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森林里的小木屋2

第一章 Chapter 1大森林里的小木屋六十年前，在威斯康星州的大森林里，有一座用木头盖起来的灰色小屋子，里面住着一位小女孩。小木屋周围，是一片片茂密的大树林。在这些树林外面，相接着无边无际的参天大树，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蔚然成秀。就算一个人拼命要往北边走，哪怕走上一整天，一周，甚至整整一个月，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他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没有房屋，没有道路，也没有人居住。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莽莽树林和栖居在大森林里的野生动物。大森林里住着狼、熊，还有个头很大的野猫。麝香鼠、水貂和水獭生活在 第一章 Chapter 1 大森林里的小木屋 六十年前，在威斯康星州的大森林里，有一座用木头盖起来的灰色小屋子，里面住着一位小女孩。 小木屋周围，是一片片茂密的大树林。在这些树林外面，相接着无边无际的参天大树，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蔚然成秀。就算一个人拼命要往北边走，哪怕走上一整天，一周，甚至整整一个月，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他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没有房屋，没有道路，也没有人居住。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莽莽树林和栖居在大森林里的野生动物。 大森林里住着狼、熊，还有个头很大的野猫。麝香鼠、水貂和水獭生活在小溪边。狐狸的洞穴安扎在了小山冈上，鹿群则在大森林里四处游荡。 从小木屋的东边和西边出发，走上好多里路都是连绵不断的树林，只有远在大森林边缘才零星散布着几幢小木屋。 不管这个小女孩怎么看，她所能看到的只有她住的这幢小木屋。小木屋里，和她住在一起的是她的父亲、母亲、姐姐玛丽、妹妹小卡琳。篷车行驶的小道从门前经过，弯弯曲曲地伸向大森林，直到消失在大森林深处，一些野生动物就生活在那儿。小女孩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儿，也不知道路的尽头会是什么。 这个小女孩名字叫劳拉，她管她的父亲叫“爸”，把母亲叫“妈”。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孩子们不用“父亲”和“母亲”的称呼，也不像现在的孩子那样叫“爸爸”和“妈妈”。 晚上，劳拉躺在有滑轮的小床上，当她毫无睡意时，除了能听到树木互相说着悄悄话外，其他什么声响也听不见。有时候，在黑夜里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狼的嗥叫。不一会儿，狼会跑到更近的地方，再次嗥叫起来。 狼的声音非常吓人。劳拉知道狼会吃掉小女孩。不过，有坚固的圆木墙壁保护着她，她待在里面是很安全的。爸的枪挂在门上，浑身长着斑纹的年老斗牛犬杰克，乖乖地趴在门前守卫着。爸会说：“去睡觉吧，劳拉。杰克不会让狼进来的。”于是劳拉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紧挨着玛丽，进入梦乡。 一天晚上，爸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带她到窗户边，让她看看狼的模样。狼群中，有两只狼蹲坐在小木屋前面，看起来就像长毛狗。它们把鼻子扬起来，对着明亮的月亮，大声嗥叫着。 杰克在门前走来走去，不停地咆哮着。它背脊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凶狠地向着狼露出尖利的牙齿。狼嗥叫着，但是它们没法进屋来。 这是一幢舒适的小木屋。楼上有间大阁楼，下雨天，雨点像打鼓一般敲打着屋顶，这时在阁楼里玩耍会特别开心。楼下有一间小小的卧室，还有一个大房间。卧室里有一扇窗户，可以用木质的百叶窗关上。大房间有两扇装有玻璃的窗户，还有两扇门，一扇前门和一扇后门。 一道弯弯曲曲的篱笆环抱着屋子四周，这样熊和鹿子就没法跑进来啦。 屋子前面的庭院里，有两棵漂亮的大橡树。每天早晨，劳拉一醒来就会跑到窗前向外看，有一天早晨，她看见两棵大橡树的树枝上都吊着一头死鹿。 原来爸昨天用枪打中了两头鹿，当他晚上把鹿带回家时，劳拉已经睡着了。爸把它们高高地吊在树上，这样狼就吃不到鹿肉了。 那天，爸、妈、劳拉和玛丽都享用了一餐新鲜的鹿肉。鹿肉味道美极了，劳拉真想他们能把鹿肉全吃光。但是大部分鹿肉要用盐腌起来，用烟熏好，储存起来准备冬天吃。 冬天快到了。白天变得越来越短，到了晚上，霜就爬上了玻璃窗户。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到那时，积雪几乎能把小木屋掩埋起来，湖水和小溪也会结冰。在严寒的天气里，爸不一定能猎取到野生动物。 在漫长的冬季里，熊会躲在洞穴里美美睡觉。松鼠也会蜷缩在树洞里的窝中，用毛茸茸的尾巴把鼻子舒适地包裹起来。鹿和兔子胆子特别小，一受点惊吓，就会迅速跑开。即使爸能捕到一只鹿，那也会是瘦弱不堪的，不会像秋天里的鹿那样长得肥嘟嘟的。 在铺满了积雪的大森林里，爸整天冒着严寒打猎，晚上回家的时候可能两手空空，不能给妈、玛丽和劳拉带回来吃的。 所以，在冬季来临之前，必须在小木屋里尽量储存足够的食物才行。 爸小心翼翼地把鹿皮剥下来，抹上盐，再把鹿皮拉伸开来，因为他要把这些鹿皮制成柔软的皮革。然后，他把鹿肉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一张木板上，给每一块撒上盐。 在庭院边上，竖立着一根长长的树干，那是从一棵很大的空心树干上锯下来的。在树干竖立之前，爸从树干两端伸手进去，在里面钉上一排钉子，一直钉到最深处。接着他把树干竖起来，在顶端做了小屋顶，又在挨着底部的这端开了一个小门洞。爸在开门洞而挖下来的那块木块上安上皮革铰链，再把木块装回原位置，这就成了一扇小门，树皮还留在门上。 鹿肉用盐腌了几天后，爸在每一块鹿肉的末端切开一个小洞，再用一根绳子从小洞里穿过去。劳拉看着爸做这些活儿，又看着他把鹿肉挂在空心树干的钉子上。 他从小门洞伸手进去，把肉挂在钉子上，尽量挂得高些。然后，他搬来一架梯子靠在树干上，爬到顶端，挪开那头的小屋顶，再从顶上往下把鹿肉挂在树干里的钉子上。 然后，爸把小屋顶放回了原位置，从梯子上爬下来，对劳拉说： “你到劈木柴的砧板那边去，给我拿些山胡桃树的碎木片来——要那种新鲜、干净、洁白的。” 