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啊_的韵律特征及其话语交际功能

《当代语言学》第 6 卷 2004 年第 2 期 116 - 127 页 , 北京 “啊”的韵律特征及其话语交际功能 熊子瑜 　林茂灿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提要 　在自然会话过程中 , 话语的韵律特征与其交际功能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 话语的韵律特 征在很大程度上受其交际功能制约 , 话语的交际功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其韵律特征来实现。 本文从功能上将“啊”区分为叹词、助词和话语标记词三种类型 , 研究自然会话中“啊”的韵律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 与其话语交际功能之间的关系 , 比较这三类“啊”在韵律表现上的不同。研究结果表明 , 不同话语 交际功能的“啊”在韵律表现上具有很大差异 ,“啊”在语流中的实际韵律表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 映其话语交际功能。 关键词 　啊 韵律特征 交际功能 随着言语工程技术的迅猛发展 , 语音信息处理的对象已经从孤立的语音发展到连续的语 音。人们开始突破语句的界限 , 在更大的范围内和更高的层面上去考察韵律特征的功能 , 并 且开始关注自然话语中的韵律表现及其交际功能 , 试图将韵律分析和会话分析紧密结合起 来 , 在自然会话材料中考察韵律特征的话语交际功能 ( Couper2Kuhlen and Selting 1996 ; Hirschberg and Swerts 1998 ; Terken and Swerts 2002 ; 熊子瑜 2003) 。这些研究发现 , 在自然 会话过程中 , 言语成分的话语交际功能会显著影响其韵律表现 , 通过考察言语成分的韵律表 现 ,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判别其话语交际功能。 “啊”的用法根据其句法分布的不同和重音的有无 , 可以分为两类 : 一是用作叹词 , 二是 用作助词。根据赵元任 (1979 : 353)的观点 , 这两种用法的主要区别在于 : 一、助词“啊”跟叹 词一样 , 都没有固定的声调 , 但是助词是轻声 , 而叹词不是轻声 , 有各种模式的语调。二、助 词是粘着的 , 语音上附着于前边一个音节 , 语法上附着于前边一个短语或句子 , 而叹词是自 由的。另外赵元任 (1979 : 353)还指出“助词跟叹词间或有跨类的情形”, 在“早点儿回来啊 !” 中“啊”是助词 , 而在“早点儿回来 , 啊 !”中“啊”是叹词。 在书面语中 , 叹词“啊”和助词“啊”很容易区分。因为叹词“啊”在结构上是独立的 , 不依 附于任何言语成分 , 所以前后通常都会出现标点符号 ; 而助词“啊”是黏着的 , 必须依附于其 他言语成分才能出现 , 所以前面不能出现标点符号。因此尽管助词“啊”跟叹词“啊”间或有跨 类的情形 , 它们在书面语中也是很容易区别开来的。而在日常口语中 , 由于没有标点符号这 类标示语句边界的形式标记 , 这使得口语中的叹词“啊”和助词“啊”有时很难区分 , 听话人如 何区别“早点儿回来啊 !”和“早点儿回来 , 啊 !”呢 ? 另外 , 会话中的“啊”除了可以用作叹词和助词之外 , 有时还可用做话语标记词 , 起到接 管话轮或保持话轮的作用。由此看出 , 会话交际中的“啊”可以具有三种不同的功能 : 其一用 作叹词 , 其二用作助词 , 其三用作话语标记词。在自然会话过程中 , 交际者如何区别这三种 611 本刊网址 : http :/ / www. cass. net . cn/ chinese/ s18 yys/ dangdai/ index. htm 用法呢 ? 本文接下来将以 973 电话录音语料为研究对象 , 分别考察这三种用法的“啊”在自然 会话中的韵律特征 , 并以此为基础来区分“啊”的话语交际功能。 11 语料和标注 本研究采用的语料取自 973 电话录音语料库 , 以下简称 973 语料库。该语料库的录制内 容是旅社服务员和客户之间的自然对话 , 由 94 个独立的语音片段组成 , 具体内容涉及订房、 订票和问讯等方面 , 录音材料的总时长将近两个半小时。本研究从 973 语料库中选取了录音 效果相对较好的、能够提取基频数据的语音材料进行标注和分析 , 合计两个小时的语料。 973 语料库的标注工作包括两个方面 : 一是语音层面标注 , 二是话语功能层面标注。语 音层面标注包括音段标注和韵律标注 , 音段标注主要包括音节标注和声韵母标注 , 韵律标注 主要包括重音层级标注和间断指数标注。