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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历故事集 由尼尔·盖曼和你们共同创作 免责声明 本书版权系原作者尼尔·盖曼(Neil Gaiman)所有;译者为英文翻译爱好者, 本书仅供英语翻译研究、内部交流之用,严禁用于任何牟取商业利益的行为; 对于传播本书中文章所引起的任何法律问题,译者及电子书制作者概不负责。 翻译 annshark01/datura/pksunking/千耳/baba/lexdivina lance/艾赫/不圆的珍珠/火花/Ideath/Nacarat 校对 pksunking 电子书制作 phan 题字 Luinran...

月历故事集
由尼尔·盖曼和你们共同创作 免责声明 本书版权系原作者尼尔·盖曼(Neil Gaiman)所有;译者为英文翻译爱好者, 本书仅供英语翻译研究、内部交流之用,严禁用于任何牟取商业利益的行为; 对于传播本书中文章所引起的任何法律问题,译者及电子书制作者概不负责。 翻译 annshark01/datura/pksunking/千耳/baba/lexdivina lance/艾赫/不圆的珍珠/火花/Ideath/Nacarat 校对 pksunking 电子书制作 phan 题字 Luinrandr 老刚 2013 年 2 月 4 日,尼尔·盖曼与黑莓公司和他的数百万粉丝合作,启动了一个 奇幻艺术项目。他在推特上公布了十二个问题,每月一个。从收到的数万份回 应中,尼尔挑出他最喜欢的回答并据此写出了十二个小故事。他随后公布了这 些故事,并请大家为这些故事贡献插画。 一月的故事 annshark01 译 啪! “一直这么吓人吗?”说话的少年看上去一脸迷茫,胡乱地扫视着周围。若是他再稍微 马虎一点,此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12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一直是。要是有什么岔子,‘他’会打那儿出来。” 12说着,手指指向天花板上的阁楼板门。门板歪歪斜斜,黑暗就如一双锐眼,静候其中。 少年点点头,随后吐出一句话:“多久了?” “一起么?也就十分钟吧。” “我在基地就一直想问了,可没人告诉我,都说让我自己去看。‘他们’是谁?” 12没说话。头顶上的阁楼里起了些微动静,他举起手指,放到唇边示意收声,随后便举 起了武器,示意少年也动起来。 它们紧接着便自那阁楼的缺口中汹涌而出了,灰尤甚砖,绿尤甚霉,倘露着尖牙,迅疾 地翻滚着。12毫不犹豫地开火,少年却磨磨蹭蹭地扣不动扳机。还没等少年开第一枪,12 就把五只通通干掉了。 他转头望去。只望见颤抖的少年。 “又来了。还问这个?” “我……我想我的意思是……它们是啥……?” “啥,谁,都没差。它们是敌人,时间夹缝之中窜来的敌人。赶紧动身了。它们可是马 上就要倾巢而出了。” 两个人一同走下楼梯。这是个远郊小屋。厨房里,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坐在桌前,桌上 摆着一瓶香槟。女人平静地倒着香槟,两人似乎并没注意到走过的两个制服男。 - 一月的故事 - - 一月的故事 - 少年的深蓝色制服上满是褶子,看上去没怎么穿过。他的腰带上别着一个年计沙漏,满 是白沙。12的制服则已经穿得很破了,本来的深蓝色也变成了泛蓝的灰色,满布着切痕、裂 痕和焦痕。两人就这样走到了厨房门边—— 啪! 它们在外面。树林里。很冷很冷的树林里。 “趴下!”12喊道。 锋锐似刀的怪物从头顶掠过,撞上了他们身后的一棵树。 “我还真以为‘不一直是’呢。” 少年说道。12则无奈地耸耸肩。 “它们从哪儿来?” “时间之中,”12 回答道。“它们潜藏在洪流中,伺机而动。” 身边的树林中发出阵阵轰鸣,一棵高大的冷杉便随之燃着,荧绿色的火焰随之摇曳。 “他们在哪儿?” “还是在头上。只能在你头顶。要么就脚底。” 话语间,它们便奔袭而来,就像烟火迸出的星花,美丽而纯净,可能还有点儿危险吧。 少年似乎也领会到了精神,这次两人是一齐开的火。 “他们跟你讲过吗?”12问道,脚边落下的星花此时少了几分美丽,却多了不知几分可 怖。 “没大讲过。他们说这活儿只用干一年。” 12的装弹几乎没做停顿。 少年怎么看也不是该拿枪的年纪。“他们没告诉你……一辈子可能就搭进这一年了?” 少年摇摇头。12想起了自己这么大的时候。 那时的制服还光洁得很,一点儿焦痕都没。 他也这么白净过么?也这么天真过么? - 一月的故事 - - 一月的故事 - 他干掉了五只星火样的恶魔。少年则负责剩下的三只。 “所以这一整年都要在战斗中度过。”少年说道。 “每分每秒。”12 应道。 啪! 海浪拍击着沙滩。天气很热,因为是南半球的一月。 现在还是晚上。 烟火绚烂地悬在空中,停伫着。 12看了一眼他的年计沙漏。已经没多少了,也就是说,他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他巡视着四周的沙滩,浪潮和乱石。 “我没看到它。”他说道。 “我看见了。”少年说道。 少年指向海面,什么东西也随之一同浮现。 它庞大得超越了思维的边际,满满地散发 着浩瀚的恶意,周身遍布着触手和利爪,它一边咆哮着一边浮了上来。 12 取下背上的火箭炮,搭在肩上,朝着那怪物开火,在它身上燃起了星点火光。 “我见过块头最大的了。”他说。“看来好东西总是留着最后吃啊。” “喂!”少年说道。“我才刚开始干啊。” 怪物随之朝他们冲来,锋利的螯爪猛烈地横扫,触手也随之一同挥舞,血盆大口猛地张 开又徒劳地闭合。他们奔跑着,冲向满是沙子的山坡。 少年比 12 快上不少——年轻有时也是优势。12的膝盖隐隐作痛,随后便摔倒了。他那 年计沙漏的最后一粒白沙,在什么东西——大概是个触手吧——把他连腿带人一起卷起来的 时候,落了下去。他也一同坠了下去。 又抬头望去。 少年站在山坡上,双脚牢牢地抓着地面,就像训练营教得那样好——他举着一挺没见过 的火箭筒——那是别的时代的东西吧,12 觉得。12在默默地在心中做着告别,整个人被猛 - 一月的故事 - - 一月的故事 - 甩到沙滩上。沙子划破了脸。一声闷响,触手随之便松开了他的腿,那怪物也被震退,一同 退入海中。 