劳拉飞快地跑到爸劈柴的地方，用围裙兜来满满一兜新鲜的、带着香甜味的碎木片。 爸就在空心树干的小门洞里面用小块的树皮和干苔藓生起一堆火，再小心地把一些碎木片放到火堆上。 新鲜的碎木片没有马上燃烧，而是冒起烟来，空心树干里充满了呛鼻的浓烟。爸关上小门，丝丝烟雾从小门四周的缝隙和小屋顶冒了出来，但是大部分浓烟都和鹿肉一起关在了树洞里面。 “山胡桃的烟是最棒的，”爸说，“它可以熏出最好的鹿肉，不管放在哪儿，不管是什么天气，鹿肉都不会坏掉。” 随后，爸拿起他的枪，把斧子扛在肩头，往林子里那片砍伐树木后腾出的空地走去，他要再砍一些树回来。 一连几天，劳拉和妈都照看着这个火堆。只要空树干的缝隙里不再冒烟，劳拉就会再拿些山胡桃的碎木片来，妈把这些碎木片放在鹿肉下面的火堆上。院子里随时都飘荡着淡淡的烟味儿，如果打开树干上的这扇小门，就会有一股浓浓的熏肉味儿涌出来。 终于，爸说鹿肉已经熏得差不多了。他们把火熄灭，爸从树洞里把一块块鹿肉全部取出来。妈用纸把每块肉都整整齐齐地包好，把它们挂到阁楼上，那儿既安全又干燥。 有天早上，天还没亮，爸就驾着马拉篷车出去了，到了晚上，他带了满满一车鱼回家来。大篷车的车厢装得满满当当的，有些鱼的块头甚至跟劳拉一样大！原来爸去了佩品湖，用渔网把它们捕捞上来的。 妈把一种扁扁的白鱼切成大张大张的薄片给劳拉和玛丽吃，肉里一根鱼刺也找不到。全家人美美地品尝了一顿鲜美的鱼肉，吃不完的鱼肉就用盐腌起来，放在木桶里准备过冬。 爸养了一头猪，它原来在大森林里到处乱跑，靠吃橡果、坚果和植物的根生活。后来爸把它捉了回来，放在圆木做的猪圈里，把它养得肥肥的。等到天气渐渐变冷，冷得能够把猪肉冻起来的时候，爸就要宰掉这头猪。 有一次，劳拉半夜里醒来，听到猪在尖叫。爸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挂在墙上的枪就冲出门去。接着劳拉听到枪声，一声，两声。 爸回来后，告诉大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他看见一头大黑熊站在猪圈旁边，正要钻进猪圈去抓猪，猪拼命地跑着，尖声嚎叫着。爸借着星光看见这个情景，迅速开了枪。不过光线十分暗淡，仓促之间，他没能打中黑熊，黑熊一点儿都没有受伤，只好看着它逃进森林里去了。 爸没有打着黑熊，这让劳拉感到很惋惜，她是那么喜欢吃熊肉。爸也很遗憾，不过他说：“不管怎样，我们总算保住腌猪肉啦。” 整个夏天，小木屋后面的园子里都种满了蔬菜。菜园子离小木屋非常近，鹿群在白天不敢跳过围栏来偷吃蔬菜，到了晚上，杰克是不会让它们进入围栏的。有时候，会在早晨发现在种着胡萝卜和卷心菜的地里有一些细小的脚印，不过杰克的脚印也在那里，看来鹿群一跳进来就被杰克赶了出去。 眼下，土豆、胡萝卜、甜菜、芜菁和卷心菜都已经从地里收割回来，贮藏在了地窖里，因为结冰的寒夜已经到来了。 洋葱都用茎叶编成长串挂在阁楼上，绑在绳子上的一圈圈红辣椒挂在洋葱旁边。阁楼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堆堆橘红、金黄和碧绿的南瓜和笋瓜。 一桶桶腌鱼放在食物储藏室里，黄色的奶酪堆放在储藏室的搁架上。 一天，亨利叔叔从大森林里骑马过来了。他是来帮爸杀猪的。妈的大杀猪刀早就磨得锋利，亨利叔叔把波丽婶婶的杀猪刀也带来了。 爸和亨利叔叔在猪圈旁边生了一堆篝火，烧了一大锅水。等把水烧开了，他们就宰杀这头大肥猪。这时候，劳拉跑到床上去，把头藏在被子里，用手指塞住耳朵，这样她就听不到猪的嚎叫声了。 “它不会疼的，劳拉。”爸说，“我们干得很快。”可是劳拉不想听见猪的嚎叫。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松开耳朵里的手指头，仔细听了听，猪已经不再嚎叫了。尽管这事让人有些不愉快，杀猪的时候倒还是很有趣的。那真是繁忙的一天，有那么多可看的，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亨利叔叔和爸心情都很愉快。晚餐会有排骨吃，爸还答应劳拉和玛丽，要把猪尿脬和猪尾巴留给她们玩。 猪刚断了气，爸和亨利叔叔就把它抬起来，放在滚烫的开水中，把全身都好好烫了一遍。然后他们把猪抬到一块木板上，开始用刀子刮猪毛。等把猪浑身的毛刮得干干净净后，他们把猪吊在一棵树上，掏出内脏。猪一直吊在那儿，慢慢地变凉了。 等猪全身变凉了后，爸和亨利叔叔就把猪放下来，用刀开始切割猪肉，有腿肉、肩肉、肋肉、排骨和肚肉，还有猪心、猪肝和猪舌。他们把猪头切下来，准备以后做猪头肉糕，碎肉装了满满一洗碗盆，可以做成腊肠丸子。 分割开来的一块块肉都放在后门外木棚里的一块木板上，每一块肉上都撒了盐。腿肉和前胛肉泡在盐水里，准备像鹿肉一样放到空心树干里用烟熏。 “用山胡桃木熏出来的腿肉味道好得没法挑剔。”爸说。 爸在吹猪尿脬，吹成了一只白色的小气球，再用一根线把口子紧紧地系住，交给玛丽和劳拉去玩。她们把气球抛向空中，用手拍过来拍过去。气球还能从地上蹦跳起来，她们可以用脚去踢。不过，猪尾巴比气球更好玩。 爸仔细地帮她们把猪尾巴的皮剥掉，在粗的那端插进一根削尖了的棍子。妈打开火炉前门，扒了些烧红的炭块，放在壁炉前的铁地板上。然后劳拉和玛丽就轮流拿着猪尾巴在炭火上烤。 猪尾巴被烤得“■■”作响，一滴滴油掉落在炭火上，“噗嗤噗嗤”地燃烧起来。妈在猪尾巴上撒了些盐。她们的手和脸烤得热烘烘的，劳拉还把手指头烫着了，不过她太兴奋了，一点都不在乎。烤猪尾巴真是太好玩了，虽然她们依着顺序轮换着烤，可是谁都想多烤一会儿，很难做到公平。 猪尾巴终于烤熟了！整条猪尾巴烤得黄澄澄的，闻起来太香啦！她们把猪尾巴拿到院子里，让它凉一凉，可还没等到凉透，她们就开始品尝起来，把舌头都烫着了。 她们把骨头上的每一小块肉都啃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把骨头丢给杰克吃。一会儿一只猪尾巴就没啦。要到明年才会有一根猪尾巴啦。 亨利叔叔吃过晚饭后回家了。爸到大森林里继续干活儿去了。可是，对于玛丽、劳拉和妈来说，杀猪这段时间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有一大堆活儿等着妈去做，劳拉和玛丽得给妈当小帮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妈都在火炉上的大铁锅里炼猪油。劳拉和玛丽搬来木柴，并且要照看着炉火。炼猪油必须要火烧得很旺才行，不过又不能太旺了，不然猪油会燃起来。大铁锅里翻滚着，沸腾着，但不能让猪油冒烟。妈时不时地把浮在上面的黄澄澄的油渣捞起来，放进一块布里，把里面的猪油全部挤出来，然后把油渣放到一边去。以后妈做玉米饼的时候可以把这些油渣加进去调味。 油渣非常非常好吃，但是劳拉和玛丽只能尝一点点。妈说油渣太油腻了，不适合小女孩吃的。 妈仔细地把猪头上的毛刮掉，并且清洗干净，然后放进水里煮，一直煮到骨头上的肉全都脱落下来。妈把这些猪头肉放在木钵里，用她的剁刀把肉剁成细细的碎肉，再加入胡椒、盐和香料调味。