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朴庵先生黎公文
(明)李东阳
呜呼!昔奉先君(先君:已故的父亲)之命,撰杖屦(杖屦:手杖与鞋子。屦,读 jù。
古礼,人五十岁可扶杖;又古人入室,必脱鞋于户外,为尊敬长辈,长者可先入室,后脱鞋。
《礼记·曲礼上》:“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屦,视日早,莫侍坐者请出矣。”郑玄注:
“撰犹持也。”)以从公也:导我幼稚,开我晦蒙 曚(晦蒙:亦作晦 ,昏暗,指年幼无知);
诱我以力学,教我以固穷(固穷:信守道义,安于贫贱穷困。《论语·卫灵公》:子曰:“君
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朱熹《集注》:程子曰:“固穷者,固守其穷。”);谷我以三饭,
乘我以一朦(月旁换马旁)。此诚父子之爱,而犹得见长厚之风也。
厕官(厕官:厕,指参与,置身。厕官指身处官位)翰林,复为公徒。示我以廉角(廉
角:棱角,喻方正的行为),造我以范模。谓形迹不可以不慎。而富贵不可以力图。盖于抚
事酬物,虽不能尽得其妙,而尚可以仿佛其粗也。
南都之行,吾曹孰依?三年易迈,再见无期。睹笔札之遗误,知年力之既衰。恨汤药之
不亲,怅车尘之莫追。知几勇退,固君子之所,有事而瞻望(瞻望:远望,展望。《诗·魏
风·陟岵》:“陟彼岵兮,瞻望父兮。”),感慕久而不能舍者,则后生之于前辈,学者之于师。
此公之去,如龙翔凤翥(翥:读 zhù,鸟向上飞。)而不可絷(絷:读 zhí。栓,捆,拘
禁);公之没,如山颓木坏(山颓木坏:泰山倒塌,梁木折断。比喻众所仰望的人物逝世)
而不复支。登公之堂,吊公之子,就位而恸哭,溯风而长号者,亦岂足以尽区区之私也哉!
祭黎夫人文
(明)李东阳
昔在髫丱,我游黎门。朴翁我师,与父同恩。
诲我迪我,我饔我飧。有馈在中,曰惟夫人。
翁载朝籍,我追后尘。二十年余,我子翁孙。
我壮失怙,缞绖(缞绖:读 cuī dié,丧服。亦指服丧)在身。翁来京师,吊我实勤。
翁归几时,内讣是闻。翁子至止,彼酸我辛。
二年不吊,于礼则云。我则骨肉,岂惟戚欣!
翁子南迈,实驰我神。辞以告哀,哀胡可陈?
古心斋主录自李东阳《怀麓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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