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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解读
再唱东海渔歌
——宋亦英与顾太清诗词之比较
阚家奠(走目
有清一代,学术界大放光明.人才辈出。
尤以诗词为簸。进人康熙以后,为鼎盛时期,
有阳羡陈维崧、秀水朱彝尊,但以纳兰性德
(原名成德.字容若)最为人称道.其词清丽
自然.缠绵悱埘。嘉庆以后直至清末,各派异
军突起,建树颇多。惜在当时封建社会下,女
诗人多为人所忽略,其中以顾春为翘楚。顾
春(1799一约1870,字子春,号太清简称太清
春),系清高宗第五子孙子贝勒奕绘之侧室.
善文采,工诗词,著有《东海渔歌》、《天游阁
集》。其词“深稳沉着.朴实真淳”。当时有人
谓:“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眷。”或谓两人
是:“男中后主,女中清照。”
近读宋亦英《春草堂吟稿》及《春草堂诗
词》,忽有所悟,觉得她的诗词非常接近顾太
清春,其朴实文字与真淳词句,宛如重读《东
海渔歌》。
宋亦英词中之《点绛唇·除夕喜雪》:“絮
舞银飞,茫茫一白无天地。冷香袭袂,梅影横
窗翠。今夕觉屏,欢沸长江水。人难寐,小孙
砍谓:明日我添岁。”以及《踏莎行·春日庐州
抒怀》:“乳燕穿帘,和风入户。嫩莺啼得春光
妒。楼前十里种垂杨,绿烟缝蜷桥边路。
⋯⋯”此乃真淳本色,清远淡逸,格调极高。
太清春《早春怨·春夜》:“杨柳风斜,黄昏人
静.睡稳栖鸦。短烛烧残.长更坐尽,小篆添
些。红楼不闭窗纱。被一缕春痕暗遣。潜蜡
轻烟,溶溶院落,月在梨花。”读这些词.使人
感到闲适雅谈,隽永至极。两人风格极为接
近。
亦英数上黄山。对山行、山居之描写情
景逼真。如黄山杂咏:“痴绝黄山几度痴?晨
昏造化幻神奇。红烟翠雾销魂处,细雨桃花
十里溪。”兄如《满庭芳·黄山;≈夏》:“绿嶂排
云.清溪泻玉,涛声日夕潺潺。小红亭子,喜
傍水边安。睡起四山人静,绿窗外,满树呜
蝉。闭信步,苍岩石涧,翠扑袷衣寒。 ⋯”描
写山中景物,风韵自然,情景交融,商雅而又
清新。太清春亦有《南柯子·山行》:“稀络生
凉意,肩舆缓缓游。连林梨枣缀枝头。几处背
阴篱落,挂牵牛。远岫云初敛,斜阳雨乍收。
牧踪樵径细寻求。昨夜骤听溪水.绕村漉。”
若将此两阁词置于一起,不道出姓名,几可
乱为一人所作。
最妙的是两人均有重|;日节佳作。宋亦英
之《鹧鸪天·重用即兴》:“把酒临风气自豪,
崇楼骋目雁飞高。白云似絮连天碧,红叶如
花照水娇。迸胜侣.共挥毫。兴来个个敢题
糕。里霜满鬓心无改.思逐长江上下潮。”再
看顾太清之《九日寄调鹧鸪天》:“九日登高
眼界宽,菊花才放小金团。彀纹细浪参差水,
佛髻青螵大小山。人易老,惜流年。莱萸插帽
不成欢。西凤那管离情苦,又送征鸿下远
滩。”两阕间皆涛中有画,清丽高沽,同时又
情深意远。一股淡淡闲愁萦绕心头,抒怀寄
意,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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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人世间的一种真挚之情。两人岂
非心心相印乎?
