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诗以言志_中国诗学理论的起步

2000 年 4 月 山东省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Apr, 2000第 2 期(总第 84期) Journal of shandong Youth Administ rat ive Codres� College No. 2 Ser. No. 84 �诗以言志 ! ! ! 中国诗学理论的起步 张云鹏 (山东省昌潍师专,山东潍坊 261043) 摘要:先秦时期,随着我国第一部 诗歌 诗歌26首倪柝声诗歌智慧书红色经典诗歌朗诵稿诗歌鉴赏术语怎样读懂古代诗歌 总集∀诗经#的诞生, 社会上出现了学诗、赏 诗、借诗喻志的风气,对此现象理论思索的结果是�诗以言志 命题的出现。�诗以言 志 的功利性特征虽然使它缺少应有的诗学内涵,但是它却为�诗言志 观念的出现作 了必要的理论准备。 关键词: 志;诗;诗以言志 中图分类号: I207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 1008- 7605( 2000) 02- 0071- 02 ∃ ∃ � 诗言志 被认为是中国诗论的� 开山的纲领 , 但是, 它 的产生却有一个铺垫和孕育的过程,这就是在� 诗言志 观念 之前� 诗以言志 命题的出现。� 诗以言志 虽然还缺少诗学 的内涵,但它第一次把� 诗 与�志 两个概念连接了起来, 这 就为后来的� 诗言志 作了必要的准备。�诗以言志 和� 诗言 志 虽一字之差,但从诗学的角度看,其内涵却有很大差别, � 诗以言志 是指古人从接受的角度借� 诗三百 以表达其志 向、理想和愿望; 而� 诗言志 则是从创作的角度来规定作为 审美对象的� 诗 与创作主体内在情感的关系, 至此, 诗学的 内涵才开始出现。但我们不应忽略�诗以言志 命题对中国 诗学理论所起的生发作用。 �志 字考 许慎∀说文#释云: � 志 可训作心中所出, 象草从地里长 出, �枝茎益大有所之 一样, � 意 从心中所出有所向, �志者, 心之所之, 即心动为� 志 。这 说明 关于失联党员情况说明岗位说明总经理岗位说明书会计岗位说明书行政主管岗位说明书 , �志 乃人的一种意识活 动。 闻一多先生在∀歌与诗#一文中, 对� 志 有更全面的释 文: %%志, 从� 止 从� 心 , 本义是停止在心上,亦可说是藏 在心里,故荀子∀解敝篇#曰: � 志也者, 臧 (藏 )也。 闻一多先 生因此结论说: � 志有三个意义,一记忆, 二记录,三怀抱。 古人常常以�志 代� 意 , 志意通用,∀说文#释� 意 云: � 志也,从心察言而知意也, 从心从音。 直到汉代, � 志 与 � 意 也没有严格的区别,所以,∀史记&五帝本纪#把� 诗言志 记作� 诗言意 。董仲舒: �心之所以为意。 郑康成注∀尧典# 亦云: � ∀诗#所以言人志意也; 永, 长也, 歌又所以长诗之意, 故∀广雅释言#曰:∋诗,意也� 。闻一多先生所界定� 志 之三 义, � 记忆 、� 怀抱 皆属� 意 的范围,而� 记录 则是外在于心 的动作。 综上所述, � 志 的本义有二: 一是偏向于内在的无形可 观的意, 为隐蔽的内心活动; 二是偏向于外在的有形可观的 动作,既记述或记录。 在先秦典籍中已大量使用�志 字,但其义比较宽泛。 老子∀道德经#云: � 是以圣人之志治,虚其心, 实其腹, 弱 其志,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老子此 处讲养生之道,强调清心寡欲 ,故� 志 在此可解为欲望 , � 弱 其志 即减少欲望。欲望为� 意 的泛化使用, 为广义之�意 。 ∀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授引孔子之说: � ∀志#有之: ∋言以 足志, 文以足言� 。不言, 谁知其志? 言之无文, 行而不远。 晋文伯,郑入陈, 非文辞不为功, 慎辞哉! 此外� 志 可释为 意, 即人的理性的内心活动,为狭义之� 意 。 ∀论语#中记载孔子与其学生的言论, 多处用�志 : 苟志于仁矣, 无恶也。(∀里仁# ) 士志于道, 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里仁# ) 志于道, 据于德,依于仁, 游于艺。(∀述而#) 五十有五而志于学。( ∀为政# ) 颜渊、季路侍,子曰: � 盍各言尔志? 子路曰: � 愿车马衣 轻裘与朋友共, 敝之而无憾。 颜渊曰: � 愿无伐善, 无施劳。 子路曰: � 愿闻子之志。 子曰: � 老者安之, 朋友信之, 少者怀 之。 (∀公冶长#) 以上所用� 志 字大都为� 志向 、� 理想 之意,是经过高 度组织了的并包含着特定人生指向的� 意 , 是�志 之本义的 特定引申, 与闻一多先生所说的�怀抱 同。 ∀墨子&天志上# : � 志者, 为也, %%为者败之, 执者失 之。 这里� 志 为行为、行动之意,为� 志 之另一本义的引申。 总之,先秦典籍中已大量地使用� 志 字, 虽其义各有不 同,但大多在一种理性的层面上使用它, 并且包含着特定的 人生指向。由于�诗以言志 最初的出现是与人们的功利观 念紧密相连的, 因而, �志 的�理想 、� 志向 、� 人生目标 一 义便渗透到�诗以言志 这一理论命题中去了,形成了� 诗以 言志 最初的含义。 在古代, � 诗 � 志 同义。� 志 从心,之声, � 寺 也同� 之 声。�之 、� 志 、� 寺 古音相同, 音近可以假借。于是� 诗 � 志 同义, � 诗 与� 志 本是一个字。这就为后来� 诗以言志 的出现, 奠定了语源学基础。 � 赋诗言志 、�观志 、� 献诗陈志 一个民族或个人审美意识形成后, 便必然相应地外化为 诗,但作为理论的认识则往往在创作实践之后, 经过整理归 纳概括, 才以理论命题的形式出现。大约在公元前六世纪中 期,诞生了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 ,当时, 贵族阶层非常 重视学习诗, 除典礼、讽刺等要用诗外, 还用诗来美化语言、 借诗喻志。尤其是儒家,把� 诗 奉为经典, 孔子是强调学习 � 诗三百 的, 他甚至说� 不学诗无以言 (∀论语&季氏#) ,孔子 &71&∃ ∃ ∃ 文史苑 wen shi yuan 以后的儒家也有讽诵、弦歌� 诗三百 , 谈道说理常引诗为证。 因此,学诗、赏诗成为普遍而持久的风气。在这种对诗的接 受过程中,形成了一些初步的理论思索, � 诗以言志 的观念 由此开始出现。 ∀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记载郑国君臣垂陇设宴招待晋国 大臣赵文子(孟) ,参加宴会的有子展、子西、子产、子大叔、印 段、公孙段。赵孟说: � 七子从君, 以宠武也, 请皆赋, 以卒君 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 于是子展六人分别赋∀草虫#、∀黍 苗#、∀陌桑#等诗,他们都是借� 诗三百 里现成的篇章称美郑 伯和赵孟,联络郑晋两国的感情。 伯有对郑伯心存宿怨, 他赋∀鹑之奔奔# , 中有� 人之无 良,我以为兄 , �人之无良, 我以为君 的愤激之辞。赵孟识 其影射攻击郑伯之意, 在宴会上委婉地说: � 床第之言不逾 阀,况在野乎! 非使人之所得闻也。 宴会之后,他私下对叔 向说: �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 志诬其上而人怨之, 以 为宾荣,其能久乎! 幸而后亡。 但在当时,所谓� 言志 , 因具体情境之不同, 则可分为 � 赋诗言志 、� 观志 、� 献诗言志 几种类型。 赵孟要求子展等人诵读∀诗#中的篇章, 在赋者是� 言 志 ;在他, 是�观志 。� 言志 与� 观志 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 是根据自己对∀诗#中某些篇章的理解、接受程度, 而后赋 � 诗 将其作为自己心意、志向寄托相对应的言辞而表白出 来,听�诗 者则作出相应的判断。比如伯有所赋, 全诗只有 八句: �鹑之奔奔, 鹊之强强, 人之无良, 我以为兄。鹊之强 强,鹑之奔奔, 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这是春秋时代卫国人讽 刺、斥骂其君王的一首诗, 以鹌鹑、喜鹊都有自己固定的匹偶 为喻, 影射卫君过着禽兽不如的荒淫生活, 以至造成国政的 腐败。作诗人直斥:如此人怎配作人民的君长! 伯有引此诗 来怨刺郑伯, 证明他是联系自己的现实遭遇来接受这首诗 的。他在赵孟前诵出,借有宾客在场作掩护, 表露他不可直 接发泄的怨恨之情。赵孟对此诗, 经伯有诵出后, 立即作了 批判性理解 ,意识到伯有与郑伯之间的矛盾, 他作为一个外 人不能介入,因此表示, 自家内部的事不宜向外张扬, 我也不 想听。赵孟对其他几个人所赋的诗一一予以评论,一面观赋 诗者之志,一面又对所赋之诗加入自己的理解而申述自己的 志。当印段赋∀蟋蟀# , 因该诗反复迭唱� 好乐无荒 , 他便 说: � 善哉! 保家也,吾有望矣。 当公孙段赋∀桑扈# ,最后说, 君子办事不图侥幸,对别人不傲慢, 有此美德,便不愁福禄不 至。赵孟听出了公孙段以此诗表达了对他的勉励之意, 于是 很动情地发挥了一番� 彼交匪敖, 福将焉往? 若保是言也, 欲 辞赋禄,行乎? 他对∀桑扈#作了积极接受, 颇有自得自诩之 意。 子展赋∀草虫# ,该诗三章, 各章后五句都是描述� 未见君 子 之时的�忧心忡忡 、� 忧心 、� 我心伤悲 , 抒发� 既见君 子 之后, � 我心则降 、� 我心则悦 、� 我心则夷 的欢愉之情。 