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格式] 忧生之嗟与惧死之叹——析沈约的伤友诗九首

忧生之嗟与惧死之叹——析沈约的伤友诗 九首 2009年第1期 (总第149期) 牡丹江师范学院(哲社版) JournalofMudanjiangNormalUniversity N0.1,2009 TotalNO.149 忧生之嗟与惧死之叹 析沈约的伤友诗九首 王伟萍 (广西财经学院,广西南宁530003) [摘要]在六朝作家当中,沈约是难得的终老于官的一个,但他的一生始终处于死亡的忧惧和包围之 中.其《伤王融》等九首颇得”清怨”之长,既是沈约为僚友之死而唱,也是为自己即将踏上那条漫漫而又寂 寂的黄泉之路而提前唱响的一曲曲哀伤的挽歌. [关键词]沈约;伤友;忧生;惧死 [中图分类法]1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6121《2009)01—0015一o3 一 ,沈约的忧生与惧死 在六朝作家当中,沈约是难得的终老于官的一个,但他 的一生,始终处于死亡的忧惧和包围之中:年13,即宋文帝 元嘉三十年(453)时,其父沈璞在讨元凶刘劭的过程中被谗 “奉迎之晚”,为孝武帝刘骏所杀_jl(卷一百《自序?邵弟璞 传》),沈约潜窜他乡,后遇赦,方得全身.流寓孤贫中的沈 约”笃志好学,昼夜不倦”[2(卷十三《沈约传》),年21起家 奉朝请,仕历宋,齐,梁三朝.六朝时期几次惨酷的屠戮即 宋世文帝以后的骨肉之间的相残,宋齐革易之际齐高帝对 刘氏子孙的诛杀及齐世明帝对高武子孙的残杀,他都经历 了.梁齐禅代的时候,沈约起了推渡助澜的作用,又曾与范 云进策杀死齐和帝,欠了齐宗室的一笔”死债”,齐宗室为此 对之忿恨不已](卷四十一《南丰伯赤斧附萧颖达传》),约 亦心存不安,常有死之忧虞,《续高僧传?慧约传》载:”天监 十一年(512)(约)临丹阳尹,无何而叹,有忧生之嗟.报日: „檀越福报已尽,贫道未得灾灭度.‟词旨凄然,俄而沉 殒.”I(„沈约的”忧生之嗟”实是忧死之嗟.《梁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卷十 三本传载约”(天监)十二年,卒官,时年七十三”,之后追叙 了两起饶有意味的事儿:其一,”初,高祖有憾于张稷,及稷 卒,因与约言之.约日:‟尚书左仆射出作边州刺史,已往之 事,何足复论.‟帝以为婚家相为,大怒日:‟卿言如此,是忠 臣邪!‟乃辇归内殿.约惧,不觉高祖起,犹坐如初.及还, 未至床,而凭空顿于户下.因病,梦齐和帝以剑断其舌.召 巫视之,巫言如梦.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称禅代之事,不 由己出”其二,”约尝侍宴,值豫州献栗,径寸半,帝奇之,问 日:‟栗事多少?‟与约各疏所忆,少帝三事.出谓人曰:‟此 公护前,不让即羞死.‟帝以其言不逊,欲抵其罪,徐勉固谏 乃止.及闻赤章事,大怒,中使谴责者数焉,约惧遂卒.”这 两件事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明”惧”是导致沈约之死的直接原因,沈约”惧”者 何?死也然而,这种”惧死”的心情,早在萧齐一代,在文 友,同僚虞杲之,王谌(虞,王二人均死于永明九年),李畦之 (死于永明十年),王融,胡谐之(王,胡二人均死于永明十一 年,融立萧子良事败下狱赐死.),谢眺(东昏侯永元元年被 诛),刘讽(东昏侯永元元年遥光事败,静坐围舍不肯避死, 与弟谦俱见杀.),虞炎,韦景猷等人的正常或非正常的死亡 之中,他就深切地体会到了,曾对王筠发出”自谢眺诸贤零 落,平生意好殆绝”的慨叹(卷三十三王筠传》),其作诗 挽悼王融诸文友,同僚,既是哭友又是哭己,故在追忆往昔, 叙述与死者之间的情谊并表哀情的同时,往往多寄托之辞. 