基于 C - TOB I 语音标注系统 (Li , et al . 1999 ; Li 2002)的原则和方法 , 采用 PRAA T ①语音分析软件所提供的标注工具 , 六位受过语音标注训 练的语音工作者对这些电话录音材料进行了音段和韵律的切分、标注、核查和修改工作。在 语音标注的基础上 , 对 973 语料库进行了话语功能层面的标注。话语功能标注是对可能影响 语句韵律表现的某些话语功能因素的标注 , 主要标注三个方面的信息 : 一是话轮信息 , 包括 话轮进程状态和话轮转换类型 ; 二是话语功能信息 , 包括话轮构造单元和非话轮构造单元的 功能类型 ; 三是副语言信息 , 包括情绪和态度等 (熊子瑜 2003) 。 根据标注数据 , 我们从 973 语料库中提取出所有的“啊”, 然后根据“啊”在语流中的出现 位置和功能类型对之进行分类 , 以分别考察它们的韵律表现 , 并在此基础上探讨韵律特征与 话语交际功能之间的关联。 21 叹词“啊” 叹词“啊”单独使用 , 在结构和语音上都不依附于前后言语成分 , 它单独使用的情况可以 大致分为三种类型 : 其一 , 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前 , 在结构上和语音上都不依附于后面的 言语成分 , 而且在意义表达上也基本完整 , 后面的言语成分往往是用来进一步补充说明的 ; 其二 , 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后 , 在结构上和语音上都不依附于前面的言语成分 , 但“啊”在 意义表达上通常不能自足 , 必须依附于前面的言语成分 ; 其三 , 完全独立的 , 前后没有其他 言语成分 , 意义上也独立完整。 211 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前的叹词“啊” 当叹词“啊”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前时 , 它在结构上和语音上都不依附于后面的言语成 分。另外 , 因为叹词“啊”自身具有声调 , 不同的调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区别意义的作 用。根据《现代汉语词典》, 用作叹词的“啊”可以有四种不同的声调类型 : (1)啊 (a1) 叹词 , 表 示惊异或赞叹。例 : 啊 , 今年的庄稼长得真好哇 ! (2)啊 (a2) 叹词 , 表示追问。例 : 啊 ? 你明 天到底去不去呀 ? (3)啊 (a3) 叹词 , 表示惊疑。例 : 啊 ? 这是怎么回事啊 ? (4) 啊 (a4) 叹词。 (a)表示应诺 (音较短) 。例 : 啊 , 好吧。(b)表示明白过来 (音较长) 。例 : 啊 , 原来是你 , 怪不 得看着面熟哇 ! (c)表示惊异或赞叹 (音较长) 。例 : 啊 , 伟大的祖国 ! 因此可以认为 , 出现在 7112004 年第 2 期 ① http :/ / www. praat . org 其他言语成分之前的“啊”在意义表达上是基本完整的 , 其后的言语成分往往是用来进一步补 充说明的。 (1) 啊对对对对[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70-43. wav] 例 (1)中“啊”(a4)为去声 , 单独成句 , 表示“明白”的含义。此处“啊”在结构上是独立的 , 不依附于其后面的言语成分 ; 在语音上也是相对独立的 , 从上图可以看出其调形基本完整 , 并且音长较长 ; 在语义上也是相对完整的 , 即便没有后面“对对对对”也可以向受话人传递出 “明白”意义来。这表明语音表达和语义表达之间可能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内在关联性 : 语音上 越独立 , 则语义上越完整 ; 或者说是 : 语义上越完整 , 则语音上越独立。。 212 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后的“啊” 叹词“啊”不仅可以用于其他言语成分之前 , 还可以用于其他言语成分之后。赵元任 (1979 : 353)指出 , 出现于其他言语成分之后的“啊”可以是两用的 , 有时用作叹词 , 有时用作 助词 , 是一种兼类现象。那么交际者是如何区别这些兼类现象的呢 ? (2) 您别挂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12-20. wav] “啊”在此表示嘱咐、协商和提醒等含义。在“您别挂”和“啊”之间听起来有一个很大的语 音间断 , 这从上图的声学表现上可以大致看出 : 去声“挂”降到了很低的音高位置 , 而且“挂” 和“啊”在音高曲线上是断开的 , 这些语音现象表明在“挂”之后声带振动过程停了下来 , 没有 直接延续到后面的“啊”之上 , 因此可以推断“挂”和“啊”并非紧密相连 , 不属同一个韵律词 (林茂灿 2000) 。