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哥特小说美国化之探析

【doc】哥特小说美国化之探析 哥特小说美国化之探析 东方论坛2009年第6期 哥特小说美国化之探析 罗昔明 (华东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上海200241) 摘要:哥特小说作为一种文学类型,最初是18世纪欧洲作家藉此反抗外在的宗教 和国家权力,反抗启蒙理性 主义的表达方式,而美国哥特则是在美国未成熟的政治和文化背景中'舶来'并在 这种背景下经由独立创造后形成 的一种原初类型.它追溯了哥特中的暴力根源不是通过个人心理或宗教冲突而是 通过作为美利坚民族形成的初始 框架中导向暴力的思考.通过将哥特符码置于美国历史发展的场景中,这种场景也 就成为美国被压抑的历史记忆的 民族叙事. 关键词:哥特;创伤;原初类型;民族叙事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 一 ,民族的创伤记忆:哥特小说美国化的实质 对美利坚民族主体特性的表征是历代美国文 学不可或缺的部分,"新英格兰"神话的文学叙事 也因此得以不断更新与续写.不可忽视的是,民 族文化特性的形成进程负载着诸多的身份焦虑和 文化冲突.在这一层面上,美国的哥特小说以其 独特表达方式,成为相应的历史承担.在美国文 学史上,没有哪种文学运动或文学潮流能像哥特 小说的兴起与传承那样,汇集了当时那么多的社 会焦点和矛盾冲突.【】1( 源于英国的欧洲哥特小说传统有它自己的模 式,如渲染恐怖的气氛(鬼怪或鬼怪似的恶棍的出 现),设置神秘的环境(古堡,古寺院,荒芜的古宅 等等),但随着该模式移植于"新英格兰"的美国, 传统哥特模式中的古堡,井,修道院场景等,被替 换为美国本土的荒野,洞穴,漩涡物,阴森的住宅, 印第安人或黑人以及被疯狂行为推动一个谋杀. 美国哥特小说从一开始就具有明显的本土特质. 当然,这个始于18世纪英国的较小文学类型被带 到"新英格兰"并被美国化,并不是简单的场景转 型,如哈桑所说:"欧洲的哥特小说是作为18世纪 作者反抗外在世界(教堂,国家权力)以及作为一 种反抗启蒙理性主义和拟古主义的'逆反应',也 是一种勉为其难的表达方式,而美国哥特则是在美 国未成熟的政治和文化背景中'舶来'并在这种背 景下经由独立创造后形成的一种原初类型."[2]0,78) 这表明,哥特小说美国化的根源在于其本土性的 社会化,现实化. 不言而喻,荒诞恐怖的哥特小说背后总是隐 含着深沉与严肃,美国哥特小说也不例外.回顾 美国哥特文学的研究史,很明显,它历经三种范 式:从探讨哥特场景到哥特心理,再到目前探索的 "文化冲突"类型.第三种范式成为当今美国哥特 小说的主要研究范式,它深刻地追溯了哥特小说 美国化的实质.莱斯利?费德勒(LeslieFiedler) 在《美国小说中的爱与死亡》中,认为美国哥特 小说是一种要确证哥特符码与"民族无意识"之 间心理关系的黑暗文学和"理想之光"中的荒诞 文学.他发现在美国民族象征化与哥特式黑暗 文学间存在明显的对话关系.[31(P69)这一观点在 20世纪9O年代的多元文化主义语境中得到了强 化,并最终正式形成了第三种研究范式,其中卡都 (T?A?Goddu)1997年的专着《哥特式美国:叙事, 历史与自然》和马丁(R?K?Matin)1998年编辑 的文集《美国哥特的新阐释》可作为代表.他们 称哥特小说是一种美利坚民族集体无意识的传统 收稿日期:2009,09—23 作者简介:罗昔明(1979一),男,湖北武汉人,华东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博士 生,主要从事欧美文学与文化研究. 