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 惊世之作

／r7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新的一天，总会诞生许多新的东西。昨天深夜的一场暴雨，来去突然， 宛如游侠，结果今天的天空碧蓝如洗。旧的树叶飘零了，新的树叶明显长大 了一轮。广场的旗杆上，不知代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哪家商业集团的旗帜，昨天黄昏还在迎风 招展，神气活现，今天却是湿淋淋的，无力的鼓动看上去好像在摇尾乞怜。最 悲惨的是，旗帜们饱满的鲜艳色泽正在迅速地衰退，正如男人的高潮和女人 的青春。衰退可真是一种惨不忍睹现象．列可立想。列可立正在想着，中国银 行到了。他把大街甩在身后，把对大街上许多事物的看法也甩在了身后。 列可立几步就跨上了中国银行的台阶。在他即将推开中国银行的大门， 与彻底改变他人生的事件相会之前，他回头看了大街一眼。他的这一眼从表 面上看，谁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征兆，无非是 1996年夏秋之交的一天上午， 一 个毫无特征的中年男子，在中国银行的大门口无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其眼 睛里面空洞无物，与绝大多数男人在白天的那种漠然眼神没有任何区别。其 实不然。 只有列可立自己知道其实不然。列可立这个人从来没有往后看一眼的 习惯。这一次。事先他也没有想到耍回头看一眼的。他的手已经搭在了中国 银行沉重的门把手上面。突然间，列可立感觉到了什么。正是为了捕捉这种 在突然之间抓攫他的感觉，列可立回头了。列可立回头的这一瞥扫视了碧蓝 的天空，绿色的树冠，旗杆上的旗帜和大街上的人流，他没有发现什么具体 的东西，只是发现了被自己甩在大街上的思想。列可立当然还是感到吃惊 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天的上午，他会产生这么多的思想。这是他熟悉 的城市和街道。熟悉得就像他自己的『fl皮鞋，闭着眼睛就可以把脚穿进去。 对于过分熟悉的东西，列可立从来就没有什么想法。可是今天怎么就产生了 种种想法呢? 难道是因为他皮夹子里面的美钞吗?不错，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 —一 圳 鳃鞫—■■■ 船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美元，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即将进入中国银行，是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准备在中国银行里存人外币。可 是，这对于一个城市居民来说，不是一一件很正常的事 情吗?很正常嘛。列可立钱包里的美钞不多不少．一 百元整。这个数目不能引起他的狂喜，也不至于使他 沮丧。以黑市价格换算，列可立手里的美元将近一千 元人民币。在如今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的市民，到银 行存款一千元，可不正是既不算多也不算少，既无须 骄傲也无须自卑?列可立否定了这一百美元对自己 的影响。如果说这张绿色的美钞给了他一定的新鲜 感，那是不错的。它还将他领进了一个新的银行，那 也是不错的。不过，三十九岁的人了，该见的也见过 了，这一点点新鲜感算什么?奇怪的是，在列可立进 人中国银行之前的一瞬间，谁在抓攫他呢?这种抓攫 是那么突然和强烈! 列可立的回头一瞥实际上不是漠然的。他艟孔 深处闪烁着内心的光芒。有那么一二秒钟的时间，列 可立的目光发射出只有爆炸才能够产生的强光 这 强光足以使列可立看见他自己今天的异常表现．却 不足以使他揭穿自己表现异常的谜底。这大约就是 一 种超感觉的物质了。如果列可立敬畏预感，或者说 重视预感，或者说迷信预感，那么，他也许会放弃他 将要做的事情，一心一意去追踪这种预感。就像某些 巫里巫气的女人那样，突然离开现实生活，踅回紧闭 窗帘的房间，点燃一支藏香，盘腿打坐，冥思苦想。列 可立不是女人，更不是那种神经质的女人。列可立是 一 个成熟的男子，是一个知道自己非常聪明能干的 男子。他身高一米七十八，每天晚上跳绳一千次左 右．腹部还投有赘肉。他两鬓开始斑白，但是他定期 去理发店煽油。今天．列可立穿着一件黑色的全棉T 恤．一条第五街的牛仔裤，一双其乐牌休闲皮鞋，腰 部别着呼机和手机，上衣口袋里挂着墨镜，手里拎着 一 只棕色真皮公文包，公文包里有美钞一百元。列可 立的手机关着，呼机开着，他让呼机为手机服务，让 手机为自己服务。列可立绝对不是傻子。 身着不动声色的名牌皮鞋和牛仔裤，列可立显 得体态匀称，帅气又不奢华。在中国银行的台阶上， 他回头一瞥，洞穿世事，一股缠绵的微风留恋着他的 头发。列可立的自信战胜了一切。列可立难道不是一 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吗?列可立当然认为自己是一个 英俊潇洒的男子。并且，他还聪明过人。无论什么事 隋，他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用像女人一 样惦记那些飘然而至的奠名预感。 列可立的回头一瞥结束了。他的头又扭了回去． 目光落在中国银行大门的门把手上面。他在用力，门 要被推开了。在列可立的人生过程里，他的这些动作 全部由缓慢的细节所组成。这些细节的递进深刻而 细腻，发出了砂子刻划玻璃的声音，这种异常的声音 令人心悸和肝肠寸断。只不过这种声音要到很久之 后才能够传达给现实中的人类。而现在，只有默默注 视着人类举动的某种物质，在另类空间里无奈地叹 息。 中国银行的大门把手是一只雕饰性很强的青铜 把手，是百年以前英帝国主义殖民文化的痕迹，它们 被无数双中国人的手磨得明净晃亮。现在终于轮到 列可立的手来接触它们了。列可立的心里充满了一 种复杂的窃喜。这窃喜很含混，有一点民族主义精 神，还有一点崇洋迷外的洋奴感情。总之，洋人的东 西就是比中国的东西壮大，结实和华美；不过，它再 壮大，再结实和再华美，现在也落到了咱们中国人的 手里。