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钦安之先后天阴阳观

中医药通报 ·古籍研究 郑钦安 之先后天 ● 李康铭 指导：刘力红 阴 阳 观 摘 要 郑钦安乃清末名医，扶阳学派之鼻祖，以其临证善用温热之品，誉满医林。郑氏倡先后天 之说，认为阴阳应分为“先天”与“后天”作考虑。本文试归纳郑钦安著作中的有关内容，略述郑钦安对 先后天阴阳的认识。 关键词 郑钦安 先天 后天 阴阳 郑钦安，名寿全，蜀南邛州人， 生于 1804年(清嘉庆九年)，卒于 1901年(清光绪二十七年)。师承 四川名儒刘止唐，修习《黄帝 内 经》、《周易》及仲景《伤寒》之学。 郑氏宗仲景之法，为后世所公认的 《伤寒》大家。临证擅用姜、桂、附， 有“郑火神”之誉，故由郑氏所开创 之学派，人称“火神派”，又名“扶 阳学派”。传世著作有 《医理真 传》、《医法圆通》及《伤寒恒论》。 郑 氏之学所以能 自成一派 ， 并不止于其遣方用药异于一般医 家，乃由于他从理论上大胆商榷 前人对于阴阳关系之理解 ，把先 后天阴阳的理论加 以阐明，示以 后世一套较完整的中医阴阳观。 故研究郑 氏之学说者，须先认识 其阴阳观，方能登堂人室 ，得见其 学说之全貌。 1 先天与后天之概念 郑钦安在《医理真传》中说： “仲景立法，只在这先天之元阴元 阳上探取盛衰，不专在后天之五行 生克上追求。”又说：“今人专在后 天论阴阳生克固是，而不在先天论 阴阳盛衰，是知其末而未知其本 也。”郑氏所认识的阴阳关系可分 为“先天”与“后天”两个方面，有 着本末的关系，他强调区分处理先 天与后天阴阳的问题，方能把医理 阐明。在郑氏的著作中，他运用了 易学的理论说明先天与后天的概 念与其相互的关系。 1．1 以时间顺序划分先后天 《周易 ·系辞》云：“易有太极，是 生两仪⋯⋯”“两仪”即阴阳，此阴 阳乃万物之本源，四时五行皆禀此 二气而生，在《周易》即“乾”、“坤” 二卦，郑 钦安谓 之 “元 阳”、“元 阴”。郑氏说：“先圣恐人不明，故 画卦以明阴阳，乾坤则称为先天， 六子乃为后天。”(《医理真传》)郑 氏以易卦解释先后天之别，认为 “先天八卦”以乾坤二卦立极，乾在 作者简介 李康铭，男，香港人，毕业于香港浸会大学，现为广西中医学院经典临床 研究所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医经典理论与临床基础之研究。 t一 ·作者单位 广西中医学院经典中医临床研究所(53Ooo1) 。 上为天，坤居下为地，为阴阳未始 交合，四时五行未始运行，万物未 始成形之时，故谓之“先天”；及至 乾坤交媾，化生六子，而五气顺布， 四时运行，万物化成，即为“后天”， 故“后天八卦”以坎离立极。 刘止唐在《医理大概约说》说： “未出母胎为先天。既出母胎为后 天。”故在人而言，先后天以出生前 后为界。郑钦安说：“婴儿在母腹 中，母 呼亦呼，母 吸亦吸，十月功 圆，性与命立，打破一元，坎离立 极。”(《医理真传》)人在母腹中， 禀父母乾坤之气而成形，五脏虽 全，然未始运转，仍靠母亲之呼吸 而立，故为先天；及至婴儿下地，呼 吸始运，五脏元真流行，以坎离立 极，是为后天。 1．2 先后天的体用关系 天地乾 坤交媾 ，化生六子 ，而五气顺布， 四时运行 ，万物化成 ，故五气四时 万物皆本于天地 ，藉乾坤之气而 生化成形。郑氏说：“先天为体， 后天为用。先天立命，后天成形， 形合乎命，命合乎形，神宰乎中， 性命 乃 成。合之 则 生 ，散 之则 亡。”(《医法 圆通》)先天乾坤之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eine Journal 43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中医药通报 2008年6月 第7卷 第3期 气运行于后天之 中，故天地之于 四时五行万物，则天地为体、为先 天，四时五行万物为用、为后天。 故从体用关系而言，先天为体，后 天为用。 郑钦安说：“先天即父母精血 中一点真气。”(《医法圆通》)人禀 父母乾坤之气而立命，是为先天之 气，故人以父母为先天，后天血肉 之躯靠赖此先天之气而成形。后 天有形之躯生成后，先天之气仍运 行于其中，故他又说：“先天一气， 造成五官百骸，后天也，先天一气 即寓于中。”