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院史

序 我認識鄧洪波先生不覺已經將近二十年了。鄧先生是當今 研究中國書院史的權威。他出版有關書院的書已經超過十種， 文章不計其數，我想不起有其他任何人作出這麼大的貢獻。 最近他為臺灣大學東亞文明研究中心寫了《中國書院 史》，作為研究成果出版。這是他長年研究的成果，先以簡體 字在中國大陸出版，現經修訂及擴充，正式以繁體字出版。我 相信這本書很快會成為書院研究的里程碑，將來引用的人會不 計其數。 鄧先生這本書最大的長處就是它豐富的資料。《中國書院 史》是我到目前所見到引用相關基本史料最為豐富的書。範圍 廣及正史、文集、書院志、地方誌、甚至於筆記、小說、以及 近、現代檔案。用力之勤，無出其右者。 這本書的第二個長處是它對書院理想的新看法和廣義的 見解。鄧先生固然承襲二十世紀初年以來中國學者的看法，認 為書院代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私人講學的精神，但是他也強調書院官學化的優 點，而不專只認為「官學化」就會使書院喪失它的教育理想和 對學術的影響。事實上，鄧先生極有系統地討論書院與學術之 間的密切關係，允為難得，這也使我們知道，從明代以後，書 院逐漸對學風產生重大的影響，主要的學術思想都是在書院的 環境裏孕育出來的。這種情形在宋元時代還不明顯，至於唐和 五代的時候，那就更不用講了。但是，這是一個應該繼續尋索 的途徑。 鄧先生對書院採取廣義的定義，因此針對其發展，最遠可 以追溯到唐代，甚至還認為，唐代以前的一些教育機構也跟後 代的書院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不過，本書最重要的特點，莫過 II 中國書院史 於鄧先生把近代以來外國人在中國設立的「書院」，也都算是 中國「書院」傳統下面教育機構。這種「唯名」的作法，使得 「書院」的歷史特色和宋明理學所標榜的私人講學之精神，出 現了一些差距，但我認為這才是務實的作法。因為如此，我們 才能了解為什麼早期西方人說到中國教育的發達時，每每稱引 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文華書院。這個「書院」和一般中國人所想 像的書院十分不同，但是在鄧先生關於書院進程的研究裏，它 保有一定的地位。晚清以降，講授西方學問的書院，或者西方 人所創立的「書院」也都是中國書院發展史的一部份。讀者或 許會認為，這些書院教育的內容已和傳統中國的書院大相逕 庭，簡直是有其名而無其實，但這或許是中國人對西方的東西 太過拒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其實西方傳教士在中國辦教 育，也有像林樂之這樣的人，希望能調和中西的學問。這也就 是他們把西方式的學校命名為「書院」的原因。我們總不能誤 以為，只有中國人真心要調和中西學問，而西方人都是假「書 院」之名、行傳教之實吧。 雖然鄧先生對「書院」採用廣義的說法，但其目的不在鼓 吹文化的普世性，雖然結果必是如此。這種能以己度人的胸 懷，只有在廣義的「書院」裏，才表現得出來。也由於採取廣 義的定義，因此這本書能自然地討論南洋華人地區、朝鮮和日 本的書院。這是過去書寫書院史的人所忽略的，亦是反映「華 人文化圈」的自覺。中國文化廣被，遠及中國作為一個政治體 所不能含括的地域，這是十分重要的歷史事實。書院固然是中 國文化的產物，但是它所含有的「教育」意義，必須放在人性 必然追求普世文化理想的這個信念上來看。書院在朝鮮和日本 的發展，也因此和中國人對「書院」的想像休戚相關。一般的 中國人認為書院的理想和實踐是「中國文化圈」的產物，這話 雖不錯，但是我毋寧認為它也是人類追求共同的生命理想的結 果。書院是中國人發明的，但是它的教育理想卻又是人類所能 序 III 共同分享的。它在思想上的特質不能單使用宋明理學來加以全 盤界定或說明。 鄧先生這本書的第三個長處，是他提出了許多從前學者所 未曾提到的解釋，也引導我們去注意許多過去比較少人關心或 研究的書院，例如過元代的西湖書院，它以刊刻書籍而有名於 當時，鄧先生對西湖書院的詳細討論是前人所未有的。鄧先生 這本書也真正有系統地處理了書院的藏書及印書的工作這個 問題，例如早年的班書閣；明清以後，書院刻書的習慣已經大 行，這也充分表明書院普及教育的功能。再如歷山書院，這也 是元代有名的書院，代表的是另外一種教育的信念，雖然不能 蔚為傳統，以致於很少現代人知道它，但它曾經教授醫療知 識、開設門診，並收藏大量的醫書，這類的書院的確是較少有， 因此也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事。鄧先生除了歷山書院之外，還指 出各種武書院、正音書院等等，這些可說是「專科」的書院， 也都值得我們注意。總之，由以上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鄧先 生對中國書院史資料的把握，使得他可以提出許多新的看法。 事實上，鄧先生對一些傳統我們所特別注意的書院，例如 白鹿洞書院、東林書院等，也都有非常重要的發明：例如，他 注意到東林書院和一般教學為主的書院不同，因為它不正式招 收「弟子之類的諸生」，東林書院是鄧先生所說的「社團書院」 的典型。