41 形式,而非旧有文学史中或者文学类型中连续物, 换句话说,这些批评家认为哥特小说的美国化特 质决定了哥特小说在美国已成为一种大的文学类 型甚至元类型.卡都提出,哥特小说是"一种美国 历史表现网络中的本质部分."[4l(他认为,传统 关于哥特的理论仅仅以一种心理学和神学的方法 认知魔鬼式的黑暗,而实际上美国哥特小说中的 黑暗应该被视为"一种与民族本身紧密联系同时 又困扰民族本身的历史场景,如奴隶制和种族问 题等."【4】(Pl以种族问题为例,戴维?帕特(David Punter)曾指出,哥特小说中的种族"在国家实体 及其人民的世俗实体中,是一种碎裂性的心灵创 伤.种族问题,如自然历史一样,处于国家起源和目 的的故事中心.没有人在种族问题上是中性的:所 有国民都深深地卷入纯正和混合,复合和区分,隔 离和结合以及私刑和联姻的语法"[51{P",这些构成 了民族叙事的血腥起源.福克纳的《押沙龙,押沙 龙!》(1936)是一个典型涉及纯正与混合,私刑 和联姻以及种族动机上谋杀语法的哥特文本.科 维克勒(Crevecoeur)的《一个美国农场主的信》是 与之相关的另一本美国读物,它讲述的是奴隶制 下由处私刑引发的噩梦以及由被未解决的矛盾深 深困扰的故事.卡都将其中第九封信"关于奴隶 制"视为一种哥特文本.在此之中,理想农场主詹 姆斯描述了一个恐怖场景:"一个黑人,被悬挂在 笼中最后断气死亡……尸体旁围着猛禽……他的 眼睛被去掉,他的颧骨裸露着."[4】《肼这个在富饶 国度的乡村土地上突然邂逅的恐怖场景,卡都认 为需要进而考虑为一种象征:在体现为"詹姆斯, 一 个理想的农场主"隐喻般的美国起源过程中, 这一场景视为被压制的文化冲突的认知.对此, 卡都进一步认为,"通过将这个恐怖场景置于历史 语境中,将之看作包含了天堂与地狱两分法的美 国原初场景,这种场景也就成为美国被压抑的民 族记忆的历史叙事."[4]文本中的笼子象征,令 人瞩目地截出受害人被留作食肉鸟诱饵的残忍场 景,如细节中展现的,被凿出的空眼眶,被血浸泡 的土地等等,成为像帕特所说的肉体上"碎裂性的 心灵创伤"的哥特特色. 传统哥特小说的二元性一般是指光亮和阴暗, 善良和邪恶,灵魂和肉体等等,然而,卡都指出,"尽 管哥特文学并不是表达克里斯蒂娃意义上针对自 我和他者边界的焦虑与恐惧的'厌弃'(abjection) 理论的唯一形式,但它是美国文学中充当讲述难以 言说之情的主要方式.甚至许多并非哥特式主导 42 的文学文本也运用哥特式效用展现文化冲突的关 键时刻."H卡都的观点是以社会和文化的矛盾 冲突取代了传统的哥特二元性观念,它追溯了美国 哥特小说中的暴力根源不是通过个人心理或宗教 冲突而是作为通向美利坚民族形成初始中导向暴 力的思考.很明显,这将美国哥特文学置于根本层 面的民族文化这一更大语境中. 可以说,哥特小说的美国化紧密联系着本土 的地理形势和文化历史变迁,相应地,美国哥特小 说中每一种"黑暗"符码都成为一种文化历史的 投射,它揭示了兴盛外表下的民族苦难与创伤. 帕特描述了美国哥特小说的"堕落"氛围:"被描绘 的世界是一个心理与社会腐朽成灾的世界,染有 极重的腐烂色调.暴力,强奸以及黑白人种裂痕 是核心主题,在恐怖的困扰和普遍的精神错乱中 核心语调是麻木的默许."[sI(P这是美国哥特小说 的主要表现领域和探索领域,也是一个隐性展露 仍未言明或歇斯底里被摈除的美国文化的阐明空 间.简而言之,哥特小说符码植根于美国历史现 实.因此,美国哥特文学不仅是作为被思想萦绕 的文学模式,更是美国本土"当下"历史生活的一 部分. 