(《医法圆通》)先后天 事实上是合而不分的，先天之气统 驭着后天血肉之躯，故先天为体； 后天血肉之躯则是先天之气的载 体，先天之气的起用都必须由后天 血肉之躯来达成，故后天为用。人 之所以有生命，乃先后天相合的结 果，是故两者不能分离，而互为体 用，故郑氏说：“先后互赖，有分之 无可分，合之不胜合者也。”(《医 理真传》) 2 先后天阴阳之别 先天与后天可以按时间顺序 划分，而互为体用。在探讨阴阳在 先天与后天的区别时，郑钦安主要 是从体用的角度去阐释。 2．1 先天阴阳为体，后天阴阳为 用 先天乾坤生后天六子 ，六子 有不同的定位。在不 同的“位” 上，阴阳有不同的运动，故有不同 的“象”。因此，后天的卦象其实 是反映着先天元阴元阳在运动时 的状态。而在后天六子之中，坎 离分别为中男和中女，郑氏谓坎 离“独得乾坤性情之正”(《医理 真传》)，故后天以坎离立极。郑 氏在《医理真传》中透过后天的坎 离二卦，解释了先天元阳元阴的 运动规律。 44 Tradiffonal Chinese Mec~cine Jou棚a 在后天八卦中，坎为水，其位 在正北，其象为一阳于二阴之中， 乃乾之二爻乘于坤之二爻所成；离 为火，其位居正南，其象为一阴于 二阳之中，乃坤之二爻乘于乾之二 爻而生。坎属阴，在人身为肾；离 属阳，在人身为心。郑钦安说：“坎 中真阳，肇 自乾元，一也；离 中真 阴，肇自坤元，二也。一而二，二而 一 ，彼此互为其根，有夫妇之义。 故子时一阳发动，起真水上交于 心，午时一阴初生，降心火下交于 肾。一升一降，往来不穷，性命于 是乎立。”(《医理真传》)坎中一阳 为元阳，元阳藏于水中，为阳气潜 藏的状态；离中一阴为元阴，元阴 寓于火中，为阳气升发的状态。当 元阳发动时，坎水上交于心；元阴 降时，则离火下交于肾，元阴与元 阳来往升降，周环不息。 后天坎离在不 同的定位，所 象征的是先天元阴元阳不同的运 动状态：坎水所象征的是先天阴 阳的潜藏状态，离火则为先天阴 阳升发的状态。故先天元阴元阳 是阴阳运动的体 ，而后天阴阳则 是其用。 在人而言，后天阴阳既可指六 经的阴阳，亦可指三焦的阴阳，亦 可指五行的阴阳。六经、三焦、五 行皆可分阴阳，例如六经分为三阴 三阳，三焦以上焦属 阳，下焦属 阴， 五行中木火属阳，金水属阴。不论 是六经、三焦，或是五行，皆是在描 述先天元阴元阳在不同的“位”之 间的运动状态。 以五行为例 ，郑氏认为元阴、 元阳为先天，五行为后天；从体用 而言，先天元阴、元 阳为运 动的 体 ，后天五行为运动的用。周敦 颐在《太极图说》中有云：“阳变 阴合 ，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 布，四时行焉。”五行其实只是元 阴元阳二气的运动在不同阶段的 表现而已，木即二气之生，火即二 气之长，土即二气之化，金即二气 之收，水 即二气 之藏，故周子 又 说：“五行 ，一阴阳也。”同样，在人 身而论 ，郑钦安认为：“三阳本乾 元一气所分，j阴本坤元一气所 化，五脏六腑皆是虚位，二气流行 方是真机。”(《医理真传》)二气 即元阴、元阳，元阴元阳流行运动 即五行变化的体；而五脏分别居 五方，各有其“位”，是元阴元阳运 动的用，凶此，元阴元阳的盛衰可 以反映于五脏变化的表现，即所 谓“脏象”。 郑氏在《医法 圆通 ·叙》中 说：“⋯⋯天地一阴阳耳，分之为 亿万阴阳，合之为一阴阳，于是以 病参究，一病有一病之虚实，一病 有一病之阴阳，知此始明仲景之 六经还是一经，人身之五气还是 一 气，三焦还是一焦。”所谓“一阴 ”就是先天元阴元阳，“亿万阴 阳”就是后天阴阳，如六经、五行、 三焦，皆属后天。但无论如何，后 天阴阳反映的还是先天元阴元阳 的运动，始终还是“一阴阳”在运 动着；先天为体，后天为用，故“天 地一阴阳耳”。 2．2 先后天阴阳的名实 郑 钦安说：“五脏六腑皆是虚位 ，二 气流行方是真机。”他认为后天阴 阳只是“虚位”，而这些“虚位”则 是后天一切现象的阴阳属性。以 六经为例，《医法圆通 ·叙》：“仲 景分配六经，亦 过将一气分布 上下左右四旁之意，探客邪之伏 匿耳。”郑氏认为仲景设六经的目 的，是要通过六经的一 现象、一 切病情 ，寻求元阴元阳之盛衰 ，即 从“用”上反推 出“体”的问题实 质。