最后一粒沙落底,他翻滚着飞起,午夜匆匆将他带离。 12 睁开了眼,周围是昔日熟悉的景象。14 搀扶着他,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那边怎样?”1914问道。她穿着及地的长裙,和一副修长的白手套。 “它们变得一年比一年危险。”2012说道。“时间,和潜藏在时间之后的梦魇。但我喜 欢那个少年……我想他能干好。” - 一月的故事 - 图/Niam 一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一月缘何称险?” @zyblonius 答道: “身经百战的老兵告别沙场,换上阵来的却是个毛没长全的娃娃, 何尝不险?” 二月的故事 datura 译 灰暗的二月天空,潮湿的白色沙滩,黯黑的礁石,连大海都像是漆黑的,如同一副单调 的黑白照片,唯有那个穿着黄色外衣的女孩给世界带来了一丝色彩。 二十年前一位老妇人曾在这片沙滩上徘徊,风雨无阻。她弯腰盯着沙滩看,时不时俯下 身费力地抬起石头向下看。当她不再来到这片沙滩时,一位中年妇女——我猜是她的女儿— —开始在这里徘徊,但并不如她母亲那样卖力。现在那位妇女也不再出现,取而代之是这位 女孩。 她向我走来。在这片迷雾笼罩的沙滩上,除了我和她之外再无他人。我看上去也并不比 她大多少。 “你在找什么?”我问道。 她做了个鬼脸。“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找东西?” “你每天都来这里。在你之前是一位女士,而在她之前是一位打着伞的老妇人。” “那是我外婆。”穿着黄色雨衣的女孩说。 “她丢了什么?” “一个挂坠。” “那肯定很值钱。” “不,但它有情感价值。” “鉴于你家人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了,它肯定非常重要。” “是的。”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外婆说挂坠能将她再次带回家。她说她来这里只 是为了看一看。她那时很好奇。后来她担心戴在身上的挂坠,于是藏在了一块岩石下,以便 她回来时能再次找到它。再后来,当她回来时,她再也不记得是哪块岩石了。这是五十年前 的事。” - 二月的故事 - - 二月的故事 - “她的家在哪儿?” “她从不告诉我们。” 这个女孩说话的方式不禁令我问出了一个我很害怕的问题:“她还活着么,你的外 婆?” “是的,某种意义上。但她再也不和我们交谈了。她只是直直地盯着海看。活到这么老 一定很可怕。” 我摇了摇头。不,并不可怕。接着我把手伸进外衣口袋里,掏出来给她。“那个挂坠是 类似这样的么?一年前我在这片沙滩上找到的。在一块石头下。” 挂坠在海水和沙子的冲刷下依然保有它的光泽。 女孩非常惊讶,接着她拥抱了我,并向我道谢。她接过挂坠,一路跑着离开了这片潮湿 的沙滩,跑向小镇的方向。 我目送她离开:黑白世界中的一抹金色。她一定紧握着她外婆的挂坠。和我脖子上挂的 一模一样的挂坠。 我不知道她的外婆,亦即我的妹妹,是否会回家;如果她回家的话,她会不会原谅我跟 她开的这个玩笑。也许她会选择待在这里,反而将那个女孩送回家。这估计会很有趣。 当我的曾外甥女离开而我孤身一人后,我开始向上空游泳,让那个挂坠将我拉升回家, 升到我们头顶上的那片广袤的虚无中。在那里,我们与孤独的空鲸相伴漫步;在那里,天空 与大海合二为一。 - 二月的故事 - 图/Kenneth Rodriguez 二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在二月你遇到的最诡异的事是什么?” @TeAstralGypsy 答道: “在沙滩上遇到了个女孩,在找她祖母的挂坠,五十年前丢失的。 我正好拿着它,前一年二月找到的。” 三月的故事 pksunking 译 “……我们仅仅知道,她并没有被处决。” 丹尼尔·笛福,《海盗通史——最恶名昭著的凶手与强盗》 屋里面太热了,她们两个于是来到屋外的门廊上。在西方的远处,一场春季的暴风雨正 在酝酿。闪电不时划破天际,变化无常的冷风吹着她们,带来阵阵凉意。母女二人优雅地坐 在门廊前的秋千上,谈论着女孩的父亲——他搭一艘烟草船离开了英格兰——不知什么时候 才能回来。 玛丽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十分漂亮,却总是忧心忡忡,她说:“我真高兴所有的海盗都 上了绞架,这样爸爸就能平安的回来了。”她妈妈轻轻笑了笑,开口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可不喜欢谈论海盗,玛丽。” * * * 当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总是打扮成男孩,以此来掩盖她父亲的丑事。直到她和父母一 起登上从科克开往卡罗莱纳的船,她才第一次换上女装,她的母亲是父亲的女仆,等到了新 大陆,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 在这趟旅程中,她穿着奇怪的长裙,在不熟悉的装束中显得笨手笨脚,但却第一次坠入 了爱河。那时她才十一岁,勾走她芳心的不是哪个水手,而是那条船本身:安妮会坐在船头, 望着大西洋灰暗的海水在船下翻滚,听着海鸥的鸣叫,感到爱尔兰每时每刻都在离她远去, 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些陈年的谎言。 他们终于上了岸,她满心遗憾地离开了挚爱,即便她父亲在新大陆取得了成功,她还是 时刻梦想着航行中海浪的拍击和木板的嘎吱声。 她父亲是个好人。在她终于归来后感到高兴,并没有追问她那段杳无音讯的时光:是哪 - 三月的故事 - - 三月的故事 - 个年轻人娶了她,又怎样把她拐到了普罗维登斯。她离家三年,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她说她的丈夫死了,尽管关于她的流言四起,但即便是最刻毒的造谣者也没想到安妮•雷莉 就是女海盗安妮•伯妮,血色拉克姆的大副。 “如果你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就不会像条狗一样死去。”