既然“挂”和“啊”不属于同一个韵律词 , 那么“啊”必然是单独成为一个韵律 词 , 因此可以推断此处的“啊”是有声调的 , 而不能是轻声音节 , 因此“啊”在此是用作叹词而 不是助词。既然“啊”是叹词 , 那么“啊”和“您别挂”在结构上也就是彼此独立的 , 因此还可以 推导出“挂”和“啊”之间出现了语句边界。这也表明 , 话语的韵律特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用来 811 当代语言学 帮助准确判别语句边界的位置 (熊子瑜 2003) 。 这种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后的叹词“啊”, 大多为阳平调 , 通常用来表示嘱咐、协商和 提醒等含义 , 在意义上是不能独立的 , 前面总得有些表示嘱咐、协商或提醒等内容的语词 , 但它在结构和语音上与前面的言语成分之间是相对独立的 , 它与其前面的言语成分之间甚至 还可以出现一段很长时间的语音停顿。 (3) 我看一下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90-19. wav] 从上图可以清楚地看出 , 在“看一下”与“啊”之间有一段较长的无声停顿 , 这表明此处的 叹词“啊”在语音上显然不依附于其前面的音节“下”。这进一步表明 , 当叹词“啊”出现在其他 言语成分之后时 , 它在结构上和语音上都是相对独立的 , 不依附前面的言语成分 , 此时叹词 “啊”受前后语音环境的影响相对较弱 , 在韵律上大多表现为单独的韵律词。 213 完全独立的“啊” 叹词“啊”除了可以和其他言语成分一起使用之外 , 如处于其他言语成分之前或之后 , 它 还可以完全独立使用 , 前后没有其他言语成分 , 独自作为一个话轮。完全独立使用的叹词 “啊”一般用来应答 , 表示明白 (a4)或惊疑 (a2)等等。 (4) [ ———取自 973 语料库/ d002. wav] 01 A : 一般我们是提前三天订票。 02 B : 啊。 03 A : 您要是订呢 , 我们可以帮您试一试。 说话人 A 是女性 , B 是男性。B 的话语“啊”之前后都是 A 说的话 , 此处“啊”为应答 , 表 示明白 , 是去声 , 时长有 400 多毫秒 , 而且前后都有一段较长时间的语音停顿。因此可以认 为 , 这个“啊”在句法、语义和语音上都是独立的 , 独自作为一个话轮使用。 9112004 年第 2 期 但独立使用的“啊”也不都是作为一个话轮使用的 , 有的属于背景反馈声。应答和反馈是 两种不同的言语行为 , 具有不同的交际地位 , 前者属于话轮构造单元 , 而后者属于非话论构 造单元 (熊子瑜 2003) 。作为反馈性言语成分的“啊”既可以出现在对方说话进程中 , 也可以 出现在对方的话语停顿处 , 但都没有打断对方话语的意图 , 多用来表示在倾听对方说话 , 并 具有示意对方保持话轮的作用 , 声学表现通常是音高较低 , 音量较弱 , 音长较短。而作为应 答性言语成分 ,“啊”通常出现在对方的话语结束之后 , 用来回答对方的提问 , 与对方提问构 成邻接语对 , 声学表现通常是音高较高 , 音量较强 , 音长较长。 214 小结 以上分析表明 , 叹词“啊”单独使用可以分为三种情况 : 一是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前、 但在结构上和语音上都不依附于后面的言语成分 , 意义也是基本完整的 , 其后的言语成分通 常是用来进一步补充说明的 , 可以用四种不同的字调来表达不同的意义 ; 二是出现在其他言 语成分之后 , 在结构上和语音上都不依附于前面的言语成分 , 但意义上通常不能自足 , 依附 于前面的言语成分 , 通常为阳平调 , 阳平调升得越高 ,“嘱咐、提醒”等含义会越浓 ; 三是完全 独立的 , 前后没有其他言语成分 , 意义上也独立完整 , 完全独立的“啊”, 有的表示应答 , 有的 表示反馈。这两种用法在韵律表现上有一定的差异。 31 助词“啊” “啊”用作助词 , 表示各种语气。用作语助词时 ,“啊”不能单独使用 , 在结构上和语音上 都必须附着于前面的语词 , 助词“啊”附着的成分既可以是短语 , 也可以是句子。若是短语则 是句中语助词 , 若是句子则是句末语助词。 311 句中语助词“啊” 在分析句子时 , 句中语气词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朱德熙 (1982 :95) 认为 , 主语 和谓语之间往往有停顿 , 而且主语后头可以加上“啊、呢、吧、么”等语气词跟主语隔开。张 伯江、方梅 (1996 : 43)认为 ,“啊、吧”用作句中语气词时 , 已经不带语气意义 , 而仅仅是个主 位标记。