后天一切现象都只是阴阳运 动的用，而不是其体 ，故郑氏称之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中医药通报 ·古籍研究 为“虚位”。 先天阴阳是运动 的体，而在 描述后天一切现象时，仍然是运 用“阴阳”二字 ，但先天与后天所 谓的“阴阳”，内涵是有分别 的。 《医法圆通》有这样一个例子： “男子所亏者肾中之阳，而非肾中 之阴也。所谓阴虚者，指 肾为阴 脏而说 ，非专指肾中之水虚，实指 肾中之阳虚也。”肾所主的是先天 阴阳二气运动 中的封藏阶段 ，封 藏相对升发，则升发属阳的现象， 封藏属阴的现象 ，故“肾为阴脏” 的“阴”是指着现象而言 的；“肾 中之阳虚”的“阳”则是实指元阳 的体，元阳乃先天阴阳运动的实 体，而所谓的“阳虚”指的就是元 阳在封藏状态的不足。 故此，先天与后天的“阴阳”虽 同名，但其内涵是有异的：先天的 “阴阳”是实指元阴、元阳二气；后 天的“阴阳”则只是用以描述相对 现象的阴阳属性。 3 先后天阴阳的特点 从上文对于先后天阴阳的比 较，可看出先后天阴阳分别有以下 的特点： 3．1 先天阴阳的特点——阴阳互 根，阳主阴从 郑钦安说：“坎 中 真阳，肇 自乾元 ，一也；离中真阴， 肇 自坤元，二也。一 而二，二而 一 ，彼此互为其根，有夫妇之义。” 先天元阴元 阳是互根的关系，二 气合而不分，混然为一气 ，故郑氏 又说 ：“先天即父母精血 中一点真 气 ，二气浑为一气。” 而元 阴、元阳二气混然为一 气，并行于周身，合而不分。然而， 元阴、元阳二气并非平等关系，在 二气的运动过程中，是以元阳为主 导，具有“阳主阴从”的特点，郑钦 安说：“阳行一寸，阴即行一寸；阳 停一刻，阴即停一刻。阳者，阴之 主也。 阳气 流 通，阴气 无 滞。” (《医理真传》)不但在阴阳运动的 过程中，元阳在人身立命上也处于 主导的地位，郑氏说：“天一生水， 在人身为肾，一点真阳，含于二阴 之中，居于至阴之地，乃人立命之 根，真种子也。”(《医理真传》)人 身之所以具有一切生命活动，也是 基于肾中所藏的“一点真阳”。此 肾中一阳是人身立命之根本，而此 一 阳发动则是气机运转之源头，故 又说：“子时一阳发动，起真水上交 于心，午时一阴初生，降心火下交 于肾。一升一降，往来不穷 ，性命 于是乎立。” 3．2 后天阴阳的特点——现象的 阴阳对立 后天阴阳的特点是阴 阳对立，但所谓的阴阳对立只是现 象上的对立，是言其用；从体的角 度而言，仍然是统一的，统一的基 础则是先天阴阳互根的运动。郑 钦安说：“尝谓水火相依而行，虽是 两物 ，却是一团，有分之不可分，合 之不胜合者也。”(《医理真传》)又 说：“今人动以水火二字喻天平，水 火不可偏盛。偏盛则为病，余谓不 然。人自乾坤立命以来，二气合为 一 气 ，充塞周身上下四旁，毫无偏 奇，火盛则水盛，火 衰则水衰。” (《医法圆通》)坎水离火都是后天 的现象而已，坎水属阴，离火属阳， 从现象来说是阴阳相对立的关系， 但从水火背后所象征的先天阴阳 运动实质而言，则是统一的。 由于后天阴阳只是现象上的 阴阳相对属性，并不是阴阳运动的 实体，故先天阴阳所具备的“阴阳 互根”和“阳主阴从”的原则并不 适用于解释后天阴阳的特点；同 样，先天阴阳也不存在“阴阳对立” 关系。 4 结 话 《内经》云：“治病 必求 于 本。”这是 中医治疗的一大法则。 郑氏指出：“今人专在后天论阴阳 生克固是 ，而不在先天论阴阳盛 衰，是知其末而未知其本也。”郑 氏认为所谓“本”就是先天元阴元 阳，治病立法应重视元 阴 、元 阳的 盛衰，故在《医理真传》一书中，他 设“阳虚证 答 问”和 “阴虚证 答 问”两部分，分别探讨元阳虚与元 阴虚两方面的病证。相反，他认 为后天阴阳则只是先天阴阳运动 的现象，是其用，是其末，在临证 上，后天一切现象只为帮助探求 先天阴阳盛衰，故不必在后天五 行生克的关系上追求。郑钦安的 先后天阴阳观不但在临床上具有 指导意义，在阐发经旨上，也给予 后人莫大的启迪，相信对郑钦安 学说的进一步研究将有助我们揭 开中医经典的奥义。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ournal 45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