据说,这就是安妮•伯妮对她 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 * 雷莉夫人望着闪电劈下,听着远方传来第一声惊雷。如今她头发花白了,皮肤变得和本 地的贵妇们一样白皙。 “听起来就像大炮开火。”玛丽说(在离开大宅的这些年里,安妮用自己的母亲以及她 最好的朋友的名字给自己的女儿命名)。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事?”她妈妈小心地问道:“在家里我们可没提过什么大炮开 火。” 三月的第一场雨落了下来,雷莉夫人跳下秋千冲进雨中,让雨水溅在脸上,仿佛那是浪 花的飞沫,这让她的女儿大吃一惊。这可不像是一位体面妇人的做派。 当雨点打在脸上的时候,她想象自己就在那里:在自己的船上,她是船长,炮火在他们 周围响个不停,咸湿的海风中弥漫着火药的臭气。她的船甲板漆成了红色,以掩盖战斗中留 下的血迹。海风鼓起她的帆,发出炮声般的巨响,他们正准备登上那条商船,随心所欲地掠 夺珠宝和钱币,当这些疯狂的幻想被打断时,她正在和自己的大副热吻…… “妈妈?”玛丽叫道:“我猜你一定在想什么大秘密,你脸上的笑容好奇怪啊。” “傻丫头,宝贝儿,”她妈妈答道,然后接着说:“我在想你的爸爸。”她说的是真话, 接着,三月的风就吹走了所有的疯狂。 - 三月的故事 - 图/Roland Hausheer 三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三月会让你想起哪一个历史人物?” @MorgueHumor 答道: “安妮·伯妮和她那颗海盗之心,梦想着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船。” 四月的故事 千耳 译 当野鸭们不再信任你的时候,就说明你对他们欺负过甚了。我父亲从去年夏天开始尽他 所能拿走了野鸭们的一切。 他会下坡来到池塘边,对着他们招呼,“嘿,野鸭们。” 等到了一月,他们看到我父亲只会径自游走。只有一只怒发冲冠的公鸭例外——我们管 他叫“唐老鸭”,当然是在背后,野鸭对这类事很敏感——他总是逼近过来叱责我父亲。 “我们都没兴趣,”他会说。“你卖的东西我们一个都不要:不要人寿保险,不要百科全书, 不要铝制隔板,不要安全火柴,尤其不要防潮火柴。 “我们来赌最后一把!”这次那只怒气冲冲的公鸭嘎嘎地说。“当然,你负责扔硬币。 用个双面的角子……!” 父亲把角子扔进了池塘里,那些鸭子们一边游过去检查硬币一边嘎嘎叫着表示同意,然 后优雅又迅速地划向池塘另一边。 父亲只好自己跑去捡起了硬币。“这些鸭子总是在这里。”他说道。“就好像不断产奶 的牛一样。他们都是蠢蛋——当然是最好的那种,就是你可以屡次戏弄的那种。我是故意把 硬币扔歪的。” “你应该让他们重新信任你。”我告诉他。“或者至少你可以开始学习诚实。翻开新一 页吧,你现在有正经的工作了。” 他在村庄的小旅馆工作,位置和野鸭池塘相对。 我父亲并没有翻开人生的新篇章。他甚至翻不动旧书页。他从小旅馆的厨房里偷新鲜面 包,偷没喝完的红酒,把这些东西带去野鸭池塘赢回信任。 整个三月他都在讨好他们,他喂他们,给他们讲笑话,总之为了缓解他们之间的气氛做 了一切能做的。不过直到四月,当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水坑,树木也长出了新叶,冬天完全被 - 四月的故事 - - 四月的故事 - 抖去,他才拿出了一袋卡片。 “我们友好地玩一次游戏吧?”我父亲问。“不来钱的那种?” 鸭子们紧张地互相对视。“我不会……”一些警惕地嘟囔道。 这时,一只我不认识的年长公鸭优雅地伸展了一下翅膀。“我们吃了你那么多新鲜面包, 喝了你那么多好酒,不接受你的提议就显得我们太不礼貌了。我们玩金罗美?还是快乐家 庭?” “玩扑克如何?”我父亲以扑克脸表情说道,野鸭们一致赞同。 我父亲非常高兴。他甚至不用提议赌点小钱,就为了让游戏更有趣——那只年长的公鸭 主动提议了。 过了这么些年我才有些明白怎么在底牌里做手脚:我总是看到夜晚时父亲坐在屋子里练 习着,一次又一次,不过那只老公鸭足可以做老爸的师傅了。他从底下抽牌,他从中间抽牌, 他可以知道桌上任何一张牌的牌面,也可以在一眨眼的功夫把牌准确放进他希望的地方。 那些鸭子们拿走了我父亲的一切:他的钱包、手表、鞋子、鼻烟盒,甚至他身上穿的衣 服。如果鸭子们愿意接受男孩当赌注的话,我父亲估计也会把我输掉。或许,从很多方面来 说,他已经失去我了。 他就这么穿着内衣和袜子回到了小旅馆。鸭子们说,他们不喜欢袜子。反正那是鸭子们 的事。 “至少你还剩下了袜子。”我这么安慰他。 我父亲就这样在四月懂得了不要相信鸭子的道理。 - 四月的故事 - 图/Paul Francis 四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关于四月,你最快乐的记忆是什么?” @_NikkiLS_答道: “当鸭子再次信任我们时,我和父亲从他工作的小旅馆里 偷了新鲜面包喂它们。” 五月的故事 baba 译 五月份我收到了一张匿名的母亲节贺卡。这可有点匪夷所思。毕竟我要是有个孩子的话 自己肯定知道啊,对不对? 六月份我又在浴室镜子上发现一张用胶带黏住的通知单,上面写着“将尽快恢复正常服 务”。除此之外还有几枚色泽晦暗的铜币,面值和产地都看不清了。 七月份我收到了三张明信片,一周一张,邮戳上的寄来地都是OZ国的翡翠城。根据明 信片上所述,寄信人似乎在那边度过了一段挺美妙的时光,还要求我提醒一个叫多琳的人给 后门换锁,顺便退订牛奶。我可从来不认识什么叫多琳的人。 八月份有人在我家门阶上留了一盒巧克力,上面贴了一张标签,说这是一宗重大案件的 证物,里边的巧克力在提取指纹之前说什么也不能吃。最终所有的巧克力在八月份的酷热中 融化成了黏黏糊糊褐色的一坨,我只能把整个盒子都扔掉了。 九月份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边存放着一本《动作漫画·卷 1》,一部莎士比亚戏剧的 对折本,一部私人出版的我从没听过的简·奥斯丁的小说,《才智与困惑》。我对漫画、莎 士比亚和简·奥斯丁都没什么兴趣,就把它们扔到了后边的卧室中。一周之后当我躺在浴缸 中想找些东西读的时候,这几本书却不见了,我还找了好一阵子。 十月份我在金鱼缸旁边再次看到了通知单,上书“将尽快恢复正常服务。