美国哥特小说创造出无数"怪诞"的群体,表 征了整个美国历史进程中"所经历的极其痛苦,极 其残酷的进步历程."哥特小说反映了苦痛的 民族创伤记忆,并由此推动了美国的民族文化精神 的形成,对美国社会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反思与推 动作用.本文在回溯性地梳理美国哥特小说发展 历程的基础上,主要通过爱伦?坡和福克纳的哥特 小说范例,解析其文本中的创伤修辞,由此重新审 视美国哥特小说中创伤叙事的意义,并对美国哥特 小说的文学语境做出更为符合实际的判断. 二,创伤形象的传承与反思 美利坚共和政体的建立和本土小说的创立 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显示了一个事实,即国家 和民族主义是形成于18世纪末期的经典文化产 物.[1]('就哥特小说而言,因其在美利坚本土民 族历史文化形成中所扮演的特殊角色——刻画民 族创伤形象,成为一种伴着国家历史进程而产生 的文学类型.回顾美国哥特小说的发展历程:从 最初欧文的《睡谷的传说》,到众所周知爱伦?坡, 霍桑,麦尔维尔,再到大众科幻与哥特结合的斯蒂 芬?金,再到埃里森,福克纳,奥康纳,洛夫克拉伏 特,托玛斯?哈里斯,安妮?赖斯等都大量创作哥 特小说,其哥特文本皆围绕民族进程中创伤形象 的刻画而展开,正视民族现实,深入揭示美国社会 和历史进程中的罪恶和不幸. 共和国初期前后的哥特小说,反映的主要是 "新英格兰"作为一种独特的在定居地与荒野间的 边远体验的恐怖与恐惧的特有表达,这其中以第 一 个享有国际声誉的美国作家欧文的《睡谷的传 说》为代表.而早期受更大影响的恐怕还是极为 突出的清教传统.美国早期移民的主体是清教徒, 他们一到新大陆就建立起政教合一的社会体制. 对清教主义狂热的讽刺和批判,早在1798年布朗 的哥特小说《维兰德》(Weiland)中就是最基本的 主题.清教传统一个最为深刻的影响是,促使作 家对人性,人的内心,人的灵魂进行探索.霍桑是 美国受清教影响最典型的作家,其《七个尖顶的宅 邸》,《大理石牧神》等哥特色彩浓厚的小说对清教 主义的表现和批判更为直接和普遍. 19世纪2O年代以后,哥特小说在美国远比在 英国繁荣,而且在清教传统影响下彰显内在化,心 理化的同时,日益社会化,现实化.黑人和白人的 "颜色"冲突问题(如奴隶制,种族主义),成为美国 哥特小说最为集中的关注点.以此为基点,这里 以爱伦?坡和福克纳哥特文本中的"混血儿"为 讨论的切人点,揭示文本中被压抑的民族表达的 文学模式,考察其中蕴含的民族创伤. 梭罗的哥特文学研究向我们提出了"混血儿" (miscegenation)(这里主要指原初意义上的白人 和黑人混种)这个创新的术语,作为权力链条上的 一 环是美国奴隶制和种族问题中白人权力与种族 知识的产物.【7在许多白人作家笔下,悲剧型或焦 虑型混血儿已成为一个基本模式.对此,费德勒 早已指出"哥特文本自身的噩梦来源在于,当面对 黑人时,所有白人因没有奴役黑人的权利的自信 而感到的焦躁和恐惧".[3】(P'直到1987年也正好 在福克纳死后不久,密西西比州等诸多州的法律 才废除了反混种法案,即"白人与黑人或白黑混血 儿的婚姻,或与一个有八分之一或更多黑人血统 的人的婚姻将是非法的或无效的".[31( 《亚瑟?戈登?皮姆的故事》被定义为一部"颜 色危机"的哥特小说,反映了黑色恐怖主义在白人 社会中产生的普遍焦虑.小说中被认为最恐怖的 哥特场景是,皮姆最纯正的白人朋友奥古斯塔斯 死去后他的尸体奇怪地变成黑色,那天是八月的 第一天,也是以西印度群岛黑人奴隶的解放命名 的周年纪念日.用卡都的话说,外表和事实的黑 色与始终的白色问的边界线侵犯了彼此.