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学院学报 年第 期
论 李 煌 其 人
关立勋
摘 要 南唐后 主李煌 以其杰 出的词作艺术成就 , 在 中国文学史和 中国文化史上享有崇高地
位 。他 的词 , 流传千古 。但 对李煌其人应该如何评价 千百 年来却其说不 一 , 近几十年来 , 作为亡 国之
君 的李煌被不少文章一 再重复地称为“ 贪图享乐 ” 、 “ 荒淫误 国 ” 、 “ 懊丧哀叹 ”甚至 “ 眷念宫女胜于亡 国
之痛 ”等等
。
本文提 出应 以历史唯物主义观 点评价李煌 —南唐灭 亡 是历 史大势所趋
, 不 能强求李
煌 。 而李煌做为一 国之君 , 他做到了宽待宗室 , 仁爱百姓 , 忠于爱情 , 并能组织抗宋战争 , 亡 国不亡 志 ,
身为 囚徒而 心 不屈服
。 李煌应得到历史的公正 评价
。
关键词 李煌 亡 国之君 人 品 历史唯物主义
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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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 评价
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中 , 作为一代帝王的
李煌 , 是因其在位亡国而被绑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但作为一代词人的李爆 , 却以其高度的艺术成就和
杰出贡献而在中国文化史上享有崇高的荣誉 。这真
是一个矛盾 。
同是一个李煌 , 为什么在政治上和文化史上会
产生如此截然相反的评价 李煌的艺术成就无可争
辩 , 那么 , 他的为人究竟如何 历史上的亡 国之君往
往遭到 唾骂和鄙视 , 为什么李煌却更多地赢得了人
们的同情 亡国之君
、
中 , 艺术造诣较高的不止李煌一
人 , 为什么 只有李煌能 以他的作品抒发深哀巨痛并
深深地打动后人 近几十年来 , 不少研究者只肯定李
煌的艺术成就 , 一提李煌的为人和 思想则概而论之
为亡 国之君 “ 苟且偷安 ” 、 “ 纵情声色 ” 、 “ 侈陈游宴 ” 、
“ 迷恋宫廷豪华生活 ” , 词作“ 只是追怀过去宫廷生活
的享受 , 没什么可取 ”等等 , 这是否符合历史事实 是
否公正呢 笔者就所能收集到 的关于李煌的史料及
其所存全部作品进行研讨思索 , 认为李煌虽失其为
君 , 却未失其为人 , 即作为一个国君 , 他未能称职 , 但
作为一个人 , 他的人品和为人处世 , 还是应当给予肯
定的 。李煌对臣下和百姓可称“ 宽宏 ” 对宗室和家族
可称“ 仁爱 ” 对爱情和婚姻亦可称“ 严肃 ” 面对强敌
与淫威之主 , 他虽无力也未能抗争到底 , 但却并非一
味屈服 , 而是能有所反抗 身 为囚徒之后 , 终 日以泪
洗面 , 从未 曲意逢迎 , 一直不忘故国 , 能于悔恨之中
逐渐觉醒 , 以致最终被杀害 。这一切 , 以李煌的身分 、
经历与所处境遇来讲 , 应该说是较为难能可贵的 。所
以对历史人物李煌 , 我们应给予实事求是的全面 、 公
正的评价
。
李煌身为南唐国主时期 , 治国之策是失败的 他
失其为君 。 但以一个据有 “ 三千里地山河 ”的国君来
讲 , 他对臣下的“ 宽宏 ” , 对百姓的“ 仁爱 ” , 在封建帝
王 中应该说是做得较好的 。 他的“ 施善政 ” 、 “ 以民为
本 ” , 曾受到当时及后来的历史学家 、学者们的称誉
。
