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学刊 双月刊 支“ 年第 期 总第 期
严 羽 与 永 嘉 四 灵
朱 则 杰
严羽与永嘉四灵约略同时而稍后 , 他们都活动
在南宋中后期 。
永嘉四灵指当时生长在浙江永嘉 今温州 的
四位诗人徐照 、
、
徐巩 、 赵师秀和翁卷 。 从现存文献
资料来看 , 严羽和永嘉四灵并没有发生过任何直接
交往 但是 ,
,
住诗歌见解上 , 他们却具有许多共通
之处 , 当然同时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 本文即试图
对此做一点简单的比较和探讨 。
严羽著有《 沧浪诗话 》, 包括《 诗辨 》、 《 诗
体 》、 《 诗法 》、 《 诗评 》、 《考证 》等五个部分
以及所附《答吴景仙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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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四灵没有专门论诗
的著作 , 共诗歌见解散见于各处 , 并体现在具体创
作中。
北宋 中叶 , 黄庭坚开江西诗派 。 江西诗派标榜
学杜诗 主张 “无一字无来处 ” , “点铁成金 ” ,
“脱胎换骨 ” , 一时蔚然成风 。 南宋初 , 吕本中作
《 江西诗社宗派图 》, 自黄庭坚以下 , 列了二十五
位诗人的名单 。虽然所收未必尽是江西诗派的人物 ,
但江西诗派的势力之盛 , 影响之大 , 却可以从中窥
见一斑 。 而永嘉四灵和严羽 , 他们却都是极力反对
江西诗派的 。
永嘉四灵诗宗晚唐 , 其创作曾得到同乡叶适以
及潘怪的倡导 。 叶适《徐斯 远 文 集 序 》说 “庆
历 、 嘉枯以来 , 天下以杜甫为师 , 始默唐人之学 ,
而江西宗派章焉。 然而格有高下 , 技有工拙 , 趣有
浅讯 材有大小 。 以夫汗漫广莫 , 徒楞然从之而不
足充其所求 , 曾不如脏鸣吻决 , 出毫芒之奇 , 可以
运转而无极也 。 故近世学者
一
, 已复稍趋于唐而有获
焉。 ” 《水心文集 》卷十二 所谓 “ 已复稍趋于
唐而有获焉 ” 的 “近世学者 ” , 即指撇开杜甫而取
法晚唐的永嘉四灵辈 。 这段话出自叶适之口 , 实际
上却代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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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永嘉四灵的观点 它虽然是以争奇斗胜
来解释永嘉四灵的创作倾向而并没有直接指摘江西
诗派的弊病 , 但永嘉四灵对江西询派的反对态度却
揭示褥很清楚 。
严羽伺样也反对江西诗派 , 并且比永嘉四灵来
得更坚决 。 其《请喇窄》说 “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
么 遂以文字为诗 , 以才学为诗 , 以议论为诗。 夫
岂不工 , 终非古人之诗也 。 盖于一唱三叹之音 , 有
所歉焉。 且其作多务使事 , 不问兴致 用字必有来
历 , 押韵必有出处 , 读之反覆终篇 , 不 知 着 到 何
在 。 其末流甚者 , 叫噪怒张 , 殊乖忠厚之风 , 殆以
骂誉为诗。 诗而至此 , 可谓一厄也 。 ” 这里着重纠
举江西诗派的种种流弊 , 斥之为诗之一厄 , 着实揭
露得淋漓痛愧 正如《答吴景仙书 》所云 “ 其间
说江西诗病 ,
‘
真取心肝刽矛手
‘ 。 ” 在《诗法 》中 ,
严羽又正西僵导 必不必太着题 , 不 必 多 使 事 ” 多