『4l(船在 最后的场景中,白人并没有成为一个救世主,正是 密苏里州一个印第安人和一个白人毛皮商的混血 儿德克?彼得斯救了皮姆,可以说,这是一个哥特 小说中没有先例的混种人物.彼得斯不仅是一个 混血形象,而且这一形象在他的同代读者中唤起 了心理的恐惧.因为他涉及到美国(尤其是南方) 当时最大的禁忌即混种问题. 坡的《黑猫》是与之相关的寓言故事.根据 梭罗的研究,在美国南北战争前的南方文化中宠 物和他主人间的关系一般被理解为一种修辞性的 奴隶与其主人的关系,而且在美国内战前动物和 人类之间的混淆也很常见,当宠物显露粗野的本 性时都被视为野兽,与黑人属于同一类,因为黑人 奴隶也常常被视为野兽.[7](P109-117)写于1843年美 国内战前的《黑猫》中的宠物常常野性爆发造反, 一 方面这种宠物的反抗隐喻黑人的反抗,另一方 面其下场便是私刑处罚,在19世纪中期的美国挖 一 只眼睛这类私刑是对待宠物(即黑人)的一种常 见残忍行为,这种野蛮的私刑行为随处可见.《黑 猫》中的第一只猫被私刑挖掉一只眼睛并被绞死 后,其灵魂化为第二只猫,他将第一只猫的身体通 过开着的窗户扔进了主人的房间,尸体正好靠着 房间的白墙.这个情节与被压抑的哥特符码的回 归相符.黑猫的重现是一种罪孽的记忆,更是黑 白的融合.靠着白墙的黑色身体出现了恐怖的场 景,猫胸前的绞刑架符码逐渐变白,变得越来越大 越来越清晰.根据L?S?裴森的研究,这个黑色 身体部分渐变白的情节给同代读者的兴趣和恐惧 在于,白色正逐渐变成一部分或多部分黑人身体. 因为在那个时代语境下,这个现象特别令白人恐 惧.这种融合似乎证明爱伦?坡间接地支持废奴 主义者的理想,因为黑色不是天生的而是有条件 的,可改变的,然而它在美国社会,尤其是南方社 会中引起恐慌.为了消除这类恐慌,美国整个19 世纪中起100多年间为了保持固定的色彩编码以 维持色彩文化上的支配性,禁止混种.[8] 当爱伦?坡的哥特小说被对黑与白色彩的可 逆性,边界模糊性的恐惧和焦虑所困扰时,20世纪 着名作家福克纳也深陷其中,其哥特小说就是最 好的体现.他的哥特文本世界,将自身置于对美 国传统色彩符码受到冲击的极度焦虑与恐惧中. 种族问题无疑是福克纳哥特小说的基本主题 之一.美国学者詹金斯指出:"福克纳,与任何其 他美国白人小说家相比,在更大程度上对美国黑 人的生活和制约那种生活的种种社会,历史力量, 43 以及包括黑人在内的更大的美国社会的命运显示 出持久的兴趣".[9】{聃詹金斯还认为福克纳"对 混血儿和有明显的黑,白血统的混血人有一种迷 恋"【910'96).福克纳笔下的混血形象,直接影响着我 们对福克纳文本中种族叙事的理解和阐释.《押 沙龙,押沙龙!》中的混血儿克莱蒂和查尔斯?邦 也是如此.作为种植园主塞德潘与黑奴的私生女, 用白人女孩罗莎的话说,"她皮肉的色素本身就代 表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她对旧秩序采取不 屑一顾的态度,仿佛有意在我们面前充当新秩序 的象征,以此威胁我们".【o】如果说克莱蒂把 自己想象和构建成了"黑人",那么查尔斯?邦则 认定自己为"白人".他三次拜访塞德潘百里地庄 园并与亨利和朱迪丝保持相当亲密的暖昧关系, 与其说是对父爱的渴望使其把塞德潘百里地当成 了自己的家,还不如说是他在内心焦虑的驱使下 对自己种族身份有意识的追寻.可以看出,克莱 蒂和查尔斯?邦在想象性地接受了自己的"黑人" 或"白人"身份的同时,却没有摆脱对种族身份和 归属的焦虑,成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受害者.