说,甚可注意。如吴下方言考引淮南子說林訓:“使但吹竽,使氐厭竅,雖中節而不可聽,無其君形者也。”謂但即蜑民所本。(註八)。按但,高誘注:“古不知吹人。”但與蜑同音,越為古代越族苗裔,而古代越人亦以不知吹著稱,呂氏春秋卷十四孝行覽遇合篇:“凡能聽音者。必達於五聲,人之能知五音者寡,所善惡得不苟?客有以吹籟見越王者,羽角宮徵不謬,越王不善,為野音而反善之。說之道,亦有如此者也。”按吹籟與吹竽同制,越王之不善聞籟,亦以不習吹也。越但之不習吹符合如此,而越裔之蜑,又與但一名詞同音,則謂但為蜑民之蜑所自本,非全無根蒂者可比矣。又吳縣紐樹玉說文新附字考證卷六:“蜑疑亶之俗字,玉篇但有蜒,以然切,訓蚰蜒,蓋延之俗字。……按隋書地理志:長沙郡,雜有蛋蜒,名莫徭。據吳志、黃龍二年,遣將軍衛温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洲及亶洲,云云。竊疑蜑名或本此,故隋志云夷蜑也。”按亶洲即今臺灣,其地土著,昔稱東鯷,即今日所謂高山族之生番,亦即古代越族一支遺裔,亶洲之亶,即東鯷之鯷,上文古代越族分佈考,已為言之,東鯷與蜑均為越族遺裔,而蜑與亶同音。則謂蜑民之蜑,與亶洲之亶為同一名稱所演出,亦非無客觀依據矣。特此二解釋,皆僅足說明蜑一名詞在文字上有別種較為先出之同音字耳,非能說明蜑一名詞之命義由來也。以余所見,蜑一名詞蓋訓為“人”,即彼族自稱為“人”之意。考近人鍾靜聞所輯蜑歌第三十四首,有“父母晤愁愁底殿”句,殿訓為“人”,音Tiang,底訓為誰,謂“父母不愁愁誰人”也。是蜑民稱“人”曰殿,為客觀事實。殿、蜑民讀Tiang,说文解字卷三殳部,音“堂練切”,廣韻卷四去馨三十二霰、音“都甸切”。與蜑民之蜑聲紐相同。蜑、古音作Tan,與蜑民稱人曰殿之Tang,聲紐相同,韻則除差語尾g音外,一有齊齒之 i,一僅為an,以上述許予一所言古語盼倩叶韻一例觀之,an與ang,自可通轉。而an,與 ian,雖一為開口音,一為先齊齒後開口音,呼法微異。然二呼本可通轉,如庵場之庵,與掩埋之掩,均從奄得聲,古讀如an,但今音一讀開口如ang,一讀先齊齒後開口如iang,是其顯例。要之,蜑民稱人曰Tiang,與蜑字古音讀Tan,本一音之轉,蜑民自稱曰蜑之蜑,即其族稱“人”曰Tiang之Tiang。此其一。 抑越族苗裔稱“人”曰Tiang或Tan,亦不僅於蜑歌見之,即前賢與近人之著作,亦有類似記錄。林惠祥臺灣番族之原始文化上篇總述,謂臺灣生番有所謂太么族者,音如Tai-Yal:“太么意為人,此族自稱之詞,居臺灣北半部山地,人口眾多,勢力雄大,獰猛剽悍,為蠻性最強之族,可謂為臺灣番人之代表。”按臺灣番族稱“人”曰太么(Taiyal),即以太么為種族種號,此為各地部族通有情況。太么之太,疑即東鯷之鯷,與臺灣之臺所自本。上文古代越族分佈考已為提述。而太么一詞,則與福建蜑民之稱號相類似。盛叙功福建一瞥閩省瑣談:“福建的蜑戶,……俗稱科題,或曰曲蹄。”按曲蹄科題皆為同聲假借之詞。與漢字表面命義無涉。曲蹄之蹄與科題之題,均與太么之太同音,又均為古代越族一支苗裔之稱謂,太么義訓為“人”,則“題”與“蹄”一音詞,亦原義為“人”無疑矣。至太么之么(yal),疑即古代越族方言有語尾變化之痕跡。其説詳下。太么之太與曲蹄之蹄,音皆如Tai此與蜑歌稱“人”曰Tiang之Tiang,與蜑民之蜑,聲紐皆同,韻則Tai為泰部,Tiang失去其竟文之g,則與蜑同為寒部。泰寒二部,古音本陰陽對轉,如懶從女賴聲,懶為寒部。賴為泰部,邁从走萬聲,邁為泰部,萬為泰部,是其顯例。是知太么與Tiang及蜑,實為同一名詞。太么與Tiang義訓為“人”,則蜑亦義訓為“人”明矣。此其二。 又明田汝成炎徼纪聞卷四蠻夷。記舊夜郎境上之土著,“稱其酋長曰茫,稱人曰歹,自稱亦曰歹。猶晉之言咱,吴之言儂也,不知正朔,以鼠馬記子午,言日亦如之。歲首以冬三月,各尚其一,曰開年。占卜以鷄骨進之,視其璺以斷吉凶,或折茅為兆。病不服藥。禱鬼而已。”觀其所記地望與風俗,該土著似即為今日在貴州中部南部及與廣西接界之水家或狆家。(註九)。狆家為古代越族苗裔之一,則田氏所記其種人“稱酋長曰茫,稱人曰歹,自稱亦曰歹”,亦當與古代越語有淵源關係。