然后她把煮猪头肉的汤汁和这些碎肉混合起来，放入一口平底锅里晾冷。等它完全冷却下来，就可以切成薄片，猪头肉糕就做成了。 切割大肉块时剩下的那些肉块，不管是肥是瘦，妈把它们混在一起，反复地剁呀，剁呀，直到全部剁成细细的碎肉。然后在碎肉中添加盐、胡椒和从园子里摘来的干鼠尾草叶。接着用手不停地来回搅拌，直到碎肉和调料混合得十分均匀，再把这些碎肉捏成小肉丸子。她把这些肉丸子放到木棚屋里的一只平底锅里，让它们冰冻起来，这样整个冬天味道都不会变。这就是腊肠丸子。 杀猪的日子过去后，木棚屋里已经有了腊肠丸子，猪头肉糕，几大罐子猪油，一小桶白生生的腌猪肉，阁楼上还挂着烟熏过的火腿和前胛肉。 小木屋里储存了满满当当的美味食物，这样就可以度过漫长的冬季了。食物储藏室、木棚屋和地窖里都满满的，阁楼也是满满的。 现在，劳拉和玛丽只能在屋子里玩耍了，因为屋外已经很冷了，树上的黄叶纷纷落下来。炉火一直都烧着，没有熄灭过。晚上爸用炉灰盖着炭火，这样到第二天早上炉火还能燃起来。 阁楼真是个好耍的地方。那些又大又圆、颜色鲜艳的南瓜可以当做漂亮的椅子和桌子。头上悬挂着红彤彤的辣椒和紫色的洋葱，还吊着用纸包裹起来的火腿和鹿肉。一捆捆用作调料的干药草和香料，一包包能治病的苦味的药草，使得阁楼这里充满了刺鼻的、辛辣的香气。 风声中夹着寒意和凄清，常常在屋外呼啸而过。但是在阁楼里，劳拉和玛丽跟西葫芦和南瓜玩过家家的游戏，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和舒适。 玛丽比劳拉要年长一点，她有个名叫“内蒂”的旧布娃娃。劳拉只有一根用手帕包着的玉米棒，但它是个很乖的布娃娃。劳拉叫它“苏珊”。苏珊只是根玉米棒，但这不能埋怨苏珊。有时候，玛丽让劳拉抱抱内蒂，不过劳拉只有趁苏珊不注意的时候才会偷偷去抱内蒂的。 晚上是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光。晚饭后，爸会从棚屋里拿出他的捕兽器，靠着火炉给它涂抹上油。他把捕兽器擦得锃亮，然后用一根羽毛蘸上熊脂油，擦拭着夹片的铰链和弹簧。 捕兽器分小号的和中等尺寸的，还有夹片上带着锯齿、专门用来捉熊的大捕兽器，爸说，如果有人被这种大捕兽器夹住了，腿都会被夹断的。 爸一边给捕兽器抹油，一边给劳拉和玛丽讲点小笑话和小故事，之后他还会拉他的小提琴。 小木屋的门和窗户都关得紧紧的，窗框周围的缝隙全用布塞起来了，这样寒风就不能钻进来了。可是家里那只黑猫索珊，不管白天黑夜，总是随心所欲地乱跑，从前门底处猫洞的活动门板下钻进来又钻出去。索珊的动作非常敏捷，当它从门板下钻过的时候，门板一下就从它的背后滑下来，却不会夹住它的尾巴。 有一天晚上，爸正在给捕兽器抹油，他看见索珊钻进来了，于是他说： “从前有个人，他养了两只猫，一只大猫，一只小猫。” 劳拉和玛丽跑过来，靠在爸的膝头上，接着往下听。 “他养了两只猫，”爸重复说了一遍，“一只大猫，一只小猫。所以他在门上给大猫开了个大猫洞，然后给小猫开了个小猫洞。” 说到这里，爸停下来了。 “但是小猫难道就不能——”玛丽先开口说。 “因为大猫不让小猫从大洞过啊。”劳拉插嘴说。 “劳拉，这是很不礼貌的。你不应该打断别人说话。”爸说，“不过我知道，比起那个在门上开了两个猫洞的人，你们都很聪明。” 然后他把捕兽器放到一边，把小提琴从琴匣里拿出来，开始演奏起来。那真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啊。 第二章 Chapter 2 冬季的日日夜夜 第一场雪飘落下来，天气变得寒冷刺骨。每天清晨，爸带着他的枪和捕兽器出发去大森林，整天都待在森林里。爸沿着小溪边放置了一些小号的捕兽器，用来捕捉麝香鼠和水貂，中等大小的捕兽器放置在树林里，用来捕捉狐狸和狼。爸还装了一些大号的捕兽器，希望在熊躲进洞穴过冬之前能捕捉到一头胖胖的熊。 一天早上，爸回家来，套上马匹，驾着雪橇，又匆匆离开了。原来，他射中了一头熊！劳拉和玛丽拍着手，又蹦又跳，她们真是太高兴了。玛丽叫嚷起来： “我要吃熊腿！我要吃熊腿！” 玛丽还不知道熊腿到底有多大呢。 爸回来的时候，用马车拉回了一头熊和一头猪。那天早上，他手上拿着一个捕熊的大捕兽器，肩上挎着枪，在森林里走着，当他绕过一棵被白雪覆盖的大松树时，看到这头熊就在松树的后面。 这头熊刚刚咬死了一头猪，正要把它抓起来吃掉。爸说，这头熊两条后腿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像手一样抱着那头猪。 爸射中了那头熊，却弄不清楚那头猪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猪。 “所以我只能把它带回来做成腊肉了。”爸说。 这下他们家的鲜肉太丰盛了，足足可以吃上很长一段时间。冬季里白天和黑夜都异常寒冷，放在木箱里的猪肉和挂在后门外的小木棚里的熊肉都冻得硬邦邦的，根本不会解冻坏掉。 如果妈要拿鲜肉来做饭，爸就用斧头砍下一大块冰冻的熊肉或猪肉。至于腊肉丸子或者咸肉，烟熏火腿或者鹿肉，她自己就可以到木棚里或者阁楼上去取。 雪花不停地飘落下来，在小木屋周围，高高地堆积起来。早晨，窗格上的玻璃蒙上了一层霜，凝结成了树木、花朵和小精灵的美丽图画。 妈说，这是霜精灵在夜晚趁着大家都在沉睡的时候来偷偷画上的。劳拉觉得这个霜精灵应该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小个子人，他头戴着一顶闪闪发光的白色小尖帽，脚穿着一双用鹿皮做成的柔软的白色高筒靴。霜精灵穿着的外套应该是雪白的，连指手套也是雪白的。背上不会背着枪，手上拿着些闪烁着光芒的锋利工具，他就是用这些工具雕琢出那些图画的。 劳拉和玛丽得到妈的允许，拿着妈的顶针在玻璃的霜上画一些漂亮的圆环图案。不过她们绝对不会弄坏霜精灵夜里雕刻出来的画。 她们把嘴靠近窗户玻璃，对着它哈口热气，白色的霜就融化成一滴滴水流了下来。透过玻璃她们就能看清楚门外的雪堆，光秃秃、黑黝黝的大树矗立着，在皑皑白雪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 劳拉和玛丽帮着妈做家务活，每天早上都要擦盘子。玛丽要比劳拉擦得多些，因为她要大些，不过劳拉总是很仔细地擦拭她自己用的小杯子和小盘子。 所有的盘子擦拭干净并且摆放整齐后，就该把她们那张有滑轮的矮床推出来透透风了。劳拉和玛丽分别站在床的两头，把床单拉得平平整整，把靠脚的那端和两侧的边缘翻折下来铺好，把枕头拍得蓬蓬松松，放在床头。然后，妈再把这张带滑轮的矮床推回到大床下面去。 等这些活儿都干完了，妈就开始做当天的家务了。每天都有每天该做的家务活。妈经常说： 礼拜一洗衣服， 礼拜二熨衣服， 礼拜三补衣服， 礼拜四搅黄油， 礼拜五大扫除， 礼拜六烤面包， 礼拜日歇舒服。 在一礼拜中，劳拉最喜欢的是搅黄油和烤面包这两天。 在冬季，奶油不像夏天那样呈黄色，搅出来的黄油有点儿白，不怎么好看。妈喜欢餐桌上的每一样东西颜色都很漂亮，所以在冬天她会给黄油加点颜色。 