“押韵不必有出处 , 用字不必拘米历 ” , 这些都是
为救江西之弊而提出来的、 和永嘉四灵的创作主张
不谋而合 ,
江西诗派发展到南宋 , 流弊 日显 , 对它表示不
满钧有识之士还有很多。 陆游 、 杨万里 、 刘克庄都
旗帜鲜势地反对江西诗派 , 这在当时事实上已经形
成了一股巨大的文学潮流 , 诗风亚待改革 。 永嘉四
灵和严羽的诗歌理论 , 正是反映这一潮流 , 符合改
革要求 , 应运而生的 。
永嘉四灵和严羽不仅反江西 , 而且还反理学 。
南宋是一个理学弥漫的时代 , 理学 对 诗 坛 的
危害大致有二 。 第一 , 理学家大都排斥文艺 , 反对
作诗 , 而要求人们努力去 “格物致知 ” , “正心诚
意 ” 。 如早在北宋 , 程颐就说过 “学诗用功甚妨
事。 ” 《二程遇书 》卷十八 南宋朱熹 《读大学
诚意章有感 》‘则 诲 “顷 以 多 言 害 道 , 绝 不 作
诗 。 ” 《朱子大全 》卷 二 《清邃 阁 论 诗 》又
说 “今人不去讲义理 , 只去学诗文 , 已落得第二
义 。 ” 苍至还说。 “近世诸 公 作 诗 费工 夫 要 何
用 ” 《朱子语类 》卷一百四十 朱熹的再传弟
子真德秀编选《文童正泉 》, 近体诗竟连一首 “亦
肚
不得与 ” 。 这样一来 , 正如陈亮在《送吴允成运午
序 》中所指出的 , “为士者耻言文章行义 , 而曰尽
心知性 ” 《龙川文集 》卷十五 厂尔坛也就相对
冷落寂寞了 。 第二 , 由于理学的影响 , 不少诗人作
诗、一味讲求理趣 , 忽视形象思维 , 作品往往充满浓
厚的道学气 。 刘克庄《 吴恕斋诗稿跋 》就说 “近
世贵理学而贱诗
·
, 间有篇咏 , 率是语录讲义之押韵
者耳 。 ” 《后村先生大全集 》卷一百十一 即如
杨万里这样的大诗人 , 有时也难以避免这种创作倾
向 。 这同样可以说是诗之一厄 。
永嘉四灵则不然 。 赵师秀写过 一 首《秋 夜偶
书 》诗 , 云 “ 此生漫与蠢鱼同 , 白发 难 收 纸 上
功 。 辅嗣易行无汉学 , 玄晖诗变有唐风 。 夜长灯烬
挑频落 , 秋老虫声听不穷 。 多少故人天禄贵 , 犹将
寂寞叹扬雄 。 ” 清人纪的评此诗 , 称 “三 、 四婉而
章 , 乃言习俗日趋卑靡 , 所以不合时宜而难收纸上之
功也 ” 多 又说 “三 、 四语特蕴藉 。
一
盖说经至辅嗣
而妙 , 然义理胜而训话荒 , 炼句至元晖而工 , 然雕
琢起而浑朴散 。 宋末实有此弊。 ” 《浪奎律髓刊
误 》卷十九 此处所谓 “ 雕琢起而浑朴散 ” , 指的
是江西诗派 “ 以文字为诗刃 之类的 颓 风 , 而 所 谓
“义理胜而训话荒 ” , 实际上就是指南渡以来理学
昌盛而诗道凋丧 。 刘克庄《 本朝五七言绝句序 》引
无名氏语说 “ 本朝理学 、 古文高出前代 , 惟诗视
唐似有愧色 。 ” 《后村先生大全集 》卷九十四
又其《林子显 诗 序 》说 “近世理学兴而诗律
坏 , 惟永嘉四灵复为言 。 苦吟过于郊 、 岛, 篇峡少
而警策多。 ” 同上卷九十八 清人陆心源 《 宋史
翼 》卷二十八引《 两浙名贤录 》也说 “ 自乾 、 淳
来 , 滚洛之学方行 , 诸儒类以穷经 相 尚 诗 或 言
志 , 取足而止 , 固不暇如昔人体验 声 病 、 律 吕相
宣也 。 潘怪出 , 始创为唐海 而师 秀 与 徐 照
、 翁
卷 、 徐巩绎寻遗绪 , 日锻月炼 , 一字不荀下 , 由是
唐体盛行 。 ” 这些话和前面赵师秀的那首诗可以互
相发明印证 , 说明永嘉四灵不但对理学 取 反 对 态
度 , 而且他们的创作活动本身也带有反 理 学 的 色
彩 。
同样 , 严羽在 《诗辨 》中提出别材别趣之说 ,
认为 “诗有别材 , 非关书也 , 诗有
‘
别 趣 , 非 关理
也 ” , “不涉理路 , 不落言荃 ” ,
一
方为 “上 ” 也 。
显然 , “别材 ” 说重在反江西 , “ 别趣” 说便重在
反理学。 在 《诗评 》中 , 他更明确指出 “本朝人尚