考古代越族遺語稱君長或首領曰“無”,讀音如mu,說詳上文古代越族方言考。此與稱酋長之茫同音,而稱“人曰歹”之歹,音本作Tai,尤與太么之太,曲蹄之蹄,音義全同,其為同一名詞,更無待議。其與蜑民之蜑,與蜑歌之Tiang,為一音之轉,亦無可疑。而由其稱“人曰歹”,因而“自稱亦曰歹”,更可證蜑民之蜑、實為蜑民所自稱,其義訓為“人”,更無可疑。此其三。 以此勘以越族苗裔之僰夷一系,其自稱為歹,或書作泰,當亦義訓為“人”之意。近人士復君撰思普邊地剪影,述雲南西南部僰夷景況,(註一○),謂“僰夷以生活方式的不同,大致分為三種:一、水擺夷,僰語謂為歹勒,……二、漢擺夷,僰語謂歹揑,……三、花腰擺夷,僰語謂為歹納。”“歹勒”之“歹”,當即貴州狆家稱“人曰歹”與“自稱亦曰歹”之“歹”,其“勒”,“揑”,“納”等音,當即“歹”一名詞之語尾變化,與臺灣太么之么,或性質相同。僰夷自稱曰歹之歹,雖以各地音讀微異,有Tai與Thai或Dai或Tho等數音詞,然其義訓為“人”,當無可疑。此支越裔,以分佈較廣,西方學者遂概以泰族(The Tai Race)名之,甚且謂Tai一名詞為“自由人”,或“不受約束之人”(Free man)之意,(註一一),中上學子,亦遂沿襲稱用。竊意“人”而冠以“自由”或“不受約束”之義,當示其非“奴隸”之意,與漢語之“百姓”意義相同,要之仍不離義訓為“人”也。 而古代越族苗裔之在今日緬甸暹羅及越南之一部分者,自昔又有撣人之稱,東漢時且曾建立撣國。上文古代越族分佈考,已為詳述。撣一名詞、今讀如Shan,求之於古,則讀如Tan,而其種人遺裔亦自稱為Tai 。以撣一名詞,先見於文籍,故近日言西南民族問題者,又每舉撣為一切泰族(The Tai Race)之通名,惟於撣一名詞之命義,則未加解釋。以愚觀之,撣一名詞,與蜑及歹(Tai),似皆為同一音詞,蓋撣從手單聲,而單則音如Tan,與蜑民之蜑同讀。撣由寒部而轉入泰部,音遂如太或歹(Tai),撣由舌頭音而轉入齒音,音遂如Shan。“太”與“歹”及蜑,義訓為“人”,則“撣”一名詞,及其所演稱之Shan,當亦原義為“人”矣。質之通人,未知果有當否也。 惟蜑或太或歹,在越族方面,義訓為“人”,亦即其種人自稱之詞,故見於文籍之別支越裔,亦每有與蜑、太、歹、等音同字異之稱號,要之同出一源,無可議也。如宋樂史太平寰宇記嶺南道十與十一,記廣西邕、白等州有提臺種人,其文云:“邕州古南越地,秦為桂林郡,……今鄉村皆戴白頭巾。邕州圖經云:俗恡嗇澆薄,內險外蠢,椎髻跣足,尚鷄卜及卵卜。提(也)[音已]俚獠,有四色語,各別譯而通也。……宣化古駱越地。”又云:“白州古越地,秦略取陸梁地,置象郡,今州即其地也。俗尚卜,吉凶取決於鷄髀。漢書郊祀志云:越巫鷄卜也。建寧縣有三種夷,撣、犲、臺。臺人稱類夏人。”所謂提、臺,與太或歹,音讀正同,依其為古代越族一支苗裔之事實勘之,當亦義訓為人。 而上述在浙江安徽等地之惰民或墮貧,其惰或墮、與蜑或太或歹,音本相通,當亦原意為“人”。考惰與蜑,聲紐相同,韻則歌寒對轉,已如上述。惰與太或歹,聲紐亦同,韻則一為歌部,一為泰部,歌泰二部本相鄰接,故可旁轉。(註一二)。惰與蜑太歹等,本為同一名詞,而惰民習俗,亦與蜑民類似。范寅越諺卷下附論墮貧:“故其子孫,岸無寸土,惟家於船,男為船戶,女多為流娼。”又同書卷中不齒人:“墮貧、……每逢婚喪祭慶壽諸事,男為樂戶,女為婦役,以贍其家,自為婚姻。”又敞帚軒剩語:“惰民通作墮貧,俗稱丐戶,元人謂之怯憐戶……其人在里巷任猥下雜役,主辦吉凶及市儈之屬,其妻人大家為櫛工及婚姻事執保(女監)諸職,如吳中伴婆者。男女自相婚配,不與良民通婚姻。”是惰民生活與閩粵水上蜑民亦大略相同也。蜑、據上述義訓為“人”,則“惰”或“墮”、亦當義訓為“人”矣。 第於此有須附為申說者,上述貴州狆家與雲南僰夷,及越南暹羅緬甸之撣人,雖據近人調查,或求之歷史,並為古代越族苗裔之一支,而皆自稱為歹或Tai,與蜑民之蜑同一音義,亦為同一種屬,顧名思義,似當同以蜑民稱之。惟此等部族,以既同時各有別名,而關係又甚複雜,故為研究便利起見,似仍當另為專論。今述蜑民問題,則暫以閩粵蜑戶,及巴中夷蜑,與皖浙墮貧等為主。 四、中國史上之蜑民演變 蜑一名詞,本越族一部分苗裔之後起稱號,上文已略述之矣。