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见的人是仙道，仙道向他伸出手去。流川的眼睛因长时间的沉睡儿显得有些浮肿。缓慢而费力地伸手和仙道的叠在一起，模糊中仍觉著少年初识那一拍的悸动。
仙道将流川的手合在手心，抵著额头，有温热的液体暖了流川的手腕。一会，放开流川的手，嘟哝著我好困边爬上流川的病床，挨著插著瓶瓶罐罐的流川睡了过去。
在昏迷的漫长黑暗中，流川一直在走啊走，可是走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见尽头，或者有光亮的出现。去哪里？我已经无法再奔跑。
重生，重生……
可是。仙道？人突然多了起来，流川连站都站不稳当。
没有仙道。
流川拨开影潮，往回走。
没有仙道，仍是一片漆黑，让流川生气。
「流川，我对你一见如故。」
「流川，我看得见我们一起老去的样子呐。」
血液彷佛顺畅起来，流川艰难地一步步走著，到头了，强烈的光线让流川睁不开眼，只隐约感觉到一个人影对著他伸出手来。
是仙道了。流川很笃定。
仙道刚把流川接回来的那时，流川才刚刚拆掉石膏能下床扶著桌椅慢慢移动。北海道冷得比其他地方早，流川走几步就已经大汗淋漓了。又很没常识地将衣服脱掉就歪在厅里睡觉，所以流川刚回日本的那些日子，仙道听的都是流川带著浓浓鼻音跟他说话。这天，仙道下班回来，发现流川没有歪在沙发上睡觉，愣了一下，厨房倒有些声响，马上转过去，就看见流川靠著厨台站著擦抹抽油烟机。
仙道上前一步，从後抱著他。
「别打扰我。」流川掰开仙道的手，旋过身，稳稳地如旗杆一样站著，「刚才站了二十分钟。」说完眨眨眼。
时已入冬。仙道肩上带著还没拍开的雪花，闻言慢慢笑开来。
流川紧紧抿嘴，眼角却微眯，使得眼睛里的笑意收不住，溢了出来。一会，他对著仙道很嚣张地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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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吧，到时候能把你横抱起来。」浓重的鼻音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年轻，咕咕哝哝的像撒娇。
「哈——」仙道再一把把他扣入怀，将馀下的笑全闷在流川的衣领中，「哈哈～～」在流川动也动不了的日子里，经常被仙道抱来抱去，流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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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彆扭了好一阵。总有一天将仙道横抱起来也成了他的执念。
流川遵从医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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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个进行康复，一点一点慢慢来。仙道父亲手写的康复步骤被流川贴在床头，小小的破坏了卧室的美感。当时美国那边的专家说能恢复正常站立、行走的几率是50％，仙道父亲从东京飞到美国，在半夜里拿捏著流川的腿，仔仔细细翻了所有的X光片，然後和仙道待到天大亮流川醒来後对他说：「是流川君的话，这几率是100％ 。」将机率提高了一倍。
仙道把流川抱到座机旁，「给父亲捎个信。」
流川坐在沙发上开始讲电话，仙道这才脱下大衣，换上家居服，开始准备晚餐。
仙道拉上隔门时流川已讲完了电话，「再见。请爸爸妈妈保重身体。」回头再看他一眼，果然在无意识地把玩手指的戒指。大学毕业後，用不多的钱去打了两枚银戒跑去美国找流川，两人坐火车到一个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州，叫什麼州来著？忘记了……那时也算秋高气爽，两人西装也不用套的，只穿黑色笔挺西裤和洁白衬衫，互套戒指的那刻仙道不小心笑场，被流川一个狼吻生生堵住了。
距离现在七个年头，也算是老夫老……夫。分居两地的情况在流川遭遇车祸划上了句号，流川回来的第一天早晨，仙道站在卧室门口安静地看著他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揉眼睛抓头发，「有些感动。」仙道说。流川不怎麼清醒：「嗯？」
邻居家一直在放著同一个调子的歌：叮咚当，叮咚当。童生合唱版，男声版，女生版。日本不过这样的节，仙道一早就乖乖上班去了，临走前带著牙膏的清爽气味，重重在流川的脸颊啵一个：上帝啊啊——啊後面没了下文，人已被流川用枕头砸出门。
滴滴两声轻响，流川皱著眉看著传真机吐出一张纸。流川站起来，5.3的视力看过去：出去晒毛。下面画了一只头顶太阳的小狐狸。
笨蛋！画得像只肥胖老鼠。流川撇撇嘴巴。拿过一边的笔在空白处画个圈，表示「哦」，正要传过去又拿下来，添了句MARRY MAXS。
打开门，想著要不要柱个枴杖。上次不小心在在院子里摔倒爬不起来整得给花浇水的小邻居跑过来扶。