李煌继位为南唐第三代国君时 , 南唐已经是一
个国土被蚕食 , 北面称臣于宋 , 随时有被吞并而亡国
的破烂摊子 。 面对这种江 山残破
、 国库 日空 、 朝不虑
夕的国家形势 , 历史上多少君王都是穷极搜刮 、 转嫁
于民以求醉生梦死地挥霍的 , 但李煌并非如此
。
李煌
继位后 , 首先抓经济 , 他 “ 大赦境 内 ” , “ 罢诸路屯田
使 , 委所属令佐与常赋俱征 ’, 。 又 “ 罢诸郡屯田 旧州
县 , 委所属宰薄与常赋俱征 , 随所租入十分锡一 , 谓
之率分 , 以为禄凛
。
诸朱胶牙税亦然 ’, ② 。 这种打击贪
官 、 镯免赋税的政策 , 使南唐“ 公无遗利 , 而屯田佃民
绝公吏之挠 , 刻获安业焉 ’, ⑧ 。 这无疑是受到百姓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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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 , 稳定南唐形势的正确
措施
《全国民用建筑工程设计技术措施》规划•建筑•景观全国民用建筑工程设计技术措施》规划•建筑•景观软件质量保证措施下载工地伤害及预防措施下载关于贯彻落实的具体措施
。
国危民乱则多滥施酷刑 , 其结果反而加速政权
灭亡 , 这 已成一种规律 。 李煌对此有一定的认识 , 所
以他对刑狱相当慎重 , 每每亲 自过 问 , 极力反对酷
刑
。
这恐怕不能仅仅以李煌尊崇佛门 、乐行善事来做
解释的
。 据《钓 立谈 》④称 “ 后主天性喜学问 , ⋯ ⋯
其论国事 , 每以富民为务 , 好生戒杀本其天性 ”
。
陆游
《南唐书 》卷三亦载 “ 宪司章疏有绳纠过汗 , 皆寝不
下论 , 决死刑多从未减 。有司固争 , 乃得少正 , 犹垂泣
而后许之
。
尝猎于青山 , 还 , 如大理寺 , 亲录系囚
一
, 多
所厚释 ” 。 这种以皇帝 国君身分直接问刑狱 , 甚至亲
自去监狱释放在押囚犯的做法 , 招来大臣非议 , 中书
侍郎韩熙载即面奏 “ 狱讼 , 有司之事 图周 , 非车驾
所宜临幸 。 请罚库 内钱三百万以资国用 ” 。大臣敢于
提出给皇帝处 以罚款 , 这本身也说 明了李煌运刑宽
松 , 较为“ 民主 ” 。
正因为李煌力挽国势 、 实施 “ 善政 ” , 所以南唐国
才在宋朝 已经建立之后 , 仍能以金陵 南京 为都城 ,
维持十五年之久 。 对此 , 历代学者几有定论 。 距李煌
仅三十年的欧阳修在其《新五代史 》中称赞李煌 “ 天
资纯孝 ” 。 清代杰出思想家王夫之在他的《读通鉴论 》
中称赞李爆 、 李煌父子“ 无殃兆 民 , 绝彝伦淫虐之 巨
惹 。 ⋯ ⋯生聚完 , 文教兴 , 犹然彼都人士之余风也 ”
。
应该说 , 欧阳修 、 陆游 、 王夫之等人在封建社会都是
比较正直 、 进步 、 爱国爱民的 , 因此 , 他们对李煌的评
价 , 后人应该尊重 。
中国古代的封建帝王 , 即使是某些开国英主 , 在
对待臣下的态度上 , 也多是一面使用 , 一面猜忌 , 专
制 、 冤杀之事不胜枚举 。 但李煌对待臣下 , 总的讲 , 还
是宽宏平和 的 。 据大量史料记载 , 除个别情况外 , 李
煌还是能容谏劝 、宽以待臣 、 勇于 自责的 。
李爆在位时 , 因宠爱皇后 , 沉缅于音乐词作 , 颇
废朝政 。 监察御史张宪切谏 , 语气尖厉 , 李煌高兴地
奖励了张宪 “ 赐帛三十匹 , 以族敢言 ’, ③
。
大臣张泌上
书批评朝政 , “ 词甚激切 ” , 然 “ 言为理之要 ” , 李煌立