然此一部分越裔,何以不沿稱為越,而必改稱為蜑,及此類蜑民,歷史上究有何演變,則上文尚未提及,茲並述之。惜乎材枓不備,罔得詳考,補輯而釐正之,當俟之異日矣。按古代越族之所由得名,實緣其種人上世以擅於用戉為一種文化特徵,與東夷種人以擅於用弓,遂以“夷”即帶弓之人為名號相彷彿。此類以某種文化特徵為名號之種人,如時代演進至能為別方面之發展,或以遭遇劇烈事變,致該種文化已失其支配環境之威力,或竟為別種外來文化所代替,則其舊日名號,亦自隨之變革。古代越族,以自秦漢至隋唐已陸續復歸宗於中夏系統,就其種人之整體言之,可謂已達別一階段之發展,而擅於用戉之文化,又寖假已失其支配環境之威力,故於戉或越一稱謂,自無復沿用之必要,而其一小部分尙在混化過程中之苗裔,則以實際仍不能無以自别,故自秦漢以後,寖假遂依其固有方言以“稱人曰歹,自稱亦曰歹”之歹,或與歹一音詞相對轉之蜑,為其後起稱號,此雖有近臆說,然究之勢所必至,亦理有固然者也。 至於歷史上之蜑民演變,則以其一部分種人之捨陸就水為最重要。按蜑民所自出之越族、雖自昔以擅於操舟涉水著稱,然此特其先民以受地理環境影響,不能無特殊技能以為維生之計而已,初非若今日閩江粤海諸蜑民之常年舟居水處也。舟居水處之生活,雖為擅於使用舟楫之種人所易轉入之階段,然要不能不謂為一種重大演變也。觀唐以前著述,靡有言蜑民舟居者,而宋元以後著述,則非曰蜑雨蠻煙,即曰蜑浮生江海,意一部分蜑民之捨陸就水,其殆始於五代之世乎?考五代閩粵二省,並嘗建國稱制,在粵建國者,為蔡州人劉隱父子,國號大漢,史稱南漢。隱頗好賢士,時中原已亂,衣冠世族,以嶺外最遠,可以避兵,多寄籍焉。如王定保、倪曙、劉濬、李殷衡、周傑、楊洞潛、趙光裔之徒,皆優禮招之,其平民入粵者,意亦不菲。(註十三)。隱父子以安置中原流人,於土著之蜑民,或不能無所調整。而此類自中原南下之土族,又每以門第自高,或不願與土著之蜑民相比並。隱父子又好經營宮室與器貨,以珍珠玳瑁等為玩飾,置媚川都定其课,令入海五百尺採珠,(註十四),或嘗驅使蜑民于役江海,觀上述歐陽修新五代史世家叙論,以“嶺蜑遭劉”稱南漢劉氏。語雖簡約,然足證蜑民當日實頗受部勒。在閩建國者。為光州人王審知,史稱閩王,亦招致中原人士,住閩雜處,於閩越土著之蜑民,亦不能無所部勒。(註一五)。閩粵蜑民之浮家泛宅,殆亦以時局轉變,有以致之。然此特一時變態,固不能執是以詬中國傳統之民族和同 政策 公共政策概论形成性考核册答案公共政策概论形成性考核册答案2018本科2018公共政策概论形成性考核册答案公共政策概论作业1答案公共政策概论形成考核册答案 也。觀朱明對蜑民之定戶立稅,及清以來重視蜑民,即可知其關鍵所在矣。 唯蜑民之一部分自五代後即舟居水處,故其生計。亦每限於水上行業,如上述就海採珠固矣,此外如各內河與沿海之漁業,及運輸渡客諸業,彼輩亦多任之。又唯彼輩多數業漁,故明初特於各內河設河泊所,編戶立里長治之,並為之課稅。明史職官志:“河泊所官,掌收魚稅。……洪武十五年,定天下河泊所,凡二百五十二。歲课糧五千石以上至萬石者,設官三人,千石以上,設官二人,三百石以上,設官一人。”又道光廣東通志卷三百三十列傳六十三:“蜑戶、其種不可考,以舟楫為家,捕魚為業。……自唐以來,計丁輸糧。明洪武初,編戶立里長,屬河泊所,歲收魚諜。東莞、增城、新會、香山,以至惠潮尤多,雷瓊則少。愚蠢不諳文字,不記年歲,士人目為蜑家。”而以其種人多擅於水事,故又籍其一郡分人士為水軍。宣統番禺縣志卷二十二前事二引明王佐廣東通志:“洪武十五年三月,籍廣州蜑戶萬人為水軍,時蜑人附海島無定居,或為盜寇,故籍而用之。”至清初且以一部分蜑民之首領為游擊,同上廣東通志卷三百三十一雜錄引觚賸:“周玉李榮皆番禺蜑民。以捕魚為業,所轄繒船數百,其上可以設樓櫓,列兵械。三帆八棹,衝濤若飛。平藩尚可喜,以其能習水戰,委以游擊之任,遇警輒調遣防護,水鄉賴以安輯。”蓋中夏系統自昔以蜑民為國家之相當分子,故蜑民對國家所負義務,亦與一般國人無殊。 蜑民所操職業之最足損其社會地位者,則莫如其一部分婦女之兼操妓業。蓋中國自昔以娼妓為不清白之賤民,雖文人狎妓,視為風流韻事,而妓女之父兄與子弟,則為社會所不齒,應試覓官,例有明禁。蜑民婦女,以不乏操妓業者,故常為陸居民人所輕視。至其於何時始寖操妓業,則史無明文,實難確考。