她先把奶油放进高高的搅拌罐里，再把搅拌罐靠近火炉烘热，接着她清洗了一根长长的橘红色胡萝卜，把胡萝卜皮刮掉。然后她拿出一口旧的平底锡锅，锅的底部是一排排小孔，这些小孔是爸用钉子帮忙给打出来的，妈就在锅底的这些小孔上擦刮胡萝卜。刮下来的胡萝卜先还有些粗，但妈一直磨呀，磨呀，细细的胡萝卜丝就从这些小孔漏下去，等到她挪开平底锅，下面已躺着一堆柔软多汁的胡萝卜泥。 妈把胡萝卜泥放进一个装有牛奶的小平底锅里，再把锅放在火炉上，等牛奶热了，就把牛奶和胡萝卜泥一起倒入一只布口袋里。她再把鲜黄色的牛奶挤到搅拌罐里，好将奶油罐里的奶油染成黄色。现在，奶油就变成黄色啦。 等牛奶全都被挤出来后，妈让玛丽和劳拉把布袋里胡萝卜渣吃掉。玛丽认为她要大些，应该多吃点，而劳拉说她才该多吃点，因为她要小些。不过妈说，她们应该平分。胡萝卜渣真是太好吃了。 等奶油做好后，妈把一根长长的木头搅拌棒用开水烫了烫，放进搅拌罐里，再用木头盖子把搅拌罐盖上。这个搅拌罐盖子正中间有个小圆孔，妈把搅拌棒穿过圆孔，不停地上下来回搅拌。 妈搅拌了好一阵子。有时候妈要休息一会儿，这时玛丽可以接手搅拌一会儿，不过劳拉就不行，这个搅拌棒对她来说太重了，她使着太费劲了。 刚开始搅拌的时候，木盖上小圆孔的周围会溅出浓浓的、滑滑的奶油来。过了一阵子后，奶油看上去要结成小颗粒状。这时妈会搅拌得慢一些，搅拌棒上就开始出现一些细细的黄油颗粒了。 等妈揭开木盖子，就可以看见奶脂中浮着一大团金黄色的黄油块。然后妈用一个木勺子把这团黄油块舀起来，放进一只木钵里，在冷水中反复清洗，同时用木勺子不断地翻动它，一直洗到水都变得清澈为止。之后妈给这团黄油加了点盐。 现在，就是搅黄油中最好玩的时候了。妈要用模子压黄油饼了。在木头做的黄油模子的活动底部，雕刻着带了两片叶子的草莓图案。 妈用一根扁扁的木棒把黄油紧紧地压进模子里，直到把模子塞得满满的。然后，她把模子上下翻转过来，倒扣在一个盘子里，按一下模子活动底部上的把手，这样，一块硬硬的、金黄色的小黄油饼就做出来了，在上面还印着带叶子的草莓图案呢。 劳拉和玛丽一左一右紧紧挨在妈的身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妈把黄油不断地放进模子里，那印着草莓图案的金黄色小黄油饼就一块又一块地落进盘子里。最后，妈让她们每人美美地喝了一杯新鲜的奶酪。 每当妈在礼拜六烤面包的时候，她们每人可以得到一小块生面团，自己用来做一条小面包。她们也可以得到一点做甜饼的生面团，自己做小甜饼，有一次劳拉甚至在她自己的小馅饼锅里烘烤了一个馅饼呢。 做完一天的家务活，妈常常会给她们剪纸娃娃。她从硬硬的白纸片上剪下纸娃娃，再用铅笔画出纸娃娃的脸，然后又从一些彩色纸片上剪下裙子、帽子、丝带和花边，这样劳拉和玛丽就可以把她们的纸娃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最快乐的时光还是晚上，那时候爸回家了。 爸徒步穿越积雪覆盖的森林，回到家中，连胡须尖上都挂上了细小的冰凌。他会把枪挂到门边的墙上，脱下他的毛皮帽子、外套和连指手套，大声叫道：“我那一口小甜酒在哪儿？” “一口小甜酒”说的是劳拉，因为她是那么的小巧可爱。 当爸坐在火炉边暖和身子的时候，劳拉和玛丽就会跑到他身边，爬到他的膝头上坐着。过一会儿爸又会穿上他的外套，戴上帽子和连指手套，到屋外去干些杂活，抱很多柴火进屋生火用。 有时候，爸沿着放置捕兽器的路线一路查看，由于捕兽器没有捕捉到动物，他很快就走了一圈回家了。如果比平时早些捕捉到动物，爸就会早一些回家。这样他就有空闲时间跟劳拉和玛丽玩了。 他们很喜欢玩的游戏叫“疯狗”游戏。爸会用手指把他那头浓密的棕色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把头发一根根地全竖起来。然后他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吼叫着，追着劳拉和玛丽满屋子乱跑，把她们逼到墙角，让她们无处可逃。 她们躲闪得很快，跑得也很快，不过有一次爸把她们逼到火炉后面的木箱子前。她们没法从爸身边绕过去，也没有别的地方可逃，眼看就要投降啦。 爸吼叫起来真的很吓人，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目光是那么凶猛，看起来真的像一只疯狗。玛丽给吓得一动不动。当爸靠近她的时候，劳拉大声尖叫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拼命一跳，一下就从木箱上翻了过去，她急中生智顺手就把玛丽拖了过去，结果就这样逃掉了。 转眼间这只“疯狗”就消失了，只有爸站在那儿，亮闪闪的蓝眼睛望着劳拉。 “太棒了！”爸对劳拉说，“你不过是我的一口小甜酒啊，怎么这么厉害呀！健壮得简直像一匹法兰西小马呢！” “你不该把孩子们吓成这个样子，查尔斯。”妈说，“看看，她们给吓坏了，眼睛瞪得多大啊！” 爸看了看，然后拿出他的小提琴，开始边拉边唱起来： 美国笨佬进了城， 穿的裤子有条纹， 他发誓没有看见城， 只有房子数不清。 这一来，劳拉和玛丽把“疯狗”的游戏全都抛在了脑后了。 有些大炮在眼前， 炮筒粗得像树干， 每次要想搬动它， 两辆牛车才拖得转。 每次他们要开炮， 要用一牛角火药， 就像老爸开枪那样吵， 大得像全国人民齐声叫。 爸一边唱一边用脚打拍子，劳拉也跟着音乐的节奏拍着小手。 我要唱这美国佬，■——哆， 我要唱这美国佬， 我要唱这美国佬，■——哆， 我要唱这美国佬！ 小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凉的大森林里，四周被厚厚的积雪和严寒的天气笼罩着。可是在小木屋里面，却是多么的温暖、舒适和快乐啊。爸、妈、玛丽、劳拉和小卡琳在小木屋里是那么的惬意和欢乐，尤其是在这温馨的夜晚。 在晚上，壁炉里火光闪耀，寒冷、黑暗和野兽统统被挡在了门外，浑身斑点的斗牛犬杰克和黑猫索珊都惬意地躺在壁炉前，对着壁炉里的火焰眨着眼睛。 妈坐在她的摇椅里，借着桌子上煤油灯的光亮做些针线活。那盏灯发出亮堂堂的光，装着煤油的玻璃盏底部放了一些盐，这样就可以防止煤油灯爆炸，在盐粒中放了些红色的法兰绒碎片，这样显得更加漂亮。油灯的确漂亮得无法形容。 劳拉很喜欢看这盏灯，油灯的玻璃罩干干净净，闪闪发光，黄色的火焰慢悠悠地燃烧着，玻璃盏里本是清澈的煤油，结果被法兰绒碎片映成了红色。劳拉也喜欢看壁炉里的火焰，火焰跳跃着，不断地变幻着颜色。火光一会儿是黄色的，一会儿是红色的，有时候还会是绿色的，在金黄色和深红色的木炭上摇曳着蓝色的火焰。 这时候，爸就要讲故事了。 当劳拉和玛丽央求爸讲个故事的时候，爸就会把她们抱在他的膝头上，用他那长长的络腮胡在她们的脸上搔痒，直到她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爸的蓝眼睛里闪耀着欢乐的光芒。 一天晚上，爸看着黑猫索珊在壁炉前伸了个懒腰，爪子一会儿伸展出来，一会儿又收拢回去，他说： “你们知不知道，豹子就是一只猫，一只又大又壮实的野猫？” “不知道呀。”