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祥瑞崇拜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独特文化现象。作为信仰崇拜的组成部分,近年来 已有学者开始关注这方面的研究。但研究的领域主要集中于若干朝代,如杨晓红 《宋代的祥瑞与灾异初探》、 《论宋代的尚祥之风》 1,对宋代的祥瑞崇拜进行了初步 研究;李俊 《初唐时期的祥瑞与雅颂文学》 2涉及了唐代的祥瑞崇拜。张从军 《两汉 祥瑞与图像》 3则以画像石中的图像资料展开对两汉祥瑞崇拜的探讨。对祥瑞崇拜进 行文化解读是学者关注的又一个领域。余治平 《董仲舒的祥瑞灾异之说与谶纬流 变》,4杨敏 《白色动物精灵崇拜—中国古代白色祥瑞动物论》,5金霞 《〈宋书·符瑞 志〉 历史价值初探》、 《中国古代政治文化视野中的祥瑞灾异》 等 6,都在一定层面 上对祥瑞崇拜进行了政治文化的解读。本文将要探讨的是政治文化与民众文化视野 中对祥瑞的不同诠释,以及祥瑞崇拜是如何能够互通于这两种文化之间的。 一 中国古代祥瑞种类繁多,乃是祥瑞崇拜不断发展的结果。根据李发林先生的辑 录,两汉画像石所见祥瑞共有 36种,7对两汉以来祥瑞进行总结的 《宋书·符瑞志》 所载则有107种。据 《新唐书·百官志》 记载,“凡景星、庆云为大瑞,其名物六十 四;白狼、赤兔为上瑞,其名物二十有八;苍鸟、赤雁为中瑞,其名物三十二;嘉 禾、芝草、木连理为下瑞,其名物十四”。8说明唐代祥瑞已经发展为 134种。两宋 时期,祥瑞灾异之说泛滥。祥瑞更加丰富。仅大中祥符二年五月,崇和殿就有瑞物 四百余种 9。 根据历代史书的记载,可以列为祥瑞的可大体分为以下几类: 1.天文祥瑞。古代天文学家把代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吉祥的星称为瑞星。瑞星有四,一曰景星, 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李 浩 167 民俗研究2008.2 二曰周伯星,三曰含誉,四曰格泽。10代表吉祥的云被称为祥云。祥云即五色云,若 云非云,若烟非烟,五色纷缊,又称庆云、景云、卿云。 《汉书·天文志》 曰:“若 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困,是谓庆云,喜气也。”日月合璧、五星连 珠等也属于天文祥瑞。 天文祥瑞属于等级最高的祥瑞,各具政治文化蕴意。如 《史记·天官书》 云: “天精而见景星,景星者,德星也。其状无常,常出于有道之国。” 《孝经·授神契》 云:“德至山陵则祥云出。” 《瑞应图》 则说:“景云者,太平之应也。” 2.动物祥瑞。中国古代可以作为祥瑞的动物很多。如凤凰,“其状如鸡,五彩而 文,首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股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 见则天下安宁”。11麒麟也是传说中的仁兽。牡曰麒,牝曰麟。“麕身而牛尾,狼项 而一角,黄色而马足。含仁而戴义,音中钟吕,步中规矩,不践生虫,不折生草, 不食不义,不饮洿池,不入坑阱,不行罗网。明王动静有仪则见。”12龙是我国上古 传说中的神物,为“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 分而潜渊。”13能兴云雨,利万物,使风调雨顺,丰衣足食,是被认为最高级的祥瑞。 灵龟,“王者德泽湛清,渔猎山川从时则出。五色鲜明,三百岁游于蕖叶之上,三 千岁常游于卷耳之上。知存亡,明于吉凶”。14鸾, 《艺文类聚》 卷九九引葛洪 《抱 朴子》 说:“《昆仑图》 曰:鸾鸟似凤而白缨,闻乐则蹈节而舞,至则国安宁。”乌 有数种,如白乌、赤乌、苍乌、黑乌、三足乌等。 