即“ 手召慰谕 , 征于监察御史 ’, ⑥
。
李煌之妻昭惠后去
世 , 李爆立其妹为皇后 , 史称姐妹二人为“ 大周后 ” 、
“ 小周后 ” 。 立小周后 时 , 遭到部分大臣的反对 , 以韩
熙载为首 , 竟然作诗讽刺 。 然而李煌却“ 不之谴 ” , 还
称赞韩熙载“ 尽忠 , 能直言 , 欲用为相 ” 欧阳修《新五
代史 》 , 只 因韩生活太失检点 , 李煌才未能委 以相
任 。 李煌也曾错杀臣下 , 潘佑事件即是 。李爆在徐兹 、
张泊等人的挑唆下 , 怒杀了潘佑 , 并监禁了附议潘佑
的李平 。 但李煌很快查明潘佑忠心 , 即刻痛恨不已 ,
于是不但厚抚其家 , 而且语及潘佑之事 , 则往往停食
投馈 , 为作感伤之文 。史料载 , 李坦为杀潘佑之事 , 曾
多次 自责 。
李煌能奖励或重用敢于批评朝政的大臣 , 对 自
己的某些过错也能 自责并设法加以弥补 , 在君权至
上的封建社会的帝王中 , 应属较为贤明之列 。
自古 以来 , 宗室 内部因继承王位 、 争权夺利而演
出了多少勾心斗角
、
相互残杀的丑剧 、 悲剧 重耳被
逼出亡 , 赵高谋杀扶苏 , 汉武帝逼杀太子 , 曹王 煮豆
燃其 , 隋场帝拭父篡位 , 武则天杀唐宗室 自立 , 等等 。
南唐也不例外 , 宗室内残杀不已 李煌叔父李景遂将
继李憬位 , 却被李撮长子李弘冀毒杀 , 而一个月之
后 , 李弘冀未及登基 又 突然死去 。 然而 , 李煌在对待
宗室家族内部关系上 , 却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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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得较为“ 仁厚友爱 ”
。
李憬去世 , 曾几次更换继承人 , 并未打算立李
煌 。 但依次递补而继位的李煌却能 “ 尽子道 , 居丧哀
毁 , 仗而后起 ” 陆游《南唐书 》 。 李煌继位后能努力
团结兄弟 , 没有出现宫廷 斗争 。 他能不计前嫌 , 以德
报怨 , 显示出他的“ 宽怀仁厚 ” 。李煌七弟李从善曾与
大臣钟漠相勾结 , 在李憬面前进谗言 , 诬李煌 “ 器轻
志放 ” , 不宜做国君 , 请李憬立 自己为太子 。李煌继位
后不予追究 , “ 后主素友爱 , 略不 以介意 , 愈加辑睦 ,
进封韩王 ”
。 后李从善出使宋朝 , 被宋太祖扣为人质 ,
李煌 “ 手疏求从善归国 , 太祖不许 , ⋯ ⋯而后主愈悲
思 , 每凭高远望 , 泣下沾襟 , 左右不敢仰视 ” 。从此 , 李
煌废掉 了四 时宴会 , 并写《却登高文 》以 思念从善
,’, 合凄焉而切切 , 枪家艰之如毁 , 萦离绪之郁陶 。 阶彼
岗兮企予足 , 望复关兮娣予 目 。 原有鸽兮相从飞 , 磋
予季兮不来归 ’, ⑦此后 , 他又写《谢新恩 》等词怀念从
善 。
对曾有前嫌的七弟尚能如此 , 对其它家族成员 ,
李煌也大都友善和睦
。 八弟从锰出镇宣州 , 并非远行
不归 , 李煌仍亲率大臣于绮霞阁为其饯行 , 并作诗劝
慰 “ 咫尺烟江几多地 , 不须怀抱重凄凄 ” 送邓王二
十六弟牧宣城 》 。李煌词作中那难以排遣的忧愁 , 其
背景也往往是家族亲友的离别悲事 。
李煌身为国君 , 若以政治建树 、 将才武略讲 , 他
无法与历史上的雄主相 比 。 然而 , 他并不草营百姓 ,
嫉杀功臣 , 残害手足 , 滥施君威
。