不要那木棍。流川慢慢地挪到园子中，空落的没有可扶手的物件，流川慢得像是静止的人。冬日的暖阳，似极了那熟悉的味道。
一只内藏碎纹玻璃缸吸引了流川的目光，里面是湿润的碎沙，暖日直接传热给沙子，折射著暖暖的光芒。而两只本应正在冬眠的小乌龟在细沙上爬动。流川回到日本仙道才养的小龟。仙道说：「它们睡觉时雷打不动的样子像你。」
藏蓝色的家居服尽职地吸光吸热，流川扶著矮墙蹲下来将小乌龟翻得四脚朝天时已微汗了，小龟们挣扎著翻过身来，流川又手贱的将它们翻过去。如此循环著。
怎麼可以只让一面晒到阳光？流川脸颊微鼓：跟你们卯上了。
（小乌龟：我们恨你，恨你一生一世～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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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将汽车停在院外，一眼就看到邻居的小孩正趴在矮墙上往下看。
「yo，baby，看什麼呢？看什麼呢？」
被叫作baby的小孩急忙对著那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做了个快过来的手势。
仙道手抱著一团稿图和一个鼓鼓的纸袋兴冲冲的走进来。虽然是新搬进来的邻居，但baby对这个大个玩伴并不陌生，她指著矮墙下面的物体：「流川哥哥他又摔倒了。」没说完，仙道已经跃过矮墙去。
「流川！」仙道蹲在他跟前。
流川靠著墙坐著，脸颊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垂著眼帘。玻璃缸里的两只小乌龟钻到细沙里去了：惹不起但躲得起。
仙道的手穿过流川的腋下，一手穿过他的双膝。流川没有以往条件反射一样的挣扎。
「蹲太久，没法动。」
「我们去医院。」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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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声音不抖。
将流川抱放在座位上，脱下大衣盖住他。车如箭一般驶出小区。
明亮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其中一张长椅上并排坐著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的双腿侧过来放在另一个的大腿上，稍高大的那个低头看著窝在自己肩头睡觉的另一个。使得两人的脸庞都看得不大清楚。
但这样的姿势——真是一对明目张胆的GAY。过往的人或惊讶或困惑或了然的回头看他们。
他们穿著质感极好的衣服，连那个病人穿著的袜子和棉拖鞋都让人觉得如此的温暖和舒适，十指交握，手指上的银戒泛著和皮肤一样洁净的润光。
「叮咚当，叮咚当……」其中一个轻声哼著圣诞老人来到人间顺便从天堂带来的歌声。
「流川，不要舔了，我这边还有。」将自己份划了些给他，「别吃太饱，我们的夜宵才是重戏。」
「夜宵是夜宵。」晚饭是晚饭。流川又对著仙道划给他的份埋头苦干。
一天的动弹不得饿坏了一向大胃口的小狐狸，况且刚刚睡醒了一觉，流川的精神十分的好。
叮咚当，叮咚当。周围愈发的热闹。
仙道擦著头发拉开玻璃门，清凉如薄荷的空气涌进来，未抹乾水珠的脚感觉快意的凉，回头一看，电视小孩正打了个冷战。
「冷？」挨著他坐下。
「嗯。」流川盯著电视上的画面，抓过一边的抱枕。
「这里暖暖。」揽过流川的脑袋，往颈窝里按。
流川一下子丢开遥控器，挣开仙道的禁锢，一把揽过仙道的头，照著仙道刚才的动作，往自己颈窝里按。
「……」刺蝟的刺好硬。
仙道奋起反抗，几个回合下来，流川的头被牢牢按在颈窝中，柔软的头发如上等的丝绸，带著凉意廝磨著颈脖，「别人说，性格跟头发像。」眷恋的再蹭蹭。
流川举高手，拍一下仙道的头发，「啧，好硬。」
天生发质硬加长年累月的摩丝侍侯，仙道的头发即使经洗水塌下来，摸起来也十分硬乎。
这两人，最不为外人知的一面，竟然全被头发给揭穿了。
「为什麼要在圣诞节放烟花。」在安静得只有自己和流川的呼吸声的空间中，像看著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看著外面的世界。
他们蜷在暖和的白色被窝里，相拥而眠。
流川没有说话，也没有睡著
深爱流川的仙道知道，相拥而眠是怎样的美好。他不曾因为流川就在他怀中就小心翼翼放轻呼吸，也不会因此而心情澎湃，就只是安静随意而已。如同流川爱他，默然而已。
车祸差点使他们失去对方。活著的一方不再想以後的日子，也不能想；死去的一方无知无觉地承受黑暗，漫长无边。
流川没了篮球，但有一种力量使他奇迹般地沉静
流川仰起头，美好的唇吻著仙道。
仙道的手指插入流川的发丝中，沉默地回应著。
结束的时候对视一会，仙道的眼神，那是流川所熟悉的，不是因为熟悉就可以习惯。永远也不会习惯，所以每次对视，会心跳。流川又躺下来，仙道让流川的腿放在自己身上，怕不小心压到他的伤腿。
继续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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