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第3期
第10卷(总第54期)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OFSHANGQIUVOCATIONALANDTECHNICALCOLLEGE
V01.10.No.3
Jun.,2011
论莫言笔下的男性形象
代柯洋
(铜仁学院中文系,贵州铜仁554300)
摘要:莫言的小说世界塑造了一系列鲜明的人物形象,从性别的角度观照,莫言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几乎都是个性解放的先
锋,获得了主体性的地位;而多数男性形象却给人萎缩和生命力匮乏的印象。莫言作品中的男性形象除了余占鏊,司马库等少数充
满着原始生命力和野性,大多数男性人物形象都经过了作者去势化的书写。其中,对男性形象的消解反映的是作家内心深处对男性
主体地位的优越性逐渐消减的焦虑的投射,仍服务于其建立新的父权权威的目的。
关键词:莫言;男性形象;他者;去势
中图分类号:1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127(2011)03—0070—02
阅读莫言的作品我们会发现,莫言往往把其男性形象排
除或放逐在文本之外,并在精神层次和肉体层次上贬压其男
性气质和父亲权威。纵观莫言笔下的男性形象,主要有两种类
型——肉体残障与精神残障。前者是在生理层面把男性身体
给予贬压去势的处理;后者则是从内在精神层面阉割传统宗
法父权的男性权威,借此挖空他们的尊严、人格和身份地位。
在莫言早期的小说作品中,作者主要从生理层面把男性身体
给予贬压去势的处理,譬如《透明的红萝b》里的小黑孩是个
不能说话的哑巴,《红高粱家族》里的单扁郎是个麻风病人。在
后期的小说创作里,莫言则倾向于从精神层面阉割男性家长,
因而一批拥有精神残障特质的男性形象便出现在了莫言的文
本中,他们甚至有时还伴以肉体残障,也即双重残障的方式出
现在文本中。例如《丰乳肥臀》便是一个让双重残障的男性人
物集体登场的去势男性文本;而到了《檀香刑》,作者则注重刻
画了人物的精神残障,且多以象征的方式来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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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
在《红高粱家族》里,对于去势的男性形象刻画,作者所费
的笔墨很少。譬如,“我”的外曾祖父每次都是以“醉得像一摊
烂泥”哨的形象出场的,单廷秀则被刻画为一个干瘦的小老
头子,他儿子单扁郎是一个麻风病人。“生着一个扁扁的长头,
下眼睑烂得通红。”Ⅲ烂泥、十瘦、麻风病,这是作者从生理层
面把男性身体给予贬压去势的处理。
到了《丰乳肥臀》,承受双重阉割(肉体阉割和精神阉割)
的男性形象开始集体登场。首先是上官家族的男性(上官福
禄、上官寿喜和上官金童)作为明显的去势男性代表出现在文
本中。作者一方面是通过身体(性)的无能来贬压他们作为男
性家长的地位,另一方面又进一步通过精神层面的“孩童化”
来剥夺了他们的男性权威。
上官福禄在驴前弯下腰,伸出那两只与他儿子同样秀气
的小手,按在黑驴抽搐的肚皮上。父子二人对面相觑,都咧嘴,
都龇牙,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他们父起子伏,父伏子起,宛如
踩在一条跷跷板两端的两个孩童。⋯⋯父子俩都没有力气,轻
飘飘,软绵绵,灯心草,败棉絮,漫不经心,偷工减料卿。
从这一段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对上官父子进行了双
重阉割。首先是肉体上的阉割:秀气的小手、没有力气、软绵
绵、灯心草、败棉絮。而“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宛如踩在一
条跷跷板两端的两个孩童”,是作者对父子俩做的“孩童化”处
理,也即精神上的阉割。通过这双重阉割他们失去了作为男性
家长的地位和男性权威,而只能听命于上官吕氏。
而对上官金童的去势描写较复杂~些。首先作者把他定
位为“孩童”:在小说中,上官金童是上官鲁氏最小的儿子,也
是唯一的儿子。除却与他双生的姐姐取名上官玉女以外,其余
的七个姐姐都分别以来弟、招弟、领弟、想弟、盼弟、念弟和求
弟来命名。这些名字,一方面表明了上官金童作为家族中唯一
的一个男性,处于所有人注视的中心,具有排他性的“菲勒斯”
的意义;另一方面却也强调了他在母亲的眼中是“童”,在姐姐
的眼中是“弟”的身份。而正是这一重身份,使得上官金童本来
占据的中心地位变得与处处受人监管、摆弄的弱者经验没有
区别。
其次作者把他永远定格为“孩童”。怎么样才是个永远长
不大的孩子呢?莫言的方法是把上官金童设置为一个患有恋
乳症的人。上官金童是叼着母亲的奶头长大的,直到十几岁.
