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 《水浒传》江湖人物论（八）——柴进：贵族中的边缘人
《水浒传》江湖人物论(八)——柴进:贵
族中的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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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贵族中的边缘人
/【北京】王学泰
水浒传))一百零八将中没有一个人姓赵,却有一个姓柴的.这个事实告诉我们什么信息呢?
它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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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了作者对于赵宋王朝的态度,尽管为了适合主流社会的舆论,”水浒”故事中也谈”忠义”,
实际上,对大宋是不怎么认同的.
柴进是”水浒”故事中很重要的人物.((大宋宣和遗事和宋江三十六人赞中都有柴进,
绰号也都是”小旋风”,都没有特殊事迹.”遗事”只是写到柴进是押送花石纲十二指使中的一人.
但”柴”是一个敏感的姓氏,宋代开国皇帝的帝位就取于柴氏寡妇孤儿之手.应该说赵匡胤还
不是苛酷之人.他留给子孙的三条”祖训”,第一条就是不杀柴氏子孙.宋仁宗时柴氏后代又被
封为崇义公,给田干顷,以奉祀周室祭祀.宋徽宗重和元年(1118)闰九
月,在不废崇义公之封
的条件下,又立周恭帝(赵匡胤的帝位就取之于恭帝)之后为宣义郎,监周氏陵庙,世世为国之
“三恪”(恪,音k.武王克殷,未及下车,就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
陈.用这三封,来表示恭敬.是称”三恪”.清赵翼二十二史SLiB)>卷25中说:”徽宗诏柴氏
后已封崇义公,再官恭帝后为宣教郎,监周陵庙,世为三恪.南渡后,高宗又令柴叔夜袭封崇义
公.理宗又诏周世宗八世孙承务郎柴彦颖袭封崇义公.此皆见于本纪及续通鉴长编者.盖柴氏
之赏延直与宋相终始,其待亡国之后,可谓厚矣.”).这次封赠只距宋江起事一二年,当时百姓
还有印象,所以就把宋江一伙三十六人之一的柴进,写成周代皇室之后.连周室之后都参与了造
反的队伍,以突出积累的社会问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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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严重,更重要的是,编书人要借此提高宋江队伍的档次,所
以不仅拉了武将,官吏,财主来参加这个队伍,而且也没有忘了贵族.柴进虽有贵族身份,但由
于他的自我边缘化,他已经不属于统治集团一伙了.
在中国两干多年的皇权专制时代里,参加造反的人们当中,出身统治阶级或富贵人家的不在
少数,而且这些人往往比为自己切身利益而奋斗的游民或其他阶层(如农民,手工业者,商人)
更超脱一些.当然,这些人的参与也有不同的目的,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有政治野心,统治阶
级常用的一个词就是”不逞之徒”(如隋末的杨玄感),这些多是老谋深算之徒,比较有眼光,会
政治操作;二,一些生活优裕的青年,他们对于社会的不公,多数人的苦难可能更为敏感(贾宝
玉就是一例),如果条件适宜,他们就可能成为反叛者;三,也多是青年,他们吃饱了饭,无事可
/名作欣赏MASTERPZECESRB/~W/大家讲坛110
做,又对声色犬马没有太多的兴趣,对于游侠,,于侠
仗义等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象,他们也有可能卷
入武装造反活动,因为有时游侠,行侠仗义与武装
造反很难区别.至于柴进,我以为属于第三种情况.
第三种与第二种容易混淆,关键看主体的”形而上”
的东西多不多,柴进似乎就想做单纯的孟尝君.,孟
尝君就是为养客肯花钱.
柴进在水浒传))中将出场时,林冲遇到的
酒店主人介绍说柴进”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
三五十个养在家中,常常嘱咐我们酒店里:?如:流
配来的犯人,可教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还
说他是个大财主,”此间称他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
他小旋风”.书中把他写成一个不安分的贵族财主.