劳拉说。 “是呀，它就是猫呢，”爸说，“你们只要把索珊的个头想象得比杰克大些，吼叫起来比杰克更凶猛些就可以啦。这样索珊就完全像一只豹子了。” 他让劳拉和玛丽在他的膝头上坐得更舒服些，接着又说：“我要给你们讲爷爷和豹子的故事。” “是你的爷爷吗？”劳拉问。 “不是的，劳拉，是你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父亲。” “哦。”劳拉说。她扭动着身子，往爸的手臂上贴得更紧了些。她知道她的爷爷，爷爷住在大森林中的一幢大木屋里，不过离他们家很远。爸开始讲故事了。 爷爷和豹子的故事 有一天，你们的爷爷进城里去了，很晚的时候才动身回家。他骑着马穿过大森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看不清楚回家的路，只听到一头豹子在尖叫。他心里很害怕，因为他没有带枪。 “豹子是怎样吼叫的呢？”劳拉问道。 “就像女人那样吼叫，”爸说，“像这样。”接着他就学着豹子吼叫起来，把劳拉和玛丽吓得浑身直发抖。 妈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对爸说：“注意点，查尔斯！” 不过劳拉和玛丽就是喜欢被爸惊吓成这个样子。 “那匹马驮着爷爷一路狂奔，因为它也被吓坏了。可是它没法甩掉豹子，豹子穿过黑暗的森林紧追不舍。那是一头饥饿的豹子，它跑得跟马一样快。它一会儿在路的这边吼叫，一会儿又在路的那边吼叫，总是紧紧跟在爷爷的后面。 “爷爷坐在马鞍上，往前低低地俯下身子，驱赶着马儿跑得再快一点。马拼命地向前跑着，可豹子不依不饶，一路吼叫着紧追不舍。 “当这头豹子在树梢之间跳跃的时候，爷爷一眼就看见了它，它几乎就是从他的头顶上跳过去的。 “这是一头巨大的黑豹，它从空中飞跃而过，那样子很像黑猫索珊跳起来扑老鼠的模样。不过它要比索珊大好多好多倍。这头豹子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要是它扑到爷爷身上，它那巨大的、尖利的爪子和长长的利牙准会要了爷爷的命。 “爷爷骑在马上，就像老鼠躲着猫一样拼命逃跑。 “这头豹子不再吼叫了，爷爷再也看不到它了。但是他知道豹子还紧紧在后面追赶着他，在漆黑无边的森林里疯狂扑来。爷爷的马使出浑身的劲，拼命向前跑。 “马终于跑到爷爷的房前。这时爷爷看见豹子一下子扑了过来。他迅速跳下马，撞到了门上。他冲进门去，转身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豹子扑到了马背上，那正好是爷爷刚才坐的地方。 “马惊恐万分，嘶叫起来，一下子就向大森林飞奔而去，而豹子就骑在它的背上，用利爪撕扯着它的背脊。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爷爷一把从墙上抓起他的枪，一下子冲到窗口，一枪射死了豹子。 “爷爷说，如果不带枪，他就绝不会再进大森林啦！” 爸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劳拉和玛丽吓得全身直哆嗦，紧紧偎依着爸。她们坐在爸的膝头上，爸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抱着她们，她们感到无比的安全与舒适。 她们喜欢待在温暖的壁炉前，黑猫索珊蜷缩在壁炉前，发出轻微的呼噜噜的声音，乖乖狗杰克躺在索珊旁边伸了伸懒腰。当远处传来一声狼的嗥叫时，杰克立刻会抬起头，背上的毛一下子全都倒竖起来。不过听着从黑暗寒冷的大森林里传来这孤独的嗥叫，劳拉和玛丽一点儿也不害怕。 在这幢用圆木盖成的小木屋里，她们觉得特别温暖而舒适。一层层厚厚的积雪在小木屋周围堆积起来，风在旷野中号哭，或许是因为它没法溜进温暖的小木屋，来到炉火边取取暖呗。 第三章 Chapter 3 长长的来复枪 每天傍晚时分，爸在开始讲故事之前，要把第二天打猎的子弹准备好。劳拉和玛丽一起来帮忙。他们先拿出长手柄的大汤匙，装满铅粒的盒子，还有子弹模子。然后爸蹲在壁炉前做子弹，她们挨着爸一边坐一个，目不转睛地看着。 爸先把铅粒放在大汤匙里，放到炭火上慢慢烤。等铅粒都熔化后，他小心地把铅液从汤匙中倒进子弹模子上的小孔里。等上一小会儿，他打开子弹模子，一颗闪闪发亮的新子弹就掉到壁炉前的地板上。 刚做的子弹滚烫，不能用手去拿，不过它闪烁着的亮光实在是太诱人啦，劳拉和玛丽常常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手刚一伸过去，手指头就给烫着了，不过她们都强忍着，不能喊疼，因为爸早就告诉过她们绝不能摸刚做出来的新子弹。如果她们的手指头给烫了，那就只能怪自己不听爸的话了。所以，她们悄悄地把手指头含在嘴里，让它凉下来，继续看着爸做更多的子弹。 当爸停下来时，壁炉前的地板上已经有了一堆闪闪发光的子弹。他让这些子弹冷却下来，然后用他的小折刀把模子上的小孔里残留下来的铅屑轻轻刮下来。他小心把铅屑收集到一起来，用来下次熔化了再做子弹。 爸把做好的子弹放进他的子弹袋里。这只小小的子弹袋是妈做的，用的是爸射死的一头雄鹿的皮子，做得十分漂亮。 子弹做好以后，爸就从墙上取下他的枪来擦拭。枪在外面冰天雪地的森林里用了一整天，可能已沾了一点湿气，枪管里边也一定被火药的烟灰弄脏了。 爸把推弹杆从枪管下面抽出来，在推弹杆的顶端绑上一块干净的布片。他把枪竖立起来，放在壁炉前地板上的一个铁盘子里，再把茶壶里烧得滚烫的开水从枪管灌进去。然后他迅速把推弹杆伸进枪管里，不停地上上下下抽动，这时候被火药烟灰染黑的热水从枪管上的小孔里喷涌出来。枪装上弹药的时候，这个小孔是用来放置引火雷管的。 爸不断地往枪管里灌水，用绑着布片的推弹杆反复擦洗，直到流出来的水都变清澈为止，这样就表明枪管已经洗干净啦。灌进去的水必须是滚烫的开水，这样做就可以让被烫热的枪管很快晾干。 然后爸在推弹杆上裹了一块浸了油的干净布片，趁着枪管还是热的，他给枪管里面涂上了一层油。再用另一块干净的布片，也蘸上油，把枪的外面挨着全擦了一遍，擦得每一处都泛着油亮的光。最后，爸又把枪托反复擦拭，直到枪托的木头也都亮得耀眼。 现在，爸准备给枪重新装上弹药了，这时候需要劳拉和玛丽来帮忙。爸站得笔直，紧握着枪，长枪枪口朝上直竖在地上，劳拉和玛丽这时站在他的旁边。爸说： “你们现在认真看着我，如果我做错了就得提醒我一下。” 于是她们就非常仔细地注视着，不过爸从来都不会出错的。 劳拉把那只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牛角递给爸，牛角里装满了火药，牛角尖上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盖。爸先把火药装入这个盖子里，然后再倒进枪管。接着他轻轻摇晃着枪身，又拍了拍枪管，好让所有的火药都落到枪管的底部去。 “我的碎布盒子在哪儿？”爸问。玛丽就把那个装满了小油布片的小铁皮盒子递给他。