子展赋此诗是表达他对赵孟来到郑国的欢迎之意。赵孟听 了之后说: � 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不足当之。 就是说你这种 盛情隆意适于欢迎国君, 我不敢当! 他以自谦之意答谢子 展。 子西赋∀黍苗#第四章, 借以称美赵孟, 其诗云: � 肃肃谢 功,召伯营之; 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其意是你赵孟为晋国立 下了很大功劳,可比古之召伯。赵孟当然明白此意, 他又谦 让地说: � 寡君子,吾何能焉。 子产赋∀陌桑# ,此诗主意是女子思夫, 与∀草虫#之意大 体相同。赵孟听了之后说: � 吾请受其卒章。 卒章是: � 心乎 受矣,遐不谓矣 ? 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 子产是郑国最有名 望的贤臣,他赋此诗表示要同赵孟永结友谊, 将友好的情意 深藏于心中而不忘怀。 此一时期, 在赋诗言志之外,还有臣献于君、下级献于上 司、民献于官的所谓� 献诗陈志 , 内容多歌颂与讽谏。朱子 清先生在∀诗言志辩#中列举∀左传#所说� 献诗 的四例: 一,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 曰庄姜,美而无子, 卫人所为赋 ∀硕人#也。二, 狄人灭卫,卫之逸民立戴公以庐于曹,许穆夫 人赋∀载驰#。三, 郑人克高克,使帅师沉于河上, 久而弗召。 师溃而归, 高克奔陈。郑人为之赋∀清人#。四,秦伯任好卒, 以子车氏曰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 皆秦之良也。国人 哀之, 为之赋∀黄鸟#。 综观这一时期的� 赋诗言志 、� 观志 、� 献诗陈志 ,我们 可以看到, 因制约着这些活动的具体情景不同, � 志 的含义 也有细微的差别。� 言志 一般是在当时士大夫阶层中,作为 同等地位的人之间的精神交往的手段, 这种活动具有较多的 自由性和随意性, 因而这时所言之志,在理性的意之外,尚含 有情的成份。而� 观志 则往往是以理智的眼光去剖析、揣摩 言志者的心态意向, 所以, 此� 志 基本上由理性的观念所构 成。而�献诗言志 , 因是下对上表达心迹的行为,所陈之志 自然也是被框在理性范围之内。此外,不论� 言志 、� 观志 �陈志 ,在这些活动具体指向不同时,其义也有明显的差异。 当�诗 被用来歌功颂德以� 言志 、� 陈志 时, 必定以理性之 意为主导; 当其用作�讽谏 、� 怨刺 时, 情的成分就相对地介 入进来了。但总起来说,此时期所谓� 诗以言志 之� 志 , 基 本停留在理性范围之内, 属于经组织了的有特定指向并趋于 功利的� 意向 或说� 思想 。 � 志 的此种含义, 与当时人们对�诗 的认识有着不可分 割的关系。历史地考察起来, 我们认为远古的氏族社会中还 不可能产生后世那种抒发个人情感、被作为文艺作品来看待 的诗。当时所谓的� 诗 是在宗教性、政治性的祭祀和庆功的 仪式中祷告上天、颂扬祖先、记叙重大历史事件和功绩的唱 词。它的作者是巫祝之官, 而不是后世所谓的�诗人 。这些 唱词, 虽已含有文艺的因素,但并非后世所谓的文艺作品, 而 是一种宗教性、政策性的历史文献。对于这种情况, 过去已 有人指出。刘师培就认为� 文学出于巫祝之官 , 同祭祀分不 开。他说: � 盖古代之词, 恒施祈祀, 故巫祝之职, 文词特工。 今即∀周礼#祝官考之, 若六祝六词之属, 文章各体, 多出于 新。又颂以成功靠神明, 铭以功烈扬先祖, 亦与祠祀相联。 是则韵语之文, 虽匪一体,综其大要, 恒由祀礼而生。 ( 1) 这种由祀礼而生的� 诗 , 在∀诗经#的∀颂#和∀大雅#还可 见到它的遗迹。∀颂#之中有不少是所谓� 以其成功告于神 明 的祭祀之词,∀大雅#则多� 言王政之所由废兴 的记事之 词。所以向神明告功德和记叙政治历史大事, 是所谓� 诗言 志 的最早的实际含义。直到∀国风#之中的� 诗 产生之后, 开始有了带个人抒情意味的作品的产生, 而且即令是见于 ∀国风#之中的作品, 在春秋以至战国, 也经常并不被看作是 文艺作品,而是当作历史文献来对待, 断章取义地用作外交 场合的辞令, 或作为证实某种政治理论以及哲学见解的经典 根据。 注: ( ∀中国近代文论选#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4年版,第 583页。 收稿日期: 1999! 01! 18 作者简介:张云鹏( 1957 ! ) , 男,昌潍师专中文系副教授。 &72&∃ ∃ ∃ 文史苑 wen shi y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