诚信声明。” 两条金鱼不翼而飞,被换成了两条相似的替代品。 十一月我收到了一封绑架信,上边清清楚楚地写明,如果我还想奥波尔德叔叔活命,就 得怎样怎样做。我没有一个叫奥波尔德的叔叔,但我还是将一支粉红色的康乃馨穿在纽扣眼 里,整个月都只靠吃沙拉过活。 十二月我收到了一张明信片,邮戳上写着“北极”。信上写着,由于笔误,今年“坏孩 子”和“乖孩子”的名单上都不会有我的名字。寄出人的位置上写着一个以 S开头的名字。 - 五月的故事 - - 五月的故事 - 我猜可能是 Santa,不过看上去更像是史蒂夫。 一月份我发现小厨房的天花板上被人用朱红色的油漆涂抹了一句话:“在帮助别人之前, 要看好自己的面具。”有些油漆还滴到了地板上。 二月份在巴士站,一位男子走到我身边,向我展示了他的购物袋里的黑色猎鹰雕像。他 请求我帮他保管,不要被“胖子”发现。然后他神色慌张地看了我身后一眼,跑开了。 三月份我收到了三封垃圾邮件:第一封提醒我我可能赢得了一百万美元;第二封通知我 可能被选入了法国文化协会学院;最后一封则告诉我我可能已经被选为神圣的罗马帝国的名 义负责人。 四月份我在床边发现一张留言条,上面再次为服务不周表示歉意,并保证今后宇宙间所 有的错漏和谬误都已经得到了修正。上面还附言:“我们对为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五月份我再次收到了一张母亲节贺卡,不过这次不是匿名的。寄信人处有个签名,但不 大好辨认。又是一个 S开头的名字,但我几乎能肯定所写的不是史蒂夫。 - 五月的故事 - 图/Kit Seaton 五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你在五月收到的最奇怪的礼物是什么?” @StarlingV 答道: “一件匿名的母亲节礼物。想想看。” 六月的故事 lexdivina 译 我爸妈意见不合。他们总是这样。不只是意见不合而已。他们争执不休,为了所有事争 执不休。我始终不确定自己是否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和好了足够长的时间抽空结婚的,更 别说还生下了我和妹妹。 妈妈认为财富应该重新分配。她觉得共产主义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还不够共产。爸爸在 他那半边床的床头挂了副带相框的女王照片,投票时竭尽全力表达他的保守派观点。妈妈想 给我起名叫苏珊。爸爸想让我随我姑姑的名字,叫汉丽埃塔。他们谁也不肯退让分毫。我是 我学校里唯一一个叫苏希埃塔的人,大概全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叫这名字。出于类似的原因, 妹妹的名字成了爱丽米玛。 没什么事儿能让他们意见一致,就连气温也不行。爸爸总是觉得热,妈妈总是觉得冷。 只要屋里一没别人,他们就把电热炉和窗户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妹妹和我一年到头都在感冒, 我们猜想那就是原因。 他们甚至连在哪个月里出去休假都无法达成共识。爸爸说,显而易见是八月;妈妈说, 毫无疑问是七月。结果我们必须折中在六月休假,所有人都很不方便。 然后他们又决定不了该去哪儿。爸爸非要去冰岛骑小马,妈妈妥协了半天,也只愿退让 到骑着骆驼横穿撒哈拉的地步。当我们提议说在法国南部或其他什么地方的海滩上坐坐也挺 好的时候,他俩就一言不发地瞪着我们,好像这主意颇有点愚蠢。然后他们停止争执足够长 的时间,告诉我们想都别想,而且也别想去什么迪斯尼乐园,才重新回到对彼此的反对中。 最后,他们的《六月休假该去哪儿协不议》以摔了好几扇门,又在这好几扇门后朝对方 喊了好几句诸如“那好吧!”一类的话而告终。 随着那个不方便的休假渐渐逼近,妹妹和我只确定了一件事:我们哪儿也去不了。我俩 从图书馆借了一大摞书,能搬多少就借了多少,准备好在接下来十天里听到无数争吵。 然后,那些坐着货车的人出现了。他们向我家运货,又把这堆东西安装起来。 - 六月的故事 - - 六月的故事 - 妈妈让他们在地窖里建了个桑拿室。他们把大量沙土洒上地面。他们在天花板上挂起一 盏日光灯。她把一条毛巾铺在日光灯下方的黄沙上,然后躺在上面。她把沙丘和骆驼的图片 贴在地窖的墙上,直到它们因为酷热而卷曲剥落。 爸爸让他们在车库里放了个雪柜——他所能找到的最大的雪柜,大到足以让人走进去。 车库被雪柜塞得满满的,他只能把车停到车道上。他一大早爬起来,穿上暖和的冰岛羊毛衫, 拿上一本书和一只盛满热可可的保温杯,再加上几片酵母黄瓜三明治,笑容满面地走进冰箱, 直到晚餐时才会出来。 我想知道还有没有比我家更怪的家庭。我爸妈从来不能达成任何一致意见。 “你知道吗?一到下午,妈妈就会穿上外套,偷偷溜进车库里。“妹妹突然说道。那时, 我们正坐在花园里,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我不知道。但那天早上,我也看见爸爸只穿着游泳裤和家居袍,满脸傻笑地跟妈妈一起 走进了地窖。 爸妈这种生物真是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 围。 - 六月的故事 - 图/George Doutsiopoulos 六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你经历过完美的六月吗?” @DKSakar 答道: “雪柜。夏天总能让我希望有人来造个可以让我钻进去的雪柜。” 七月的故事 lance 译 那一天,妻子离开了我,说她需要时间一个人好好静一静。那是七月的第一天,烈日照 耀在镇子中心的湖面之上,我家周围的牧场里,玉米长得已经有膝盖高了,最初的几枚烟花 爆竹被精力过剩的孩子们点燃,点缀在夏日的天空之上,爆炸声吓了大人们一跳。而我,在 自家后院里,用书盖了一间爱斯基摩冰屋。 我用平装书筑造冰屋,因为害怕如果自己没盖好,沉甸甸的精装书或者百科全书掉下来 了,砸着人可不轻。 但是它支撑住了。冰屋有 12英尺高,还有个小坑道让我可以爬进去,将刺骨的北极寒 风挡在屋外。 我把更多的书带进了这座用书做成的冰屋里,我在那里读书,惊异于屋内的温暖和舒适。 读完书后,我会将它们放下,铺成书的地板,然后再带进去更多的书。