惟宋以前著述,似無言蜑婦為娼者。而明清學者述蜑民生活,則頗注意其賣淫景況,如皇朝文獻通考王禮考載泰陵聖德神功碑、謂:“自明初,紹興有惰民,靖難後,諸臣有抗命者,子女多發山西充樂戶,敷百年相沿未革。一旦去籍為良,令下之日,人皆流涕。”又如明祝允明猥談:“奉化有所謂丐戶。俗稱墮貪,聚處城外。自為匹偶,良人不與接,皆官給衣糧,其婦女稱壯澤,業枕籍,其始皆宦家,以罪殺其人而籍其牝,官穀之而征其淫賄,以迄今也。”惰民雖未必始皆宦家,然在允明時,已頗業娼妓,則無可疑。又如胡曉岑先生西河龍戶錄:“洪武初吾寧水口置河泊所一員轄之,西河上下,蜑船凡千百艘,……嘉靖間,花腰蜂諸賊流劫州縣,所過民罹害,……時蹂躏西河諸妓,皆為纍繫。”意蜑戶之競操妓業,其殆始於朱明之初乎? 唯蜑民婦女頗有兼為妓者,故陸居民人遂認之為家世不清白,而不與通婚。而蜑民首領,亦似不願其所屬子女與陸居民人正式通婚,以影響其組織與實力,雖其血統以一部分婦女之兼操妓業,或已日益複雜,而其社會地位,則在晚明實頗為降落,直至清雍正七年,始在法律方面得移居陸地。道光廣東通志卷一訓典:“雍正七年上諭:聞粵東地方,四民之外,另有一種名為蛋戶,即猺蠻之類,以船為家,以捕魚為業,通省河路,俱有蛋船,生齒繁多,不可數計。粵民視蛋戶為卑賤之流,不容登岸居住,蛋戶亦不敢與平民抗衡,畏威隱忍,跼蹐舟中,終身不獲安居之樂,深可憫惻。蛋戶本弱良民,無可輕賤擯棄之處,且彼輸納魚課,與齊民一體,安得以地方積習,強為區別,而使之飄蕩靡寧乎?著該督撫等轉飭有司,通行曉諭:凡無力之蛋戶,聽其在船自便,不必強令登岸;如有力能建造房屋,及搭棚棲身者,准其在於近水村莊居住,與齊民一同編列甲戶,以便稽查。勢豪土棍,不得藉端欺凌驅逐。并令有司勸諭蛋戶,開墾荒地,播種力田,共為務本之人,以副朕一視同仁之至意。特諭。”并准許蛋戶設立約正,於舉貢生員內擇有學行者充之。而浙江九姓漁戶,及惰民等,亦同時奉令除籍為良。然狃於成習,猶謂其執業猥賤,家世不清白,故至乾隆三十六年,仍有“改業後必其本族親友,四世清白,方准報捐應試”諸限制,設其“本身脫籍,或一二世及親伯叔姑姊尙習猥業,仍不許濫廁士類。”而閩粵沿海一帶之蜑民,亦以登陸不能盡得職業,仍有一部分苟安水上,嵗月蹉跎,舟居至今。雖其心理方面,早已歸宗於中夏系統,然其生活方武,固仍有若干異點也。 惟蜑民之原在內河者,則自前清雍正以來,已強半登陸居住,如廣東曲江南門外水上蜑戶,清中葉後多入城居住,是其例證。今曲江城內流行一種特殊方言,與其地水上蜑語,多相同處,當即蜑民捨水就陸之一種痕跡。(註一六)。第其人多兼操普通官話,及廣府話,與客話,對外交接,已不操其特殊方言耳。而自清乾嘉以至今日,各沿海都市之水上蜑戶,亦多為陸居民人操妓業者所攙雜,孰為傳統之蜑民?且亦不易識矣。趙翼粵東雜記:“廣州珠江,蜑船不下七八千,皆以脂粉為生計,猝難禁也。蜑戶本海邊捕魚為業,能入海挺槍殺巨魚,其例不陸處。脂粉為生者,亦以船為家,故冒其名,實非真蜑戶也。珠江甚闊,蜑船可聚長七八里,列十數層,皆植木以架船,雖大風浪不動。中空水街,小船數百,往來其間。客之上蜑船者,皆由小船渡。蜑女率老妓貿為己女,年十三四,的令侍客,……七八千船每日皆有客。小船之繞行水街者,賣果食香品,竟夜不絕也。”蜑民自朱明以來,已多兼為妓者,所謂“脂粉為生者,……故冒其名,實非真蜑。”雖未必盡合,然藉此亦可知蜑民內部之攙雜矣。又俞蛟夢廣雜著潮嘉風月記,亦謂:“潮嘉部曲中,半皆蜑戶女郎,而蜑戶惟濮、蘇、吳、何、顧、曾、麥、七姓,以舟為家,互相配偶,……舟中妓女親生者少,皆買自貧家,或得諸他舟。”既買自貧家,則不限於蜑家血統,斯亦蜑民種人已甚複雜之證也。 蜑民自經雍正時明令准之移住陸地後,雖未必能即全部陸居,然其社會地位已較宋明時為高。迄民國成立,民族共和,而 國父孫公中山之三民主義,更為建國治國之唯一方策,三民主義中之民族主義,更以中國內地各種族之一律平等,統求解放。在國際上得到獨立自由平等之地位,進而謀世界各民族之獨立自由平等為原則。蜑民在法律上已與一般國民有同等之權利與義務,其社會地位,精神上已無絲毫軒輊矣。特其生計尚未盡改善耳。 五,中國史上之蜑民大事 蜑民之一部分,雖明初曾編為水軍,為國家防盜,然其另一部分,亦以種種關係,而嘗橫行海上,以抄略為生。