沈家煊 (1999 : 229)认为 , 汉语用语气词作为“聚焦”的手段 , 随着“啊、吧、嘛、呢” 等语气词由左向右移动 ,“背景”越来越扩大 ,“目标”越来越集中。张伯江、方梅 (1996 : 28)也 认为句中语气词标志着重要信息的开始。这些学者的研究表明 , 句中语气词“啊”在句法、语 义和语用分析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句中语气词“啊”可用在主谓之间 , 或是主题和述题之间 , 或是主位和述位之间。用在句 中稍作停顿 , 凸显焦点信息 , 让人注意下面的话语。例如 : (5) 它那个啊没有直达西安的[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79-07. wav] 021 当代语言学 句中语助词的“啊”是轻声 , 受轻声音高变化规则作用 , 其音高随着周围语音环境而变 化。句中语助词“啊”在表示暂顿的基础上 , 发展出表示“列举”的涵义。胡明扬 (1987 :96) 指 出 ,“吧、 (嘛) 、吗、呢”用在单词、短语后面时事实上把有关的单词、短语转化成了小句 , 只有“啊”才是真正表示“暂顿”, 而由“暂顿”发展成为表示“列举”。关于列举义 , 也可参见吕 叔湘 (1999[ 1980 ] : 46 - 7) 。用于“列举”的“啊”也是轻声语助词 , 其音高一方面受前面音节 调尾的影响 , 另一方面还受到“列举”语气的影响 , 使其保持中平或略升的音高水平。音高不 能太低 , 太低会给人结束的感觉。 句中“啊”除了表示暂顿或列举等用法之外 ,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用法。“啊”本身属于句 尾语助词 , 但由于某些语用上的原因 , 在句尾又加了某些言语成分 , 使得“啊”在语流中处于 语句中间位置。例如 : (6) 能打几折啊能[ ———取自 973 语料库/ d026. wav(10731 - 11609) ] (7) 几折啊是[ ———取自 973 语料库/ d080. wav(6194 - 6971) ] (8) 怎么称呼啊您[ ———取自 973 语料库/ d036. wav(48983 - 49734) ] (9) 有没有一间啊给我[ ———取自 973 语料库/ d064. wav(6855 - 8163) ] 此处“啊”的语音表现不同于句尾“啊”的语音表现 , 而与句中语助词“啊”的语音表现更相 似 , 只是音阶上略微低一些 , 这是受句末边界“降尾效应”作用的结果。另外 , 句中的句尾语 助词“啊”在音长上通常比较短。 312 句尾语助词“啊” 吕叔湘 (1999[ 1980 ] : 46 - 7) 指出 , (1) 在有疑问指代词的问句和选择问句里 , 用不用 “啊”都可以 , 用了“啊”语气和缓些。(2)陈述句形式的问句 , 提问的目的是要求得到证实 , 句 末一般要用“啊”; 如不用“啊”, 最后一个音节要用升调。(3) 反问句。用“啊”比不用“啊”语 气和缓些。在吕叔湘看来 , 句尾语气词“啊”用于陈述句形式的疑问句之中具有表示疑问的作 用。而在陆俭明 (1984)看来 , 句尾语气词“啊”可以出现在各种类型的句子末尾 , 用在疑问句 尾并不表示疑问。 31211 陈述句的句尾语助词“啊” 语气词“啊”处于陈述句的末尾时 , 可表示“解释、说明、提醒”等意义 , 其音高起点主要 受其前音节的音高终点控制 , 音高末点通常受语句末尾边界的“降尾效应”所控制 (熊子瑜 2003) , 调形通常为降调 , 末点音高通常会下降至所在语句的音域下限位置。 　　(10) 哦就是双人间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64-50. wav] 另外 , 语气词“啊”处于陈述句尾 , 有时也可能表现为升调。例如 : 1212004 年第 2 期 　　(11) 好的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20-23. wav] 从以上两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到 , 语气词“啊”用在陈述句尾时 , 既可能是降调 , 也可能是 升调。这一方面说明 , 句尾语气词“啊”在音高上的下降或上升并不表达陈述语气和疑问语气 之间的对立 , 同时还说明 , 汉语疑问句调和陈述句调的区别并非表现在句尾音高的“升”与 “降”的对比上。 31212 有标记疑问句的句尾语助词“啊” 有标记疑问句是指带有显性疑问标记的疑问句。现代汉语的显性疑问标记主要包括六种 类型 : 疑问语气词、疑问代词、选择格式、正反格式、非疑问形式 + 呢、某些固定说法 (熊子 瑜 2003) 。一般认为 , 语气词“啊”用在有标记疑问句的句尾时 , 并不表示疑问语气 , 用不用 “啊”都可以 , 用了“啊”只是使得在语气上和缓一些。 　　