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试论《白鹿原》中的民间宗法制

【doc】试论《白鹿原》中的民间宗法制 试论《白鹿原》中的民间宗法制 2010年1O月 第43卷第5期 延边大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YanbianUniversity(SocialScience) 0ct.20l0 Vo1.43NO.5 试论白鹿原》中的民间宗法制 张景忠,李金秒 (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延吉133002) 摘要:中国传统的民间社会体制是宗法制.陈忠实的《白鹿原》所表现的时代——2O世纪初,正值中国民间宗 法制社会土崩瓦解的关键期.作者紧紧抓住这一重要历史时期和"白鹿原"这一典型的乡间社会,准确细致地展现 了民间宗法制社会的存在与变迁,揭示了宗法制的扬善又造恶的双重本质以及其没落的必然性. 关键词:《白鹿原》;宗法制;存在形式;两面性;变迁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3ll(20i0)05—0079—07 收稿日期:2010—04—09 作者简介:张景忠(1951一),男,吉林九台人,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 宗法制指以血缘关系为基础,以父系家长制为 内核,以大宗小宗为准则,以仁义为精神要义,按尊 卑长幼关系制定的封建伦理体制.陈忠实在他的小 说《自鹿原》中紧紧抓住2O世纪初中国民间宗法制 社会土崩瓦解的重要历史时期和白鹿原这一典型的 宗法制社会,准确细致地展现了"白鹿原"这个民间 宗法制社会的存在与变迁,提示其扬善又造恶的双 重本质以及其必然没落的历史趋势. 一 ,三位一体——民间宗法制的存在形式 陈忠实在写作《白鹿原》时,并没有回避2O世纪 上半叶发生的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但小说的焦点 始终聚集在自鹿原上的宗法制.在以白,鹿两姓为 主聚族而居的白鹿原,族长是原上的最高行政长官, 《乡约》是原上的法律,祠堂则是原上的民间自治机 构.族长,《乡约》,祠堂,共同构成了白鹿原上宗法 制社会的存在形式. (一)族长——宗法制社会的最高行政长官 "宗法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本是古人在宗族中区别嫡庶长幼尊 卑亲疏的制度."L1]这种以血缘确定亲疏和继承关系 的文化观念已经被长期生活在其间的人们所习惯而 成为了定理."支配者的产生是依据传统的惯例,而 人们之所以服从也是因为他们因袭的身份".[2族长 就自然成为了宗法制社会的核心人物.在自鹿村, "改为自姓的老大和改为鹿姓的老二在修建祠堂的 当初就立下规矩,族长由长门白姓的子孙承袭下传. 原是仿效宫廷里皇帝传位的铁的法则,属天经地义 不容置疑".[3族长成为了白鹿村实质上的最高行政 长官.而自家,族长的继承采取世袭制和血缘递推 制,永久地把持着"皇权".族长的位置绝不旁落,村 里也从来没有人表示过异议. 清末民间宗法制的内部人员组织结构效仿了封 建君主制.白鹿村的头领是族长,下属还有子系小 宗的头领和一些论资排辈的"长辈老者",如鹿氏头 人鹿泰恒及儿子鹿子霖.白鹿村由于村落的规模较 小,因此并不特别复杂.族长的位置一直由自嘉轩 一 脉把持着,这个位置成为了自家的立足之本和威 望之源.族长是白鹿村权力的核心.在封建国法的 认可和支持下,族长承担起了维护民间基层社会秩 序的重任.在村中,族长的权力高居于全体成员之 上,拥有至高的权力,对整个宗族村落实行宗法管 制.在自嘉轩作为族长的一生中,每时每刻都在注 意着自己族长的身份,并利用自己的权力凝聚力量, 统领村民共度时艰,维持宗法秩序.善待长工,修祠 堂,建学堂,立《乡约》,祭祖,伐神取水,惩戒族人,等 等,件件都是他领衔,每一件事都更夯实他族长的位 置,显示着族长的威严. (二)《乡约》——白鹿原上的乡土法典 中国有句老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家管 ? 79' 理社会的依据是法律,在民间,族长实行管制的依据 就是宗族法,落实到白鹿村,即为《乡约》.宗族法是 宗族组织为了维护宗法社会秩序的稳定和保护自己 的利益,根据社会伦理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以及封建国法的要求制 定的并在宗族内部具有普遍约束力的规范或者规 则.