身为帝王而有着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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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普通人的“ 善 良 ”品德 , 这也是实属不易的 , 是应该
给予正视和肯定的 。
在生活方面对李煌又 有几顶概念化的“ 帽子 ” ,
这就是所谓 “ 纵情声色 ” , “ 荒淫无耻 ” 、 “ 淫靡 ”等罪
名 。 实际上 , 李煌在爱情与婚姻问题上还是较为严肃
的 , 甚至 可以说 , 在封建帝王等最高统治者当中 , 能
比得上李煌的实属寥寥 。
作为封建帝王 , 绝大多数没有爱情可言 , 三宫六
院 , 殡妃无数 , 都不过是玩物而 已
。《长生殿 》中的唐
玄宗 , 不过是作家理 想爱情的化身 。 考之史实 , 李煌
一生只宠爱先后两位皇后 , 即大周后 、 小周后
李煌 岁与大司徒周宗的女儿娥皇结婚 , 岁
公元 年 继位即立娥皇为皇后 , 即昭 惠后 、 大周
后 。 大周后通书史 , 精于音乐歌舞 , 尤工琵琶 , 且容貌
出众 。这对精通书史 、 工于书画 、洞晓音律 、 擅长词作
的李煌来说 , 实在是天作之合
。
因此 , 他们夫妻感情
极深 。 以至李煌 为与昭惠后共同研讨声律 、 填制新
词 、 欣赏歌舞而屡屡不问朝政 , 招致大臣严厉劝谏 。
婚后十年 , 昭惠后染疾病重 , 李煌“ 朝夕临视 , 药非亲
尝不进 , 衣不解带者逾月 ” 。 昭惠后死 , 李煌“ 悼息痛
伤 , 悲硬几僻绝者四 , 将赴井 , 救之获免 ”
。 ⑧史载 , 昭
惠后在世时 , 李煌曾为其写多篇诗词 , 及其去世 , 李
煌又 自称“鳃夫 ” , 亲作数千言谏文哀悼她 , 其辞凄切
悲楚 , 如 “ 珠碎眼前珍 , 花凋世外春 。未销心里恨 , 又
失掌中身 。 玉筒犹残药 , 香奋 已染尘 。 前哀将后感 , 无
泪可沾 巾 ’, ⑨ 。 妻病夫侍药 , 妻死夫悲绝 , 生死恩爱如
一 , 这是普通人 的美德 , 身为皇帝国主的李煌能如
此 , 实属难能可贵 。
昭惠后去世时 , 李爆二十八岁 , 三年后 , 他娶了
昭 惠后的妹妹为皇后 , 即小周后 。 历来指责李煌 “ 淫
乱 ”者 , 文章多做在李煌与小周后的关系上 。据多种
史书的记载 , 都称昭惠后病重而小周后入宫服侍时 ,
李煌即与小周后有了私情 , 李煌还写词数首送给她 。
但是 , 对这件事 , 究竟应该怎样看呢 我认为 , 应该历
史主义地具体分析 , 而不能以今论古 应该从李煌的
特定身份去考察 , 而不能用不合时代的标准去强求 。
续娶妻妹 , 这在中国以至世界很多地 区 , 又都是传统
风俗之内的
。 自古以来 , 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平民百
姓 , 姐死妹续弦 、 姨妈成妈妈的事情 , 屡 见不鲜 。 其
次 , 关于如何看待李煌与小周后婚前私情的间题 、这
确实是个道德问题 可是 , 第一 , 李馒生活在一个允
许一夫多妻的封建社会 , 何况他也还是个皇帝 , 能用
今天的道德标准来审判他吗 第二 , 昭惠后死 , 李煌
绝无他爱 , 果然立小周后为皇后 , 直到南唐灭亡 , 李
煌被俘北上为囚徒 , 始终只有小周后甘苦为伴 , 而李
煌被害半年之后 , 小周后也悲痛而死 , 这不证明了他
们之间的爱情是始终如一
、是忠贞的吗
李煌给小周后的那首《菩萨蛮 》, 成了指责李爆
为“ 荒淫 ”者手 中的“ 力证 ” 。 那么 , 应该解开这个关
键 。 这首词是这样的 “ 花明月暗笼轻雾 , 今宵好向郎
边去 。划袜步香阶 , 手提金缕鞋 。 画堂南畔见 , 一向偎