理而病于意兴 ” 。 从这里可以看到 , 严羽对那种一
味追求理趣而不讲形象思维的诗风是十分僧恶的 。
当然 , 勿男纤啥 夕知吞迪臀又 长戈百和粼
害具体来看 , 那么永嘉四灵主要是反对理学家的大
讲义理 , 排斥文艺 , 而严羽主要是反对理学影响带
来的那种诗歌本身尚理的创作倾向 , 二者侧重点略
有区别 , 但归根结底 , 他们反理学的性质却并无二
致 。
反江西 , 反理学 , 这是永嘉四灵和严羽共同的
出发点 。 但是 , 他们的
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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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同 , 一是靠创作 ,
一是靠理论 。 他们的正面主张也不一样 四灵倡晚
唐 , 主苦吟 严羽倡盛唐 , 主妙悟 。
元代方回说 “叶水心适以文为一时宗 , 自不
工汽 而永嘉四灵从其说 , 改学晚唐 , 诗宗贾岛 、
姚合 。 ” 《 赢奎律髓 》卷二十 四灵诗中 , 也屡
屡提及贾岛。 如徐照《哭翁诚之 》二首之二 “谁
怜穷贾岛 , 临老失栖依 。 ” 《 题单 丙 文 画 像 》
“贾岛铜为像 , 平原绣作容 。 ” 徐巩《梅 》二首之
二 “ 幽深真似离骚句 , 枯健犹如贾岛诗 。 ” 赵师
秀《 哀山民 徐照 》 “ 君诗如贾岛 , 劲笔斡天
巧 。 ” 《徐灵辉 照 挽词 》 “魂应湘水去 , 名
与浪仙俱 。 ” 在这里 , 四灵诸人每每以贾岛其人其
诗自喻对喻 , 颂人颂物 。 同时 , 他们还经常在自己
的作品中有意无意地点化贾岛 、 姚合的诗句 。 从这
些地方 , 都可以看出永嘉四灵对贾岛 、 姚合亦即所
谓 “ 晚唐诗 ” 的尊崇 。
贾岛 、 姚合作诗以苦吟著称 , 永嘉四灵也是如
此。 清人吴之振《宋诗抄初集
·
清苑斋诗抄 》小传
说 “四灵尤尚五言律体 。 紫 芝 赵 师 秀 之 言
日 ‘一篇幸止有四十字 , 更增一字 , 吾未如之何
矣 。 ’ 其精苦如此 。 ” 四灵自己如徐照《宿翁卷书
斋 》云 “君爱苦吟吾喜听 , 世人谁更重清才 。 ”
翁卷《送徐灵渊 矶 永州司理 》云 “ 从来苦吟
思 , 归赋若多篇。 ” 《 哭徐山民 照 》云 “分
明上天意 , 磨损苦吟人 。 ” 《秋 日闲居呈赵端行 》
云 “病多怜骨瘦 , 吟苦笑身穷 。 ” 这跟贾岛 “ 两
句三年得 , 一吟双泪流 ” , 反复 “推敲 ” 的苦吟精
神 , 无疑有着艺术上的师承关系 。
江西诗派标榜学杜甫 , 理学家反对作斟 而永
嘉四灵偏偏提倡晚唐诗 , “ 一字不荀下” , 其目的
正在于药江西之病 , 同时认真对待诗歌创作 , 与理
学相抗衡。
严羽认为作诗最重要的不在苦吟 , 而在妙悟 。
其《诗辨 》说 “大抵禅道惟在妙悟 , 诗道亦在妙
悟 。 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 , 而其诗独出退之
之上者 , 一味妙悟而已 。 惟悟乃为 当 行 , 乃 为 本
、 习
色 。 ” 所谓妙悟 , 指对艺术特殊规律的心领神会 , 认
识艺术的特殊性 、 掌握艺术的特殊规律这样一种过
程 。 这个观点 , 是严羽继前面别材别趣之说伸展而
来的 。 同永嘉四灵的主张相比 , 妙悟是诗叭主观灵
感方面的问题 , 而苦吟则属于创作实践的范畴 , 二
者显然不一样 。
严羽又认为妙悟的关键在于识 。 识指艺术鉴赏
眼光 。 它有两个要求 , 一是 “ 入 门 须 正 ” , 二 是
“立志须高 ” 。 具体说来 , 便是 “ 以盛唐为法 ” ,
这样才能 “ 自然悟入” 。因此 , 严羽极力推尊盛唐诗
而贬低晚唐诗 , 称 “禅家者流 , 乘有小大 宗有