爸拿了一块油布，放在枪口上，在油布上又放上一颗闪闪发光的新子弹，再用推弹杆把子弹和油布推进枪管里。 然后，他把子弹和油布紧紧地压到火药上。当他用推弹杆用力捣压子弹和油布的时候，推弹杆会从枪管里反弹起来，爸抓住它再用力猛推下去。他要这样反复推压很长一段时间。 接下来，他把推弹杆放回枪管下面原来的位置上。再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雷管。他把枪上的击铁扳起来，把一颗锃亮的小雷管放到击铁下面的凹形撞针上。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击铁放下来。如果击铁下落得太快了——“砰！”——枪可就走火了。 现在枪已经装好弹药了，爸把它放在门上边的挂钩里。 当爸在家里的时候，枪总是横挂在门上边的两个木挂钩上。爸用刀子把一根树枝削成了这两个挂钩，把平直的一端深深地钉进木墙的洞里，挂钩弯曲的一端朝上，牢牢地托起长枪。 枪总是装满弹药的，总是放在门的上边，这样的话，爸不管在什么时候需要用枪，都可以又快捷又方便地拿到枪。 当爸要去大森林的时候，他总是要充分准备，子弹袋里要装满子弹，口袋里放着装碎油布的铁皮盒子和雷管盒子，腰带上挂着装火药的牛角和一把锋利的小斧头，肩上扛着装好弹药的长枪。 爸开过枪后，总是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装上弹药，这样做是必须的。他说过，他可不想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手里却是一杆没装上弹药的空枪。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对野兽开了枪，就必须停下来给枪再装上弹药——用金属盖量出火药，倒进枪管里，把火药摇下去，放好油布和子弹，把它们推压下去，紧压在火药上，还要在击铁下放一颗新的雷管——然后才能开第二枪。当他射杀的是一头熊或者一头豹子的话，他就必须一枪毙命。否则在猎人花时间重新装好弹药之前，一头受伤的熊或者豹子就已经咬死他了。 不过当爸独自一人进入大森林的时候，劳拉和玛丽从来就不担心。她们知道爸有能耐，一枪准能射死熊或者豹子。 子弹做好了，枪也装上了弹药，接下来讲故事的时间到来了。 “给我们讲讲‘森林里的声音’这个故事吧。”劳拉央求爸说。 爸眯着眼睛看着她。“噢，不行哦！”他说，“你们不会喜欢我小时候那些顽皮事的。” “哇，我们喜欢，我们就要听！我们就要听！”劳拉和玛丽说。于是爸又开始讲故事了。 爸和森林中声音的故事 “当我还是个小男孩，和玛丽差不多一般大的时候，每天下午我都必须到森林里去找牛，并把它们赶回家。我的父亲告诫我别在路上贪玩，要在天黑以前快点把牛赶回家，因为森林里有熊、狼，还有豹子。 “一天，我出门的时候要比平时早些，所以我想就不用那么急急忙忙赶牛回家。森林里好看的东西太多了，我就没注意到天色开始暗下来。红松鼠在树上跳跃，花栗鼠在树叶间一溜烟儿小跑着，小兔子在空地上一起玩游戏，你们知道，小兔子在上床睡觉前总是要聚集在一起玩一会儿游戏的。 “我开始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神气活现的猎人，正在潜伏追踪野兽和印第安人。我假装在和印第安人打仗，打到后来好像整个森林里到处都是印第安人了，然后我突然听见鸟儿们在唧唧喳喳地说‘晚安’。小路已经模模糊糊了，森林里变得漆黑一片。 “我知道我必须在黑夜来临之前赶快把牛赶回家，可是，我找不到牛啦！ “我仔细听，却听不到牛的铃铛声。我唤它们，也没有它们的影子。 “我很怕黑暗，也怕野兽，可是我没有找到牛群，又不敢回家去见父亲。于是我只好在森林里乱跑，一边搜寻一边呼唤。四周的阴影越来越浓，越来越黑，森林好像一下子变大了很多，大树和灌木看起来非常怪异。 “我跑来跑去，怎么跑也找不到牛群。我爬到小山上去寻找、呼唤，我还走进黑黢黢的深沟里去寻找、呼唤，可就是不见牛的踪影。我停下来，仔细听牛的铃铛声，可是除了树叶在沙沙作响，我什么也听不到。 “接着，我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我想肯定是一头豹子，正躲在我身后的黑暗处。其实那只是我自己发出来的呼吸声。 “我光着的双脚被荆棘扎伤了。当我跑过灌木丛的时候，树枝条不停地抽打着我的身子。可是我顾不上这些，一个劲儿地继续跑，一边不停地寻找，一边大声呼唤着牛的名字，‘苏基！苏基！’ “‘苏基！苏基！’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喊，‘苏基！’ “就在我头顶正上方，一个声音像在问我，‘唿？’ “我的头发全都直挺挺地竖立起来。 “‘唿？唿？’这个声音又在问我了。接着我没命一样飞跑起来！ “我把找牛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想逃出黑黢黢的森林，跑回家去。 “那个怪东西在黑暗中还紧跟着我，又在问，‘唿——唿唿？’ “我没命地往回跑，一直跑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拼命跑。有什么东西突然抓住了我的脚，把我绊倒在地上。我一下子就蹦跳起来，又继续跑。就算有一头狼也追不上我。 “我终于跑出了黑黢黢的森林，跑回到了牛棚边。牛全都站在那儿，等着有人来把它们放进栅栏里去。我把它们放了进去，然后跑回家。 “我父亲抬起头看着我，说，‘小伙子，你怎么这么晚呢？是不是在路上贪玩了？’ “我低头看着我的脚，这才看到一个大脚趾的趾甲都被扯掉了。当时我太害怕了，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直到这会儿才觉得很疼。” 爸每次讲到这儿总要停下来，要等到劳拉催促他说：“继续讲，爸！请继续往下讲。” “嗯，”爸说，“接着你们爷爷走出门，到院子里砍了一根挺粗的树条子，回到屋子里，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这样我就会记住他的话了。 “‘一个九岁的大男孩已经很大了，该是好好听话的时候了。’我父亲说，‘我给你讲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 “对啊，对啊，爸！”劳拉在爸的膝头上蹦跳着说，“接着爷爷又说了些什么？” “爷爷说，‘如果你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你就不会在天黑了才从大森林里跑出来，也不会被一只尖叫的猫头鹰给吓破胆啦！’” 第四章 Chapter 4 圣 诞 节 圣诞节就要来了。 小木屋几乎全被掩埋在了积雪中。墙壁和窗户上积起厚厚的雪。每天早晨，当爸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堆积起来的雪就跟劳拉的个头一样高。