(12) 从哪里来的客人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01-15. wav] 观察表明 , 语气词“啊”处于有标记疑问句的句尾时 , 与陈述句的句尾语气词“啊”在调形 上的差别不是很大 , 大多数也是呈降调式。它们的区别主要在音长上 , 处于有标记疑问句的 语气词“啊”的音长通常会较长。 31213 无标记疑问句尾的“啊” 无标记疑问句就是吕叔湘所谓的“陈述句形式的问句”。在吕叔湘看来 , 用于无标记疑问 句尾的“啊”能够负载疑问语气 , 而也有学者认为疑问句尾语气词“啊”不负载疑问语气 ,“明 天开会啊”既能表示陈述也能表示疑问。关键还是看它用什么样的句调 , 句尾用升调时表示 疑问语气 , 句尾用降调时表示陈述语气。 (13) 标准间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82-03. wav] 221 当代语言学 (14) 订一号的票啊[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08-08. wav] 在上面两个例子中 , 无标记疑问句的句尾语气词“啊”都呈下降调形 , 这说明 , 在自然口 语中 , 陈述句的句尾语气词“啊”和疑问句 (包括有标记疑问句和无标记疑问句) 的句尾语气词 “啊”在调形上几乎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 大多是降调。这也进一步说明 , 汉语疑问句调和陈述 句调的区别并非表现在句尾音高的“升”与“降”的对比上。 31214 小结 以上分析表明 , 不管是处于陈述句末尾 , 还是处于疑问句末尾 (包括有标记疑问句和无 标记疑问句) , 助词“啊”在调形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 大多为降调。至于它们在调阶上以及 音高变化速率等方面有无区别 , 还有待进一步研究。通过比较还可以看出 , 汉语疑问句调和 陈述句调的区别并非表现在句尾音高的“升”与“降”的对比上。 41 话语标记词“啊” “啊”作为话语标记词 , 既可能出现在话轮起始位置 , 也可能出现在话轮中间位置。话轮 是日常会话的基本单位 , 是指在会话过程中 , 说话者在任意时间内连续说出的、具有和发挥 了某种交际功能的一番话 , 其结尾以说话者或听话者的角色互换或各方的沉默等话轮放弃信 号为标志 (刘虹 1992) 。出现在话轮起始位置上的“啊”通常是用来接管话轮的 , 出现在话轮 中间位置上的“啊”通常是用来保持话轮的。 411 接管话轮的话语标记词“啊” 接管话轮的“啊”出现在话轮起始位置 , 在其后会出现其他的言语成分。而叹词“啊”也可 以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前。这也就是说 , 当“啊”出现在其他言语成分之前时 , 既可能用作 叹词 , 也可能用作接管话轮的话语标记词。那么交际者如何区别这种兼类现象呢 ? 下面按后 接音节的调类来分别考察用作接管话轮的话语标记词“啊”在韵律特征上的表现 : 41111 阴平之前 (15) 啊星期天上午[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77-03. wav] 41112 阳平之前 3212004 年第 2 期 421 当代语言学 以上两个例子表明 ,“啊”的调形随着后接音节的调首音高位置而变化 , 后接音节的音高 起点为高 , 则“啊”的调形通常为升 ; 后接音节的音高起点为低 , 则“啊”的调形通常为降。因 此本文认为接管话轮的话语标记词“啊”自身没有基本调子 , 否则其调形不太可能发生如此大 幅度的变化。正是由于它没有基本调子 , 在语音上不能独立 , 因此在语义上也就是不完整 的 , 这就要求在其之后还必须出现其他的言语成分。这一点上它与叹词“啊”有很大差别 , 叹 词“啊”有单字调 , 语音上可以独立 , 语义上就可以单独站得住脚 , 所以它能够单用。 412 保持话论的话语标记词“啊” 话语标记词“啊”除了可以用在话轮起始位置 , 表示接管话轮的作用 , 还可以用在话轮的 内部 , 用来填充因思维的不连贯或其他原因而造成的语音停顿 , 表示话语尚未结束 , 有待继 续 , 以起到保持话轮的目的。 (21) 机场接送我们只能是从啊从首汽那边给您租车[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47-39. wav] 从上图可以看到 , 在两个“从”之间出现了一个时长超过 300 毫秒的“啊”, 而且第一个 “从”的音长很长 , 在“从”之后还出现了一段较长的语音停顿 , 这表明在“从”之后有一个较大 的语音间断。这种语音间断是因说话人的思维间断造成的 , 说话人一时想不起来从什么单位 租车。