道光廣東通志卷一百二十三海防略一,引明史花茂簿:“洪武十七年,花茂上言,廣東南邊大海,奸宄出沒,東莞筍岡,諸縣逋逃,蜑戶附居海島,遇官軍則詭稱捕魚,遇番賊則同為寇盜,飄忽不常,難以訊詰,不若藉以為兵,庶便約束。又請設沿海依山廣海、碣石、神電等二十四衛所,築城浚池,收集海島隱料無籍等軍,仍以山海要地,立堡屯軍。以備不虞,皆報可。”是明初雖一方面已籍一部分蜑民為水軍,而一方面仍盛設軍備,以防患其他為害江海之蜑民也。而同書同卷引新安縣志載明朱希耀條議:“一編蜑甲以塞盜源,看得海洋聚刼,多出蜑家,故欲海上靖盜藪,必先於蜑家窮盜源,何也?蜑艇雜出,鼓棹大洋,朝東夕西,棲泊無定,或十餘艇,或八九艇,聯合一(舟宗),同罟捕魚,稱為罟朋,每朋則有料船一隻隨之醃魚,彼船帶米以濟此蜑,蜑得魚,歸之料船,兩相貿易,事誠善也。但料船素行鮮良,每伺海面商漁隨伴船少,輒糾諸蜑乘間行刼,則是捕魚而反捕貨矣。當事者未嘗不三令五申也。然弭盜之方,總不外於總甲,今議十船為一甲。立一甲長,三甲為一保,立一保長,無論地僻船稀,零星獨釣,有無罟朋,大小料船,俱要附搭成甲,編成一保,互結報名,自相覺察,按以一犯九坐之條,並繩以朋罟同(舟宗)之罪,保甲一嚴,奸船難閃,則盜藪不期清而自清,盜源不期塞而自塞。”蓋保甲為弭盜良法,蜑民莠者,嘗與料船因緣為盜,故周氏建言於蜑船推行保甲;雖周氏所議,當日會否全部施行,今已不能卒考,然蜑民一部之嘗擾攘江海,則無可疑也。 陵夷至於萬曆之世,而廣東海上蜑民仍不時滋擾,毛奇齡蠻司合志:“梁本豪者,亦廣海蜑酋也,……豪竄於海曲,賊黨漸集。……諸酋合千餘人,往來波羅、香山、三水東西海,日夜習水戰。……前此海賊誘倭奴入寇,頗得利,本豪已東結倭奴,乃復往西番,交歡林道乾,約寇。會城總制陳瑞,御史羅應鶴,與布政李江,按察趙可懷等議,謂本豪曾殺千戶濮漢、典史林煌,鹵執通判駱秉韶等,情罪重大,且復與倭奴林酋相依為奸,此不可宥,請復廣州標兵,治戰艦進討。初漁人楊玉在長沙港,見倭操舟人不滿八十,既而漸眾,則皆海上無賴往附之者。故海上俗慣,造烏槽橫江船,因緣為利,頃以徵稅苛報罷,海上人無以為資,比闌入倭舟。總制乃移總兵黃應甲,令先逐倭舟,倭舟沈溺不敢前。時諸蜑方刼略沙頭鄧氏,執其男婦,索贖金,指揮徐瑞陽住老萬,備倭把張容正住虎門,參將楊為棟白翰紀,備外海,游擊沈茂,指揮黃權,備內海,分守周之屏,同知朱一相營居中,皆令乘白艚大艘,不足則借及漁艇,分道並出鏖戰,沉賊船八十餘,生獲本豪等一千二百賒人,俘獲三百餘人,斬首二百六十餘級,聽撫者無算,凡倭番土人之在蜑中者皆殲之,然後奏捷告廟,論功賞如例。”蜑民首領梁本豪竟至結倭人為亂,則其悖逆不遜,亦可知矣。雖未幾本豪為官軍所滅,然而官軍亦坐是疲焉。迄清初蜑民黠者,仍稱雄海上。羅天尺五山志林卷八周李賊、引觚賸:“周玉李榮,皆番禺蜑民也,以捕魚為業,……自康熙壬寅,奉有海禁之旨,於是盡掣其船,分泊港汊,遷其孥屬於城內。玉等鸇獺之性,不堪籠縶,詐稱歸葬,請於平藩尙可喜,許之,即日攜家出海,糾合亡命,聲勢大張。癸卯十一月,連樯集艦,直抵州前,盡焚汛哨廬舍,火光燭天,獨於民居一無騷擾,複破順德,執縣令王胤而去。可喜聞變,亟發舟師剿捕,獲賊首周玉,餘黨解散,出王縣今於賊舟,釋其轉,今得不死。是時尙藩與督撫兩院俱諱其事,王僅罷免而已。”而屈大均廣東新語人語亦謂:“廣中之盜,……患在無巢穴者,而不在有巢穴者,……則蛋家其一類也。……彼其大艟小艑,出没波濤,江海水道多歧,而罟朋之分合不測,又與水陸諸兇渠相思連結,我哨船少,則不能躡其蹤跡,水軍少,亦無以當其鋒銳。”蜑民之擾攘江海,不可謂非朱明及清初之廣東地方大事也。 其尤可注意者,則為東莞蜑民莫登庸在越南之建國。按登庸幼隨其父流寓於越南海陽道宜陽縣,以捕魚為業。及長、有勇力,仕安南黎氏王朝,位至太師,封安興王,陰結朋黨,謀篡越南王位。嘉靖六年,遂弒越南恭帝,自主其國,因與黎氏舊臣相攻擊,明遣威寧侯仇鸞,兵部尚書毛伯溫,率師征之。登庸懼罪請降,詔降安南為都統使司,以登庸為都統使,分其領地十三路,為十三宣撫司,各設宣撫司正佐各官,襲替黜陟,聽登庸總管,通隸廣西布政使司,歲頒正朔,三年一貢。嘉靖三十一年,莫登庸死,明以其孫莫福海襲職。