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在细雨中呼喊》——聆听余华小说中的声音

呼喊，《在细雨中呼喊》——聆听余华小说中的声音 呼喊,《在细雨中呼喊》 ——聆听余华小说中的声音 “我要描写的是那种触动我心灵的眼睛的线条和色彩。我不是画我所见到的东西,而是画我经历的东西……我一定要描绘有呼吸,有感觉,并在痛苦和爱 ?情中生活的人们……”——这些话出自表现派先驱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ek 1863-1944，。他的画描绘了人类复杂的精神世界,刻意表现死亡,忧郁和孤独,在充满矛盾与痛苦的现实中,孤独的心灵对人生的怀疑和焦虑……我对于他的了解是从《skrik》,呐喊，开始的。画中主体是一个双手抱头,高声尖叫的人形,他站在斜对画面的长桥上,桥身的直线同蜿蜒的河流和曲线构成的沙洲,在人的视觉上造成强烈的对比。那是一个精神的磁场,一切都围绕着发自灵魂的呼喊运动着,旋转着表现蒙克对于人生的体验。 这幅画的中文名为《呐喊》,我不知德文中“skrik”的含义,但就我对蒙克的理解,我更愿给这幅取名为《呼喊》。因为,在我看来,“呐喊”这个词只限于鲁迅《呐喊》的那一种“横眉冷对”、“剑出鞘”。而从某种意义而言,“呐喊”带有一种激奋的情绪,它也许会沸腾阅读者的血液,但就其中包蕴的情感夸张,,详记《呐喊》序，往往令读者有一种疏远感。鲁迅本人就曾说过他的呐喊只是聊以慰藉自己孤独苦闷的心情。但是“呼喊”就不同了。甚至,它比“呐喊”更加有力,因为亲切,所以有力。而《在细雨中呼喊》便是我对于蒙克的又一次阅读,以余华的方式。 对于蒙克而言,如果呼喊是色彩,是线条,是残血的天空。那么,又于余华呢,他又是怎样呼喊,用文字吗,那它又以什么样的声音呢, 水流动发出一种声音,树断裂发出一种声音/蛇缠住青蛙发出一种声音/这声音预示着什么,/是准备传达一种情绪呢,/还是表达一种内含的哲理,,柏桦《表达》，。 听过巴赫的《马太受难曲》余华曾无比激动地说过,“将近三个小时的长度,却只有一两首歌曲的旋律,宁静、辉煌、痛苦和欢乐地重复着这几行单纯的旋律, ?仿佛只用了一个短篇小说的结构和篇幅表达了文学中最绵延不绝的主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然 ?后,音乐开始影响余华的写作。确切的说是他“注意到了音乐的叙述。” 余华本人就曾说过“但是到了《在细雨中呼喊》我开始意识到人物有自己的声音,应该尊重他们的声音而且他们的声音远比叙述者的声音丰富。”,余华《我只要写作,就是回家》， “聚集心头的黑暗 / 使我难眠今夜/倾听这雨的声音 / 错认为是你的声 ?音——”在读完了整部小说之后,我竟然意外地想到了西川的这几句诗。虽然,无论是绘画还是小说,其本身是不能发声的,从生理上讲,它们缺少声带和腹腔，从物理上讲,它们缺少可以震动的琴弦,发声体，或是改变气流的共鸣腔,介质，。但这并不影响这些作品发出自己的声音,详见“又述”部分，。 我在距离《在细雨中呼喊》十年之遥的地方阅读它,我听到了母亲在忍受一生的尾巴上呼喊,孙光明直视太阳的呼喊,……以及,孙光林在细雨中的呼喊。 第一乐章 南门?印象 在第一章里,作者罗列出,南门、婚礼、死去、出生,四个部分,这四个部分。由于作者的怪癖,和他奇怪的“记忆的逻辑”以时间碎片的形式光速闪现,参见《在细雨中的呼喊》意大利文版序，。正如作者所言,“我曾经赋予自己左右过去的特权,我的写作就像是不断地拿起电话,然后不断地拨出一个个没有顺序的日期,去倾听电话另一端往事的发言。”结构的奇特并没有影响语言的舒缓,从作为故事叙述的出发和回归者孙光林那里,我听到的只是一种仿佛置身事外的叙述,这一章中有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乐第一乐章里听到的叙述中“轻”的力量,“那一小段抒情弦乐轻轻地飘向了空旷之中,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有力量的 ?叙述。” 第一章的开始“一个女人哭泣般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嘶哑的声音在当初寂 ?静无比的黑夜里突然响起。”在此后大约70行的时间,我期待更为激荡,更为尖锐的音符从中出现。