人颤 。 奴为出来难 , 教郎态意怜 ”
。 多数研究者认为这
首词是李煌描写小周后与他婚前的一次幽会 李煌
这首词是表现 了真挚的爱情还是反映了荒淫无耻 ,
著名学者詹安泰先生的看法是值得尊重的 , 他说
“ 如果说 , 在男女的结合之先经过 了一定的恋爱过
程 , 或者成为夫妇之后仍然有深厚的情爱 , 而作品表
现了这里面的一个片段 , 这也算是爱情生活的话 , 李
爆这类词是表现 了一定程度的爱情生活的 ” 。 “ 荒淫
无耻和爱情生活有本质上的区别 荒淫无耻是凭自
己的权位或财力乱搞一通 , 在 自己是猎奇泄欲 , 在对
方是被摧残迫害 而爱情生活是建立在男女双方相
爱悦的基础上的 。 李煌这些词里所写的爱情生活 ,
‘花明月暗笼轻雾 ⋯ ⋯ ’ , 这不能看成是荒淫无耻者
摧残迫害一个女子的行为 ’, ⑩ 。
综上所述 , 李煌并未利用皇帝的特权任意玩弄
女性 , 而是能以较平等 、 真挚的感情对待大周后 、 小
周后 , 从未移情 , 更无打入冷宫之类的迫害 , 甚至保
持了普通人的品德 , 这难道不应给予肯定吗 李爆在
爱情与婚姻问题上是 比较严肃忠贞的 , 不应冠之以
“ 荒淫 ”二字 。
四
把李煌描绘成前期在位只知享乐 , 后期亡 国只
知以泪洗面而毫无抗争的形象 , 这既不符合历史真
实情况 , 也不是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
。
事实上 , 面对
北宋强敌 , 面对宋太祖与宋太宗先后两位逞威之主 ,
李煌是做了力所能及的抗争的 , 尤其是被俘亡 国之
后 , 他的表现 , 在当时他所处的境遇 中 , 已是身为囚
徒而心不归降的鲜明表现 。站在南唐国的立场上 , 称
其“ 坚贞 ”也不过分 。
在位亡 国 , 难脱干系 , 应受谴责 , 但也不能一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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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论 , 亡 国原因也应具体分析
。 就南唐国和李 煌来
讲 , 亡国是必然的 , 不亡是不可能的 。 第一 , 当时整个
中国形势和历史发展趋势要求南唐灭亡 、 宋朝统一
第二 , 南唐国势 已败 , 李爆绝无回天之力 , 何况 国策
早有失误 。李煌继位的前一年 , 其父李憬 已因国势衰
微而称臣于宋 , 减制纳贡了 。 宋朝灭南唐形势已定 ,
李煌继位 , 只能采取消极守业政策 。 但是 , 尽管天时 、
地利
、 人事都不利于南唐 , 李爆毕竟维持政权达十五
年之久 , 而且在亡国被俘囚禁的三年里 , 他从未心归
宋朝 , 以至最终被毒杀 。李爆的抗争精神表现在以下
六个方面
第一 , 表面称臣 , 实则备战 。李煌继位后 , 虽然仍
要 向宋朝称臣纳贡 , 但他却采取各种政策力图复
兴 。《宋史 》说李煌“ 虽外示畏服 , 修藩臣之礼 , 而 内实
缮 甲募兵 , 潜为战备 ’, 。
。
宋太祖对此也有察觉和 防
范 , 因此“ 虑其难制 ” , 两次派人召李煌入宋 , 李煌深
明此中阴谋 , 以病推辞 , 坚决不去 , 并宣称 “ 臣事大
朝 , 冀全宗祀 , 不意如是 , 今有死而 已 ’, ⑩ 。直至 国灭被
俘 , 他始终未离南唐一步 。
第二 , 积柴宫中 , 以死抗争 。 宋军南下 , 隔江对
峙 , 李煌命人在官预积柴草 , 准备一旦都城失守 , 则
与宫殿俱焚 。 北宋龙衰的《江南野史 》记此事 “ 初 , 后