每个宗法制村落,都有自己的宗族法,它是宗法 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漫长的封建历史中作为国 家认可的民间自治法规,用以约束和管理本族成员. 白鹿原的《乡约》出现在辛亥革命发生之时,2O 世纪初是中国社会最不稳定,社会秩序最混乱的时 期.此时统治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已经失去了 管理能力,军阀混战,新的社会秩序尚未建立,民间 处于极大的恐慌和无人管理的混乱之中.在原上人 两千多年来最觉得六神无主的时刻,《乡约》告诉了 他们该怎么熬活.《乡约》一诞生就被视为白鹿原上 的法律,或者可以说它是作为白鹿原上的法律而被 制度化的. 在内容上,《乡约》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德业相 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其调整范围涉及白鹿村内 部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婚姻关系,财产关系,继承 关系,家庭关系以及部分刑事法律关系,等等.我们 能从《乡约》的内容体味到宗法对"仁义"的追求. "德业相劝"中所谓的"德"即为"仁义".在"过失相 规"中,"犯义之过","犯约之过"和"不修之过"也全 部是针对未必"仁义"原则的惩戒.《乡约》的内容乍 看无碍,然而当你了解了它的思想内核是伦理纲常 和仁义道德之后,就会发现它的问题出在它条文下 的执行标准上."闻过必改",何为"过"?"行不恭 逊"谓何"行"?"游戏怠情游谓无故出入及谒见人止 多闲适者戏笑无度及意在侵侮或驰马击鞠之类",[3] 衡量"闲适"及"戏笑无度"的尺度又是什么?尤其在 惩戒所谓"恶人"的时候,在封建伦理道德的标尺下, 《乡约》显得很不人道. 朱先生将《乡约》呈给白嘉轩,并与鹿子霖带乡 民诵读,期待的是一种稳定安宁的生存平衡,但这些 宗法权威的美好愿望,却时常在严峻的现实面前碰 壁.依靠《乡约》维持的生存平衡只是暂时的.这一 时代的文化环境所固有的阶级矛盾和政治冲突并非 能由"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所避免. 《乡约》的这种环境适应性决定了在现代文明的冲击 下必然灭亡的命运. (三)祠堂——白鹿原上的土衙门 "管摄天下之人心莫善于立祠堂.盖祠堂立,则 报本反始上以敦一本,即下以亲九族,而宗法亦隐寓 ? 8O? 于其中.''?祠堂是宗法的物化形式,是族长利用宗 族法进行管制的行政机关.民间建造家族祠堂,可 追溯到唐五代时期.各地大规模营造祠堂,则在明 清两代.由于祠堂里供奉着历代的祖先神主,能够 起到"安祖宗之神灵旧的作用,因而祠堂理所当然 地成为人们心目中最为重要的公共机关.在宗法社 会中,祠堂的控制功能元可替代,同族往往以祠堂为 中心开展各种活动,祠堂不仅是供设祖先的神主牌 位,举行祭祖活动的场所,还是从事家族宣传,执行 族规家法和议事宴饮的地方. 《白鹿原》全书中有175处提到祠堂,可见祠堂 在书中的重要地位.白嘉轩在两个儿子到入学年龄 的时候,提议修葺了祠堂兼学堂.祠堂在白鹿村村 民心中意义重大,它不仅是祭祀祖先神位的地方,更 是传统宗法伦理的载体,是白鹿原上的土衙门.嘉 轩以祠堂为阵地,践行自己的宗法道德理想.他在 祠堂里所进行的民间活动,较完整地保留了以"祠 堂"为物质依托的宗法文化的全部要义.白鹿村的 祠堂有几大功用.一是聚众议事.二是实施《乡 约》.三是举行祭祀活动.祠堂见证着白鹿原上民 间宗法制的变迁.在20世纪初多灾多难的中国乡 村,祠堂起着对族人的抚慰,制衡作用,在艰辛的境 遇中大体保持了他们的心理平衡,帮助他们涉过了 那段苦难历程.只要"祠堂"还在,宗法的作用就有 发挥的可能.族长白嘉轩发挥了祠堂的巨大潜能, 团结族人向世事和命运抗争.在此层面上,祠堂显 示了对于农民的生存层面最大的最积极的意义,仁 义伦理道德也因此而具有了某种可能的价值意义. 但也应看到祠堂控制的粗暴和伪人道的一面,随着 现代化革命的不断深入,人们对待祠堂的态度逐渐 发生了变化,最终完全失控. 二,扬善也造恶——宗法是把双刃剑 宗法文化伴同宗法制自商始,经过封建社会漫 长的岁月历练,形成了一套颇为坚固的体系,在诸如 白鹿村似的中国传统的民间社会具有自制的功效. 然而,封建伦理道德和血缘性政治自身的两面性,必 然使宗法文化瑕瑜毕现,呈现出善恶两面性.