肤浅俗套的实用主义情感彻底转移了列可立 的注意力。列可立用力推开了中国银行的大门。 列可立的人生．从此将发生巨大的裂变．这是谁 都无法想象的，包括他自己。 2 高大沉重的门在列可立身后台上了。柳桉术的 地板从列可立的脚下向广阔的空间延伸。这是一家 古老的银行，室内设计带着所有古典文化的风格：宏 大而繁复，一唱三叹。仅仅是柜台的群落，就有四 处。每处的柜台里面，囊括着一大群办公桌，电脑，表 格，文件和面无表情的银行职员。每处柜台之间都有 一 条通道。每条通道都是曲折的，无限的，不是绕到 了另一条通道上面，就是连接着位置隐蔽的楼梯。后 厅是提供给顾客等候，体息，商议或者思考的地方。 这里有一圈磨掉了皮的宽大抄发和垂及地表的窗 幔。古典文化真是迷人，它不知不觉地诱惑了列可 立。列可立并没有马上去办理存款手续，而是旅辨者 一 般在银行里漫游了一圈。这一圈有两次小小的可 爱的迷路。最后列可立还是准确地找到了后厅。列可 立在光线最昏暗的角落坐了一会儿，抽了一支香 烟。他触碰了一下西式窗幔，手指一捻，发涩，列可立 _一 ．．． 臣篷霍■■_■■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i茎 筹 言奎 主 曩导兰茎兰茎鎏 i耋一 薰 么缺憾?她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女人。如果聪明的话， 她就不应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受尽了委屈的模 样。她一切都有了，她还想占有人们的同情和法律的 维护。对不起，列可立不允许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发 生在他的身上。 列可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列可立进入中 国银行之后 ，他没有急于办事。他要让自己首先熟悉 和把握这家银行。对于这家中国银行，他似乎有点一 见钟情。他觉得这家银行的某种氛围使他有如鱼得 水之感。现在的许多银行储蓄所．进去就迎面撞上一 排柜台，堵得人毫无余地。柜台上面是坚固而冰凉的 金属防盗网，沙发附近游动着干瘦而冷漠的保安。如 果不是突然不舒服，或者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谁会 愿意坐在沙发上，接受保安职业性的注视呢?现在的 银行太明亮了，金属装饰材料使用得太多了，对人类 的敌意和防范也太明显了，其风险与监狱太接近。列 可立每次到银行办事，都设有丝毫停留的愿望，总是 快进快出，速去速回。只有今天，一切的感觉都完全 不一样。 在从容不迫地抽完了一支香烟之后，列可立满 足地站了起来。他穿过一条又一条排队的队伍，熟客 一 样朝填写存取款单的地方走去。 巧合发生在列可立填写了存款单之后。列可立 填写好了存款单，正要将钢笔放进自己的皮包，一个 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先生，能借 用一下您的笔吗 这是最普通最微小的善事。因为银行提供的笔 都用肮脏的绳索拴在柜台上，这些笔要么没有了墨 水，要么没有了笔尖。列可立一丝犹豫都没有，循声 就将钢笔递了过去。 这是列可立与陈荣渡的初次见面。双方的眼睛 都只是礼节性地瞟了对方一下，大家都没有任何多 余的感觉。 陈荣渡接过钢笔，转身到柜台上去填写存款 单。陈荣渡在填写存款单的时候，好像很费劲。她的 肩胛耸得高高的，成了一个没有脖子的人。她的短发 曾经染黄过，后来又荒疏于打理，现在是青黄不接的 样子。她穿的T恤很短，写字的时候露腰，腰间的曲 线已经没有弹性，是一道被裤带挤出的脂肪了。她的 弹力七分裤太紧张了，里面的三角内裤把屁股不雅 地勾勒了出来，比不穿内裤还难看。她的松糕凉鞋厚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实得太夸张了，她走起路来双腿像假肢。尽管陈荣波 的嗓音乖乖的弱弱的，列可立还是对她没有一个良 好的印象。列可立可以断定陈荣波是那种投有什么 自我约束能力的女人。这种女人满世界都是，屑于大 众化小市民，一般智商都不高，列可立从来都不屑于 搭理这一类的女人。列可立需要等待的是他的钢 笔。列可立的这支英雄牌钢笔，他使用了二十年。在 他周围的所有人当中，几乎没有谁的钢笔可以连续 使用二十年。人们经常弄丢钢笔、钥匙和雨伞。这三 种日常用品，列可立从来没有弄丢过。 陈荣波回过头来了。列可立与陈荣波第二次见 面。陈荣渡不是要归还列可立的钢笔，而是有一些难 为情地询问：“大写的‘贰’字怎么写?” 列可立在空中比划了怎么怎么写。陈荣波说： “是吗?怎么我总觉得‘贰’字上面应该有一点呢?” 列可立发现陈荣波实际上还要糟糕，这个女人 的表情无遮无拦，像个傻大姐。但是同时，列可立的 潜意识又不得不承认，陈荣渡的长相比刚才晃过的 一 眼要耐看得多，她可能只有二十五六岁吧?基于陈 荣波的长相，列可立和蔼地回答说：“很多这种结构 的字都有这么一点，所以容易弄混淆。” 陈荣波很解气地说：“就是。” 陈荣渡将写错了字的存款单在手里窝了窝，朝 字纸篓随意扔过去，马上又去拿过一张新的存款单， 耸起双肩重新填写。 奇迹出现了。那张被陈荣渡写错了“贰”字，又被 她随意扔掉的存款单，在离列可立不到三步远的地 面上，缓缓地舒展开了它的身体。这张存款单花朵一 般地开放，恭顺地迎着列可立的视线。于是，列可立 在一个无意的低头动作中，将这张存款单上面的内 容尽收眼底： 存款人姓名：陈荣波 存款人家庭住址：龙脉大楼 l5楼 2号 存款金额：五万贰千元整 币种：美元 存款期限：两年 这个女人就是陈荣波吗?看来她就是!如今这世 界是怎么哪?就凭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女子，她居然 可以拥有五万贰千美元。五万贰千美元相当于五十 万的人民币啊!在中国，这是一笔巨款!这笔巨款可 以让一个人这辈子衣食无忧! 深处 罕 篓鐾磊 深处发生了激烈的爆炸。看看这个名叫陈荣渡的女r，、 萋一 是，他三十九年的人生积累里，就只有一百美元。能■ 够屑于他自己的个人存款，总共也只有一万余元人■ 民币。陈荣波的巨款是从哪里来的呢?列可立的清贫一 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这个世界是多么地不公平，多■ 么地可笑和可悲呵!