主即违朝旨 , 拒命不行 , 尝谓人曰 ‘他 日王师见讨 ,
孤留躬授戎服 , 亲督士率 , 背城一战 , 以存社樱 。如其
不获 , 乃聚室 自焚 , 终不做他国之鬼 ”,这实际上是
李煌在向南唐全国做战斗动员 。
第三 , 断绝邦交 , 兵戎相见 。宋军发动进攻 , 夺取
南唐池州 今安微省贵池县 之后 , 李煌终于下令 命
大将朱令赞率 万军队沿长江布防 , 迎战宋军 。朱令
赞战死 , 他又急命张泊作蜡丸 帛书求救于契丹 。一切
失败 , 金陵城破 , 他又意图自杀 , 被左右力止 , 无奈才
最终以宋军不得屠城 、伤害百姓为条件 , 出城受降 。
第四 , 知耻守志 , 以词抒怀
。
南唐亡 国 , 李煌被俘
押解北上 , 年初到达汁京 今开封 。 赵 匡 因其
屡屡抗命不从 , 甚至与宋军交战 , 故意让李爆 白衣纱
帽“ 待罪明德楼下 ” , 最后召见而封其为侮辱性的“ 违
命侯 ” 。 但李煌从此虽身为囚徒 , 却以“ 违命 ”为旨 , 并
未乞饶 , 而是消极软抗 。他知耻守志 , 以词抒怀 , 对故
国深挚的爱 , 对亡 国深切的恨 , 对往事深刻的悔 , 都
如一江春水倾泻在笔端 。 “ 国家不幸诗人幸 , 话到 沧
桑句便工 ” 清代赵翼语 , 这要求身处沧桑之变的诗
人不麻木 , 有所为 。 李煌正是 以词描述 了这 沧桑之
变 , 既形成了他词作的主要
内容
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人员招聘与配置的内容项目成本控制的内容消防安全演练内容
和独特风格 , 也说出
了各种身处苦难之中而知耻守志者的共同感受 。 可
以说 , 以词抒怀是李煌的特殊抗争方式 。
第五 , 追求觉醒 , 招致杀身 。李煌被俘两年多 , 仍
不屈从赵宋 , 宋太宗赵光义继位后当然不放心 。 据王
锉《默记 》载 原南唐大臣徐铱降宋后 , 官任给事中 ,
一 日 , 太宗命他前往 , 徐入院见李煌 , “ 后主相持大
哭 , 默不言 , 忽长吁叹 曰 ‘当时悔杀了潘佑 、李平 ”,
这与李煌此时所写《破阵子 》词中“ 几曾识干戈 ”之语
一样 , 应看成是李煌长期囚禁生活中“ 反思 ”的结果 ,
反映了他除去悔恨之外 , 已开始了觉醒
。
悔杀潘佑 、
李平 , 是认识到任用贤人以利兴国 感叹 “ 几曾识干
戈 ”是终于明白了未能早 日加强军事武装的后果 。 然
而 , 这一切不又都是为了重振南唐 、 北抗赵宋吗 宋
太宗终于决定 李煌不能再留 , 必须杀掉 , 否则将是
祸根 。 于是在 年即李爆被俘的第三年七月初七 日
李煌生 日那一天 , 宋太宗送去毒酒 , 命其 自尽 了 。 李
煌被害的消息传至江南 , 已经做了三年大宋子 民的
南唐人 , 竟然“ 父老有巷哭者 ” 陆游《南唐书 , 这也
从另一面证明了宋太宗杀李煌是 “ 英明 ”的 李煌在
南唐故国仍是一面旗帜 。
第六 , 如果拿历代亡 国之君包括与李煌先后降
于宋朝的其他国君相比 , 就更可以看出李煌是知耻
守志而有抗争精神的 。臭名昭著的阿斗刘禅 , 蜀亡被
俘 , 司马昭邀宴 , 他竟喜笑 自若曰 “ 此 间乐 , 不思
蜀 ”南朝陈后主陈叔宝 国亡被俘 , 竟请狱监转奏隋
文帝 “ 愿得一官号 ” , 文帝斥曰 “ 叔宝全无心肝 ”与
李爆同时的南汉后主刘帐 , 生活荒淫 , 朝政腐败 , 比
李煌早 四年亡国 , 被俘后 , 每每献媚 , 言 曰 “ 愿执挺
为降王长 ” 。 这些亡 国之君 , 遭到历代人士的鄙视和
唾弃 , 但是 , 对于 同是亡国之君的李煌 , 人们从未如
此鄙弃 、 责备 , 这绝不是因为李煌词写得好 , “ 一俊遮
百丑 ” , 而恰恰是 因为人 们看到李爆身上还有点骨