三十五年福海死,子宏瀷年方五歲,其國內亂。四十年明以宏瀷襲安南都統使。萬曆二十五年,故安南黎氏王朝昭宗之孫黎維潭,興兵擊宏瀷,而越南各首領,皆奉表請以維潭主國事,明廷許之,維潭乃出宏瀷為高平都統使。清康熙五年,詔以黎維禧為安南國王,以莫元清為高平都統使。十三年維禧乘間攻高平,莫氏為所併滅。越南復為黎氏統一。蓋自登庸建國,至是凡五傳而亡云。(註一七)。登庸雖以篡奪得國,傳國僅一百四十餘年,且無善政足述。然以一僑居蜑民,而能有如是建立,要不能不謂為蜑民大事矣。 抑蜑民亦多以中夏宗邦為重,而能明順逆之理者,如清初南海陳子壯,欲據地復明,其所部義軍,即多水上蜑民。宣統番禺縣志卷二十二前事,順治四年八月:“子壯家居九江村,桂王由榔稱號,授為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總督廣東福建江西湖廣諸軍務。會大兵入廣東,子壯不行。及張家玉陳邦彥,與新會王興,潮陽賴其肖等,先後舉兵,子壯亦於是月聚兵九江村,兵多蜑戶番鬼,善戰,乃與邦彥約共攻廣州。”子壯是役雖未得志,然蜑民能附從舉義,亦可謂識逆順之分矣。又如康熙時,吳三桂在滇反清,招致平南王尙之信部屬,共圖大業,而蜑戶謝厥扶,實為之效力。同上番禺縣志同卷:“十六年,之信請敕大軍速進粵,是時三桂以董重民僞總督,踞肇慶。初蜑戶謝厥扶,當趙天元未叛時,先以繪船數百,附馬雄,誘天元從贼,至是三桂令厥扶統轄水師,加僞職定海將軍,與重民合拒大軍。之信密約重民所部兵,令以缺饟譟,乘間擒重民邀擊厥扶,大敗之,厥扶遁入海。”厥扶助三桂反清,雖清人目為忤逆,然自三桂與厥扶之立場言之,不可謂非革命義舉也。事雖未就,志足多已。雍正時之令蜑民遷居陸地,雖議者以為斯乃收拾人心之舉,而究之亦懼蜑民反清也。 而自民國以來,蜑民之開通者,對於國事亦頗熱心,如民國二十一年二月十九日,廣州大光報所載廣州蜑民自動請抽救國捐事,即其例證。據讀報云:“本市籌款救國會,經擬定各種籌款方法,開於水上妓艇各船舶等,向未普及。昨日水上蜑民周永德等,向籌款會條陳,請抽收船舶妓艇紫洞艇等租捐半月,約得款二十餘萬,並請自隗始。查周有紫洞艇八艘,為水面殷富,自動條陳,抽捐救國,可謂熱心。籌款會據呈後,俟提出會議決定始進行。”按二十一年廣州籌款救國會,本為援助一二八上海抗日之役而設。蓋自九一八事變以來,肝膽之士,無不恨日軍刺骨,蜑民為組成中華民國之一分子,宜其英明之士,亦同仇敵愾也。 然亦有若干無知蜑民,其行為竟與國家之政策相違反者。如民國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廣州中山日報載日飛機夜襲廣州,蜑艇中竟有火球升放,是亦今日所應注意之事也。該報云:“是夜月色清朗,雖燈火全熄後,百步外隱約見人,敵機三架,從東北橫掠市空,飛向南方。是時沙基尾沙面西南河面艇叢中,忽有火球凌空而上,色彩奪目。”此類艇叢,即蜑民聚集之區域,所放火球,即指示投彈之目標。而是月前後,蜑民叢集地於日機夜襲時升放火球者,不一而足。(註一八)。非蜑民中有若干敗類,失節為奸,料未必有如是景況也。此事於全體蜑民之信譽,固未必有損,然若不為設法消弭,其不良影響。可勝言耶! 六、蜑民之特性及其現況 明乎蜑民之源流變革,而蜑民之傳統特性與現況由來,與蜑民問題之解決依據,亦思過半矣。蜑民之特性與現況及問題果何如乎?簡言之,有四端: 刻苦耐勞,任死冒險,能力不菲,而自視卑薄,故一旦發跡,則不肯自認為出於蜑家,而人亦忘其為出於蜑家,而自現有蜑民之外表觀之,皆若甚貧困者,此其一也。舉例言之,如浙中隋民,自來為人執役,或兼操猥業,含辛茹苦,實所難能。閩江蜑民,亦勤苦逾常。珠江蜑戶,則其操作之能力,更為陸居人所嘆服。廣州“河南河北一帶之工廠,如製造糖菓公司等,其摘糖芯,剝瓜子之工作,皆樂僱蜑戶,而不樂僱陸上婦人,以其工價廉而工作快也。如附城西村荔灣等田家,有時農務緊張,亦樂僱蜑民操作,以其無惰性而有恆心也。”(註一九)。然其人皆自視甚卑。浙中惰民,不與齊民自齒。閩江蜑戶,每值元旦,必群至陸居民人之府第,歌唱頌禱,雖富裕者靡得例外,而陸居民人則以年糕餉之,自視之高下,至懸殊焉。(註二○)。