爸用铁锹把雪铲开，铲出一条通往牲口棚的小路。马和牛都在牲口棚里，那儿既舒适又暖和。 这些天天气十分晴朗。劳拉和玛丽站在靠窗的椅子上，眺望着对面光秃秃的树上积起的亮晶晶的白雪。雪花堆积在光秃秃、黑黢黢的树枝上，枝条在阳光下闪耀着亮光。一条条冰柱悬挂在屋檐下，一直垂到雪堆上，大的冰柱尖有劳拉的胳膊那样粗。冰柱看起来就跟玻璃一样，通体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爸沿着通往牲口棚的小路走过来的时候，他呼出来的气在空中就像烟雾一样，一团团地凝聚在一起，在他的胡须上凝结成一层白霜。 爸走进屋子，跺了跺脚，把靴子上的雪抖下来，再把劳拉抱起来，紧紧贴在他冰凉的大衣上，他的胡须上挂满了冰霜融化后的小水珠。 每天晚上爸都很忙碌。他用刀子削出一块大木板和两块小木板，然后用手掌压着砂纸来打磨它们，打磨出来的木板，劳拉摸上去就像丝绸一样顺滑。 接着，爸用锋利的小折刀在木板上开始雕刻。他把大木板的四周雕刻成小山和塔楼，在木板的最上方刻了一颗很大的星星。他在木板上凿出了一些小洞，把这些小洞刻成了各种形状，有的像窗户，有的像小星星，有的像弯弯的月亮，还有的像圆圈。在它们的周围，他还刻上了一些小树叶、花朵、小鸟。 爸把一块小木板雕刻成了可爱的弧形，在它的周围刻上树叶、花朵和星星，在中间雕刻上一轮弯月和一些卷曲的花纹。 在最小的木板的边缘，爸雕刻出一株细长的开花藤蔓。 爸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雕刻着，哪怕是最细微的地方也绝不马虎，他把每一处都雕刻成他心目中最漂亮最完美的图案。 一天晚上，爸终于把木板雕刻出来啦。他把三块木板拼合在一起，拼合好以后，原来是一个光滑的小搁物架，那块刻有美丽图案的大木板架在中间，那颗大星星正好在它的顶端，那块弧形的木板架在下面起支撑作用，同样雕刻得非常精美。而刻了开花藤蔓的那块小木板，围绕在搁物架的边缘。 爸做的这个搁物架是他给妈的圣诞礼物。爸小心地把它挂在两扇窗户中间的木墙上，妈把她的那个小妇人瓷像放在了架子上边。 这个小妇人瓷像头戴一顶小软帽，卷曲的头发披在了脖子周围，当然软帽和头发都是瓷的。瓷做的衣服前摆有滚丝花边，她还围着一条粉红色的围裙，穿着一双镀成金色的小瓷鞋。她站在搁物架上，身边环绕着的是雕刻出来的花朵、叶子、鸟儿和月亮，头顶上还悬挂着那颗大星星，把她衬托得实在是太漂亮啦。 妈从早到晚都在忙碌，为圣诞节烹制美味的食品。她烘烤了带盐的发酵面包、印第安黑麦面包、瑞典式的脆饼干，还有一大锅烤青豆，外加咸肉和蜜糖。她烘烤了醋汁馅饼和干苹果馅饼，做了一大罐子小饼干，还让劳拉和玛丽舔了舔做蛋糕用的大汤匙。 有一天早上，妈把蜜和糖放在一起煮，最后熬成了浓浓的糖浆。爸从屋外装了两盘干净的白雪，给劳拉和玛丽每人一盘。爸和妈教她们怎样把黑黑的糖浆像一条细丝一样浇到白雪上面。 她们用糖浆画圆圈、写花体字，画一些弯弯曲曲的图形。这些图形在雪上立刻就凝结了，变成了硬硬的糖块。劳拉和玛丽每人可以吃上一块糖块，其他的要留到圣诞节那天才能吃。 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是因为伊丽莎婶婶、彼得叔叔、皮特堂哥和艾丽思、艾拉两位堂姐要来和他们一起过圣诞节。 圣诞节的前一天，他们来了。劳拉和玛丽听到了雪橇的铃声欢乐地响起来，声音越来越近，接着看见由两辆雪橇组成的长雪橇驶出森林，停到门前。雪橇上坐着伊丽莎婶婶和彼得叔叔，还有堂哥堂姐，他们的身上盖着毛毯、长袍和野牛毛皮。 他们用一层又一层的大衣、围巾、面罩和披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一堆堆没有形状的大包裹。 当他们全都进了小木屋，屋子里一下变得十分拥挤，小木屋好像都快挤破啦。黑猫索珊溜出去藏在了牛棚里，狗狗杰克在雪地里撒欢似的跑圈子，又跑又叫，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了。现在，有堂哥堂姐们一起玩啦！ 伊丽莎婶婶刚把包裹在皮特、艾丽思、艾拉身上的衣物脱下来，他们就和劳拉、玛丽开始又跑又叫地疯玩起来。伊丽莎婶婶终于受不了了，叫他们安静点。艾丽思说：“我知道我们该怎么玩，咱们去画画儿吧！” 艾丽思说，画画儿必须要到屋外去玩，可是妈觉得屋外很冷，劳拉太小了，不能出去。不过她看到劳拉很失望的样子，还是同意她出去了，但只能玩一会儿。妈给劳拉穿上外套，手上戴了连指手套，披上了暖和的带帽斗篷，才让她出去了。 劳拉从来没有玩得这么高兴过！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屋外的雪地上和艾丽思、艾拉、皮特和玛丽一起玩画画儿的游戏。他们的游戏是这样玩的： 大家爬上一个大树桩，然后张开双臂，猛地从树桩上向前倒下去，一下子就倒在软软的、厚厚的积雪上。他们脸朝下，身子直直地伏在地上，然后再想办法爬起来，但是不能弄坏刚才压出来的雪印。如果他们做得很成功，那么雪地上就会有五个深深的凹印，形状完全就是四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有胳膊有腿，什么都有。他们把这个雪印叫做他们画的画儿。 他们整整玩了一天这种剧烈的游戏，一直到了晚上，他们都还非常兴奋，没法安静下来睡觉。可是他们必须要睡着，不然的话圣诞老人就不会来啦。于是，他们把自己的袜子挂在了壁炉旁，做了睡觉前的祷告，然后上床睡觉了——艾丽思、艾拉、玛丽和劳拉几个小孩子睡在地板上的一张大床上。 皮特在那张有滑轮的小床上睡觉。伊丽莎婶婶和彼得叔叔要睡在爸妈的那张大床上，而爸妈会到阁楼地板上铺的床上去睡。彼得叔叔雪橇上的长袍、野牛毛皮和所有的毯子都抱进屋里，这样大家睡觉的被盖就足够了。 爸、妈、伊丽莎婶婶和彼得叔叔坐在壁炉边聊天。就在劳拉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彼得叔叔说： “有一天，我出门去了一趟大湖城，结果伊丽莎在家里差一点就没命了呢！你们还记得我家那条叫王子的大狗吧？” 劳拉马上就清醒过来了。她总是喜欢听关于狗的故事。她像一只小老鼠一样乖乖地躺在床上，盯着木墙上跳动的火光，仔细听彼得叔叔讲下去。 “是这样的，”彼得叔叔说，“那天一大早，伊丽莎提着水桶去山泉井那边打水，大狗王子就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峡谷边，这儿有条小路通向山泉井，这时候王子突然从后面一口咬住了她的裙子，用力往后拖。 “你们知道这条狗的个头不小。伊丽莎大声责骂它，可是它一点也不松口。王子又大又壮实，伊丽莎根本就没法甩掉它。它一直咬着往后拖，把伊丽莎的裙子都撕了很大一块下来。” “就是我那条蓝色印花裙子。”伊丽莎婶婶对妈说。 “天哪！”妈说。 “它把我裙子后摆撕下了很大一块，”伊丽莎婶婶说，“这把我气得不行，直想用条鞭子狠狠地教训它一顿。但是它竟然对我吼叫起来！” “王子对着你吼叫？”