二,清怨的伤友之歌 六朝挽歌中有特定的哀挽对象始于晋潘岳《悼亡》三 章,诗人将亡妻之痛诉诸凄清景物的描写之中,情辞兼胜; 其后有宋丘灵鞠,江智渊挽宋孝武帝贵妃殷氏挽歌(其中丘 灵鞠作挽歌三首,今仅存二句.),卢思道《彭城王挽歌》,《乐 平长公主挽歌》,《齐文帝挽歌》,温子升《相国清河王挽歌》 等曲,上述诸人所作挽歌其挽主或为皇帝,或为侯王,或为 妃嫔,或为公主,挽主与歌者之间存在一种上下的等级关 系,歌者只是应礼而作,情感的抒发往往发乎礼也止于礼, 不能大悲大恸,更不可作死人自叹,只能将哀死之情隐含在 装饰性的文辞之中,故上述挽歌往往哀而不伤,文胜于情. 沈约的挽友之曲虽也有特定的哀挽对象,但与邱,江,卢,温 诸人所作不同,其所挽对象或为友朋或为同僚,不为应礼而 作,只是抒亡友之哀情,情真事实意切,情文兼胜. 从诗歌体式及内容上看,《伤王融》等九首均取法颜延 之《五君咏》结构.颜延之《五君咏》以赞咏为主,不涉死事, 均采五言八句式,其前六句从各个方面赞许所咏之人一生 的特出之处,末二句以高度凝练的语句作结,为全诗点睛之 笔.若前六句为人物全身之画像的话,末二句则为”颊上之 三毛”,读诗者寻之可窥人物之”神明‟,[5]”,如《嵇中散》: “中散不偶世,本自餐霞人形解验默仙,吐论知凝神.立 [收稿日期]2008—04—27 [作者简介]王伟萍(1972一),女,广西宾阳人,广西财经学院文化与传播系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六朝文化与文学. 俗迕流议,寻山洽隐沦.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诗之前 六句从言行,举止等各方面对嵇中散整体形象进行刻画;末 二句:”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则点画出了嵇中散的神 明.而沈约《伤王融》九首伤死为主,其中《伤王融》等六首 为五言八旬式,《伤虞炎》,《伤李畦之》,《伤韦景猷》三首为 五言六句式,亦仿效颜延之前叙后议的写法,前以赞语叙挽 主生前特出之处,后或直接抒发生人之哀,如《伤谢腕》:”吏 部信才杰,文锋振奇响.调与金石谐,思逐风云上.岂言陵 霜质,忽随人事往.尺璧尔何冤,一旦同丘壤.”前四句以叙 法赞宣城之文才,其中”调与金石谐,思逐风云上”貌宣城诗 格,尤为切当;末四句以议叙宣城之死,”尺璧”为沈约对宣 城的整体评价,”冤”为沈约对宣城之死的看法,生人之哀在 议论中得以表达;或在叙生者与死者的交情中抒发生人之 哀,如《伤刘讽》末句”一罢平生言,宁知携手日”,陈祚明称 此诗”真情凄溢叽](卷二十三),此诗之所以”真情凄溢”,缘 于诗人将其与死者浓浓的友情融人深深的哀思之中,使得 其哀真而切. 从诗歌章法结构上看,九首均采前颂勋绩,末申哀思, 这种荣始哀终的写法,又有类墓碑铭体.这种碑铭体的挽 歌作法在沈约之后也为一些诗人所承袭,如何逊作《伤徐主 簿诗》,《哭吴兴柳恽诗》[7](《梁诗》卷八,九),庾信作《伤王 司徒褒诗》口](《北周诗》卷三)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并在唐以 降的文人如张九龄的《故刑部李尚书挽词三首》之其一,其 二,《故徐州刺史赠吏部侍郎苏公挽歌词》之其一,其二,《眉 州康司马挽歌词》[8(卷四十八),宋之问《范阳王挽词》[8 (卷五十二),苏颈《故右散骑常侍舒国公褚公挽词》](卷七 十三),张说《崔尚书挽词》,《李工部挽歌三首》之其一【8] (卷八十七),杜甫《八哀》『8(卷二百二十二)等挽歌之作中 得以发扬,成为有特定哀挽对象的挽歌创作的一种套式. 