气 , 有人格 , 有抗争精神 。 李煌 自称终 日以泪洗面 , 王
国维说李煌后期词是“ 血书 ” , 实际上都指的是这点
精神
。
五
李煌的词作 , 反映了他的为人
。 只有正确理解李
煌的作品 , 尤其是他后期的词作 , 才能正确评价其
人 。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 〕是各家选本推崇的
李煌第一代表作 。 但是 , “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
春水向东流 ”的精神实质是什么 不过是亡国之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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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叹 , 是作者把万千身世之感凝聚成一个愁字 , 其含
义也是消极的吗 这种看法 , 虽然传播了多年 , 但细
究起来 , 是有失客观的
。 “ 春花秋月 ”有如囚徒岁月 ,
无尽无休可诅咒 。 “ 雕栏玉砌 ”的失去 , 是对 自己断送
祖国江山的悔痛 。 知悔方能进 , 知耻近乎勇 。 “ 不堪回
首 ” , 只能是 已经 回首而痛悔不 已 、 有所觉悟时的精
神状态 , 这是一种进步 。 一个人 , 对政治上的失败不
肯甘休 , 对淫威之主不肯俯就 , 有所觉醒却因客观环
境而不能表现 , 特别是处在失去人身 自由的险恶境
遇之中 , 他又能做什么积极之态呢 李煌纵有千万种
国仇家恨 、 身世之感 , 他也 只能诉诸笔端 , 使其成为
滔滔东去的江水 , 难以遏止 。这“ 一江春水 ”就是对大
宋朝廷的不屈从 。
《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 〕, 应是李爆后期词的又
一重要代表作 , 然而多数选本不选 。有个别选本人选 ,
却似乎充作反面教材 , 题解竟如此“ 说明” “ 这首词上
段回忆过去沉溺于奢侈淫佚的帝王生活 , 以表示乐而
忘优 、不识干戈的懊丧心情 。下段写自己离别家国时只
能 ‘垂泪对宫娥 ’的情景 , 流露出身为 ‘臣虏 ’之后难以
言说的隐痛和悲哀 。全词倒也真实地刻划了一个荒淫
无能的亡国之君的形象 ’, 。 。这种评论 , 恐怕是拘泥于
作品个别字词的表面解释而失考于内在精神 又以亡
国之君的共性代替了对李姐的具体分析 从根本上讲 ,
是没有注意到李坦后期思想的发展变化 。在囚徒生活
中 , 处处受监视 , 时时遭难堪 , 胜利者的不测之威更经
常给李煌以精神上的折磨和推残 。这种境遇 , 使李煌终
日以泪洗面的同时 , 必然不断地思索 、反省 、检讨和总
结教训 , 因此 , 他才表现出始则愁苦 , 继而悔恨 , 终则有
所觉悟的觉醒 , 这首《破阵子 》词应是明证 。这首词的上
半闽极写南唐强盛时的状况 “ 四十年来家国 , 三千里
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 , 玉树琼枝作烟萝 ” 这里 , 李
煌写出了南唐有过广裹的国土 、富足的经济 、豪华的宫
苑 。但是 , 李煌写这些 , 是没出息的留恋吗 不 写到这
里 , 李煌笔锋陡然一转 , 十分沉痛地说出了一句 “ 几曾
识干戈 ”南唐国这美好的一切 , 都只因为自己不识“ 干
戈 ” , 即从来不注重也不懂得军事而一手断送了 词的
下半闽写今日囚徒生活 “ 一旦归为臣虏 , 沈腰潘鬓消