我坐在书上,把最后 一抹七月里的绿草也从自己的世界中驱逐出去了。 第二天,我的朋友们出现了,他们手脚并用地爬进我的小冰屋,说我活像个疯子。而我 告诉他们,阻隔在我和冬日的严寒之间的,只有父亲收藏的五十年代平装书——它们大多数 拥有着粗俗的标题,可怕的封面,以及令人失望的古板故事。 我的朋友们离开了。 我坐在冰屋里,想象着屋外的极地之夜,好奇于北极光是否会布满头顶的天空。我向外 望去,却只能看到星星似针孔一般洒满天空。 我在书做的冰屋里睡觉,饿了,就在地板上挖出一个洞,把鱼线放下去,直到有东西咬 住它。我拉上来一尾书做的鱼——企鹅出版社绿色书皮的老式侦探小说做的鱼。害怕冰屋起 火,我生吃了它。 走出小屋,我发现有人将整个世界都覆上了书:苍白色的封皮的书,包含了所有白色, - 七月的故事 - - 七月的故事 - 蓝色,紫色色调的苍白。我信步走上了由书本构成的浮冰。 一个长得像我妻子的人站在冰上,她正在建造一座由自传组成的冰川。 “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对她说,“我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 她什么也没说,然后我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道阴影中的阴影。 这是七月,极地的太阳永不落山,但我却觉得累了,回头向冰屋走去。 在看见白熊之前,我首先看到了他们的影子:就如同它们本身那样巨大,苍白,由那些 感情激烈的书页组成:古往今来的诗歌以熊的轮廓徘徊于浮冰之上,充满了那些华丽到会伤 及自身的辞藻。我可以看见那些书页,文字蜿蜒其中,而我害怕熊会看见我。 避开白熊,我偷偷溜回冰屋。我本可在黑暗中睡去,却从屋里爬了出来,躺在冰上凝视 着闪烁的北极光变换着出乎意料的色彩,倾听着远方童话书组成的冰山从神话书组成的冰川 上崩解下来时所发出的碎裂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意识到有人躺在身边的。我听见了她的呼吸声。 “它们很美,不是吗?”她说。 “这是 Aurora Borealis,北极光。”我告诉她。 “宝贝,这是七月四日镇上放的烟火。“妻子回答。 她握住我的手,我们一同看着烟花。 当最后一朵烟花消失在金色的星云之后时,她说,“我回来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我离开了我那用书筑造的冰屋,和她回到了 我们一同生活过的屋檐下,在七月的热浪中,我就像猫儿一样感觉舒适温暖。 我听见了远方的滚滚雷鸣,夜里,当我们熟睡时,雨开始下,雨水冲垮了我的冰屋, 亦洗去了世间的文字。 - 七月的故事 - 图/Svetlana 七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你在七月里看到过的最不寻常的东西是什么?” @mendozacarla 答道: “一座由书建造的冰屋。” 八月的故事 艾赫 译 那年八月,林区火情来得稍早一些,而风暴气旋却统统挟带倾盆雨势,转捩南下,弃我 们于不顾。日复一日,直升机群都在空中奔忙,运送湖水到远方救险。 我栖居在澳大利亚人皮特的房子里,给他做饭,打扫卫生。他这么说道:“在澳大利亚, 桉树的繁衍离不开火灾,一部分种子只有在火焰席卷而过,烧光灌木之后才能发芽。它们需 要高温。” “真稀奇,”我说,“还有从大火里孵化的东西。” “没那么稀奇,”皮特说,“正常现象。说不定在地球温度更高的时候还会更正常。” “我想不出来比现在更热的世界是什么样。” 他嗤之以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他开始讲起年轻时在澳大利亚经历过的高 温天气。 第二天早上,电视新闻建议我所在地区的居民进行疏散——这里的火险等级相当高。 “又在扯些有的没的,”皮特插了一句,“哪至于慌成这副德行。我们这儿地势高,更 何况四面还有溪流。” 雨量充沛时,溪水能达到四五尺深,但眼下其深度仅一尺有余,至多两尺。 将近傍晚,木柴引火的味道愈发浓烈。电视和广播都在敦促居民趁早撤离,立即疏散。 我俩相视一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互相恭维对方具有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 “我们是有些飘飘然,但人的本性如此,”我说,“无一例外。我们看着树叶在炎热的 八月被烧成灰烬(cooking),却依旧认定一切都会一成不变。我们的小天地将会永存。” “任何事物都不能永存。”皮特说着又倒了一杯啤酒,跟我谈起他在澳大利亚结交的一 名故友。后者只凭啤酒灭火,就从林区灾情中保卫了自家农场。 - 八月的故事 - - 八月的故事 - 大火沿溪谷向我们奔袭而至,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我们这才意识到溪水的防护是多 么微不足道:空气已经被炙烤得发烫了。 我们终于起身逃命,一边穿过让人窒息的浓烟,一边咳嗽不止地跑下山丘,直冲到小溪 边,然后扎进水里,只把脑袋露在外面。 透过熊熊烈焰,我和皮特看到它们从烈火中降生,挺身,展翅。我联想到了鸟儿,在房 屋废墟中四处啄食的鸟儿。我看到其中之一昂起头,志得意满地纵声高唱。歌声穿透树叶烧 焦的脆响,越过翻腾卷舐的火舌,传到我的耳畔——那是凤凰的呼唤;我顿时领悟到,的确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永存不灭。 在溪水滚沸的同时,百只火鸟腾空而起,翱翔天际。 - 八月的故事 - 图/Caia Matheson 八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如果八月会说话,它会说些什么呢?” @gabiotasnest 答道: “八月会一边说它的帝国永世长存,一边小心翼翼地扫视 正在树上密谋着(cooking)的树叶们。” 九月的故事 不圆的珍珠 译 我妈妈有一枚狮头形的戒指。她用这指环来完成一些小魔法——找停车位、在超市少排 队、让隔壁那对吵架的情侣重归于好之类。她去世时把戒指留给了我。 第一次弄丢它是在咖啡馆。