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及其书法艺术
徐 渭 及 其 书 法 艺 术
陈振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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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 1 1年~1 3年 ,字文长,号天 学范本哪怕是学草书也是不太合适的一一他的
池山人,晚年号青藤道士,山阴 今浙江绍兴 变数太大,稳定系数太低,点画的自我约束与规
人,明末著名书画家。 制程度太弱。但反过来,自由挥洒的随机性极
徐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一方面,他是 强,则触机生发的艺术性当然也极强。因此,面
一个性格非常放纵甚至有些“疯狂”的人物,但 对他的作品,是欣赏者感悟、触发、领受??的
他却又是一个在诗、书、画诸方面有着丰厚积累 过程,而不是斤斤于法度、追究每一笔每一字的
并且综合修养全面的人物。疯狂的人应该很难 合乎法则规范的过程。而初学者最应该解决的,
做到全面,而能全面综合者按理会比较理性冷 正是后一类问题。换言之:把握徐渭的作品,是
静而不会放纵。但这一组矛盾,却奇怪地协调于 取其精神,是感其气;而不是
敲头钻角,是究其
徐渭这一个人的身上。另一方面,既是一个诗文 形。它适合于已经成功的书法家从中再提取出
书画都非常全面、完整的对象,按理应该是十分 精神、气息、状态过程等丰富元素进而化合自
周到圆满,而会较少有狂歌突进、高标独立的举 身,但不适合初入门者关注技法、寻找规律法
措,但徐渭却是一个特立独行、自行其是的典 则、把握基本法度的需求。
范,他的书法与绘画 当然还有诗文 都迥异于 徐渭在书法上的最大创新,即是在于他的
时尚,而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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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一种极其不安分、不因循而试图 “打散”技法。基于他本人性格上的放纵自由,基
自解束缚,天马行空的气概来。这种气概,与全 于他的性格导致了他在挥洒笔墨时的同样放纵
面、综合、圆满、周到的基调显然不合拍。但在 自由,他虽有技法意识从小养成 但却绝不屑
徐渭而言,这些矛盾似乎郡被协调得并无扦格 于技法,而是拼命想以主体精神的自由,来打破
难入之处。 传统的规制。因此,在他的作品中,若以楷、行
徐渭对水墨的运用可谓是出神入化,在他 书作为汉字点画规范的比较基准来论,则该顿
的眼中,绘画的物体外形,书法的汉字外形,都 处纵肆、缓处快捷、止处迅行、
回护处散开、藏
是为他的水墨挥洒服务的。因此我们在看他画 锋处露显、沉厚处浇薄??在一个习惯于唐楷
的 墨葡萄图》时,看到的是他对葡萄本身的形 欧虞颜柳的楷法,或习惯于直至赵孟烦、董其昌
体
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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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重视,远远要让位于对他笔墨挥洒点 乃至晚明楷法的书法家而言,这种态度,显然是
虱泼染的自由度的重视。又比如他的狂草书,有 破坏性极强而对经典楷范持无视、忽视、甚至蔑
些字形单独挑出来看实在是怪诞不合法度,有 视立场的,没有徐渭这样的大胆魄力,换了别
的甚为丑陋,不合乎汉字的应有规范,但在一件 人,几乎不敢为之。当然,也只有徐渭这样的才
学之士,才能在其作品中于大胆破坏之后仍然
作品的整体氛围规定下,外形之美让位于挥洒
隐藏着那么多的书法元素;在表面零乱的现象
之美,固定的视觉之美让位于过程的运动之美,
背后,我们还是看到了传统的从汉魏开始的笔
局部细斟慢饮式的精细之美让位于天风海雨般
的全局之美。由是,徐渭的书法,我以为作为初 法基本要则??他毕竟还是一个从小习科考之
31学、对写毛笔字的功底绝不陌生的人物。只不过,
这种基本要则在他的破坏性努力之下变得难以捉 摸、无法把握,于是也就引出了我们所得出的“不 适合初学者”的结论来。
徐渭的另一个书法贡献,是在书法用笔方面 创造了一种“卷滚”之法。宋元以后,书家多用 羊毫,吸墨充沛而触点厚满,再与宣纸配合,表 现力越来越丰富。但大部分书家用羊毫还是不如 狼毫,仅考究其起、止、收、放,还是写毛笔字 的基本思路,却没有用羊毫笔的艺术表现特性去 创造更新、更丰富的艺术美。而徐渭却是以一种 天才的敏感,对羊毫的性能与表现力进行了高水 平的夸张。他书写的草书条幅中那些满天星斗式 的点画与飞白交叉,尤其是长竖笔的混沌与圆融 以及有节奏的顿挫、卷滚,既变行笔方向又变行 笔速度,可谓是石破天惊,随心所欲,触机即发, 几乎不像是在写字 写毛笔字 ,而像是在翩翩起 舞,在线条精灵的舞蹈中贯注一切生机勃发的原 动力。没有羊毫笔与生宣纸,就不会有徐渭的“卷 滚”之法;但有了羊毫笔与生宣纸,也有许多人 发明不出“卷滚”之法,而不得不等到徐渭这样 的天才来彰显之。徐渭为什么是艺术天才,就在 于他写书法是在写毛笔字,但又不限于写毛笔
字,而是将它看作是彻底的艺术表现。换了别人 要么是写字而摆脱、超越不出来,进入不到艺术 创造的层次;要么是摆脱、超越了,但却丢掉了 写字这个基础,最后是有艺术但却没有书法了, 别说是徐渭,就是晚五百年后的今天,有多少人 是在书法创新的大口号下迷失干其间的? 我在研究中国书法技法史时,曾经举过技法 创新的几个典型??如孙过庭的“节笔”,如苏轼 的“推笔”,如黄庭坚的“抖笔”,如何绍基的“迎 笔”,但在此中,徐渭的“卷笔” 滚笔 应该是极 有难度的一种特殊技巧。这是因为,他对羊毫笔 性能的表现强化与分解,已经完全超出了“写 字”、“写毛笔字”的正常需要,而把它变成了对 徐
一种特定线条艺术语汇探索的过程。仅凭这一 渭
点,他就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历史、超越了书法 行
堇
固有的观念意识,这样的人不是大师,试问还有 条
谁是?