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i 罢薹 万多美元放在眼里’她慵懒无聊 一 从中国银行出来，列可立决定好好吃顿饭。 在列可立看来，一个人若想真的好好享受一顿 饭，目前这个城市的任何餐馆和饭店，都是提供不了 的。大饭店的菜肴华而不实，还要加收百分之十五左 右的服务费．还有带着愚蠢微笑的服务小姐，总是站 在距离你很近的地方看着你，有时候，她还明显地在 强忍喷嚏。而一般餐馆都是私人做，绝对以缩小成本 扩大利润为目的。进货当然总是进最便宜的货，像私 屠乱宰的肉，提炼的再生油．等等。大家不是在传这 么一个段子吗?说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的新毛巾用了 几天，破了；新袜子穿了投有几天，穿帮了；新房子搬 进去，管道已经生锈了，水龙头一拧就掉了．马桶冲 了水就关不住了，铝合金的窗户棱不动了。这人感叹 说：现在除了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其他一切都是假 的。可是后来一傲 DNA检查，发现他的儿子都是别 人的。于是他又感叹：现在除了母亲是真的，一切都 是假的 列可立觉得这个结论很精辟：在目前的中国，只 有母亲是真的。 既然你只能相信你亲自爬出来的那个子宫。列 可立想吃一顿好饭，当然只有自己动手了。列可立愿 意自己动手。他生来就是一个能工巧匠。 列可立首先去购买了蔬菜。列可立舍近求远。去 了一个大型的，管理比较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的。被树立为全市先进 典型的菜市场。他在那里认真地挑选了半斤基围虾， 一 斤农家土鸡蛋，小颗粒的花生米，团头银脊筷子长 的鲫鱼。他挑选的黄瓜是带刺的，挂花的。肉质碧绿 的。他挑选的嫩豆腐是色泽微黄还含有大豆香气 的。列可立的细致，有时候会遭到卖莱的女人的揶 揄。她们说：“还是一个大男人呢，买点菜像绣花似 的。”列可立要么立刻走掉，要么冷冷地威胁一句： “你到底想不想儆生意?” 卖菜的农妇怎么能够理解列可立呢?他不是一 个毛头小伙子，他是一个要求完美的成熟男人。列可 立傲任何事情，都要求完美。任何人都可以不喜欢 他，但是任何人都不得不佩服他。列可立要的就是这 个：佩服。真正的男子汉就是能够征服他人。 在回家的路上，列可立心无旁骛地完成了对于 菜式的构思。每一种蔬菜，都有最普遥最常见的制作 方法，也还有制作成多种菜式的可能性。如果想要把 吃刨造成为享受，关键在于菜式的和谐搭配。一般家 庭傲菜，总是习惯于简便，基围虾就自灼了．嫩豆腐 就打汤了，黄瓜就凉拌了。列可立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么做，清汤寡水，喝酒就很是无味了。列可立的构 想是：油爆基围虾，小葱拌豆腐，红袍花生米，蒜泥黄 瓜。这样的几道菜，香的，脆的，生的，熟的，热的，凉 的，红的，绿的，就都有了。来两瓶冰镇啤酒，饭后还 有几片新鲜西瓜，电视机在不远处开着，声音控制在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不大不小的程度，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主持人为你 报告 软件系统测试报告下载sgs报告如何下载关于路面塌陷情况报告535n,sgs报告怎么下载竣工报告下载 午间新闻。午间的太阳把阳台上晾晒的白衬衣 烘烤得千千的香香的。洁净的窗帘一律柔顺地垂落 着，室内一片清凉。书架很整齐，桌面像溜冰场一样 空旷而美丽。门厅里有一个设计独特的鞋柜，看起来 像艺术雕塑，实用性又很强，它让进屋的人方便换鞋 而又不用将鞋子杂乱地扔在地上。今天要看的报纸 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点染着暖色的人间烟火 茶 几上的几支鲜花雅致了整个家庭环境 喂!比五星级 饭店还要舒适宜人的就是我们的家庭。列可立在自 己这样的家里，面对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就可 以美美地吃一顿了。他要脱掉长裤和外衣，彻底放松 身体，吃它个酒足饭饱。然后，他要思考。他要用很长 的时间进行思考。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须让其酒足饭饱，不再有口 腹之欲。这是列可立早在他三十岁那年，从他的人生 经历里面总结出来的一条真理。列可立的真理与古 代圣贤的意思正好相反 列可立宁愿相信自己。 投有想到的是，列可立的 计划 项目进度计划表范例计划下载计划下载计划下载课程教学计划下载 遭到了无情的破 坏 列可立一打开家门，就发现门厅的地上胡乱扔 着卓慧的皮鞋。她的皮鞋一只站着，一只鞋底朝天。 朝天的鞋底上不仅肮脏，还粘附着一块黑乎乎的东 西，好像是口香糖的橡胶。房间的窗帘已经全部被拉 开，太阳的光柱把室内分割得不成比例。沙发上横着 一 只女式皮包，墨镜和白纱手套。桌子上是一堆各种 各样的塑料购物袋。整瓶的雪碧饮料开启之后没有 盖上，凉爽的宝贵的气体正在自由地逃逸。这是分居 的卓慧又突然回来了。卓慧这个女人只要一回家，就 好比鬼子进了庄。列可立美餐一顿的理想泡汤了。 列可立叫道： 卓慧!” 没有人回答。 列可立厉声叫道： 卓慧!” 卫生间响起了冲马桶的声音。 卓慧．一个丰腴的少妇，从卫生间出来了。她看 着自己的丈夫，两手提着没有整理好的裙子，下巴上 夹着蹲马桶的时候看过的报纸。列可立最讨厌女人 上厕所看报纸，最讨厌谁把家里弄乱，晟讨厌没有计 划的不打招呼的行为，卓慧应该知道这一切。 列可立和卓慧夫妇开始了一场家庭战争。 卓慧说： 你叫什么叫P我不过是回来取取我的 量 列可立说：“你不要无事生非好不好?我投有‘气显露 恼地’，也没有‘埋怨地’，我只是在叫唤你。我发现家ll 里突然这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情。” ■ 卓慧扬起她的头，任由报纸飘落在地上。卓慧■ 说：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又在责怪我把家里弄乱■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卓慧的战争结束语是：“流氓!” 