当时我正紧张地把玩这枚戒指,取下又戴上,再取下再戴上。 等回到家我才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我回到咖啡馆,但还是没找到它。 几天之后,一个出租车司机把它还给我,他是在咖啡馆外的人行道上找到戒指的。他说 他梦见我妈妈把我的地址告诉他,顺便还告诉他做老式起司蛋糕的食谱来着。 第二次弄丢戒指的时候我正靠在桥上,无聊地把松果往河里扔。我不知道戒指有些松动, 竟然和松果一起从手里飞了出去。我看着它划出一道弧线落下,沉入河边黑色的淤泥里,咕 噜一声,不见了。 一星期后,我从一个在酒吧认识的人手里买了一条鲑鱼:我从他那辆老旧绿货车的冰箱 里挑了一条鱼准备做顿生日大餐。当我剖开鲑鱼的时候,妈妈的戒指滚了出来。 第三次弄丢戒指的时候,我正在花园里晒太阳看书。那时是八月。我把戒指放在旁边的 毛巾上,和太阳镜防晒霜放在一起。结果飞来一只大鸟(好像是喜鹊或者八哥,我不太确定, 不过肯定是某种鸦科鸟类),把我妈妈的戒指叼走了。 第二天晚上,一个稻草人把戒指送回来了。它的动作很不自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后门, 灯光照着它。当我从他戴着破手套的手里接过戒指后,他蹒跚着消失在黑暗中。 “有些东西无需刻意保存,”我对自己说。 次日一早,我把戒指放进旧车的储物箱里。然后把车开到旧车处理场,满意地看着车子 被压缩成一块电视机大小的金属块,然后装进前往罗马尼亚的集装箱。它将在那里被循环利 用。 - 九月的故事 - - 九月的故事 - 九月初,我办好了银行手续搬去巴西,在那儿用假名找了个网页设计的工作。 到目前为止妈妈的戒指还没出现。但有时候我会满头大汗心跳不已地从睡梦中惊醒,担 心她下次又会用什么古怪法子把戒指还给我。 - 九月的故事 - 图/Gracjana Zielinska 九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说说你在九月失去过什么意义重大的东西?” @TeGhostRegion 答道: “我妈妈的狮头指环,反复三次丢了又找回来……有些东西无需刻意保存。” 十月的故事 火花 译 “这感觉可真不错。”我说着,伸了伸脖子,驱赶着最后袭来的几次抽搐。 感觉可不仅仅是不错,而是相当棒。我被困在里面太久了,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来擦这 盏灯了。 “你是灯神。”一位手里还举着抛光布的小姐说道。 “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你怎么猜出来的?” “刚才灯里忽然冒出一阵青烟,”她微笑着说道,“而且你看上去就像个灯神。你戴着 头巾,还穿着头尖尖的鞋子。” 我把双臂叠在胸前,眨眨眼睛。现在的我穿着蓝色牛仔裤,灰色运动鞋,上身还套着一 件掉了色的灰毛衣:这是这个年代这个地区男性的标准配备。我将手举到额前,深深鞠了一 躬。 “我就是神灯中的精灵。”我对她说道,“欣喜吧,幸运的人。我可以用我的力量满足 你三个愿望。别准备耍‘我许愿获得更多的愿望’这类的花样,我可不吃这套,而且你还会 为此丢掉一个愿望。现在,说说你的愿望吧。” 我再次将双臂交叠。 “不用了,”她说道,“我是说我很感谢你,但是我不想许愿,我挺好的。” “亲爱的,”我说道,“小可爱,小甜心,可能你没听清我说的话。我是灯神,还有三 个愿望,记得吗?任何愿望我都能满足。你从没想过飞翔吗?我可以给你翅膀。你不想变得 富可敌国吗?还是想要权利?只需要说出来。三个愿望。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我之前所说,”她说道,“谢谢你,但我很好。你想喝点什么吗?你在灯里待了这 么久肯定渴坏了。喝酒?白水?还是茶?” “呃……”其实经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渴,“你有薄荷茶吗?” - 十月的故事 - - 十月的故事 - 她用茶壶为我煮了薄荷茶。这个茶壶和关了我过去几千年的神灯造型倒是差不多。 “谢谢你煮的茶。” “不客气。” “但我还是不明白。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会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像大房子啊,塞满后宫 的漂亮女人啊——当然这些你不需要……” “我可能会需要,”她说道,“但你不能以己度人啊。哦,也不要叫我‘小可爱’, ‘小甜心’什么的,我的名字叫黑兹尔。” “啊!”我恍然大悟,“你想要漂亮的女人啦?实在对不起,但你必须得先许个愿。” 我又把手臂交叠起来了。 “不,”她说道,“我很好。不许愿。茶怎么样?” 我告诉她这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薄荷茶。 她向我询问到底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帮别人实现愿望的,又问了我是不是有一种取悦别 人的迫切需要。她又问了我母亲的情况,我告诉她不能按凡人的常理来评判我。因为我是一 名精灵,强大而睿智,神奇而神秘的精灵。 她又问我是否喜欢吃豆沙,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烤了一块脆皮皮塔饼,切成条之后 示意我用饼蘸着豆沙吃。 我把饼伸到豆沙中沾了沾,吃得很开心。尝着豆沙,我有了个好主意。 “许个愿吧,”我满怀希望地说,“我可以给你找来苏丹才能享用的豪华大餐。每道菜 都比之前的更鲜美,装在精美的纯金盘子中。而且吃完之后这些盘子就归你了。” “不错,”她笑着说道,“你想出去散散步吗?” 我们一起在小镇中溜达。被困了这么多年之后,舒活舒活双腿的感觉真好。最后我们止 步于一座公园,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天气暖暖的,但稍微有点风,每次风过都有几片秋叶飘 落下来。 我给她讲了我小时候的事,给她讲我们是如何偷听天使的谈话的,当天使们发现我们之 后又是怎样用彗星驱赶我们的。我给她讲了残酷的巨人战争,以及苏莱曼王是如何将我们囚 - 十月的故事 - - 十月的故事 - 禁在圣物(像瓶子、油灯、陶壶之类的容器)之中的。 