亦英诗词,自然流畅,看似轻描淡写,但
实际上却见功力深厚,不是顺口就淌出来的
“顺口溜”,是有意境、有情景的诗篇。不是学
识渊博、能融化古今词句而叉思想敏捷的人
是做不出来的。她这一类的诗词占的份量极
度多。俯抬皆是。如<江城子》:“斗大雪花如
絮扑人寰。愿乞飞花能化絮,千户暖,万民
欢。”《鹧鸪天》:“逢雅集,晤群贤,商量豪兴
入吟笺。好将镂月裁云手,写出江南画里
万方数据
天。”这些触景生情、寄怀吟咏的词句,不假
造作,随手拈来,有时更含有哲理。如《浣溪
沙·自嘲》:“非梦非因缘个性,我之为我习难
抛。痴心但愿匪空劳。”太清有《冉冉云》:“惟
有真知最高尚。一任他,你争我让。把身心,
且自忘忧颐养,阅尽古今花样。”两词如出一
辙。两人均善于白描。直抒胸臆,读来非常亲
切,是家常语,人人会说,但写成诗词,并非
简单,写不好即成为粗俗之作,写得好即可
传神。亦英词《水调歌头·叙家中团聚》:“卅
载人离散,此日大团圆。料是嫦娥怜我,今夕
倍婵娟。满地月华似水,一室温馨笑语,情景
忆当年。小孙如解意,绕膝复攀肩。⋯⋯”此
词与太清词《江城梅花引·雨中接云姜信》:
“故人千里寄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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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快些开,慢些开。不知书
中安否费疑猜。别后炎凉时序改,江南北,动
离怀,自徘徊”。⋯⋯两人白描手段皆极高,
情景真挚,有人谓顾词“在妇女文学中是难
得的佳作”。今宋词亦可与之相比美矣。另外
两人皆有隽永之笔,读来趣味盎然。亦英《忆
江南·随感有赠》:“多少恨,欲语又咨嗟。自
许要肩天下任,何因生作女儿花?镜里怕看
‘她’。”《鹧鸪天·喜咏庐州灯会》下片:“龙舞
雪,凤飞金,一番灯过一番迎。鲤鱼争把龙门
跳,狮子婆娑舞复行。”此与顾太清之《惜分
钗·泳空冲》异曲同工“⋯⋯借天风,鼓其中。
结彩为绳,截竹为简,空空。⋯⋯理无穷,事
无终。实则能鸣,虚则能容。冲冲。”此等词,
描写灵妙,活泼幽默,皆别有一番风味。是一
种情趣作品,在诗词上似乎不多见。
她们还有一点相同之处是才思敏捷。名
媛诗话中说:“太清才气横溢,援笔立成,待
人诚信,无矫矜气习,唱和皆即席挥毫,不待
铜钵声终,俱已脱稿。”所以“她的许多作品
皆以神行,不拘于绳墨”。此语对宋亦英来
说,亦非常恰当,犹忆2001年我回合肥参加
第十四届中华诗词研讨会时,亦英今日一首
诗,明Et一阕词着人送来,使我应接不暇,难
以招架。试看她的诗词集中,应酬文字极多,
若不是一位才思敏捷的人也是不可能应付
的。
再者,两人还有一相同之点,都善于绘
画。宋亦英早年毕业予苏州美专研究班,字
厕功力很深,只是为诗名所掩。顾太清亦精
通绘事,她的词中常有:“自题画扇”、“画红
梅小幅”等。这种巧合的事何其妙也?最后,
两人虽生于不同时代,但都有一段艰苦的道
路。太清幼年曾遭不幸。后虽嫁与贵胄之家,
生活优裕,但夫死后却被遣出府邸。愤怒郁
积之余,使她的作品终成为一代名家。宋亦
英早年参加革命,历经艰辛,中年亦曾遭不
幸。不过宋亦英诗词多慷慨悲歌,忧国忧民,
一如苏辛之豪放。如《沁园春·庐州暮眺》:
“⋯⋯汤火焉辞,兴亡有责,击楫长江水倒
流。驱腐恶,把乾坤旋转,自主沉浮。”《水调
歌头·痛悼张志新烈士》:“杀身全大节,洒泪
振乾坤。”另《张志新之歌》有:“风为悲号兮
海怒哮,五岳为崩兮天地吼,江河奔腾兮告
不平,亿万人呐喊兮震星斗。”这些词句豪气
干云,以天下为己任。正如《浣溪沙》所载:
“忧国忧民肝胆照,经风经雨一生中。夕阳虽
晚此心红。”真是英雄肝胆,儿女心肠。这一
点在《东海渔歌》一书中绝对找不出,这是
宋、顾两人词风唯一的不同之处。
总之,宋、顾两人之诗词皆有其独特之
风格,流畅自然,生动,机抒天成,无矫揉造
作之态,无刻意雕琢之词。亦即王国维所谓
之“兴到之作”和“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
是也。
忆曩昔读顾太清春之《东海渔歌》,曾一
唱三叹,爱不释手。今读宋亦英《春草堂吟
稿》、《春草堂诗词》,觉似曾相识,恍如再唱
渔歌。我与亦英虽远隔重洋,借此诗歌,亦如
重见故人了。
2003年10月于美国匹兹堡
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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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唱东海渔歌--宋亦英与顾太清诗词之比较
作者: 阚家蓂
作者单位:
刊名: 中华诗词
英文刊名: CHINESE POETRY AND VERSE
年,卷(期): 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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