当然, 写宗族制度,宗法文化并不是陈忠实的首创,中国现 代文学史中此类题材的作品很多,但是,与以往同类 题材不同,《白鹿原》把白,鹿两家的生存状态和完整 的宗法文化放置在风云剧变的历史中来审视,在叙 写宗法罪恶的同时,重新发现了宗法的价值,客观地 展示了宗法文化的完整内容. (一)扬善——竭力打造乱世中的桃花源 在2O世纪初那个无常的社会环境中,宗法文化 仍然发挥着它的积极作用.在族长的带领下,在《乡 约》的制约下,同宗同祠的自鹿村村民集结在一起, 共同面对非常年代的艰辛.白鹿村延续了数代的宗 法制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拼尽全力最后一次发出了它 的光芒,维持了混乱中的短暂和谐. 1.血缘凝聚,共克时艰 宗法制是一种血缘与地缘相结合的政治.宗法 社会是以宗族为本的,祠堂里供奉着的列祖列宗显考 显妣的神谱把同宗同缘的白鹿村村民凝聚成一个共 谋生计,同仇敌忾的家庭单位.在数不清的年代里, 正是这充分体现着祖先崇拜和血缘关系的宗族之本, 把历代子孙凝聚在了一起,使他们能同舟共济,历临 天灾人祸而不垮.与此相关的有三个具体情节: "原上的白狼造成最直接的威胁",村民齐聚祠 堂,"一哇声的响应"阻狼动议.在族长白嘉轩的带 领下,昼夜兼程修补围墙,夜夜巡逻燃火拒狼,充分 体现出同族团结一致谋生存的生命意识,给宗族赋 予了一种激昂悲怆的意蕴. 干旱威胁了白鹿原,族长决定伐神取水.族里 12岁以上的男人全部参加.四个伐马角都失败后, 族长白嘉轩毅然充当了第五个马角,烧红的钢钎从 自己的左腮穿到右腮,为民请命,不惜自残.这一浸 透着民间信仰色彩的祈雨活动,凸显了族长的向心 力.气势浩荡,神秘悲壮,震慑人心. 为脱瘟疫,族长召集全族经过祠堂议事,决定造 塔镇小娥.我们亦可从中看到这个宗法制村落,在 自然灾害面前,全宗全族齐心协力不甘屈服,对抗死 亡的恐惧所做的全部努力.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 这种富含血缘色彩的原始集体主义曾无数次地带动 中国的传统村民积极地正视灾难,一次又一次地用 自己的方式抗争,振作,继续艰难地奋起前行.从组 织民众方面来说,宗法确曾在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 发挥过重要的正面作用. 2.追求"仁义",以和为贵 "仁义"是宗法文化的核心词汇.漫长的宗法史 也无非是"仁义"道德灌输下的礼制史.正如鲁迅在 《狂人日记》中所言:"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 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 类似于《乡约》的宗族法无不渗透着包含"仁义"在内 的道德内容,企图通过道德驯化使人产生"从善远 罪"之心,归顺于宗法统治.而"仁义"之类的宗法道 德影响至今,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某种程度上, 它能够起到提高民众修养,创造和谐氛围的作用. 《白鹿原》中的这种"仁义"思想集中体现在白嘉 轩身上.孟子言:"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 王.……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 人者,中心悦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0白嘉 轩既是《乡约》的执行者也是《乡约》的践行者.白嘉 轩坚守"耕读传家"的古训,不慕高官厚禄,不参与党 派纷争.白嘉轩从不为个人利益所驱使,和鹿三谈 心时说他一辈子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他作为白鹿 村的精神楷模,不仅仅因为他在宗法社会中作为族 长的权力,更重要的是他的一生都能够"克己复礼", 秉承"仁义至上"的原则,真正做到了"以德服人",而 非"以力服人". "仁,亲也,从人从二",?即"仁"是人与人之间 的关系范畴,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关系是"相爱",而不 是"相害'相贼"."仁义"思想具有这种对现在社会 来说依然值得大力提倡的"和为贵"精神.