她则给我讲了她在空难中双双殒命,并留给她一栋大房子的父母。她给我讲了她的工作。 当她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医疗插画家的时候,才不得不选择了童书插画师的活计,以 及她每次为新书创作插画时候的喜悦心情。她还告诉我每周她都会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在社区 大学教授写生。 我没能从她的生活中找到任何的缺陷,没有什么她要尽力去挽回和弥补的遗憾。 “你的人生很美好。”我对她说,“但你缺少一个和你一起分享的人。许个愿吧,我能 给你找到一个完美的男人。或者女人。电影明星,或者……有钱……的人……” “不用了,我挺好的。”她说道。 我们走回了她家,一路上周围的房子还保持着万圣节的装饰。 这不对啊,”我对她说道,“一般人总会有愿望的。” “我不是一般人。我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一切。”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她想了一会,然后指着前院说道,“你能把落叶耙成一堆吗?” “这是你的愿望吗?” “不是,只是想在我准备晚饭的时候给你找点事儿干。” 我将落叶耙成一堆,堆在篱笆旁边,又止住了风,以防落叶被吹散。晚餐之后,我还洗 了盘子,在黑兹尔空余的客房住了一夜。 她并非不需要帮助。她让我帮忙。我给她跑腿,帮她买美术用品和日常杂货。如果哪天 她作画的时间太长,就让我帮她揉揉脖子和肩膀。我的双手稳健而有力。 在感恩节前夕,我搬出了客房,住到了门厅对面的主卧中,黑兹尔的床上。 这天早上,我正看着她熟睡的脸庞。我凝视着她睡梦中嘴唇的轮廓。缓缓爬行的阳光攀 上她的脸,她睁开双眼看着我,嘴边全是笑。 “你知道我从不请求你,”她说道,“但你呢?如果我能满足你三个愿望,你会要求什 么呢?” - 十月的故事 - - 十月的故事 - 我想了一会,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她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 “没什么愿望。”我对她说道,“我挺好的。” - 十月的故事 - 图/Maria Surducan 十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你在十月最想遇见的神话生物是什么?(以及为什么?)” @elainelowe 答道: “灯神。不是为了许愿,而是为了寻求建议,怎样才能知足常乐。” 十一月的故事 Ideath 译 这个方形的小火盆看起来用了很长时间,一副被火烧过的样子,看它的材料,可能是用 的黄铜或者紫铜。爱丽莎在旧货摊上第一眼就被它的外形吸引住了,在这个火盆的周围,缠 绕着说不清是巨龙还是海蛇的生物,其中的一只缺了头。 爱丽莎花了一美元买了它,还顺便买了边上的红色皮帽。在回家的路上,她开始后悔买 了这顶帽子,想着也许应该把这顶帽子作为礼物送给别人。但是一回到家,她的心神就被医 院来的通知所占据,她把火盆放在了后花园,帽子放进了壁橱后,就再也没有去想它们。 随着这几个月时间的推移,希望渐渐的离开了这件屋子。每一天都使得她变得更虚弱, 每一天都从她身上带走更多。她回到了楼下房间的床上——因为走路对她来说很痛苦,因为 她太虚弱无法爬上楼梯,因为这样更方便。 十一月到了,就常理来说,她可能再也无法经历圣诞节了。 有些东西你不能随意的遗弃,有些东西你不想在你离开后让你爱的人发现,有些东西你 必须烧掉。 她带着装满了信件和旧照片的黑色文件夹去了后花园。她把落下的树枝和铜版纸袋投入 了火盆中,并用烤肉架的点火器点燃了它们。当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她打开了文件夹。 她先从信件开始,特别是她不想让别人看见的。当她在大学的时候,和一位教授有着一 段“关系”,如果是你的话,那么用几个词来形容这段“关系”的词便是黑暗,错误和短暂。 她曾经将所有和他的信都收集在一起,现在她将这些信一封封的投入了火焰之中。他们两个 人的合照最后一个被仍进了火焰之中,慢慢的弯曲,烧黑。 当她意识到她已经忘记了教授的姓名,忘记了他教的课程,忘记了这段“关系”是如何 伤害到她,以至于让她差点自杀。她打开了文件夹里的下一样东西。 下一样东西是一张关于她以前养的爱犬的照片,莱西,就埋在在她后院的橡树边。莱西 - 十一月的故事 - - 十一月的故事 - 在七年前死去,但是那棵树一直在那里。随着秋天的寒风,叶子越来越少。她将照片扔入了 火盆。她曾经爱着这只狗。 她扫了一眼那棵树,回忆起来…… 后院里没有树。 甚至连树桩也没有,只有平淡的十一月的草坪,堆满了邻居家树上的落叶。 爱丽莎看到这些,并没有担心自己已经神经错乱。她起身蹒跚的走回了房间。镜子中的 倒影就和之前那些天一样吓到了她自己。她的头发又细又少,她的脸庞憔悴冰凉。 她从她临时床铺边的桌上拿起了一些纸。肿瘤专家的来信在最上面,接着是一打充斥着 数字和单词的东西。下面有着更多的纸,每一张纸的抬头都有着医院的标记。她拿起了这些 纸, 另外她也拿起了医院寄来的账单,保险替她支付了大部分,但并不是全部。 她走回了外面,为了理顺她的呼吸,她在厨房停下来一次。 火盆一直在燃烧着,她将她的病历丢入了火焰之中。她看着它们变成棕色,变成黑色, 直到成为十一月风中的尘埃。 当最后一份病历在火焰中燃尽,爱丽莎起身回屋。镜中的爱丽莎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她有着一头浓密的棕发,她从镜中对自己笑着,就好象她的生命被重新唤醒一样。 爱丽莎走到了壁橱边。 她几乎想不起架子上的那顶红色的帽子, 她戴上了那顶帽子, 不再担心红色对比她那土黄没有人气的脸。她看着镜子,看起来气色很好。她把帽子歪带成 更时髦的样子。 在屋外,从没有头的蛇所缠绕的火盆中冒出的最后一缕青烟飘散在十一月寒冷的空气中。 - 十一月的故事 - 图/Grace Hansen 十一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如果你可以的话,想在十一月烧掉什么?” @MeiLinMiranda 答道: “我的病历,只要这样能让病能快点好。” 