列可立的战争结束语是：“不胜荣幸!” 一 顿需要较长时间制作的美餐被快捷的方便面 所替代。事实上坏事变成了好事，卓慧的来访加重了 列可立今天受到的刺激。列可立只用三分钟就泡制 和吃完了一桶大碗方便面。之后，列可立哗啦啦冲了 一 个凉水澡。之后，列可立在客厅铺开一张废旧的降 落伞，开始拆卸自己的两辆自行车。这个时候，列可 立非常果断地回答了自己在中国银行不敢回答的问 题： — — 你到底想干什么? — — 我想这笔五万多元的美金应该是属于我 的! 列可立的思考早就开始了。在菜场一板一眼购 买蔬菜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思考问题的典型形象不 是托腮冥想，不是皱着眉头持续地抽烟，更不是烦躁 不安地通宵失眠，是进行正常的日常生活。如果说他 终究有一点反常的话，那就是他要求进行比正常生 活还要正常的生活。比如说格外认真地买菜做饭．格 外认真地拆卸掉自行车，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行清洗， 上油。去年列可立就想好了，他要将他的两辆旧自行 车改装成残疾人的推车。他要使这种推车在装上滑 轮之后，可以从阳台上升降。 卓慧，你将看见你的丈夫非常有钱。他是一个非 常聪明能干的人。他对社会对国家对人类的贡献已 经够大的了。他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有钱人。朝他和颜 悦色地微笑吧，轻轻地走进来，把鞋脱下，放在他的 鞋柜上。用你的红唇亲亲这个鞋柜。对了，就是这样 的，我的宝贝。 4 自行车改装成为推车没有太大的问题，关键是 怎么让推车安全地稳妥地从阳台上升降。列可立琢 磨了四天，摘了一个模型试验。列可立穿着工装，沾 满油腻的双手灵活有力，这双手此起彼伏地取用各 种修理工具。这辆推车是为居住在他们家二楼的王 教授设计的。偏瘫的王教授大约有近一年的时间没 有到户外晒太阳了。他老伴去世了，小保姆一个人背 不动他。十年前，王教授研究固氮瘤颇有建树，一时 间声名大噪。深夜里，提着礼物来找王教授的人马经 常敲错门，找到三楼列可立家里来了。记得当时卓慧 是多么生气啊。卓慧一生气，列可立就对敲错了门的 人很不客气地吼一声：“错了】” 有一段时间，他们对王教授很有看法。王教授与 邻居们都无厚交。王教授为人清高得很，平日肯与大 家点个头就算给人面子了 可是，后来的结果是，王教授的同事们成立了生 物化肥公司，申报了专利，挣了大钱，王教授不但被 撇开，退休的时候连个正教授也没有评上，人党的愿 望也没有实现。就这么一下子，王教授气得脑溢血 了，偏瘫了，门庭冷落车马稀了。这几年，医药费都报 销不了了，门前荒草没蒿莱了。王教授居住的是公寓 楼，门前自然长不出荒草来。可是列可立经过王教授 门前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有荒草，看得列可立痛恨人 间路不平，心里酸溜溜的好不难受 有一天，列可立 决定为王教授做点事情。那就是这辆推车了。列可立 要让小保姆仅凭她的力气，能够把王教授从二楼阳 台上缓缓地放到地面，然后推着他晒太阳，呼吸户外 的新鲜空气 列可立没有钱，他只能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列可立有钱了，也许他可以为王教授比较 彻底地改善一下生存条件，比方说将他住房掉换到 一 楼有阳光的那套居室里去，再为他打开一扇房门， 修一面有坡度的通道，让推车可以直接到达户外。掉 换朝向好的居室需要花钱，改建居室需要花钱，修筑 通道需要花钱。哪里都需要钱，这是一个冷酷的商品 社会了。 在这四天的时间里．列可立的脑子比他的双手 还要忙碌。 为什么说那笔五万多的美元应该属于列可立 呢?列可立要找到足够的理由。投有足够的理由，列 可立就投有足够的行动根据。 要想清楚的第一个问题是：这笔巨款是如何出 现在列可立面前的? 是列可立想要它出现的吗?不是，是列可立贼眉 贼眼偷看到的吗?也不是。列可立是一个一贯贪图钱 财的人吗?更不是。 那天就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一天。那天碧空 如洗，让列可立一出门就感觉非凡。那家中国银行的 室内设计，装饰和气氛就是让列可立似曾相识。那个 叫做陈荣波的女子就是要不早不晚地出现在他面 前，并且主动地找他借用钢笔。老天爷，借用钢笔是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一 个多么传统和古老的借口，聪明人心里谁都明 白。一般借用文具和书本都是借口，事情的实质便掩 藏在这个借口下面。青春期的男女借用这个借口是 表达爱慕之情，间谍们借用这个借口是交换情报。陈 荣渡借用列可立的钢笔不就是为了向他展示那笔巨 款吗?更加奇妙的是，那笔巨款的存款人为什么叫做 陈荣波?这是一个中性的名字，男女都可以使用 如 果列可立用一个陈荣波的身份证去取款，银行职员 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名叫陈荣渡而感到蹊跷。按 说，手持巨款的那种烟花女子，她更应该有着女性化 的名字才对。像什么“婷”，什么“娟”，什么“莎”，什么 丽”，等等。况且，这家银行的职员们是多么漠然啊， 好像统统都被催眠了一样。所有这一切的巧合说明 了什么问题呢?最台理的解释就是说明老天有眼。老 天开眼了。老天安排了列可立与那笔巨款的缘分 除 了老天，没有人力可以把这一切安排得如此天衣无 缝。那天一大早，列可立就已经感到要发生事情了 他一直处于一种玄秘的漩涡之中，头脑活跃而亢奋， 陈荣渡消失以后，列可立的头脑便冷静下来了 他去 买菜的时候是多么冷静，哪里像一个这辈子投有见 到五万多美元的人。你说你怎么解释吧?这不是老天 的安排是什么 列可立从小就喜欢兵工器械和科普知识，多年 来他一直订购着这方面的几种杂志。他相信地球在 银河系里只是一粒微小的星辰。那么在宇宙空间里， 该有多少神秘的事物啊。列可立相信外星人的存在， 还相信超感觉和超智慧，还相信人的命运是被造物 主事先设定好的。否则，人类有太多的现象无法解 释。列可立对宗教不感兴趣，也并不迷信，他所指的 老天爷就是造物主，是一种还不为人类所知的神秘 智慧和力量。