他还除了母奶之外不吃任何别的东西。一吃就要呕吐。母亲的
溺爱使他迟迟不能断奶。上官鲁氏实际上是想让他吃一辈子
奶,吃完她的吃媳妇的。上官金童自己也养成了一股子“不吃
奶,毋宁死”的拗脾气。上官金童一站在女人面前,就渴望得到
乳汁的喂养。虽然到了四十多岁,却仍然像个婴孩一样盼望着
吃奶。上官金童也曾经努力尝试摆脱对乳房的依恋,但这种尝
试最终以上官金童因“奸尸”罪被送入狱而告终。出狱以后.上
官金奄蘑新依靠独乳老金的乳汁站起来.并把对乳房的迷恋
发展到开设乳罩店为女人设计乳罩为极致。上官金童可以说
是个患了“恋乳症”的男性,终其一生的努力都不能脱离母亲
的乳房,同时他也是个性无能。
除却上官家族的男性,作者还对斗争中各种势力的男性代
表进行了集体阉割,他们或是哑巴,或是身体残疾,或是因久居
洞穴而失去语言能力,这些人最终都无法逃过死亡的宿命。
但到了《檀香刑》,莫言对男性人物的去势描写发生了转
变,他往往不直接从肉体上阉割男性,并且在精神残障的处理
上也脱离了“孩童化”的处理方式,转而使用更隐秘的象征符
号来暗示男性权威的失落。
在《檀香刑》里,主要有四个男性人物:赵甲、赵小甲、孙
收稿日期:2011_03—09
作者简介:代柯洋(1980一),女,山东菏泽人,铜仁学院中文系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教学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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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柯洋:论莫言笔下的男性形象 第3期
丙、钱丁。除了赵小甲被塑造成白痴并具有性功能障碍的形象
外,赵甲、孙丙和钱丁都在文本里具有一定的男性权威。赵甲
的权威以他手中的刀为象征,他是大清朝的刽子手,杀人替代
了他作为男人性无能的一面。孙丙与钱丁的男性气质则是通
过他们各自拥有一部美须来体现的。由于各自立场不同,孙丙
与钱丁以“斗须”为名进行过一次较量。较量的结果是孙丙被
钱丁口了胡子。意味着孙丙男性权威的丧失,孙丙自此在文本
中走向了去势的方向。钱丁的美须是作为性能力的象征出现
的,他的官职则是男性权威的象征。于是钱丁在文本中便是为
了维护自己的美须和官位而耗尽了心血。为了抓拿孙丙保住
乌纱,他愁白了一部美须,官位最终也无法保住。作为男性家
长的地位最终也丧失了。
在莫言的文本中,作者无一例外的对男性进行了阉割,而
与之相对应的女性则生命力旺盛,且掌握着家庭财产而在经
济地位上相对独立。从表面上看她们凭借着自己旺盛的生命
力和自主能力获得了女性的主体性.取得了“女家长”的地位。
对这些女家长角色的设置,作者在多大程度上赋予了她们主
体性?在文本中对于女性主体性的塑造,是否只是作者用以抗
衡自己所不满的父权体系的一种策略,是作家内心深处对男
性主体地位的优越性逐渐消减的焦虑的投射?其最终目的是
否还是为建立新的父权权威服务?要解答这些问题,就需要我
们对这些“女家长”形象分析一下:
《红高粱家族》中“我奶奶”在她母亲的督促下缠着小脚,
在刚满十六岁的时候,应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嫁给了高密东
北乡有名的财主单廷秀的独生子单扁郎。然而即便是如此,
“我奶奶”仍有别于其他“尖足长辫的大闺女”I”。这主要体现
在作者对“我奶奶”的身体描写上:“身高一米六零,体重六十
公斤”,“出落得丰满秀丽,好似风中招飚的杨柳。”咿在此作
者勾勒出了一个情欲萌动的女性形象,为“我奶奶”日后过渡
到女家长的形象做好了铺垫。然而值得探讨的是,“我奶奶”在
离世前说出的那一句“天哪!我的天⋯⋯”[1170-7‘正暗合了她和
“我爷爷”在高粱地野合时所发出的“天哪”的呼叫m。为什么
作者会让“我奶奶”在生与死的场合里都同样发出“天哪”的呼
唤呢?《女诫》记载:“夫者天也,天同不可逃,夫固不可违。”所
以,莫言让“我奶奶”在两次如此特殊的场合里喊出“天哪”绝
不是无意的巧合,而是暗示了作者企图重建父系权威的野心。
莫言对“我奶奶”的情欲(肉体)的展现,其实也都是为了成就
我爷爷的事业。自此,我们可以发现“我奶奶”的主体性乃是服
务于作者男性气质的重建。“我奶奶”这个女家长的主体地位