南北 , 道有邪正 。 学者须从最上乘 , 具正法眼 , 悟
第一义多 若小乘禅 , 声闻辟支果 , 皆非正也 。 论诗
如论禅 汉魏晋与盛唐之诗
,
, 则第一义也 , 大历以
还之诗 , 则小乘禅也 , 已落第二义矣 , 晚唐之你
则声闻辟支果也 。 ” 同上 佛家所谓声闻辟支果
和小乘禅本来是一回事 , 严羽此处以两者相对举 ,
这是一个疏忽 但他由此拼成三个等级 , 而将晚唐
诗打入最下 , 其鄙薄之意却更加明显 。 其 《诗评 》
又说 “李 、 杜数公 , 如金鸦擎海 , 香象渡河 下
视郊 、 岛辈 , 直虫吟草间耳 。 ” 这个意 思 也 很 清
楚 。
严羽倡盛唐 , 主妙悟 , 矛头主要也是指向江西
寺派和理学家 , 这同永嘉四灵完全一致 。 但是 , 由
于严羽瞧不起晚唐诗 , 所以 , 他在反江西 、 反理学
的同时 , 也连带反永嘉四灵 。 其《诗辨 》说 “近
世赵紫芝 师秀 、 翁灵舒 卷 辈 , 独喜贾岛 、
姚合徐 稍稍复就清苦之风
。 江湖诗人多效其体 ,
一时白谓之唐宗 。 不知止入声闻辟支果 , 岂盛唐诸
公大乘正法眼哉 ” 这就是对永嘉四灵宗法晚唐诗
的一种严厉批评 。 又其 《诗法 》说 “ 看诗须着金
刚眼睛 , 庶不眩于旁门小法 。 ” 这很明显也是针对
永嘉四灵而发的 。
严羽论时代稍晚于永嘉四灵 。 在他撰写 《沧浪
诗话 》的时候 , 永嘉四灵的影响已经相当大 。 刘克
庄《 题蔡炫主簿诗卷 》二首之二有云 “ 旧止四人
为律体 , 今通天下话头行 。 ” 《后村 先 生 大 全
集 》卷十六 严羽要另辟一宗 , 自然需要反四灵 ,
这是可以理解的 。 也正因为他既要 反 江西 , 反 理
学 , 同时又要反四灵 , 所以他的理论难 免 过 于 偏
激 , 一味宗盛唐 , 主妙悟 , 而排摒其他一切 , 否则
不过正也就无法矫枉 。 《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卷一
百九十五论及《沧浪奇话 》时曾说 “ 明胡应麟比
之达摩西来 , 独辟禅宗 , 而冯班作 《严氏纠缪 》一
卷 , 至低为吃语 。 要其时宋代之诗 , 竞涉论宗 又
四灵之派方盛 , 世皆以晚唐相高 , 故为 此 一 家 之
言 , 以救一时之弊 。 后人辗转承流 , 渐至于浮光掠
影 , 初非羽之所及 知 。 誉 者 太 过 , 毁 者 亦 太 过
也 。 ” 这段话从宋代诗歌发展的角度看 待 严 羽 诗
论 , 对我们如何正确评价《 沧浪诗话 》不无帮助 。
不过 , 它把严羽诗论的主要反对对象指定为永嘉四
灵 , 而恰恰漏掉了江西诗派和理学家 , 则显然不符
合事实 。 应该说 , 严羽和永嘉四灵的大方向还是一
致的 , 只不过他们在反江西 、 反理学的方法方式上
有所分歧 、 正面主张未必相同而已 , 而这正好说明
了他们各自都在努力探索诗歌发展的新道路 。
同时 , 严羽和永嘉四灵还有一个共同的局限 ,
这就是他们都把诗歌创作的真正源泉给弄错了 , 不
懂得师事生活 。 他们无论宗盛唐还是宗晚唐 , 主妙
悟还是主苦吟 , 显然都不是从现实生活这个角度出
发 , 而更多的只是在古人既有的圈子里寻出路 。
综上所述 , 严羽和永嘉四灵反江西 、 反理学 ,
并由此提出自己的诗歌见解 , 企图挽救时弊 , 这方
面完全相同 , 值得肯定 。 但是 , 他们的正面主张一
宗晚唐 , 主苦吟 , 一倡盛唐 , 重妙悟 , 因而又存在
差异 。 他们的局限 , 则都在于脱离生活 , 只强调艺
术风格等次要问题 , 引导诗人模拟复春 这就又都
走到另一个错误的方向去了 。 比较严羽 和 永 嘉 四
灵 , 考察他们的异同及相互关系 , 对于我们探讨整
个南宋诗坛乃至宋代文化 , 指导今天的文学创作 ,
无疑都有一定的意义 。
作者为浙江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