从抽象的角度观察事物，你就不难发 现，造物主是最公平的。它让偏僻山村的农民活到一 百多岁，荣华富贵者往往短寿。伟大人物的后代一般 都很平庸，目不识丁的贫贱夫妻的孩子往往成为巨 里 ． 这种 例子 48个音标大全附带例子子程序调用编程序例子方差分析的例子空间拓扑关系例子方差不存在的例子 简直太多太多了，不胜枚举。造物主的 意志，人类是无法抗拒的 也许列可立可以拒绝这笔 巨款，那么它一定会出现另一笔巨款。你逃避，你躲 藏，你受尽折磨，最后你还是要面对一笔巨款。 那么，至少道德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造物主安 排你接受什么你就必须接受什么，这里面当然就不 存在道德的问题。要不，先贤智者为什么说“窃钩者 掌 含茎 了，为什么偏偏是一个像长不大的孩子、连自己的办r，、 霎茎蓁 萎雯塞荤 垂萋萎 时触动人们的脑筋，改变人类思维方式。以这种宏大■ 深远的世界观来看待事物，这些事物是不存在道德一 问题的。列可立认为，既然不存在道德问题，也就不■ 存在犯罪感的问题了。就像烟草制造商们无须有犯■ 5 接下来，列可立开始制造推车。 手工制造一辆特殊的推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情。可以想象，即便有了设计图纸，它也不会简单。即 便是能工巧匠，它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蹲在地上敲 敲打打，摆弄铁钉螺丝什么的。列可立正是一个有耐 心的人 只要他愿意做的事情，他不怕时间的漫长 没有人知道列可立在制造这么一辆推车，他失败了 没有关系。王教授也不知道，因此王教授也不会受到 期望的煎熬。列可立一向都不看重时间，他看重结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i霎 兰 孟 善 苗{呢? 一 尊题为 “思想者”，是一个用手托腮凝思不动的男 喜 芝 年轻 ．也还穿着名牌服装 ，使用着最现代化的通讯工 具。这里面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这个特别的原因一旦 总结和寻找出来，列可立拥有那笔巨款的理由就非 常充足了。到时候他将脸不红心不跳地从银行提 现 对于神秘的万能的造物主，列可立是敬晨的。他 不敢妄加猜测造物主的意图。但是列可立了解自 己。他可以从自己的经历和行为来猜测自己被选择 的原由。 列可立的人生已经经历了三十九年 三十九年 的前半部分，他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好青年 他尊重 父母，尊敬老师，学习成绩良好，善于发明创造，给班 级做过医疗箱，节约箱，家里的锁和收音机坏了，都 是由他修理，父母的钥匙丢了，总是由他配制。列可 立只是沉默寡言，有一点暗中调皮罢了。三十九年的 后半部分，列可立有过辉煌，他拿到了大学文凭，娶 到了漂亮姑娘，当上厂长兼工程师。他有职有权的时 候，不贪污不腐败，不螵不赌，不欺不诈 他努力工 作，乐于助人。他干一行爱一行，掌握了很多门类的 技能。然而，列可立时运不佳。他被人嫉能妒贤．惨遭 下岗。他屋漏偏逢连阴雨，下岗之后又面临着妻离子 散的困境。最近还有原单位的人事干部来他现在受 聘的公司说他坏话，他们要赶尽杀绝 他役有出过大 名，他没有获过大利，他没有遇到过任何意外之喜． 他甚至从来没有在大街上捡到过金额超过五毛以上 的钱。 他买的新毛巾用不了一个月。他的新袜子三天 就穿破了。他的电扇已经坏了四台，自行车被盗三 辆，电灯泡在一周内瞎了八个，电话被盗打五次国际 长途，电信局竟然还怀疑是他自己打的，因为那是色 情电话 他们不了解像列可立这种男人，他还远远没 有堕落到依赖听觉的刺激勃起的地步。他真是与这 些俗人说不清楚道理】 近年来，列可立的倒霉事情多得像天上的繁 星。他夏天用优惠价购买的反季节皮衣，到了冬天变 成了硬邦邦的的人造革。朋友卖给他的电脑不是死 机就是黑屏，他又不便埋怨朋友，只好 自己摸索着修 理，购买零件的费用，前后加起来．几乎可以再买一 台新的电脑 去年春节，他偶尔喝了一点白酒，说是 借酒消消愁吧，谁知道碰上了假酒，喝下去胃里天翻 地覆，急救车把他拉到医院去洗胃。列可立在医院里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惨淡的春节。事后．出售假酒的副 食商店却反诬他调换了他们的真货。 苍天在上，造物主一定亲切地注视着倒霉的列 可立 列可立坐出租车被挂破了衣服，走夜路掉进 r 投有窨井盖的窨井里，吃八宝粥被硌掉了一颗牙齿， 帮助乡下农民匡扶正义惹上了一场官司 对了!想到这里，列可立眼前一亮。一定是这场 官司惊动了造物主。所谓人命关天。列可立个人遭遇 与这场官司相比，他再倒霉也算不了什么。也许造物 主在设定人类生命过程的时候，有意设置了大量的 受苦程序。这是因为：你不苦涩，何以知道甘甜?你不 被贬谪，何以懂得抬举?你不失落，何以衡量获得?你 不病痛，何以理解健康?你不曲折，何以感受平坦 你 不伟大，何以悟知平凡?你不雅致，何以识别恶俗 酸 甜苦辣咸，油盐酱醋茶，赤橙黄绿青蓝紫，哆来咪发 索拉西，大干世界，滚滚红尘，一个人不吃一些苦头， 他能够懂事么? 列可立的官司目前正纠缠在身，似乎还会没完 役了 说起来似乎很可笑，这辈子都生活在城市，连 农村的土地都没有沾过鞋底的列可立，被某县某乡 的某书记起诉成了被告。某书记控告列可立侵害了 他的名誉权，要求列可立赔偿他的各种损失及费用 总共二十万元。现在的列可立，就是把他连带家产一 起拍卖，恐怕也卖不出这个价钱的一半来。 列可立如何远隔千里地侵害了某书记的名誉权 呢?原来是列可立在报纸上写了一篇杂文，感慨现在 我国的农民负担过重，有一些乡下干部巧立名目．滥 收农民费用，逼死人命，简直是狼心狗肺【这应该说 是一个忧国忧民的问题，与党和国家的提法保持着 高度的一致。问题出在列可立举例举的是真实的例 子，点了某书记真实的姓名。某乡的某书记因此受到 了上级检查机关的检查，还受到了党纪处分。当然， 某书记并没有直接对党纪处分不满。而是过了几个 月之后，在法院起诉了列可立。 某书记的名誉权怎么个被列可立侵害了呢?这 是因为列可立在文章中使用了“狼心狗肺”这个词。 