而廣東蜑民,“亦鄙薄自己,恨不得躋於陸上人之例”,“今日南洋羣島的華僑,及上海香港澳門等埠的粵人,很有許多是屬於蜑族的,而且很不少是富有財力的商人,不過他們發跡了,也就忘宗了,不肯自認為蜑家了。倘若有人說他們是蜑家,大約要在公堂起訴,要你賠償名譽損失的。”(註二一)。以富裕蜑民之改從陸居,不自認為出於蜑族,故與仍居江海之貧苦蜑戶,亦不能有所聯絡,而蜑民亦遂難有堅強之團結,人見水上蜑戶皆貧困無狀,遂亦不省其中亦有能奮發經營,而進為富裕者矣。 蜑民以居處與生計之殊異,雖種人之血統甚雜,而習慣與意识,實甚單純,雖神靈之信仰甚深,而遠祖之世數,與名諱,多不能辨。此其二也。余嘗於民國二十一年春,至珠江調查蜑戶,兼測驗人種,覺其種人之基本符徵,雖與越南土著多相似,然其男女之形貌亦至複雜,蓋以其有若干婦女以接客伴宿為業,所生子女,不能無混血作用,而其社會又需要女子操作,每重女輕男,苟不生女,輒向陸地育嬰堂領取女嬰,畜為己女,血統之雜,此亦一因。又唯其以舟楫為家,飄泊未寧,與外界之接觸雖多,而固定之外緣甚少,其生活水準,亦較陸居人民為低,故不易沾染外界之精神生活,而其風俗習慣,與夫種人意識,亦遂趨於保守之境,又唯其習尙保守,故於原始之神靈信仰,每視陸居人民為深,開船時必燒香放契,以祝水程之順利。停泊時亦朝夕禱拜,雖極窮困,而拜祭之費亦無吝也。人有溺水者,蜑民每袖手旁觀,不為援救,謂溺水者為鬼替,援之恐觸鬼怒,而遷罪於己也。男子亦多椎耳,謂雄而雌者易長成也。疾病每不求醫,但祈神而已。(註二二)。又唯其飄泊無定,上世文獻,不易保存,故鮮歷史認識,於祖宗源流,謹恃口頭傳述,數世以後,即不記名諱,如稱祖父為大公,祖父以上,亦概稱大公,不復詳究其傳代關係,文化纍積之作用,昧而不彰,故進化遲滯,斯誡極可注意之現象也。 蜑民浮沉江海,以職業關係,閲人誠多,聞見非不廣也,而舟居勞鹿,力學無由,自身無知識上之領導人物,國家如不加之組織訓練,易為敵寇或奸逆所利用,國家如加之組織與訓練,亦未嘗不可發揮其衛國能力。此其三也。據門人陳翊湛君調查,廣州蜑民“識字程度是極差的,文盲當在全部蜑民中百分之九十八九以上,而此百分之一二非文盲蜑民,充其量亦只能看普通的書報和寫半通不通的書信而已。”(註二三)。廣州向有水上學校之設立,而蜑民尙不易受學,叫其他各地之蜑民,教育程度更可知矣。惟蜑民天賦之能力本富,故政府如加之組織訓練,亦未始不易相安而衛土,如三水河口之蜑民,據伍銳麟君調查,昔年本有海員公會與水上商團之組織。其海員公會創始於民國十三年:“每人收月費一角。其組織採用會長制,會長以下無各部的組織,另選一老成者為司庫,名曰執箱,各艇戶有事發生,則由會長處理。民國十七年,已被政府取消。”其水上商團則始於民國十七年海員公會被取消之後,“其目的在保護水上居民之安全,每艇戶徵月費二角至六角,以艇之大小而定,內設團長,財政部及團員,保護力量,雖屬薄弱,而水上居民藉得安謐,但不久亦被政府取消,而改為水上警察。”(註二四)。此類工會與商團,蓋為當日粵省負責民眾運動者所協助組織。雖當日缺乏切實訓練,成效未著,然藉此亦可知蜑民之樂予接收國家之組織與訓練也。 蜑民鮮貞操觀念,生殖亦受拘束,然以種種關係,而種人之延續,亦得維持。其生計雖甚艱苦,然賴其天賦能力,亦非無可改善。此其四也。如三水河口之蜑民,據伍銳麟君之調查,共一百九十一家,“人口總數為八百一十八人,最大的家庭有十人,這樣的家庭有三個,共三十人,佔人口總數百分之三.六七,最小的家庭有一人,這樣的家庭共有六個。共計六人,佔百分之○.七三。此外還有二人至九人的家庭,中以四人的家佔最多數,共五十五個,合計二百二十人,佔百分之二六.九○。其次是五人的家庭,共三十九個,人口一百九十五。再其次是三人的家逛,三十五個,人口一百零五。合計一百九十一家,有八百一十八人,平均每家只得四.二人。即家中除去夫婦外,實有子女不足三人。由此可見河口蜑民生產率之不高。”(註二五)。河口之蜑民為生活較安定者,而其生產率尙低落如此,則其他各地蜑民生產率之不易增高,更可知矣。惟蜑民於環境勢力之支配,則頗善應付,而水上各職業,亦有其客觀之需要,故蜑民遭遇,雖視陸居人為艱苦,然其種人之延續,亦勉可維持,第須善為改進耳。 