爸问道。 “可不是嘛！”伊丽莎婶婶说。 “裙子给撕下了一块，伊丽莎又向山泉井那儿走，”彼得叔叔接着说，“可是王子跳到她的前头，挡在路中间，对着她大声嗥叫。它压根儿不理会伊丽莎对它说些什么，怎么责骂它。它就这样一直对她龇牙咧嘴，不停地吼叫。伊丽莎想从它旁边绕过去，可它仍然挡在她前面，还想来咬她。这可把伊丽莎给吓坏了。” “我想那确实很吓人哪！”妈说。 “它样子太凶暴了，我想它会咬我一口的，”伊丽莎婶婶说，“我觉得它真会咬我的。”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儿！”妈说，“你最后到底怎么办的呢？” “我马上转身往回跑，孩子们都在家里，我跑进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伊丽莎婶婶回答说。 “王子对陌生人一向都是凶巴巴的，”彼得叔叔说，“可是它对伊丽莎和孩子们总是十分友善，我觉得让他们跟王子待在一起会很安全。但这次伊丽莎是完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啦。 “伊丽莎进了屋子后，王子仍然围着屋子来回地跑，不停地吼叫。每次只要伊丽莎准备开门，它就会扑过来，还要嗥叫。” “它是不是疯了？”妈说。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伊丽莎婶婶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我和孩子们都被关在了屋子里，不敢走出去。我们连水都喝不上，甚至要弄点雪来化水都不行。每次只要我把门刚打开一条缝，王子就会立刻扑上来，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 “这种情形持续了多久？”爸问道。 “一整天啊，直到傍晚的时候，”伊丽莎婶婶说，“彼得把枪带走了，不然我就会一枪打死它。” “直到傍晚时分，”彼得叔叔说，“王子变得安静了，躺在门前。伊丽莎觉得它睡着了，决定想办法从它身边溜过去，到山泉井那边去打点水回来。 “于是她悄悄地打开门，可还是把王子惊醒了。当它看见伊丽莎手上提着水桶准备出门，它立即爬起来，像往常一样走在她前面，一直走到山泉井那儿。伊丽莎到那儿一看，发现水井周围的雪地上，全是豹子刚留下的脚印。” “那脚印就跟我的手掌一样大。”伊丽莎婶婶说。 “是啊，”彼得叔叔说，“那真是个大家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脚印。那天早上要是王子让伊丽莎走到井边的话，这头豹子肯定会吃了她。我仔细看过那些脚印，豹子就趴在水井斜上边的大橡树上，等着其他动物到这儿来喝水。毫无疑问要是伊丽莎过来了，它一定会一下子扑下来的。 “伊丽莎看到这些脚印后，她不敢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天就快黑了，她急急忙忙提着水桶回家了。王子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不时地回头看看峡谷那边的情况。” “我带着王子进了屋，”伊丽莎婶婶说，“我们大家就一直待在屋子里，直到彼得回家。” “你打死这头豹子没有？”爸问彼得叔叔。 “没有，”彼得叔叔说，“我带上枪，把这个地方前前后后都搜寻了一遍，可没有找到它。只看到它后来留下的脚印，它朝北边走了，往大森林深处去了。” 艾丽思、艾拉和玛丽这时候全都醒过来了，劳拉把头埋进被窝里，悄悄问艾丽思：“老天啊！你当时害不害怕呀？” 艾丽思低声回答说，那时候她是很害怕，可艾拉比她还要怕。但艾拉轻声说，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呢。 “嗯，不管怎么说，你那天一直在吵闹着口渴呢。”艾丽思小声说。 她们躺在床上悄悄地谈论着这件事，后来妈听见了，对爸说：“查尔斯，这些小姑娘根本睡不着，你还是去给她们拉小提琴吧。”于是爸就去拿小提琴了。 房间里一片静谧，温暖又舒适，暖暖的炉火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妈的身影、伊丽莎婶婶的身影，还有彼得叔叔的身影都被映照到了墙上，影子显得特别大，在闪烁的火光中晃来晃去。爸的小提琴在欢乐地吟唱着。 小提琴演奏了《摇钱树》《红红的小母牛》《魔鬼的梦》和《阿肯色州的旅行者》。随着爸和小提琴温柔的吟唱，劳拉渐渐进入了梦乡： 耐莉·格莱，我的最爱， 他们带着你，走出我的视线之外， 我将永远看不到你，我的最爱。 早晨，大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醒来。他们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的袜子，里面好像真的装着东西呢。看来，圣诞老人来过啦！艾丽思、艾拉和劳拉穿着她们红色的法兰绒睡衣，皮特堂哥也穿着他的红色法兰绒睡衣，大家兴奋地尖叫着，一齐欢呼着跑上前去，想看看圣诞老人都送来了些什么礼物。 每只袜子里都有一双红得耀眼的连指手套，还有一根长长的、扁扁的、有红白条纹的薄荷味棒棒糖，每颗糖果的边缘都刻着漂亮的凹槽。 在最初的那一刹那，他们都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发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迷人的圣诞礼物。他们当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劳拉了，因为她得到了一个布娃娃。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布娃娃。她的小脸蛋是用洁白的布片做的，脸上有两颗用黑纽扣做成的眼睛。她的眉毛是用黑铅笔描画出来的，脸颊和嘴唇用草莓汁涂得红红的。她的头发是用编织好又拆散开来的黑色羊毛纱线做成的，这样，布娃娃就有了一头美丽的鬈发。 布娃娃穿着一双小小的红色法兰绒袜子，外面穿着黑布做的长筒靴子，她的衣服是用漂亮的粉红色和蓝色印花布做成的。 布娃娃太漂亮啦！劳拉兴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搂着她，把别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压根儿也不知道大伙儿都还看着她呢。最后伊丽莎婶婶说： “你们瞧瞧她啊，有谁见过瞪得这么大这么圆的眼睛呢？” 劳拉有了红色的连指手套和棒棒糖，还有一个布娃娃，其他的女孩子并没有布娃娃，因此就有点儿嫉妒她。不过劳拉是他们中最小的女孩子，除了小卡琳和伊丽莎婶婶的小宝宝多莉·范登。这两个小宝宝实在是太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