而某书记是我们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是 拥有自己人格尊严和名誉权的，就算他违反了党和 国家的一点政策，那也是工作失误，也不能够因此被 他人公开辱骂为“狗”和“狼”。列可立在公开发行的 盖 萋 羹善 譬 釜 盖具I 呢?造成了，这一天的报纸在某书记所在的乡镇和四 、 薹喜一 看篓蓁霉 一再遭到农村妇女含沙射影的讥笑和谩骂，致使她_l 多次病倒 现在她又提出要与丢尽了脸面的某书记■ 离婚。某书记七十三岁的老爹在遭到老人们的孤立■ 之后，大白天都只能独自睡在家里，结果有一天早上■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火，就当多生个孩子罚了款，就当傲生意赔了本，就 当给他买了骨灰盒!——蚀财免灾吧，图个清静好不 好时 这份精力用在自己的事业上好不好?哪怕去小 商品市场打一点货来摆小摊，也还能够贴补家用呢! 列可立没有吭气。他不吭气就是不同意。女人都 是实用主义者，列可立是男人 士可杀不可辱。难道 社会进步到接近二十一世纪了，中国改革快开放二 十年了，这一点道理都讲不通吗? 咱们至少应该首先看看这场官司的起源是什么 吧?起困的事件很简单很清晰：某农村有一个妇女， 是列可立从来没有见过面，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 姐 她因为上交过重，家里欠债还不起，服药自杀 了。自杀之前给列可立写了一封信．请求他帮忙还掉 债务，好让她的儿子继续念书。至于列可立的这个表 姐是怎么得知列可立地址的，谁都不知道。后来还是 列可立的母亲回忆起 往事．她老人家猜测说：几年 前送过一大捆旧衣服给乡下的亲戚，奠不是列可立 的名片遗忘在哪件旧衣服的口袋里了? 不管怎么着吧，反正列可立在去年的冬季收到 了一封这个表姐的来信。信封里面装的是 一份遗书 和半页纸的欠账单。遗书和欠账单使列可立动了恻 隐之心。尤其是在他证实表姐所说的情况的时候，才 发现这位表姐已经去世十几天了。一个死去的女人， 发出的求助信息，在空中延伸，长达十余天。这使列 可立感到毛骨悚然和义愤填膺。所以在他慷慨解囊 地替表姐还掉了欠账之后，他还不解恨，于是就写了 那篇惹上官司的杂文。 谁是谁非就不用多说了。就像列可立给法院写 的答辩书一样，他的答辩书就是那位乡下表姐的遗 书和欠账单。 遗书是这样写的： 可立弟：要过年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上交太 多。交不出来。只好喝药算了 儿子喜欢念书。可立 弟帮我还了上交 过年以后儿子又可以上几天学 了。我死了以后来世给你当牛做马 甲胺磷已经在我 手里。寄了信我就去废砖窑里喝它。免得在家里把床 上被子弄脏了。谢谢你。 欠账单是这样写的 某书记今年已经收去了十二种费 某书记说还 欠 水面增值费 120元 改建住房环保费证件费管理费共900元 94年95年普法费共 8元 村建校 240元(我死了．可以少交一个人头费6o 元) 牲畜防疫费3o元 订报纸 16．8元 牛包诊 16元(每人 4元，我死了少一牛) 猪包诊 40元(每人 10元，我死了少一猪) 水利干渠集资费 160元 (我死了少交一个人头 费 40元) 土特产税 120元 (我死了可以少交一个人头费 30元) 这些上交一定要交。不交儿子就下学。某书记还 说了，不交就把钱转到信用社变成贷款。利息高。2 分 8 1(30元要多交 28元。另外欠化肥钱450。种子 钱 200。看病吃药钱 1(]00。 这份欠账单的总数是 3300．8元。这个女人的自 杀为家庭减少了欠账 144元。一条人命的价值就是： 减少了 144元的欠债和不弄脏家里的被子。如果说 某书记七十三岁的老爹在睡梦中去世，也算作是忧 愤而亡的话，那么这个四十一岁妇女的死亡算什么 呢? 法院的调解工作做了八次了。最近法院通知说， 如果列可立不接受调解的话，那么就只好由法院开 庭判决了。 你们判决吧。判决不公列可立就要上诉。上诉失 败列可立将会向省高级法院申诉。申诉失败列可立 将会去北京向摄高人民法院申诉。再失败列可立就 要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投诉。尽管列可立根本没有 见过他的表姐，他也要把这个官司打到底】他决不仅 仅是为他陌生的表姐，而是为真理。 在为真理而斗争的这个过程中，列可立什么都 不怕．唯独担心自己的经济实力不够。 现在．列可立如醍醐灌顶。他突然明白了。困为 这般，所以如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笔巨款就是 送给列可立的。老天真的有眼，它要列可立时来运 转，要列可立多年的苦涩转为甘甜，要列可立把这场 = 引 豳一 德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正义的官司打到底 列可立出现了幻觉，他听见云端里传来一个声 音，这声音对他说：你看见了它，它就是你的。 这种高度简洁，乎常而又深奥的语言，只存在丁 《圣经》之中。 6 最艰难最艰难的阶段过去了! 这个阶段一晃就是二十多天，够漫长的。列可立 也是够沉褥住气的了。 思想的问题是根本的问题。假如列可立的思想 转不过弯来，他实在是无法心安理得地去取那笔巨 款 现在好了。思想理顺了，感情转变了，接下来，获 取那笔巨款的技术问题简直就不成问题。 列可立是酷爱技术的。只要一面对需要人的智 慧才能够解决的技术问题，列可立就热血沸腾，灵感 泉涌。可以说，列可立从本质上是一个真正的艺术 家，他把每件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那是因为他把 每件工作都当作自己的作品，他总是要让 自己的作 品充满他的个性和他独特的见解，他极端排斥平庸 的大众化的东西。比如他一直坚持使用他在 1978年 购买的海鸥牌照相机，这种照相机需要操作者掌握 曝光速度，调节光圈和距离。卓慧喜欢的是傻瓜照相 机。她攒钱购买了一只日本柯尼卡，据说是九十年代 最新一代傻瓜。列可立从来不肯去碰一碰这个最新 傻瓜。卓慧要拍照，列可立就说他不会使用这种机 器。列可立宁可不厌其烦地去恭请路过的旁人来替 卓慧拍照。这一点，大约也是卓慧要与列可立离婚的 因素之一。离婚往往就是由无数个微小因素促使而 成。可是，列可立就是不愿意妥协 如果大家都使用 傻瓜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全都没有景深，千人一 面，千篇一律，人人乎板模糊。