秉德老汉 给长工鹿三娶媳妇,自嘉轩又资助鹿三的儿子黑娃 上学,虽然白嘉轩与鹿三是主雇关系,但他们的交情 却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基础上的真正的友情.白嘉轩 把鹿三当成自己家里的一口人,在鹿三患病后不许 孩子们弹嫌他,孝文回来也要去拜一拜他,体现出一 种纯粹非功利性的乡党情谊.自嘉轩和鹿子霖为争 李家寡妇的六分水地而大打出手,险些对簿公堂,朱 先生信中谈到"为富思仁兼重义,谦让一步宽十丈" 使得二人自觉惭愧,重归于好,并帮李家寡妇度过难 关,因此而获得"仁义白鹿村"的美名."和为贵"的 思想让白嘉轩具有了克己谅人的高贵品质.黑娃入 农协砸了祠堂,落草又洗劫了自家,打折了他的腰, 在回乡祭祖时,白嘉轩还是亲自迎接这个回头浪子. 黑娃被孝文陷害入狱,他不惜屈尊托人搭救.鹿子 霖受兆鹏牵连入狱,白嘉轩没有计较鹿子霖拖孝文 下水并乘机买地揭门楼之事,而主动要求孝文搭救 鹿子霖,正是这种对"仁义"的崇尚使他具有了以德 抱怨的宽广胸怀.总之,以"仁义道德"为核心的宗 法文化,在白嘉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3.以民为本,兼济天下 传统社会的宗法思想包含着以民为本的内容, 这也是宗法能历久弥坚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反对按人按亩收取印章税,白嘉轩带头组 织"鸡毛传帖",发起"交农"事件,掀起了民国后白鹿 原上的第一次政治浪潮.农协运动失败后,田福贤 又回到了乡里,并开始了他的报复行动.族长白嘉 轩不息下跪求情,为保民命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书中那位关中大儒朱先生自称是程朱理学的传 ? 8】? 人,张载的"为生民立命"自然成为了他的行为指南. 在鸦片遍野的年代,朱先生带头犁毁了妻弟的 罂粟田,白鹿原上的鸦片在短期内消失一空,成就了 一 桩关乎社稷民命的义举;皇帝龙庭失座,社会将处 于失控状态,他的一纸《乡约》为白鹿村的乡民指明 了活路;他本是依附于封建帝制的民间学者,个人并 不希望看到清王朝的灭亡,但从民众的角度考虑,还 是凭借自己的威望劝退了方升的2O万清军,使人民 免遭涂炭;饥懂之年,县长委任他为贩济灾民副总 监,他廉洁为民,一身布衣,与饥民同食舍饭,堵塞徇 私舞弊的漏洞,让济灾粮食一粒不漏地到了饥民口 中;白鹿原上党派纷争,他置身于各种党派之外,不 关注政治命运,只挂心民众死活,"鏊子"说体现出对 生民命运的担忧;因为共产党顺应民心,能救苍生, 要建立"天下为公"的社会,因而他断定"天下注定是 朱毛的",在县志中红军称谓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鹿兆海即将奔赴中条山抗日前线,朱先生慷慨题词, 并咬破中指按上了血印,后来兆海的所谓"牺牲",也 曾使他毅然决定投笔从戎,书院八君子群起响应,虽 未成功但也透露了朱先生心系黎民,不畏艰险而甘 愿为国捐躯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气节. (二)造恶——对人性的压抑和摧残 白鹿原身居关中腹地,故而白鹿村宗法制度的 指导思想是程朱理学.朱熹提出的"存天理,灭人 欲",是白鹿村宗法制的出发点和一直为之努力的目 标.而对以封建仁义,礼制,纲常为核心的"天理"的 坚持,必然把"灭人欲"执行得残忍彻底,从而导向对 人性的压抑和摧残. 1.暴力灭掉了人的欲望和尊严 "无欲则刚"是中国传统宗法制的信条,因此必 须强制去除人本性的欲望.白鹿村用野蛮,原始的 方式惩戒触犯《乡约》的族人."处罚的条例包括罚 跪,罚款,罚粮以及鞭抽板打".一旦有人犯戒,象征 着权威的祠堂里就会上演灭绝人性的残暴行动. 第一次祠堂施威是在闹"交农"事件结束后.村 里出现了赌窝和烟鬼.族里所有男人都被集中到祠 堂里来.白嘉轩先给祖宗上香,渲染事件的严肃性, 之后"让徐先生念了一些《乡约》的条文和戒律",作 为稍后暴力行为的"法律"依据.首先受难的是白兴 等一干赌徒.八个人被捆绑在槐树上,着人用干枣 刺刷子抽打,又叫他们把血淋淋的手插进滚水之中. 之后又用屎作为良药给烟鬼"治嘴".这样的方式虽 说收到了效果,但作为今人实在是不敢苟同.这种 野蛮的方式可能很直接便捷,但使人向好的方式有 ? 82? 很多种,干嘛非要在全族的面前施予肉体的痛苦,让 他们为白鹿村留下了久传不衰的笑柄呢?这就是宗 法的错了. 祠堂第二次发挥它的审判惩戒功用是处罚狗蛋 儿和小娥.