七、結 論 若夫蜑民問題之解決方案,則依其源流變革及邇日景況,參合究之,可有四事:勾稽蜑民上世之發展歷史,闡揚其重要人物,如莫登庸謝厥扶等以昭告蜑民,使其不以廁身蜑民為可鄙,以增加其自重之心理,而發揮其天賦之能力,此一事也。於江海之濱,闢可耕之地,使蜑民婦女聚耕其中,立宅其旁,更保護江海漁業,使蜑民男子,仍得出漁度日,如此則男漁女耕,女有守而男有歸,必可安定其社會生活,而增加其愛鄉愛國之情緒,其子女亦得於所在農村設立學校教之,使為國家人才。此二事也。加之以組織訓練,畀之於官人登進之階,使之臨大節而不變,遇敵誘而不移,此三事也。獎勵蜑民與國內其他民人之正式通婚與同化,使其有適宜之貞操觀念,以保持其種性之健康,此四事也。(註二六)。質之愛國憂時之士,不知果有當否? 附 註 (註一)北平燕京大學學生吳高梓嘗至福州調查蜑民狀況,報告書見社會學界第四卷。廣州嶺南大學學生嘗調查廣州沙南之蛋民狀況,報告書發表於嶺南學報三卷一期。民國二十三年三月,該校社會研究所伍君銳麟復调查三水河口之蜑民生活,報告書見嶺南學報五卷二期。二十七年春,國立中山大學民俗學會複組織廣州蜑民調查團,調查廣州沙面長堤及東山一帶之蜑戶,總報告書末見發表。 (註二)見黃文山先生與余所主持之更生评論第三卷第十期,及門人陳翊湛君《抗戰期中怎樣改善蜑民生活》。 (註三)南開大學教授陳君序經與嶺南大學社會研究所研究員何格恩君,均致力於關於蜑民問題之各種文籍的蒐集與考證,陳氏曾作蜑民的起源一文,見南開大學政治經濟學報三卷三期。又作蛋民在地理上的分佈一文,見政治經濟學報四卷一期。 (註四)參考章太炎先生(炳麟)國策論衡成均圖説。 (註五)參考上文古代越族分佈考。 (註六)參考劉師培左盦集卷四釋羌蠻閩。 (註七)見貢獻雜誌第四卷第六期。 (註八)見王念孫讀書雜誌第九之十七,說林訓但氏條引。惟王氏以但為伹誤,不謂但為蜑字所本世。 (註九)參考Jos.Esquirol et Gust Williatle 著Essai de Dictionnaire Dioi-Fransais (1908) 之Avant-Propos。 (一○)見民國二十九年二月二十四、二十五兩日昆明版中央日報。 (一一)見William Clefton Dodd著The Race Chapter ⅠandⅢ。 (一二)見註四。 (一三)參考吳蘭修南漢紀卷一烈宗紀及歐陽修新五代史卷七十南漢世家。 (一四)參考宣統番禺縣志卷二十一前事二。 (一五)參考新五代史卷六十閩世家。 (一六)余於民國二十一年夏至曲江始興南雄一帶調查人種,曲江許君伯芹,為余言曲江蜑戶景况,謂韶州各衙署之隸役,向為水上人所壟斷,乾嘉以後,其人多移居城內,故城內方言,頗雜水上舊音,與廣州白語,及東江客話,並普通國語,均微異也。 (註一七)參考陳伯陶修東莞縣志人物略莫登庸傳,王鴻緒明史稿卷一百九十五安南,及先君子亞洲史卷二安南史。 (註一八)參考門人陳翊湛君《抗戰期中怎樣改善蜑民生活》。 (註一九)見民國二十二年五月三日香港超然報廣州特訊《水國生涯至可憐》一文。 (註二○)余嘗與中山大學同事陳君國治等討論閩粵蜑民之源流與習俗各問題。陳君謂嘗閲某書載蜑民傳說謂遠古以洪水為災,其先民本為貴族,先載重寶,乘舟遠出,初甚安全,殊至水退歸來,則舊日所居之陸地,已為別種平民所佔據,無法與爭,遂演為水上居民,即今日蜑家云云。陳君又為余述福建蜑民風俗,謂其人亦自視甚卑。 (註二一)參考贡獻第四卷第九期招勉之君談鹹與疍,及余舊作蜑家一文。 (註二二)見黃雲波廣州蛋俗雜談。 (註二三)同註二。 (註二四) 見嶺南學報第五卷第二期伍銳麟三水河口蜑民生活狀況之調查。 (註二五)同註二十四。 (註二六)關於解決蜑民問題之方案,並可參考陳翊湛君《抗戰期中怎樣改善蜑民生活》一文。 民國二十九年五月九日作於澂江。 本文鈔錄自羅香林《百越源流與文化》,(台北)國立編譯舘中華叢書編審委員會,民國六十七年二月增補再版,第二二三頁至二五五頁。在抄錄中見有些字電脑字庫没有,如左为“舟”右为“了”、上为“”下为“多”等字,只好写成“ (舟了)”、“ (多)”等。 PAGE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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