九首挽诗中,其叙述挽主生前行迹,征之史传,皆有所 本,相当于以诗写成的个人小传.九首所挽之人当中,除韦 景猷征史无由外,其余八人如王融,谢胱,庾呆之,虞炎,王 谌,李硅之,刘讽均可将诗史参读,如《伤王融》开篇二句”元 长(称其字)秉奇调,弱冠慕前踪”,征之本传则日”融以父官 不通,弱年便欲绍兴家业,启世祖求自试日云云.从叔俭, 初有仪同之授,融赠诗及书,俭甚奇惮之,笑谓人曰:”穰侯 印讵便可解?”[9(卷四十七《王融传》)三四句:”眷言怀祖 武,一篑望成峰”,言融有意绍复祖先大业,以其筐土之力堆 成万刃之高峰.融祖僧达,中书令,曾高并台辅,曾答宋孝 武云:”亡父亡祖,司徒司空.”融本传言其”自恃人地,三十 内望为公辅(卷四十七《王融传》);五六句”途艰行易跌, 命舛志难逢”,言王融虽少秉奇才且自视极高,但因生不逢 时,世道多艰,命运多舛,时运不济,有志难申.《南齐书》卷 四十七《王融谢胱传》史臣有言:”晋世迁宅江表,人无北归 之计,英霸作辅,芟定中原,弥见金德之不竟也.元嘉再略 河南,师旅倾覆,自此以来,攻伐寝议.虽有战争,事存保 境.王融生遇永明,军国宁息,以文敏才华,不足进取,经略 心旨,殷勤表奏.若使宫车未晏,有事边关,融之报效,或不 易限.夫经国体远,许久为难,而立功立事,信居物右,其贾 谊,终军之流亚乎!(卷四十七《王融谢眺传》)以王融之 才,本可建贾谊,终军那样的事功,无奈生遇永明乱世,有才 不能展,有志不获申,甚为惋惜!史臣之叹与沈约之叹互为 表里.末二句”折风落迅羽,流恨满青松”写王融之死.沈 约将王融比作空中疾飞之鹰,不幸中途遇箭命丧黄泉.《南 齐书》卷四十七王融本传载,永明十一年(493),融因谋立竞 陵王,为郁林王”深忿疾”,即位十余日,即收融下廷尉狱,赐 死狱中,时年二十七,如此之人,竟不得三十,恨若流水,何 可尽言!本传中史臣赞之:”元长颖脱,拊翼将飞.时来运 往,身没志违”与沈约之叹如出一辙. 又,《伤谢跳》中首二句:”吏部信才杰,文锋振奇响”赞 眺文才,征之史传则有《南齐书》卷四十七谢胱本传载”眺少 好学,有美名,文章清丽.子隆(即随郡王)在荆州,好辞 赋,数集僚友,肮以文才,尤被赏爱,流连晤对,不舍日夕.” “胱善草隶,长五言诗,沈约常云‟二百年来无此诗也.‟敬皇 后迁榭山陵,跳撰哀策文,齐世莫有及者.”[(卷四十七《谢 跳传》)又《南史》卷二十五《到洽传》称:”谢胱文章盛于一 时.”口]沈约之赞实为信史. 再,《伤庾果之》:”右率馥时誉,秀出冠朋僚”,言果之生 前颇得时誉,其文义为朋僚之中秀出者.《南齐书》卷三十 四庾呆之本传言:”杲之少而贞立,学涉文义.(后)出为王 俭卫军长史,时人呼入俭府为芙蓉池.俭谓人曰:‟昔袁公 作卫军,欲用我为长史,虽不获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应 须如我辈人也.‟乃用果之.”又说:”杲之风范和润,善音吐. 世祖令对虏使,兼侍中.上每叹其风器之美,王俭在座,日: “呆之为蝉冕所照,更生风采.陛下故当与其即真.(卷 三十四《庾杲之》)又,《南史》卷四十九本传称:”杲之幼有孝 行,宋司空刘勉见而奇之,谓日:”见卿足使江汉崇望,杞梓 发声.武帝尝与朝臣商略,酒后谓群臣日:‟我后当得何 盏?‟群臣莫有答者.王俭因目杲之,从容日:‟陛下寿等南 山,方与日月齐明,千载之后,岂是臣子轻所仰量.‟时人雅 叹其辩答.”【3] 揆举三人,馀不一一. 