克莱 蒂对待年幼的查尔斯?邦的复杂情感正是她对自 己种族身份矛盾心态的一种投射. 无论是爱伦?坡对19世纪混血儿的描写还 是福克纳笔下的20世纪混血儿形象,混血儿作为 一 类重要的人物形象理应得到足够的重视.对种 族歧视观念根深蒂固的美国白人而言,黑白混血 儿问题使他们陷入一种尴尬境地,进而使之焦虑 和恐惧,甚至连不少废奴主义者都如此.黑白混 血儿给黑人种族注入了新的因素,在原有黑人肤 色构筑的社会鸿沟基础上,混血儿形象使美国社 会黑人问题变得复杂化.坡与福克纳的哥特文本 对相关问题的折射和修辞性话语,充分显露混血 儿的种族身份困境,并揭示了他们在美国社会历 史现实中所留下的创伤记忆. 后继的作家,如赖特,麦卡勒斯(CarsonMcCullers), 卡波特(TrumanCapote),珀迪(JamesPurdy),奥康纳, 埃里森,赖斯等的哥特文本进一步发展了源自坡, 福克纳的哥特传统.尤其是黑人作家,更是直言不 讳地把哥特手法作为对歧视黑人的谴责和批判强 有力的方式,其哥特小说成为民族创伤形象展露 中重要的一环.考察19世纪到20世纪美国的黑 人哥特小说,可以看出它们在思想内容上一条鲜 明的发展轨迹:从单纯地揭露和批判种族压迫,逐 渐转变为有意识地将黑人群体纳入美利坚民族整 体中去探索作为一个"人"的黑人的生存意义,努 44 力呼唤民族文化意识的觉醒.赖特的着名小说《土 生子》(NativeSon)是第一部具有全国影响的黑人 小说.作者运用哥特式恐怖来表现种族主义造成 的可怕后果,在一定程度上预示了20世纪70年代 黑人民权运动中的激进派别的出现.此外,埃里森 的《宝贝儿》,《爱娃》以及奥康纳的《审判日》,《羔 羊先人》等哥特小说,进一步质疑了个人自我和民 族主体的存在意义.这表明了黑人群体的孤独心 态和对民族主体身份的困惑,因为小说主人公所看 到的只是被种族歧视所污染的民族自我形象. 总的说来,哥特小说的民族形象显露着强烈 的创伤阴影,美利坚民族特性的形成与不幸,焦 虑,困惑相伴,由于美利坚民族的文化认同危机使 其民族主体意识受到挑战,这就为文学创作提供 了深刻的思想主题和艺术诉求,文学创作成为文 化反思.这一反思为塑造美国形象和美国特性画 上了浓重的一笔.哥特小说对民族创伤的展现, 是作者从现实视角对时代氛围的纪录.创伤形象 这一主题增加了小说的现实容量,它克服了美国 文学缺乏深厚传统底蕴,没有根基的弱点,在对客 观事件的模仿中增加了小说自身的文化深度.其 要义实则指明了作为新兴民族国家,它的作家总 是尤为关注着本民族的生存境遇,以具有历史深 度模式的政治写作方式把民族的群体意识投射到 创作中去,从民族发展前景中去考察创伤形象,使 得文本中的历史社会及其所属时代总的发展情势 在哥特叙述中有着坚实的民族基调和民族共同体 倾向. 三,"此处现在"的创伤与民族叙事 美国哥特小说对创伤记忆的关注,突显了创 伤表征民族历史的重要性.创伤的典型症候是重 现创伤情景,这就把创伤与记忆联系了起来,体现 了反思性共享的美利坚民族价值.那么,什么是 民族呢,从一般意义而言,民族是具有共同语言, 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 的共同心理素质的人的共同体.然而,在美国学 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看来,"民族"只是一个"想 象的共同体",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文化人造物". 因此"尽管在每个民族内部可能存在普遍的不平 等与剥削,民族总是被设想为一种深刻的,平等的 共同体".