语音间断会引起听话人的听感间断 , 听话人往往会因此而认为说话人的话语要结束了 或说不下去了。按照会话原则 , 听话人为了避免冷场往往会接管话轮。因此说话人为了保持 自己的话轮不被对方抢走 , 常常用“啊”或“嗯”之类的停顿填充成分来填充语音间隙 , 表示话 语尚未结束 , 有待继续 , 以起到保持话轮的目的。 像这类用于填充语音停顿的“啊”属于句中的话语标记词 , 而不是语助词。具有此功能的 “啊”, 其出现位置几乎没有什么限制 , 只要是思想上出现了不连贯或其他的原因 , 造成了较 大的语音间断 , 而且说话人不想因此而丢失说话的轮次 , 他就可以插入“啊”或其他类似的填 声成分来填充言语空隙。 5212004 年第 2 期 (22) 然后啊他大概是啊四月啊二三号左右吧[ F :/ 973 电话/ shuju/ 语调短语/ d037-28. wav] 这个句子中出现了三次“啊”, 尽管它们处于不同位置 , 但它们的基频高度基本一致 , 都 处于一种不高不低的中间状态。其时长随着思考的复杂程度而变化 , 思考的时间越长 ,“啊” 的时长一般也会越长。句中话语标记词“啊”在语音上是相对独立的 , 不依附于前后的言语成 分 , 其前后有时还可以出现一定时间的语音停顿 , 这一点与叹词“啊”比较接近。但与叹词 “啊”不同的是 , 叹词“啊”有声调 , 而句中话语标记词“啊”和句首话语标记词“啊”都没有声 调 , 其音高通常处于发音人音域的中间位置 , 不高也不低。 413 小结 以上研究表明 , 话语标记词“啊”根据其出现位置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 一是出现在话轮起 始位置 , 用来接管话轮 ; 二是出现在话轮内部 , 用来保持话轮。话语标记词“啊”本身没有声 调 , 且音节末尾的音高表现往往受后接音节调类的影响而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变化 , 因此它不 同于叹词 , 不能单独成句 , 而只能依附于后面的言语片段之上。在话语标记词“啊”之后必须 出现其他言语成分 , 因此话语标记词“啊”具有接管话轮或保持话轮的作用 , 用以占据说话 权 , 以便为接下来的话语做准备。 51 结论 在自然语流中 ,“啊”具有三类不同的话语交际功能 : 一是叹词“啊”; 二是语助词“啊”; 三是话语标记词“啊”。不同功能的“啊”具有不同韵律表现 , 叹词“啊”有其固有的声调类型 , 可能是阴平、阳平、上声或去声中的某一种 , 而且叹词“啊”单独成句 , 负载语句重音 , 与前后 言语成分之间通常有较大的语音间断。语助词“啊”是轻声 , 其音高表现在很大程度上受前字 调类的影响。当用作句中语助词时 ,“啊”的音高变化与相同环境下其他轻声音节没有什么大 的区别 ; 当用作句尾语助词时 , 在语句边界的“降尾效应”作用下 ,“啊”的调尾通常会降到语 句的音域下限位置。另外 , 观察还表明 , 在自然口语里 , 陈述语气和疑问语气的区别不会影 响句尾语助词“啊”的调形。不管其所在语句的语气类型如何 , 句尾语助词“啊”和相同位置上 621 当代语言学 的其他轻声音节在调形上是基本一致的 ,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降调。话语标记词“啊”本身没有 声调 , 音高大致处于说话人的音域中部 , 位置不高也不低 , 在语音上基本是独立的 , 其音高 末点有时还会受到后接音节的起点音高值的影响而发生变化。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啊”在自然会话中的韵律表现与其话语交际功能之间有着某些相对 稳定的关联 , 这一方面为韵律分析的结果 (“啊”在语流中具有不同的韵律表现) 提供了解释 , 另一方面也为会话分析的结果 (“啊”在话语中具有不同的交际功能)提供了形式上的依据。这 说明 , 分析自然话语的韵律特征应该考虑到言语成分的话语交际功能。分析言语成分的话语 交际功能应该参考言语成分的韵律特征 , 韵律分析和会话分析是可以紧密结合、相互补充 的。 参考文献 Brown , G. and G. Yule. 1983. Discourse A nalysis . Cambridge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Couper2Kuhlen , E. and M. Selting , eds. 1996. Prosody in Conversation : Interactional S tudies . Cambridge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Hirschberg, J . , and M. Swerts , eds. 1998. L anguage and S peech : Special Double Issue on Prosody and Conversation 41 ,3 - 4. Li , Aijun. 