留下来的历史画面能 够算得上是历史的真实吗?傻瓜照相机把化了浓妆 的卓慧拍得像十八岁的少女，她当然拒绝不了傻瓜 的恭维。 列可立一般是不吃 “麦当劳”的，他更愿意自己 下厨。这倒不是一个 口味问题或者是民族感情问 题。列可立认为“麦当劳”把一种通俗，粗糙，简陋的 饮食文化灌输给了人类。人们去“麦当劳”，与其说是 进餐，倒不如说是果腹。好吃是谈不上的，只要不饿 就行了。与其说是喜欢它，倒不如说是信任它。这种 磊 雾嚣 紧 薹嚣耋 本的信任，因为“麦当劳”的基本元素永远就是汉堡r弋 茎耋霎雾妻差茎篓 茎譬 程中的聊天，细语，会心的微笑和善意的调侃，频额圈l 的举杯和祝福。这些都是“麦当劳”所不可能提供一 的。家庭的家常炒菜，孩子对于意外美味的惊呼，夫■ 妻之间对于对方厨艺的赞赏或者挑战，老人在饱餐■ 之后的打盹，这些天伦之乐也是“麦当劳”所不能提l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什么他总是运气不好呢?这说明，要么是他个人出了 毛病，要么是他所处的时代出了毛病。在列可立看 来，当然是这个时代出了毛病，而他自己则是非常优 秀的一个人。 列可立无偿地自觉地为王教授做推车，纯粹是 学雷锋做好事吗?恐怕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 因。那就是惺惺相惜 王教授与到可立是多么相似 啊。 推车已经做好了，但是推车与滑轮的衔接出 r 问题，推车总是不能平稳着陆。不能平稳着陆当然不 好，王教授是不能再摔跤的了。眼看王教授的身体每 况愈下，时光不等人，如果有钱就好了。干脆给一楼 那户人家一点钱，将王教授的住房调换一下就行 了。 所以，还是首先动手取钱吧。 现在剩下的是技术问题，技术问题列可立不在 话下。他保证可以兵不血刃地取走那笔巨款，而且他 还敢保证，这个案件将无人可破，如果说这将是一个 案件的话，如果说将来陈荣波报案的话 在这个俗世 里，并不是谁都能够了悟造物主的意图的。警察眼里 谁都是坏人。就像医生眼里谁都是病人，教师跟里谁 都是学生，干部眼里谁都是群众。列可立不忌讳也不 责怪警察将会把这笔巨款的转移视为失窃。不过他 们将永远无法破案。有资料显示，警方的破案率是百 分之六十。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列可立做的事情就 会是那百分之一。警察不是神，列可立却有神助，另 外他还有超人的智慧和娴熟的各种技能。 7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极像一部美国好莱坞的电 影。正因为它像极了电影，正因为它和人们的日常生 活相距太远，所以就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正在发生什 么事情。 在一个金色秋阳普天高照的大白天里，列可立 来到了龙脉大楼。 列可立依然穿着他的名牌皮鞋和牛仔裤，深色 的细格子衬衣，绵羊皮小马甲，外衣是一件鳄鱼牌夹 克。绣在他心脏部位的鳄鱼没有张口，这说明他的夹 克来自东南亚或者中国大陆，列可立知道这个，他现 在并不一定非穿法国鳄鱼，等他成了有钱人、他就要 穿正宗的法国鳄鱼了。亚洲的鳄鱼在市场已经开始 打七折 真正的世界级名牌是不应该打折的，列可立 欣赏保持自己价位的名牌 列可立是一个讲究生活 品位的男人 列可立的头发洗得很洁净，每一根发丝都具有 流畅的线条和细腻的光泽。他利用在早点摊子上吃 早点的时间，让拎着小板凳四处游走的擦鞋女给他 擦亮了皮鞋 她们的功夫真是不错，把鞋面擦得像镜 子一样光可鉴人 现在，列可立开着一辆产自美国的小车，来到了 龙脉大楼的停车场。他把他油亮的皮鞋从车门里有 力地伸了出来。如果不是他们公司的小车上鲜明地 写着某某产品售后服务部，竭诚为您服务，电话号码 多少多少，列可立就有可能被女人们看成是老板和 大款了 不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列可立也还是根神 气。受聘于外企的员工都比在中国企业打工的员工 神气。不过列可立这个人任何时候都是很神气的，越 是落魄他越是神气，越是没有多少钱他越是要穿名 牌。 上班时间，大街上人流涌动。列可立在人流里驻 足抬头，他仰望了龙脉大楼的顶楼。列可立冷峻的眼 睛里甚至闪动起了一丝亲切的感觉。太阳从那里放 射出希望之光。龙脉大楼 l5层 2号，这是一个令列 可立过目不忘的门牌号码。 从这一天开始，列可立集中了龙脉大楼三家欧 洲公司的保修和报修的工单，他要在新年之前为这 三家公司彻底维修一次。列可立的老板和这三家欧 洲公司都对列可立的工作态度感到十分的满意。列 可立的老板认为：列可立这个人的工作能力是无可 挑剔的．如果他没有冷眼看人的习惯和无缘无故的 傲慢就十全十美了。一个工人，称职是本分，不应该 是傲慢的资本。中国技术工人的这种傲慢是从哪里 来的呢?列可立的老板是一个美国人。他无法理解列 可立的傲慢。 列可立可不像外国人看他的那么简单。一个普 通的技术工人?错了! 列可立拥有着惊人的耐心。对于龙脉大楼 l5层 2号的观察和了解，他进行了整整三个月。这是声色 不动的三个月。除了有一次，列可立在电梯里遇上了 陈荣波。幸好，陈荣波的眼睛是不看人的。她的目光 大大咧咧从列可立的脸上滑了过去。好一会儿，才有 一 点点意识地将目光叉滑了回来。这个时候，列可立 =【__ 剥 翻翟■■●砷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已经借着手捂嘴巴打呵欠的动作，把一粒假痣贴在 了鼻翼根部。这是一粒蚕豆大的褐色假痣，非常醒 目。陈荣波的目光刚刚一滑回来立刻就溜走了。陈荣 波不再看列可立，从此一心一意地盯着电梯的楼层 显示器。列可立在五楼下了电梯 列可立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他有一只一应俱 全的工具箱，不久又增加了一只背包。里面是一些比 较特殊的工具。此外，他的衣服口袋里还装一些可以 即时化妆的用品，例如假痣，发套，胎记，虎牙+伤口 和鲜血，还有一双轻柔的鞋套。鞋套是他们公司电子 产品生产车间的工作用鞋套，伤口鲜血虎牙和胎记 都是列可立托美国同事从美国带来的儿童玩具。