实际上乃是建立在旧的父亲权威被推翻而新的父亲权威尚未
建立的空白上,一旦新的权威确立,其女家长的主体性和权威
性便走向灭亡。
在《丰乳肥臀》中,上官吕氏因无法接受丈夫、儿子的死亡
而疯掉,上官鲁氏因此而继承了上官吕氏的“女家长”地位。但
是这种女家长地位的传承在文本最后出现了断层,随着文本
的发展。上官鲁氏所有的女儿以及女儿的女儿都一一死去,唯
一所余下的便是一个失去母亲的恋乳症孤儿迷惘无助的躺在
母亲的坟墓旁边。这表明,女性的主体地位仅局限于狭小的家
庭之内。当这种局限于家庭内部的女家长权威遭遇历史的洪
流,其唯一的命运便是走向灭亡。
孙眉娘一直生活在一种父亲缺失的状态里,她的亲爹很
早便离开了家,公爹则一直在京城当刽子手。她的丈夫又是个
性无能的弱智儿。眉娘靠着卖狗肉的生意维持生活,人称“狗
肉西施”。因为丈夫的无能,眉娘又爱上了新到任的美貌县官
钱丁,通过主动送狗肉而勾引县官,并趁机认作千爹来求得庇
护。可见,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情欲上,眉娘都是一个拥有相
对独立性的个体。孙眉娘是莫言这几部小说里唯一一个可以
活到最后的女家长,孙眉娘主动地推翻了她本来所依靠的权
威,可是在她重新回到“无父”的生活状态中时,莫言却说“她
的身体看起来如同一团败絮,轻飘飘的失去了重量”口阳,以此
来隐喻眉娘的生命随着重新回归“无父”的状态而终结。因此
孙眉娘的女家长形象进一步体现了作家在推翻了父的权威以
后对于权力真空的迷惘和焦虑。
莫言文本中这些去势的男性形象往往是旧的父权象征秩
序的代表,作者无一例外地对其进行了去势描写;而对其中女
性的性欲、生命力和生育能力则夸大呈现。作者以此手段去抗
衡宗法父权,这在某种寓意上解构了父权的神话。但是笔者认
为作者抗衡父权神话,进行文化突围的尝试,是作家内心深处
对男性主体地位的优越性逐渐消减的焦虑的投射,实际上乃
是为建立新的父权权威服务的。
参考文献:
【1】莫言.红高粱家族[M1.海口:南海出版社,2000.
f2漠言.丰乳肥臀(增补修订版)【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
【3摸言.檀香刑I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袁培尧】
TheImageofManintheWorksofMoyan
DAIKe—yang
(ChineseDepartment,TongrenUniversity,Tongren554300,China)
Abstrad:Moyan’Snovelcreateaseriesofdistinctiveworldcharacters.reflectedfromagenderperspective,thefemaleimagesinMoyan’Snovelareal-
mostthevanguardoftheliberationofpersonality,whogainedthestatusofsubjectivity;buttheimageofthemajorityofmen,whogavetheimpressionofatw-
phyandlackofvitality.Accountedforafeworiginalvitalityandfullofwild,forexampleYUZhan-aoandSIMa-ku,mostofthemalecharactersinMoyan‘S
workshavebeenwrittencastrated.Amongthem,thedigestionofmahimagereflectstheanxiousprojectionofthewriterthatthesuperiorityofthemendomi-
nantpesitionisreducedgradually;itstillservesitspurposethatbuildsnc¨d/patriarchalauthority.
Keywords:Moyan;themalecharacter;,other;,cast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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