【l】】(美国哥特小说的民族叙事也正是 这种"想象共同体"的产物,尤其是其创伤书写对 此表现得更为明显.当创伤记忆通过民族叙事获 ,最终将获得反思和身 得一种"想象的共同体"时 份认同以及一种民族的归属感和集体感.在这一 层面上,哥特小说的民族叙事首要的关键点便是 文本中的民族共同历史观念问题.创伤记忆的基 点不是一个分隔的地理位置或人种界限而是被置 于共同民族历史下的恩怨和不幸.民族的动荡, 暴力冲突,最后总是要平息下来,转到一条光荣 的,更深层的,民族进程必然途径的"磨合性的纠 纷"那样的戏剧事件上来.这种成长过程中的危 机,被表现为一件涉及文化差异和不同价值观念 的冲突的趋向性预见,并将此融合进富有意义的 民族事件之中.哥特小说把这种持续不断的过程 描绘出来,构成美国历史的一部分.正是基于这 一 观念,哥特小说的创伤书写作为一种民族叙事, 表现为美利坚民族的整体事件. 创伤记忆中的民族叙事,不仅是文本的修辞 学,也是探究民族修辞的逻辑起点.可以看到,记 忆文本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其中包含记忆原体,虚 构体和修辞体三个层面,三者构成互动关系.这 给如何理解和评价创伤历史叙事带来复杂性,也 使创伤研究与叙事及文学批评产生了紧密的联 系,创伤研究的重点也由单纯探询创伤回忆的内 容发展到探询这些内容是如何被回忆以及为何被 回忆等文化及意识形态层面.综观整体,叙事强 调在历史的书写中,在思考"历史"之时,一直在 提醒人们关注"此处现在"."此处现在"并不是故 事时间,而是作者时间,以此要求关注"当下"的 社会现实,保存其中的创伤记忆. 在美国哥特小说中,"此处现在"的出现总是 与死亡,暴力等创伤事件息息相关.它总是"突然 袭来",又在情理之中.哥特式的荒诞恐怖只是一 件轻薄的外衣,它轻易地被"此处现在"的利刃划 破.小说中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创伤重现,让读者 甚至作者感受到"此处现在"可怕,困惑的力量. 从1830年到1849年,坡的哥特小说主要创作在 这段时期,这是一个由南方日益强烈的黑人反叛 而触发的白人至上的意识形态阶段.相应地,坡 的哥特小说被视为对美国奴隶制和传统种族观念 或隐或现的记录和质疑,由此也开创了美国哥特 文学政治情境新的传统和特质.?'福克纳的《押 沙龙,押沙龙!》写于恐惧混种的鼎盛时期,这里 不是指故事时间而是作品的创作时代,因此它是 表现的是福克纳和白人读者都恐惧的故事,这种 恐惧在20世纪中后期遍布于南方白人之中.事 实上,美国哥特文本不仅阐明强调了创伤经验在 历史书写中的意义,而且也展现创伤影响的历史. 那么,如何在民族历史书写中表现"此处现 在"就成为小说叙事的核心.哥特小说的叙述者 在记录他人或自己的创伤历史时着重表现的是创 伤经验的重复展现,把那些不久或"当前"自身经 验内甚至以外发生的事件都纳入自己的考虑或感 知之中.在叙事中时常提醒人们关注"此处现在" 的意义.通过探索再现创伤的哥特式叙事手法, 清楚地表明创伤的客观存在是不容置疑的,人们 所需要的是以适当的手法建构与事实的关联.这 种联系在于活生生地表现事件原貌,使之扎根于 共同的地域和民族特性,从而带来一种集体的认 同文化. 哥特小说的民族叙事从美国作为独立合众国 的立场出发,历史记录般地淋漓尽致地反映了进 程中事实,揭示了这个民族的发展渊源.比如美 国内战前后的哥特小说,是与一场围绕蓄奴还是 废奴的政治危机同时产生的.