幅
32行 书 . 巩 几 不 须 五 言 诗 轴
释 文 佩 几 不 须 长 高 唐 侍 楚 王 红 蘅 椠 边 出 白 雪 口 中 翔 听 青 供 不 及 一 夜 白 潇 湘 天 池
33释文
能 得 七 言 诗
心知不为 附云霓 何处弹割 应有客 大壑风雷 吼瑞泥 浅沙鳞介 呼悬水
只谛冲晓 破江西 三骏连年 空冀北
得意新马 又会稽 曲江能得几高枝
行书扇面 .曲江
天池
释文
厌 岑 五 言 诗
随 风 散 天 花 童 子 双 白 玉 携 友 过 僧 家 香 云 绕 归 鸦 石 泉 驻 行 骑 郊 居 厌 岑 寂 行书扇面 .郊居
34释文
行书.苏轼黠鼠赋
右 坡 老 黠 鼠 赋 青 藤 居 士 书
苏 子 夜 坐 有 鼠 方 齿 拊 床 而 止 之 既 止 复 作 使 童 子 烛 之
有 橐 中 卒 曝 嘿 声 声 声 在 橐 中 日 嘻 此 鼠 之 见
之 璧 不 能 无 失 声 于 破 釜 能 抟 猛 虎 不 能 无 变 色 于 蜂 虿 此 不 一 之 患 也 言 出 于 汝 而 忘 之 耶 余 侥 而 笑 仰 而 觉 使 童 子 执 笔 记 余 之 作
于 处 女 乌 在 其 为 智 也 坐 而 假 寐 私 念 其 故 若 有 告 余 者 日 汝 惟 多 学 而 识 之 望 道 而 未 见 也 不 一 于 汝 而 而 干 物 故 一 鼠 之 齿 而 为 之 变 也 人 能 碎 千 金 而 不 可 穴 也 故 不 齿 而 齿 以 声 致 人 不 死 而 死 以 形 求 脱 也 吾 闻 有 生 莫 智 于 人 扰 龙 伐 蛟 登 龟 狩 麟 役 物 而 君 之 率 见 使 于 一 鼠 堕 此 虫 之 计 中 惊 脱 免 闭 而 不 得 去 者 也 发 而 视 之 寂 无 所 有 举
烛 而 索 中 有 死 鼠 童 子 惊 日 是 齿 也 而 遽 死 耶 向 为 何 声 岂 其 鬼 耶 覆 而 出 之 堕 地 乃 走 虽 有 敏 者 莫 措 其 乎 苏 子 叹 日 异 哉 是 鼠 之 黠 也 闭 于 橐 中 囊 坚
35释文
行 书 . 白 燕 七 言 诗 轴
一 时 伴 侣 自 应 非
楼 天 上 任 高 飞 白 燕 三 大 环
海 路 空 长 遇 亦 稀 汉 将 玉 门 投 老 人
赵妃雪夜 待人归
孤 回 夏 日 摇 寒 色 渐 下 秋 空 见 羽 衣 已 识 朱 门 无 可 托 玉
36释文
草 书 . 杜 甫 怀 西 郭 茅 舍 七 言 诗 轴
浼 花 溪 里 花 饶 笑 肯 信 吾 兼 吏 隐 名 徐 渭
幕 府 秋 风 入 一 日 一 夜 清 淡 云 疏 雨 过 高 城
叶 心 朱 实 堪 一 看 一 时 落 阶 面 青 苔 先 自 生 复 有 楼 台 含
一 衔 一 暮 景 不 劳 钟 鼓 报 新 晴
37释文
行 书 . 墓 表 赋 七 言 诗 轴
莫 教 造 次 下 冰 坡 子 遂 父 以 尊 人 墓 表 故 抵 燕 至 腊 始 归 赋此送之
天池山人
徐渭
朝 廷 久 罢 孝 廉 科 只 尺 公 车 奈 若 何 墓 道 且 须 镌 石 去 关
门 终 见 弃 孺 过 寸 心 落 日 俱 千 里
尺 雪 孤 舆 夹 两 裸 此 赋 彭 城 止 十 日
38释文
行 草 . 三 江 夜 归 七 言 诗 轴
并 作 瞎 夷 怒 臣 飞 枳 儿 观 潮 三 江 夜 归 四 首 之 一 濑仙老身
吴 馆 观 涛 百 不 违 卅 年 闭 户 一 余 非 念 为 发 难 放 乘 老 听 说 风 波 柳 毅 归 龛 赭 夹 流 惊 箭 管 鸬 鹆 回 艇 晒 渔 衣 孝
娥 不 减 行 人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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