为起到告诫妇女的作用,连婚后从不准 入祠的女人也被破例召来,行刑的过场触目惊心,惨 不忍睹:白嘉轩接过刺刷,"一扬手就抽到小娥的脸 上,光洁细嫩的脸颊顿时现出无数条血流.小娥撕 天裂地地惨叫","又一扬手,白狗蛋的脸皮和田小娥 的脸皮一样被揭了,一样的鲜血模糊.白狗蛋叫驴 一 样干嚎起来".[3在这"一扬手","又一扬手"之间, 行刑者根本没有考虑受罚人的尊严和感受,还能"凛 然瞅视着那两个在槐树上扭动着的躯体".狗蛋儿 面目全非地被拖回家,在这个以"仁义"着称的白鹿 村,这个流浪汉却"不要说医治,单是一口水也喝不 到嘴里",最终含冤而死.宗法把人变得僵硬教条而 丧失了人本能的冷暖感受. 施刑过程中狗蛋儿哭叫着揭穿了真相,白嘉轩 不但没有辨明是非,反而替鹿子霖向族人"郑重解 释",于是狗蛋儿因"反咬一口"而被加打了40"刺 刷",终因无人照管医治命丧黄泉.实质上,白鹿村 里没有人比白嘉轩更了解鹿子霖的为人,但他却为 了保全鹿家头人的尊严而混淆是非残忍地伤害了一 个流浪汉的面皮.这充分暴露了崇尚仁义道德的宗 法制也只不过是统治者玩的治人游戏,谁输谁赢都 由上层自由掌控."尊卑有序"的法则是由既定的 "尊者"来确定谁是"卑者",这就是宗法制的虚伪和 不平等性. 世事难料,第三次在祠堂施刑"刺刷"戏剧般落 到了曾经的施刑者,白鹿村未来的族长继承人—— 白孝文身上.被拉下水之前白孝文是白嘉轩精心培 养出的族长接班人,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 然而,强制的笼络终敌不过自然欲望的萌动.在鹿 子霖的策划下,小娥用自己的美色没费多少力气就 虏获了这个精LI,培育出的"正人君子".这对于正统 的白嘉轩不亚于晴天霹雳,但他事后并没有反思造 成白孝文失途的深刻的宗法原因,盘算的是如何弥 补宗族的尊严,族长的面皮.在宗法的社会里,他是 个优秀的族长;然而抛开宗法,他不是个好爸爸.纵 使他的冷硬豪狠挽回了宗法能控制的一切,由此带 来的儿子的堕落却变得再也无可挽回.这场灭绝人 性,野蛮残暴的惩罚完全毁掉了白孝文做人的尊严 和希望,使他彻底背弃了以前竭力守护的一切,包括 宗法的桎梏也包括他的传统美德,是他最后变成无 耻圆滑的政治投机商的直接诱因. 2.男权阴影下女性的集体缺失 中国两干多年的古代史其实是男性的历史.在 宗法制长期统治的乡土中国,男性权利被合理化,制 度化,"男尊女卑","三从四德","贞节妇道"等封建 枷锁紧紧地束缚住了女性的思想言行.传统的宗法 社会是靠血缘维系的,然而那血缘是父系的血缘,这 就决定了女性只能活在男权的影子里,从思想和肉 体上都如铁对于磁般的紧紧尾随,既无自主权,亦无 自主性.陈忠实在《<白鹿原>写作手记》谈到他在 "查阅《蓝田县志》时,面对卷轶浩繁的《贞妇烈女卷》 所发生的始料不及的深度震撼:最直接的冲面而来 的声浪,这陈年老本里封盖着多少痛苦折磨着的女 性的灵魂".L4 《白鹿原》为我们展示了宗法男权社会中,女人 真实的命运遭际和生存状态.女人是社会的半边 天,然而,在白鹿村,男人支配着一切.生育是女人 被赋予的唯一存在意义,女性与政治无关,无论是族 里还是家里都没有发言权.祠堂是白鹿村权利的象 征,祠堂也是女人的禁地.不得不背的《乡约》只能 由从祠堂归家的男人教述,祭祀是家族重大的活动, 但女人不能参加女人完全没有参事议事的权利, 唯一一次"女人被破例召来",用意却全在警戒,让女 人们看到不遵从宗法的下场. 权利的根本维持在于对文化的控制,白鹿村除了 自灵再没有第二个女子进过学堂,而白灵的读书生涯 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白灵最后能够如愿完全是因 为她的自觉反抗,这也正是白灵的可爱之处,白鹿原 上的女人缺的就是这种对宗法制的自觉反抗精神. 中国的传统女性处于被无视,被欺压的地位,遭 受了很多苦难,但更可怕的是她们的自我束缚.萧 红曾经感叹:"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 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 精神.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长期的无助的 牺牲状态中养成的自甘牺牲的惰性".[5长期的封建 宗法思想的侵蚀,使她们顺应了这种思想,不知不觉 间用它来塑造自己,而忘记了忽视了自己的人格与 价值,而这也正是造成无数女人悲剧的根源所在. 白嘉轩的母亲自赵氏是个不折不扣的封建女 性.她时时"恪守幼时从父母,出嫁从丈夫,老来从 儿子"的古训.