磨 ” 。但囚徒之苦 , 莫过于回首亡国受辱那一刻 , 因此 ,
李煌极为典型地抓住了国破家亡 、辞别祖庙 、身成俘虏
那最惨痛的一幕 “ 最是仓惶辞庙日 , 教坊犹奏别离歌 ,
垂泪对宫娥 ”这一幕 , 也许只有几分钟 , 但却使他终生
难忘 、铭刻在心 牢记过错 , 为的接受教训 、以求进步
不忘耻辱 , 目的在发愤图强 、 以求雪恨 。这是人之常理
假如李煌早识干戈 , 何至今日仓惶辞庙而身败国亡呢
他的这种实实在在的深刻反思检讨 , 并非“懊丧 ” , 实为
悔恨之后的觉醒 , 这应该是深入剖析《破阵子 》这首词
所得出的结论 。抓住“垂泪对宫娥 ”一句而指责李煌“眷
念宫女胜于亡国之痛 ” , 这是否肤浅 , 甚至是寻章摘句
而罗织罪名呢
李煌的词 , 尤其是后期的作品 , 以其深切真率的
感情 , 感染着千百年来的读者 以其高度概括的典型形
象给人们以种种启示 以其独特的 、个人的遭遇和情感
的描写 , 反映了普遍的 、人们所共有的某些思想感情 。
李姐在表现生活感受的深度上 , 在美学价值的认识上 ,
在词这种文学体裁的发展上 , 都有巨大的贡献和深远
的影响 。这一切 , 都是李慢的成就 , 是他赢得历代读者
喜爱 、尊重的原因 。但是 , 贯穿在李慢词中的精神 , 更表
现了李煌的为人 —亡国而不亡志
, 失掉江山却未丧
失人格 , 身为囚徒而心却从未屈服 。李煌的词作 , 堪称
艺术珍品 , 他把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扎进了社会
和历史的土壤里 , 他唤起了人们千百年的共鸣 , 他所表
现的思想感情 , 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 。
李煌 , 应该得到历史的公正全面的评价 。
宋
· 陆游《南唐书 》卷三
胡云 翼 《唐宋词 一 百 首 》, 上海古 籍 出版社 年版 ,
第 页 。
⑩⑩宋 · 马令 《南唐书 》卷五 ,《四部丛刊 》本 。
宋
·
龙充 《江 南野史 》卷三 , 《四库全书 》本 。
同上 。 ④ 《钓矶 立 谈 》, 宋初 史虚 白之 子撰 , 共 一 卷 ,
《四 库全 书 》本 。
宋 · 陆游 《南唐书 》卷三 ,《四 库全书 》本 。
宋 · 陈彭年《江 南别录 》, 共一 卷 , ‘四 库全书 》本 。
此段所 引事语 , 均见陆游《南唐书 》卷三 。
宋 · 释 文莹 《玉 壶 野史 》一 名《玉 壶清话 》 , 《四 库全
书 》本 。
事语均见马令 《南唐书 · 女宪传 》。
詹安泰 《李嫌李嫂词
·
前言 》, 人 民文学出版社 年
版 , 第 页 。
元 · 脱脱《宋史 》卷 , 列传第 , 中华书局 年版 ,
第 页 。
参考文献
詹安泰《李嫌李烃词 》, 人 民文学出版社 年版 。
华东师大编 《词 学研 究论 文集 》, 上海古籍出版社
版 。
唐圭璋编 《词话丛编 》, 中华书局 年版
宋 · 欧阳修 《新五代史 》, 中华书局 年版
元 ·脱脱 《宋史 》, 中华书局 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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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马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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