2002. Chinese prosody and prosodic labeling of spontaneous speech. Proceedings of the 1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S peech Prosody (SP - 2002) . Li , Aijun , Li Zhiqiang , and Zu Yiqing. 1999. A national database designed and prosodic labeling for speech synthesis. Proceedings of Oriental COCOSDA’99 , TW. Schiffrin , D. 1987. Discourse M arkers . New York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Terken , J . , and M. Swerts , eds. 2002. S peech Com m unication : Special Issue on Dialogue and Prosody 36 ,1 - 2. 胡明扬 , 1987 ,《北京话初探》北京 : 商务印书馆。 林茂灿 , 2000 , 普通话语句中间断和语句韵律短语。《当代语言学》第 4 期。 刘 　虹 , 1992 , 话轮、非话轮和半话轮的区分。《外语教学与研究》第 3 期。 陆俭明 , 1984 , 现代汉语里的疑问语气词。《中国语文》第 5 期。 吕叔湘 , 1999[1980 ] ,《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北京 : 商务印书馆。 沈家煊 , 1999 ,《不对称和标记论》南昌 : 江西教育出版社。 熊子瑜 , 2003 , 自然语句边界的韵律特征及其交际功能。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学位论文。 张伯江、方梅 , 1996 ,《汉语功能语法研究》南昌 : 江西教育出版社。 赵元任 , 1979 ,《汉语口语语法》北京 : 商务印书馆。 朱德熙 , 1982 ,《语法讲义》北京 : 商务印书馆。 作者通讯地址 : 100732 　北京建内大街 5 号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所 7212004 年第 2 期 《当代语言学》第 6 卷 2004 年第 2 期 189 - 190 页 , 北京 Abstracts of Articles Zhang, Jiahua , The context2independent perfective meaning of the Chinese“le1”( 了 ) : a contrastive study of it with the Russian counterpart The Chinese“le1”(了) in the post2verb position is a perfective marker in modern Chinese. The perfective meaning of the marker is analyzed into two sub2types : the context2independent meaning , and the context2dependent meaning. The former will be referred to as the invariant perfective meaning , and the latter variant perfective meaning.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invariant perfective meaning of the Chinese“le1”by contrasting it with some counterparts of Russian verbs. Dong , Weiguang , The Chinese conceptual ization of time revisited James H2Y Taipis paper Cognitive approach to Chinese functional grammar ( L i nguistics A broad , 1990 , 1991) has proved to be influential. This paper reexamines his position on