在白嘉轩五娶五亡时,放言"女人不 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 在发现孙子孝文纵欲过度时,只是对孙媳妇言语羞 辱,横加指责.她的说话处事,总是站在男性的角度 上,可悲地丧失了自我性别价值. 仙草作为女人,应该更加了解裹脚和没文化的 痛苦,但却在这两件事上对女儿白灵横加阻挡.仙 草从不违背丈夫的意志,自安于侍候人的生存状态, 男人端来的一碗热水倒成了天大的恩赐.鹿贺氏是 恪守"三从四德"的典范.丈夫在外放荡无忌,四处 风流,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妻子所不堪忍受的事情,她 却能在家里若无其事地烧香念佛,思想如此的麻木. 小翠和鹿冷氏皆因监管女性的"贞操观念"丧了 命.小娥和白灵是白鹿村两个不同类型的女性反抗 者,但同样都得不到同性的理解和同情.小娥死后 还要被造塔镇压,而"除了诅咒就是唾骂,整个村子 男人女人老人娃娃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这个女人的好 话".白灵的私定终身被朱白氏认为是伤风败俗的 事,因为有这些深入宗法礼教,男权泥淖不能自拔, 还自觉维护这种制度的女性存在,使女性解放变得 任重而道远. 三,外侵内崩——"仁义"之德无可挽回的没落 中国的古代史也是宗法在民间的统治史,宗法 在白鹿村,在整个中国民间始终呼风唤雨,掌管一 切,然而再强大的势力也无法阻挡历史的进程.当 众多因素致使宗法的生存还是灭亡成为一个不容回 避的问题的时候,民间底层生活在这种制度里的人 的实际行动和复杂心绪往往能够映射出整个社会的 发展图景. (一)革命撕开了宗法制的口子 "革命"总是能够带来对固有社会格局的冲击. 当辛亥革命推翻了帝制的时候,民间宗法制曾经奋 力挣扎过.事实上,在帝制已逝,新生政治力量还没 有侵入的时候,民间的宗法制曾有过一定程度的强 化,并显出了一定的成效.但不论自鹿原上的人们 是欢呼雀跃还是抗议抵触,革命都千真万确地发生 了,新时代都实实在在地到来了.革命,犹如插入宗 法制内部的一把钢刀,强硬地在宗法身上开了一道 口子,白鹿原上维持了上千年的宗法制不再是铁板 一 块,逐渐走向礼坏乐崩的消亡. 辛亥革命打破了白鹿原上的宁静,封闭保守的 白鹿原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外界势力的威胁.修祠 堂,立《乡约》,白嘉轩们试图依靠祠堂前那一声声撕 心裂肺的叫喊守护住宗法的权威,但暴力换来的和 谐终难持久,let新月异的革命形势也不给宗法的卫 道士丝毫喘息的机会,国民党的新的政权形式开始 着手建立了."皇帝在位时的行政机构齐茬儿废除 了,县令改为县长:县下设仓,仓下设保障所,仓里的 ? 83? 官员称总乡约,保障所的官员叫乡约.,,[新的行政 机构夺取了以祠堂为中心的宗法制在白鹿原上的地 盘.宗法首次在白鹿原上出现了控制失灵的现象, 白鹿原上的统治权由族长白嘉轩转到了乡约和总乡 约的手上.总乡约田福贤开始作为一股现代政治力 量侵入了白鹿原,在此肆意妄为.之后,就是为反印 章税进行鸡毛传信的"交农"事件;紧接着又驻进了 "白腿子兵";取而代之的是杨排长的白腿乌鸦兵,他 们在神圣的祠堂前进行杀鸡儆猴的射击表演,强硬 地推行一亩一斗的征粮制;然后就是国共合作和鹿 兆鹏发起,黑娃等人共同参与的农协"风搅雪"运动; 不久,乡约和民团又反攻回来,在戏楼上上演了一场 "耍猴"戏,等等.不论是军阀交替的混乱,国共合作 的短暂和平,还是国民党统治的不尽人意,共产党统 治的往复向前,总归都冲开了宗法的闸门,都在预示 着新时代的到来,宗法制的黄昏. (二)宗法内部彰显破败瓦解之势 纵使社会革命的势头再猛烈,它也只是宗法制 消退的催化剂,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内因.宗法自身 的腐朽和落后致使它在社会革命的压力下无法自 支,白鹿村的村民们开始了挣扎与反抗,宗法在白鹿 村内部开始呈现出礼坏乐崩的衰式. 黑娃是白鹿村反宗法的第一人.他是《白鹿原》 中一个比较复杂的人物,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小 娥,敢于烧粮仓,闹农协,砸祠堂,搞"风搅雪",是个 勇敢的革命者.虽然再一次地拜倒在了祖先面前, 但接受过革命启发的黑娃却不可能成为宗法的彻底 维护者. 田小娥是原上宗法制的一个不自觉反抗者.她 的反抗方式与黑娃不同,却也惊天动地.不满与郭 举人的婚姻生活,主动勾引了黑娃,到了白鹿村又勾 引了族长继承人白孝文,之后被公公鹿三害死.