原 本是要进给他儿子的，卓慧一定要带走儿子，现在他 可以自己先用一用了。假痣和发套是女性化妆用品， 各大商店均有出售。列可立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设想 到了，他深信没有人比他更周密。 三个月之后，龙脉大楼 l502号居室成了列可立 的囊中之物。现在，它的平面图就铺陈在列可立的书 桌上。列可立趿着舒适的绒毛拖鞋，手掌上滚动着三 只健身球，研究着这张平面图。1502号居室的结构是 三室两厅，三个阳台。这里面居住着陈荣波和一对老 夫妻。陈荣波不是一个人独自居住，这个情况出乎列 可立的预料。最初他是那么不开心。他希望陈荣波独 自居住，希望她是一个神秘的妓女，希望与她一对一 地斗智斗勇。他的希望破灭了。不过列可立很快就把 破灭的希望甩在了脑后。对于现实生活的复杂性和 不合理性，列可立还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的。他不是 毛头小伙子了。他懂得现实生活往往与他预料的完 全不同。幸好这一次的现实生活还不是与他预料的 完全不同。陈荣波的确就是陈荣波，就是那个拥有五 万多美元的女子。只要这一点没有变化就行了。我们 不能苛求生活按照我们的意图发展+列可立太明白 这个道理了。 列可立出自本能地讨厌这对老夫妻。但是他还 是必须研究他们。老年夫妻的卧室朝南，阳光充足， 有一个内阳台 陈荣渡的卧室朝北，是一个外阳台 客厅的阳台封闭了，是一排落地玻璃窗。这些阳台很 好!它们是列可立在必要时候的进口和退路。只要在 楼顶平台的栏杆上拴一架软绳梯，行动就很便捷 当 然。十五层的楼高，不安全的因素还是有的。最好还 是由门进出。门就是为人设计和开放的。 卧室分配的情况，使列可立心头大喜。他断定老 年夫妻不是陈荣渡的父母 一般父母不会让心爱的 女儿居住朝北的卧室。这个城市的气候条件，使得人 们非常讲究居室的朝向。朝南的住房，价格要比其他 朝向的住房高出许多。老年夫妻自己居住在最好的 卧室里，这证明了他们的自私 这种自私的老人是不 会舍身去帮助他人的。也就是说，假使陈荣渡这边发 生意外的情况，列可立要对付的也就是陈荣波一个 人。而老年夫妻他们会乖乖地、明哲保身地躲在自己 的房间。列可立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看见哪怕一滴 血，但是他仍然要设想最坏的结果。另外，老夫妇的 自私使列可立对他们的讨厌名正言顺，这也是列可 立喜在心头的因素之一。这个例子再次说明了列可 立的成熟与聪明，他看人一看一个准。另外，这对老 夫妇的自私还向列可立提供了大量的弦外之音，列 可立几乎可以肯定，那笔巨款的存单肯定藏在陈荣 渡的房间，而不会在这个家里别的什么地方，因为别 的地方都是属于老年夫妻的。如果陈荣波是老年夫 妻的女儿，如果不是女儿可他们相处得亲密无间，那 麻烦就大 ，列可立将要在一个一百二十平方米的 范围内搜寻那张存单。老天有眼，人们总是这样的自 私和隔膜。 老年夫妻每天早上七点出门。老头提着他那把 木质的宝剑，老太婆提兜里装着她跳舞的大红扇 子。他们坐一个五块钱的三轮车，到湖滨公园去进行 早锻炼。他们风雨无阻。因为公园一角设立了一个大 雨篷，以便老人们在天气不好的情况下坚持锻炼。列 可立非常感谢市政府的善举。老年夫妻锻炼结束之 后还要与朋友们聊聊天，在公园慢慢散步。回来的路 上他们会顺路拐到菜市场去买菜。那么，他们回家的 时间总是在上午十点半左右，左不过五分钟，右也不 过五分钟，就像时钟一样准确。由此，列可立也非常 感谢一些医学界的专家，他们总是在报刊杂志上发 表言论说：生命在于运动，老年人保健的关键在于坚 持锻炼和坚持有规律的生活。这对老年夫妻肯定把 专家们的话奉若神明了。 只是陈荣波有一点像雾像雨又像风，列可立感 觉他始终没有抓牢她。她不是老人的女儿，这一点也 没有错，可她又不太像老人的媳妇。她好像不是一个 妓女，但她又不像那种典型的良家妇女。据说老人的 儿子去美国几年了，这对老人不久之前还去美国探 一一 隧隧隧重_●■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过亲，可他们的儿子始终没有回来过，据说是因为经 济问题在逃避检察院的调查 可是如果他的妻子在 国内，他怎么可以长期呆在美国不回来呢?或者，他 怎么不设法将他的妻子接到美国去呢?这种男人，做 事太不漂亮了 列可立相信社会上的传说，现在社会 上的民谣和传说比报纸都还要真实和准确。这个男 人一定是将国家的金钱大捞了一把，跑到美国去做 生意的那种人。在中国，这种人成千上万。列可立支 持中国政府派一个暗杀队出去剿灭他们。这些挖祖 国墙脚的人太可恶了!好了。列可立还是更关注陈荣 波。 陈荣波有一点倒霉鬼的迹象，印堂发灰。很可能 她就是一个活守寡的妻子 陈荣波经常泡酒吧，泡到 晚上 l2点以后回家。有时候是和男性的朋友。有时 候是和女性的朋友，其中多数是外国人。列可立的跟 踪没有发现陈荣波与男人的私情。最多他们把她进 回 ．在下车以后碰碰脸。列可立在外企工作了几 年，他熟悉这种碰碰脸的含义，也就类似于中国人的 握手。稍微握得紧一点的那种握手，而已。陈荣波的 心一点都不野。再英俊的小伙子，陈荣渡的眼波都不 流盼。连卓慧都不如，卓慧偶尔会春心荡漾，列可立 冷眼旁观，发现过好几次卓慧的失态。最明显的一次 是在商场，她不当心撞上了一个老外。老外却连忙扶 着她，盯着她的脸一迭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轮廓像希腊雕塑的男人，眼睛 比波斯猫的眼睛还要蓝 卓慧的魂魄在有那么一刻 的瞬间里，跳出了眼睛。而列可立的心在那一刻就像 被锥子猛扎了一下。基于所有这一切因素，列可立绝 对不会轻易同意离婚。他要把卓慧这种女人熬到人 老璩黄。陈荣波却没有这种时刻。陈荣渡与她的男性 朋友们喝酒，聊天，跳舞，拥抱，目光一直是正常的。 陈荣波的目光友好，坦然，温和，懒惰。她的丈夫一定 是前一辈子积了大德了。 列可立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列可立在自己的脑 门上擂了一拳。他没有必要想得太多。他要的只是她 的活动规律。 陈荣波基本上是周一和周三上班。她早出晚归． 乘坐本市线路最长的专线公共汽车，花上一个半小 时到达某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