奴隶制和种族危机 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甚至托克维尔评论说, "如果美国会爆发大革命的话,那一定是由于美国 土地上存在黑色人种的缘故;也就是说,美国发展 的原动力将不是套件条件的平等,而是条件的不 平等."…'托克维尔对美国存在问题鞭辟入里的 分析 定性数据统计分析pdf销售业绩分析模板建筑结构震害分析销售进度分析表京东商城竞争战略分析 ,有助于解释写于那个时期的美国民族叙事 作品的哥特类型.哥特小说紧随民族事务的倾向, 思考并参与了时代和民族的重大问题,往往将之 投射到过去的事件中,并以安然驾驭的情节加以 表现.例如,19世纪20年代的美国人所担忧的社 会分化问题可在1821年库伯的《间谍》的情节里 得到体现,然而其中那些哥特式荒诞离奇的细节 却消融在一种民族叙事笔调中. 美国哥特小说"此处现在"创伤的纪实风格 (尽管有时是《黑猫》那样寓言式的),表明叙事在 任何时候都不是个人财产,而是民族的公共财产 抑或"公众知识".它揭示了民族创伤叙事是公 众的遗产,由此保存大众对创伤事件记忆的形式. 通过这种表达,哥特小说推动了民族主义中必不 可少的各种抽象概念的形成. 综上所述,创伤主题的民族叙事是以民族整 体视角对正在形成之中的美国民族性的展示与反 思.在这种状况下,创伤记忆并非仅限于某一个 体或群体的范围,至少在文学领域里它是一出应 该广及整个美利坚民族的不幸,坡,福克纳,埃里 森,奥康纳等作家只是一个个见证人,而他们却将 这一切永远载人历史的民族集体记忆之中.当有 人问奥康纳为什么在作品中那样大量使用哥特手 法时,她说:"对于那些听觉不灵的人,你得大声叫 45 喊,而对于那些快失明者,你只能把图画得大大 的."【4J成长于美国独特历史氛围中的一些作 家,正是运用了哥特小说所特有的那种震撼人心 的力量,揭露社会所犯下的罪恶及其导致的深层 创伤,从而使民族意识得以深刻反思.作家们以 哥特文本特有的洞察力和深厚的民族感情,通过 其独特的叙事策略,赋予哥特文本强烈的艺术震 撼力并蕴涵着作者深沉的民族关注. 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美国多元化文学语境 中,哥特小说依然兴盛,许多还获得各类国家文学 奖,如伊丽莎白?斯宾塞的《夜行的旅客》,雷诺 兹?普莱斯的《安宁的希望》,巴瑞?汉纳赫的《永 远不死》等仍不乏乱伦,仇视,凶杀,恐怖和死亡, 尽管他们已逐渐淡漠了老一辈作家所耿耿不忘的 清教徒主义,种族主义等层面的民族创伤书写,转 而侧重表现现代商业社会对人的严重冲击,展示这 种异化的现代生活的阴暗画面,如战争,同性恋,艾 滋病等,以传统形式或者结合当代现实继续发展哥 特小说.但美国哥特文学民族叙事创伤书写的本 质依然未变,当代美国哥特文学不仅仍富有美国本 土特质,而且促使这一文学奇葩愈益显示强大生命 力的美,既有对民族的历史和文化的强烈关怀,又 纳入了人类生存意识和生命意识的律动.简而言 之,当代美国哥特小说仍持续书写美国独特而沉重 的历史和现实,或写实或象征地揭露和思考整个民 族历史进程中的困惑与不幸.甚至有学者指出:"对 许多美国作家来说,哥特体裁似乎已经成了表现当 代体验的最适当方式."[5J( 参考文献: [1】萨克文?伯科维奇.剑桥美国文学史[M】.蔡坚译.北京:中央编译 出版社,2008, 【2】伊哈布?哈桑.当代美国文学【M】.陆凡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 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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