含 冤而死心有不甘,化身为蛾,传播瘟疫.通过鹿三之 口诉出的冤屈却透露出她渴望得到宗法的认可.她 是宗法的信徒,却难为宗法所容.小娥的反抗是基 于她对宗法的认同,因此显得软弱无力.但是终归 在宗法一手遮天的白鹿原喊出了自己的呼声. 白孝文作为族长白嘉轩的长子,根据族长世袭 制,可以理所当然地传承父亲的衣钵,在那个宗法制 村落前途一片光明.在见习族长的日子里,"他比老 族长文墨深奥看事看人更加尖锐,在族人中的威信 威望如同刚刚出山的太阳".【3]这样傲立于族人之间 的人物,在经历了小娥诱惑被罚之后,却把自己的宗 法理想像丢垃圾般轻易丢弃了.这是白嘉轩的悲 ?84? 哀,亦是宗法的悲哀,曾经坚不可摧的宗法已经不能 笼络住人的心性,彰显出破败之势. (三)宗法权威的无奈与婉伤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日将西薄,再美的 黄昏颂也留不住太阳的脚步,历史进程不可逆,新形 势下宗法权威的抗争显得软弱无力,最后的朱先生 唯有归去,白嘉轩也只能换取超然世外的平静心态 任由世事变幻. 白嘉轩是"陈忠实献给中国和世界的中国家庭的 最后一个族长".[6他的一生从没放弃过对宗法理想 的追求,洁身自好,以家为本,始终与官场保持距离. 面对革命,白嘉轩稳静地订了《乡约》企图维持宗法的 统治.然而,花开花谢终有时,最终他自己也避免不 了自觉不自觉地在这历史的进程中沉浮游走. 先是香草带回的鸦片,白嘉轩明知是毒品,却也 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接受了敲开中国封建大门的 鸦片.他的宝贝女儿白灵非但上了学而且日后又上 了新学,之后又一纸退婚,气得他断绝父女关系.白 嘉轩一生主张"修身齐家"不依傍任何党派,白灵却 投靠了共产党成了地道的革命者.白孝文先是与小 娥厮混,"羞了先人",后来更成了流氓政客.对于父 母来说,有什么样的打击能打得过亲生儿女的打击 呢?儿女的背叛让他痛心疾首,无处躲藏,结结实实 地拷问着他的宗法理想. 在"交农事件"中,白嘉轩更是积极策划参与,他 不看好革命,但还是做了一回短暂的革命者.白嘉 轩不和政治结盟,每股政治势力却都要招惹他,无论 是共产党的打击,还是国民党的笼络,都使他难免受 到现代革命,现代思想的侵袭.渐渐使他招架不住, 不得已告诫族人:"目下这兵荒马乱的世事我无力回 天,诸位好自为之……"[3白嘉轩自此彻底放弃了对 宗法的挽救,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和宗法的失败. 当然白嘉轩承认失败,并不代表他对现代文明 的完全认同.几千年来承袭下来的封建思想在他的 心中根基太深,不是能够一下清除的.最后"气血蒙 目"的白嘉轩是真正地超然世外,因为他无法融入, 他的后代们却是真正地从宗法的桎梏中逃脱了. 关中儒学讲究"修身齐家平天下",白嘉轩做到 了"修身齐家",朱先生则更进一步——心怀天下. 朱先生是自鹿的化身,是民间宗法文化的集大成者, 是白鹿原上的人神.他平生行善多多,也有过过失, 但件件都遵照宗法仁义.随着现代文明的侵入并渐 渐夺取了封建宗法的地盘,也难免被取代的厄运. 在罂粟遍野,粮耕荒废的年月,他曾经发起过禁 烟运动,初始原上原下拍手称好,"这一威震古原的 壮举不久就随着先生的一声长叹变得毫无生气". 腐败的县令再没任用朱先生,原上的鸦片"再没有被 禁绝".市场经济的时代到来了. 清朝的残余势力集结起来准备反扑,朱先生只 身劝退了20万大军,并不是朱先生不想挽留这个封 建王朝,一是他"为万民请命",不想看到生民涂炭, 二是他自家清楚,封建王朝气数已尽,抗争无用. 白鹿书院是朱先生传播思想的最重要的场所, 可随着社会的变动发展,"生员们互相串通纷纷离开 白鹿书院,到城里甚至到外省投考各种名堂的新式 学校去了",白鹿书院已丧失了传道功能,这是无可 变更的事实.朱先生本身也意识到了他所推崇的宗 法文化与新时代的错位,"我自知不过是一只陶 钵……","陶钵嘛只能鉴古,于今人已毫无用处". 只好关门闭户,编纂县志.待到编纂完毕又无法出 版,朱先生只好摇头叹息. 在动荡的年代里任谁也难保清净地生活.朱先 生不得已蹭掉面皮,用一句"我的娃娃不当兵"救下 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然而他的"民本"思想救了小家 却救不了大家,这更让他感到心底的悲凉,也意识到 了宗法再于世无用.临终前,朱先生"心里孤清得受 不了,就盼有个妈!"朱先生对母亲的期盼,其实也就 是对归宿的期盼,朱先生盼望找到自己的精神归宿. 