十二月的故事 Nacarat 译 这条街的夏天很难熬,但你仍然可以在公园里凑合一晚而不被冻死。可冬天不一样,它 是致命的。即便不立竿见影,那迂回的寒意也会渗进你身体的每一处,在它面前,生命分了 贵贱。 老手们教过唐娜,活命的技巧是白日里睡觉,在你能找到的任何地点:买上一张票,在 环线的车厢里小憩;或是缩在便宜的咖啡厅里——只要看起来还算体面,那儿的人不会介意 一个半大的女孩儿花五十便士点一杯茶,在角落里坐几个钟头。 但晚上要活动。入夜后,气温直转而下,而暖和的场所大门紧闭,熄灯送客。 现在正值夜里九点,唐娜在街上游荡。她走在明亮的区域里,并不耻于向路人开口乞讨; 她早已不觉这很难堪。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是回绝。 长街转角处的那个女士并不面熟,不然唐娜绝不会冒险接近。她曾做过这样的噩梦:来 自白丹登小镇的某人认出了她,她又害怕,又惭愧,唯恐来人把她的近况转告给母亲,那个 总是沉默寡言,唯独在听到外婆辞世的消息后,如释重负的女人。母亲一定会告诉父亲,而 他肯定马上跑过来,找到她,把她带回家里;那对于她是场灾难。她绝对不要再见到他。 街角的女士驻足不前,茫然无措,四处张望宛如走失。迷路的人容易施舍乞丐,只要你 告诉他们要找的地方在哪儿。 唐娜凑了过去,问:“您愿意赏点儿零钱吗?” 女士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幻,看起来像是——唐娜立刻明白了“活像是撞见鬼 了”这句俗语,明白了人们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位女士便是这幅表情。 女士开口:“你……” “怎么?”唐娜问道。若她认识女士,一定会转身跑开,逃得远远的,可她不认识她。 女士身着黑色大氅,头戴羊毛绒帽,看起来有点儿像唐娜的母亲,但样貌没那么刻薄,身段 - 十二月的故事 - - 十二月的故事 - 也更丰满些。隔着厚厚的冬装,她看不太清女士的脸,只能辨认出她绒帽底下,和自己一模 一样的金橙长发。 “唐娜!”女士再次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这太荒谬了。唐娜过于惊讶,忘了该拔足飞奔还是说些什么。荒唐,太可笑了……这怎 么可能? “天,唐娜,你真的是你……是你吗!我还记得……”女士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停顿片 刻,把泪水眨回眼底。 唐娜注视着女士,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疯狂念头充斥了她的脑海,驱使着她问出问题: “你是……我所认为的那个人吗?” 女士点头。 “我就是你。”她颔首道,“或者终有一天,你将成为我。我记得自己曾在这条路上漫 步,饥寒交迫,那时候……我还是你……”她再一次停顿。“听着,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更不可能持续一生。要记住别去做傻事,也别固定在这里栖身,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 来的,就像是 Youtube 视频里面说的,你知道的,一切终将更好。” “呃,什么是‘你软管(you tube)’?”唐娜问。 “你真可爱。”女士笑了。她伸出手臂环住唐娜,把女孩儿拉近,紧紧抱住。 “你会带我回家吗,我是说,和你一起?”唐娜问。 “不,我不能。”女士回答。“那里还不属于你。你还没遇见那些能帮助你的人们,他 们帮你找了工作,离开这条街道。你还没结识那个将会成为你伴侣的男人。在那之后,你会 有一个安全、温暖的住所,和爱人分享着彼此,养育你们的孩子。” 唐娜感觉到怒火在体内蹿升:“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这样你会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想给你希望。” “我不想要希望!”唐娜后退几步,叫道。“我想要那个温暖的家!现在就要!不是二 十年之后!” 女士温和的表情有些受伤。“这对你来说太早——” - 十二月的故事 - - 十二月的故事 - “我不在乎!反正今晚我什么都没有。我冷得要死,无家可归。你有零钱吗!” 女士点了点头。“给。”她打开钱夹,取出一张纸币。唐娜瞥见那张钱的币值是 20磅,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面额。她抬起头,想询问女士几个问题,但那位女士已经消失了。她低下 头,看自己的手里,那张钱也一样。 她站在那儿发抖。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但她知道了一件事:总有一天,她 的梦想可以实现。总有一天可以。 而她明白,总有一天自己不用再去做那些窘迫的营生。也用不着买一张最次等的站台票, 跳到铁轨上,等着开来的火车从自己身上碾过去,来结束这一切。 寒风呼啸,寒意砭骨。路边小商店的一侧,有什么东西被风吹了过来,她屈身拾起,看 清那是张五镑的纸币。或许明天一切会更容易些——她更不必去做那些曾想象过的傻事。 对于那些在街头讨生活的人,严冬是致命的。但今年不一样。至少,今晚不是。 - 十二月的故事 - 图/Shezah Salam 十二月故事灵感来源 @neilhimself 问道: “这时节会有些什么,让你想再见上一面?” @Geminitm 答道: “我十八岁的过去。这样我会告诉她,你能遇见爱你的人, 也会有自己的栖身之所——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月的故事 二月的故事 三月的故事 四月的故事 五月的故事 六月的故事 七月的故事 八月的故事 九月的故事 十月的故事 十一月的故事 十二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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