但经过了短小单纯的演进。故事却意外地在“南门”,这个地方平躺着开始了它的叙述。 第二乐章 噪动与孤独 “与他夜间痛苦/泪流满腮/在一切所亲爱的中间/没有一个安慰他的/他的 ?朋友都以诡诈待他/成为他的仇敌”《圣经》总是关照着人类的每一方面,就如 上帝在俯视人间时总能把一切尽揽眼下。在第二章的叙述中,我了解到“呼喊”的又一层涵意,那就是,呼喊总是一个人的事。它不同于喊口号和上街游行欢庆申奥成功。呼喊,不但要是一个人,而且不能有旁的观看者。因为,若是有了其他人在场,这种呼喊就失去了空旷的力量,而成了“全奏”。,音乐术语， 于是,我理解了孙光林的孤独,这种孤独成了每个“呼之欲出”的人必须具备的条件,何况,这呼喊又是在细雨中呢,这让我想起巴托克的《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中那完全省略弦乐队,只用木管、钢管与打击乐来伴奏的奇特组合。在这个意义上它与意文版《雨的回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乐章 消失的记忆 “当我召唤往事的回忆/前来甜蜜黑想的公堂/我为许多追求未遂的事物而叹息/为被时间毁灭的亲人而再度哀伤,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在第三章中,作者将记忆拨回到“祖父”的过去,让它以遥远的形式出现。选择回忆,回忆一个死去的老人,使这一章平静而舒缓,虽然也不乏“父亲”与“祖父”对抗中层出不穷的矛盾,但那毕竟已归为过去的记忆。从“祖父”那里,我们可以看到在余华小说中一惯出现的话题——死亡。这种死亡,有着余华式的诙谐,它既没有像乌纳穆诺那样喊着,“我不愿意死。不,我既不愿意死,也不愿意愿意死……”也没有如斯多噶派主张的“顺从自然,服从命运,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参考, 有意的徒劳》，,而是选择了一种中国的形式,当周国平《迷者的悟》《思考死—— 然也是余华式的，,“孙有元对自己死去的预知和安排,在我少年的心里有着不可言传的惊讶和惧怕……从而让他对着天空吼叫时得到的纯属一般的生理感受上升为灵魂飞走的死亡预兆……”于是,这一章中完全没有了《命运交响曲》中高吭的音符。与此相反,余华刻意拉长的这种死亡,使全过程中有田园牧歌般的情调。像《现实一种》中“祖母”的死,《活着》中福贵对于亲者往矣的平静诉说……这些也都是很好的佐证。 第四乐章 回归记忆 记忆在第四章中被王立强领到了城镇,紧接着又用了大概一百页的长段自己走回了“南门”,似乎,一切又该重新开始叙述了。威胁、抛弃、诬陷、回到 南门,几个次标题,像前三章的次标题一样,看似毫无联系就被生搬硬凑在一起了。然而在仔细阅读时你会发现,作者只用了几个简单的音符过渡,就将这章中的四段连接下来了。在这里,余华展示了如巴赫在《十二音平均律钢琴曲集》中所展示的将各种不同的半音安排在八度以内,而又连成一气的才能。我偏爱插叙这种方式,它总会让人联想到乐章的重现和逆行,对于整体的理解也就在这种重现中加强。 在孙先林的生命里有6岁至12岁见方的一张记忆被作者尽涂上了青色的友情。我好像听到纪伯伦在唠叨着“朋友是为了需求的满足。他是你用爱耕种,用感恩收割的田地”云云。在这里,作者并没有给读者的“聆听”预备更加充分的宽度,再现部主题经过反行及逆行持以的变化将想象力推向高潮，进而又在对最初旋律的重复中结束。 我在重新阅读《在细雨中呼喊》这本书的时候,把“第八章”都改为“第八乐章”,这种有趣的改写让我意外地发现了一部交响乐。 这让人怀念起作者十五岁时的那些写满了一本作业簿的混乱的简谱。,它将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理由在一起的音节安排到了一起，。 在《在细雨中呼喊》中,余华用文字表现了那种触动心灵的声音,他并非写所见到的东西,而是写所感受的东西……他用他的文字描绘现实,描绘痛苦。他发出呼喊,让我们去聆听。“赋格的书写或冥想/钢琴之水以及随之而来的/逐渐坚强的弱音/月亮中不敢逼视的白天。”,欧阳江河， 两百九十六页的长度,却只有一两首歌的旋律、平静、欣喜、惊鄂和痛苦也重复着这几行单纯的旋律——呼喊、呼喊……呼喊。 王笑 2002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