如果这个贵族财主姓赵还好,可是他姓柴.柴进是
亡国之后,在两晋之后赵宋之前,亡国之后的君王大
多下场很惨,不仅没有什么封”三恪”,而且大多惨
死,因而”愿自今已往,不复生帝王家”是许多亡国
之君可怜的祈祷之词.亡国的后代即使有存活下来
的,大多也是隐姓埋名,悄悄地活着.如果能有正常
的社会生活,也会以韬光养晦为立身安家之本.如
五代十国时吴越王钱氏之后,钱惟演,钱惟治,{戋昱
等都是谨慎小心,以诗词书法自娱,以文名于当世.
而柴进好武,喜欢使枪弄棒,家里养着武术教师,就
不正常了.这些在专制社会中都是很犯忌的事情,
宋代的统治者尤其讨厌民众学武,柴进不仅不遇讳,
还经常向他人述说自己的身份和爱好.第五十一回
朱仝问他为什么李逵杀了人躲在他的庄子里.柴进
文绉绉地回答:
容禀.小可平生,专爱结识江湖上好汉.为
是家间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先朝曾敕赐丹书
铁券,但有做下不是的人,停藏在家,无人敢搜.
这段话好像((西厢记中张君瑞回答红娘的话语,
当时红娘说”谁问你来”?!要用今天流行的话语
来说就是”纯粹有病”.如果站在当时主流社会的立
场上分析,柴进至少犯下三个错误:一是”陈桥让位
之功”,这话岂能是挂在口头的,即使朝廷主动说起
来,自己也要谦逊两句,赵氏先祖取天下那是天命,
而非谁”让”的;二是”专爱”云云,这在主流社会
看来是结交”匪类”,而柴进还很引以自豪;三是窝
藏罪犯,他还以为有了丹书铁券就可以保护任何犯
了弥天大罪的人,实际上皇帝可以随时宣布某些人,
或某些行为,罪在不赦之列.这说明江湖艺人描写
柴进这个人物加入了自己的想象成分,或由于对于
上层政治和法律运作不了解,凭想当然;或是为了拔
高梁山泊,加重其成员在主流社会的地位,让听众知
道梁山泊上的人,并非都是鼠偷狗盗之徒,还有皇帝
亲赐的丹书铁券的持有者.柴进下海之后,梁山泊
在与上层社会打交道时,都少不了他出场,如上东京
汴梁走李师师的1]子,混入皇宫,删去御榻屏风上宋
江的名字,至于到方腊军中做卧底,最后还被方腊招
了驸马,既不符合柴进人物身份,又大悖现实生活的
逻辑,纯粹是作者捏造出的故事.
未下海时的柴进对他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感到
是违法和危险的,也丝毫没有紧张感,干得很轻松,
很像玩票,没有认识到他的行为会给他所属的主流
社会造成危害.柴进写亲笔信把林冲介绍到梁山,
他没想到林冲对于梁山泊的发展壮大起了决定性作
用.不过柴进对于当时主流社会的破坏力之大是被
南宋”水浒”故事作者意识到了,他们给柴进起的
绰号就是一个明证.据王利器先生考证,”旋风”是
当时一种”火炮”的名字.他在<水浒>英雄的绰
号》中说:”宋石茂良避戎夜话》卷上:?其炮有七梢.
五梢,三梢,两梢,独梢,旋风,虎蹲等炮.”„(《耐雪
堂集》)这是当时非常厉害的火器.李逵绰号”黑旋
风”,说明他对社会的冲击力是很大的;而”小旋风”
是仅次于李逵的.只从武力角度不好理解,如果考
虑到柴进的身份,他对梁山聚义所起的作用以及他
对主流社会破坏的程度,是远大于李逵的.圃
此文为《(水浒传)——江湖百科全书》之八章.
作者:王学泰,学者,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
学院研究生
院教授.着有《中国流民》《幽默中的人世百态》《游民文化与中国社
会》
编辑:张玲玲sdz11080:MI16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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