钟嵘说沈约诗作”长于清怨~[1o](P321),而《伤王融》九首 颇得”清怨”之长,为其”清怨”之代表九首”清怨”体现何 在? 首先,九首之”清”在其文辞的简约清瘦,不拘声律,气 骨自立,即元人陈绎曾所谓:”沈约佳处,断削清瘦可爱.自 拘声病,气骨茶然.”rl1]”„陈氏所言极是,观九首之诗语 多为诗人情义至深厚处冲口而出,绝少”转拘声韵”者,叙事 言情亦少假事典,九首中唯《伤李硅之》,《伤韦景猷》用典, 前者末二句:”既阙优孟歌,身没谁为宠”用孙叔敖之典,一 叹李畦之为官之清廉,二叹李硅之死后之寂寥;后者”税骖 止营校,沦迹委泥沙”句用”税骖”之典抒沈约追念亡友之 思.沈约伤友九首虽为送死之诗,却让读者于诗语中见死 者生时栩栩之貌,如《伤谢跳》:”吏部信才杰,文锋振奇响. 调与金石谐,思逐风云上”;《伤王融》:”元长秉奇调,弱冠慕 前踪.眷言怀祖武,一篑望成峰”;《伤王谌》:”长史体任,坦 荡无外求.持身非诡遇,应物有虚舟.心从朋好尽,形为欢 宴留”,断不如王船山所言之”唯《古意》‟明月虽外照,宁知 心内伤‟十字为有生人之气,其他如败鼓声,如落叶色,庸陋 酸滞”l1o]”„者. 其次,九首之”怨”在其情的抒发.沈约于九首中抒亡 友之哀,并在哀死之中寄寓个人的不遇之慨与惧死之忧,故 其情哀且怨,如《伤王融》哀王融:”途艰行易跌,命舛志难 逢”,言王融生逢乱世,世路艰险,行路易跌,时命多舛,有志 难酬.沈约与王融同生于斯世,自然也难逃斯人之命,《南 史》卷七十七《恩幸传?刘系宗传》载:”系宗久在朝省,闲于 职事,武帝常云:‟‟学士辈不堪经国,唯大读书耳.经国,一 刘系宗足矣沈约,王融数百人,于事何用”[.]齐武以为沈 约,王融等书生辈读书是行,经国则不堪.数百读书人不抵 一 武夫刘系宗,于事无用.沈约,王融二人同处齐武之世, 遭遇的是一样的运命,可谓狐兔同命,兔死狐不免悲,沈约 哀王融其实也是哀自己.《伤谢肽》末二句:”尺璧尔何冤, 一 旦同丘壤.《南齐书》卷四十七肽本传载其先是告其岳父 王敬则谋反,其妻恨,”常怀刀欲报肮,肮不敢相见”;后陷于 皇室成员之间的争权漩涡,为自保,告发江柘谋立江夏王宝 玄事,柘怒,反告之.于是旧账新账一起算,下狱死,时年三 十六.谢肮生性胆小,怕招祸及身,其告发岳父,江柘谋不 过求自保,不料越怕死,死越早及身.沈约也是个胆小怕事 又怕死的人,《梁书》本传称其”每进一官,辄殷勤请退,而终 不能去,论者方之山涛.用事十余年,未尝有所荐达,政之 得失,唯唯而已.”齐梁禅代,与范云进策杀死齐和帝,常”无 何而叹,有忧生之嗟”,后梦和帝以剑断其舌,醒后”呼道士 奏赤章于天,称禅代之事,不由己出”,其此辙和肮临败的长 叹:”我不杀王公.王公由我而死”同出.故其此前叹谢肮之 死”冤”,当是同怀之慨.又《伤李琏之》末二句:”既阙优孟 歌,身没谁为宠”,以优孟之典,叹李硅之身后之寂寥,象李 琏之历职如此清能之人,竟也身名俱灭,何况自己? 六朝是一个”命悬朝夕”,”命悬晷漏(晷刻)”的时代,上 至王公下至黔黎,人人命不夕保,沈约当然也未能幸免,他 漫长的一生都是在忧生之嗟与惧死之虞中度过.虽然他高 才博洽,仕历三朝,参预缔构,赞成帝业,荣宠加身,最后也 得卒于官,然而,比起他那些早死早解脱的僚友,七十三年 的人生对他来说无异杨朱所谓的”重囚累梏”,本传说他”惧 遂卒”.他从僚友们的死亡中反观自身,忧心忡仲,何以解 忧,唯有歌唱,长歌当哭.《伤王融》等九首既是为僚友之死 而唱,也是为自己,为自己即将踏上那条漫漫而又寂寂的死 亡之路而提前唱响的一曲曲哀伤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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