他感到孤清,因为他在精神上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未来不再是宗法的天下,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归去. 在朱先生的葬礼上,白嘉轩"口齿不清地悲叫 着:'白鹿原最好的一个先生谢世了……世上再也出 不了这样好的先生了!'-C3]白嘉轩如此悲痛,不仅是 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精神上的导师,朱先生的谢世预 示着宗法的谢世.白嘉轩哭朱先生也在哭他所据守 的宗法的衰亡,眼泪是认清现实后的无奈和无力. 四,结语 《白鹿原》是民间宗法制的一个缩影,"所有悲剧 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这个民族从衰败走向复 兴复壮过程中的必然".[7]白鹿原上的种种迹象都预 示着在2O世纪初宗法必衰的命运,然而今天的我们 重温昨天的历史,还是无法把仁义道德,把民间的宗 法文化,把白嘉轩,朱先生,黑娃等的影响彻底抹去.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我们对待历史一贯的态度, 到任何时候"讲仁重义","学为好人"都没有错,只是 "仁义","好人"的衡量标准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注释: ?参见乾隆《体宁古林黄氏重修族谱》卷首下《宗祠图引》. ?参见光绪《绩溪县南关许余氏悖叙堂宗谱》卷八《家 训?敬祖宗》. ?参见《孟子?公孙丑上》. ?参见《说文解字?人部》. [参考文献] Eli李一蠡.漫说等级制,宗法制和家长制[J].炎黄春秋, 2001,(6). [2][德]马克思?韦伯.韦伯作品集(H)经济与历史支配的类 型CM].康乐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3]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63, 92,260,95,264—265,606,633. [4]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写作手记 (一)[J].小说评论,2007,(4). [5]聂绀弩.在西安[A].怀念萧红[M].哈尔滨:黑龙江人 民出版社,1991. [6]李星.《自鹿原》一部民族灵魂的神秘史[J].中国现当 代文学研究.1993,(9). [7]陈忠实.关于《白鹿原》的答问[J].小说评论,1993, (3). [责任编校:宋宁] ExplorationsofaFolkLegalSysteminBaiLuYuan ZHANGJing—zhong,LIJin—miao (Collegeof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YanbianUniversity,Yanji,Jilin,133002,China) Abstract:Traditionalnon— governmentsocialinstitutionsinChinafocusonaIegalsystemofancestorwor- shipandfilialpiety,whichhadalmostfallenapartatthebeginningof1900's.ChenZhongshitakesthispe— riodasthebackgroundofhisnovelBaiLuYuananddescribestheexistenceandtransformationofthelegal systemexactlyandconciselyinthetypicalruralcommunity—— BaiLuYuan.Thus,adualnatureofpopu— larizingthegoodwhileproducingevilsaswellastheinevitablecollapseofthelegalsystemisdiscoveredac— cordingly. Keywords:BaiLuYuan;legalsystemofancestorworshipandfilialpiety;formofexistence;dualnaturei transformation ? 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