the cognitive base of time conceptualization in Chinese. Tai holds that the Chinese notion of time is more or less similar to the English conception of time in terms of spatial metaphors. He argues that Chinese conceives time in two ways. One is that time is seen as if it would approach the perceiving person. The other is that the perceiving person would approach time. It is shown in this paper that a more realistic description of Chinese conception of time is that , instead of the perceiving person approaches time , he observes events taking place. The prototypical feature of Chinese conception of time is event2based. Xiong, Ziyu and Lin , Maocan , Prosodic features of “a ”( 啊 ) and their conversational communicative f unctions Some recent studies indicate that there is a very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rosodic features of conversation and their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 the prosodic features of conversation are controlled to some extent by their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 and the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of conversations are indicated by their prosodic features in some degree. In this paper , we divide“a” (啊) into three categories according to its functions , i. e. exclamation , auxiliary word , and conversational indicator. The paper focuses on investigat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rosodic features of “a”and their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in the nature speech , and analyzing the differences among prosodic features of the three kinds of“a”. The findings show that the prosodic features are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among the three kinds of “a”, and their communicative functions in the st ream of natural speech are indicated by their respective prosodic features. He , Chuansheng , On the Peircean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s in Chomskyan innateness hypothesis : logic of abduction 981本刊网址 :http :/ / www. cass. net . cn/ chinese/ s18 yys/ dangdai/ index. 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