社團書院的觀念也是鄧先生的新見解，我在下面會再 加以討論，不過這裡可以指出來的是，書院到了明朝中、後期 的確有了新的發展，這種發展使得東林書院可以扮演它非常輝 煌的角色。白鹿洞書院也一樣，過去學者艷稱白鹿洞書院，主 要是因為朱熹替它寫了有名的《白鹿洞書院學規》，但是我們 對白鹿洞書院本身的歷史，了解並不是很多，本書對這一點有 相當客觀的說明。事實上，白鹿洞書院有相當輝煌的歷史，是 中國所有的思想家（包括王守仁）都希望前往瞻仰、教學的地 IV 中國書院史 方。這些當然鄧先生都相當的重視，不過通讀全書，我們會覺 得白鹿洞書院似乎對中國學術史沒有特別顯著的影響。 上面提到社團書院，也提到明代中葉以後重視民間（平民） 教育的特色，這兩樣發展息息相關，他們都受到了王守仁及其 弟子們的思想影響。書院講學一般都會和東林書院諸君子一起 談，這一點沒有什麼錯，因為東林是社團書院的象徵。但是鄧 先生特別強調王守仁對東林書院的重視，這一點便有一定的重 要性。一般學者都認為東林諸君子有志於恢復朱子的思想，然 而，他們所發揮的社團書院的理想，以及他們對一般老百姓教 育的關心，都反映出了王守仁的影響。我認為由於黃宗羲對明 朝思想的解釋，以致於我們對陽明學說的心學傾向都帶有太多 負面的想像，一直無法持平衡量它對平民教育的貢獻，也因而 忽視這樣的教育理念對中國政治史的影響。中國社會開始重視 民間教育、開始從老百姓的立場來談教育的內容，這主要是王 守仁及其後學的貢獻。讀完鄧先生的書之後，我甚至覺得一般 所謂的「善書」，其真正風行，以及他們所宣揚的理念（主要 是三教的信仰）在在受到了明代中葉以後這些理（心）學家的 影響。我不認為鄧先生有意在他的書中提出這一個重要的解 釋，但是顯然地，讀者讀到他論及王守仁以及他的弟子們所作 的貢獻時，一定會有這樣的感受。中國書院和一般的平民老百 姓的教育，兩者之間的關係實在太密切了。 鄧先生還提到許多或許過去大家不曾注意到新解釋，包括 他對唐代書院的詳細研究。毫無疑問，由於對唐及五代書院的 研究（我認為他已經把所有的資料都找齊,如果還有沒曾找到 的，或許可以在佛經裏去找），使得他能充分地把書院的「前 史」作十分有趣的處理。例如他發現了比唐玄宗時代「麗正」 及「集賢」書院還早的私人「書院」存在之證據（這裡應該同 時指出，鄧先生對兩書院的組織、編制及活動作了可能是目前 最徹底的詳細考證），更重要的是，他把書院的興起看作是民 序 V 間教育需求的結果。這樣的解釋十分重要，因為它正可以與鄧 先生所一直強調的書院的民間（或民力創辦）性質聯繫在一 起。上面我已經說過：鄧先生並不認為官辦和私人興學之間必 然是相對矛盾的關係，相反地，他顯然認為不管是官辦或民 辦，書院都可以達到教育老百姓的目的。由於這樣一個開放的 態度，所以他注意到清代大多數書院仍然是民力所興建，而認 為它們一樣擔負了民間教育的責任。這就是說，「官學化」這 一個看似負面的觀念，至少也存在一個中立的意涵。 鄧先生一直注意書院和科舉考試之間的關係。這一點本來 就是所有研究書院的人所共同注意的課題。不過，像鄧先生這 樣用力的還是不多。過去學者因為朱熹批評科舉，因此常常認 為書院的教育理想必須建築在批判科舉的態度上面。這一點當 然是錯誤的想法。鄧先生採取的是正面評價科舉考試的立場， 因此不特別闡揚書院反對科舉的說法，他絕不過分批判因科舉 之需要而創辦書院的作風。我們也的確知道中國書院的長期發 展在相當的程度上乃是拜科舉考試之賜，廣州的陳氏書院就是 一個十分典型的例子。陳氏書院就如東林書院一樣，基本上也 不收諸生，而是廣東各地陳姓子弟到州府參加考試時借住或準 備考試的地方。這樣一個書院其實更類似「會館」。不過它畢 竟還是書院史的一部份，它就像其他林林總總的書院一樣，和 考試有密切的關係。 由於重視書院教學和科舉考試的關係，所以鄧先生會注意 到書院能有效地影響學術的發展，這一點上面已略提到。美國 專門研究明清思想及教育史的艾爾曼（Benjamin Elman）教授 也十分重視相同的課題。我想，這個課題可以當作是我們繼續 研究及發揮的下一個目標。明清以後，書院教學的內容往往影 響考試的題目，這一點我們現在已經漸漸清楚。至於宋元情形 如何，這還值得更深入探索。 VI 中國書院史 最後，我必須指出鄧先生另一個長處，那就是系統地用統 計方法及圖表把書院發展的歷程作了相當清楚的描繪。在這方 面的研究，從早年的曹松葉，及至晚近的白新良，都已經下了 深厚的功夫，鄧先生主要也是大量依靠白先生的研究成果。這 些統計及圖表的功用是不容忽視的，雖說統計的方法有很多限 制，往往無法把「個體性」或歷史的「獨特性」表現出來，但 是拿它們來表現「歷程」或「趨勢」，其作用的確很大，可以 讓讀者很容易把握歷史演化的情形。鄧先生所作的工作的確十 分有用。 如上所說，我認識鄧洪波先生已經就要二十年了。現在能 替他這本書寫序，十分高興。我相信這本充滿了新材料、新意 見和新見解的書，一定可以幫助我們對書院的歷史有更為合理 而踏實的把握。我希望讀者們能反覆檢討他的觀點和方法，從 而對中國歷史上這一個重要而長久的教育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有承先啟後的 了解。 國立臺灣大學 東亞文明研究中心主任 李弘祺 于美東紐約佳柏谷 2005年 6月 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