以上几种禽兽多是传说中的灵物,属于等级较高的祥瑞。自然界中的某些动物 也被视为祥瑞之物。在人们眼里,这些瑞兽的出现,都是太平盛世之兆,如虎、狼、 兔、雀、鹅、鸽、鹿、九尾狐等。 3.植物祥瑞。以植物作为吉祥征兆,主要包括芝草、嘉禾以及二树连理或草木连 理,属于等级较低的祥瑞,政治文化的寓意也相对较低。嘉禾乃五谷之长,如果 “王者德盛,则二苗共秀。于周德,三苗共穗;于商德,同本异穟;于夏德,异本同 秀”。南朝刘宋元嘉二十四年七月乙卯,嘉禾生华林园及景阳山,太尉江夏王刘义恭 上 《嘉禾甘露颂》 一篇,中领军吉阳县侯沈演之奏上 《嘉禾颂》。芝草是“王者慈仁 则生。食之令人度世”。 《新唐书·五行志》 载天宝初年,临川郡人李嘉胤屋柱生芝 草,形状如天神,被目为吉祥之兆,文人们还受命作 《天生芝草赋》 以歌颂之。木 168 连理,“王者德泽纯洽,八方合为一则生”。作为祥瑞的木连理有多种,如晋太元十 八年十月戊午,临川东兴县东南溪傍有白银树、芳灵树、李树,并连理;太元十九 年正月丁亥,华林园延贤堂西北李树连理;晋孝武帝太元十一年四月壬申,琅邪费 县有榆木,异根连理,相去四尺九寸等。15 此外,嘉瓜、朱草、屈轶草、大木、五丈高桑、夜亮木等为下瑞。 4.自然现象。自然现象中可作为祥瑞的主要有甘露、醴泉、瑞雪、河水清。甘露 是“王者德至大,和气盛,则降”。而且不同的植物所降甘露亦有不同的政治含义, 像柏受甘露是因为“王者耆老见敬”,竹受甘露是因为“王者尊贤爱老”,如果“不 失细微,则竹苇受甘露”。16醴泉是水之精,甘美异常。“王者修理则出”。17河水清 是古来相传的嘉瑞。宋文帝元嘉二十五年五月,征北长史、广陵太守范邈上言: “所领舆县,前有大浦,控引潮流,水常淤浊。自比以来,源流清洁,纤鳞呈形。古 老相传,以为休瑞”。18大雪亦可为瑞。刘宋孝武帝大明五年正月戊午元日,“花雪降 殿庭。时右卫将军谢庄下殿,雪集衣。还白,上以为瑞。于是公卿并作花雪诗”。19 5.特殊器物。鼎、钟、玉罄、玉璧等特殊器物也可被列为瑞物。如神鼎者,“质 文之精也。知吉知凶,能重能轻,不炊而沸,五味自生,王者盛德则出”。20晋成帝 咸康八年九月,庐江舂谷县留珪夜见门内有光,取得玉鼎一枚,外围四寸,著作郎 曹毗上 《玉鼎颂》。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五月戊寅,江乘县民硃伯地中得玉璧,径五寸 八分;大明四年二月乙巳,徐州刺史刘道隆于汴水得白玉戟;晋穆帝永和元年二月, 舂谷民得金胜一枚,长五寸,状如织胜。永和元年三月,庐江太守路永上言,于舂 谷城北,见水岸边有紫赤光,取得金状如印,遣主簿李迈表送。21 二 祥瑞进入政治文化视野的历史十分悠久。 《尚书·中侯》 曰:“汤率白狼,握禹 篆。”篆,是帝王自称其符命的书。白狼是因商汤的贤明而现世的。唐欧阳詹在 《珍 祥记》 中解释为“殷汤上感,实获白狼”,就是说汤王的贤德感动了上苍,上苍降白 狼于世。 《尚书·帝命验》 则记述了文王诞生时出现的圣瑞情形:“春秋之月甲子,赤 爵衔丹书于丰,止于昌户。”就连孔子也感慨:“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22 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169 民俗研究2008.2 人们对祥瑞进行政治文化上的诠释甚至可以追朔到黄帝时代。 《淮南子·览冥训》 即 云:“昔者,黄帝治天下,⋯⋯于是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风雨时节,五谷登 孰,虎狼不妄噬,鸷鸟不妄博,凤凰翔于庭,麒麟游于郊,青龙进驾,飞黄伏皂”。 以上这些都是人们就天和人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即天人相通关系的初步探讨,同 时也初步提出了祥瑞的政治文化含义。 对祥瑞进行全面政治文化诠释的是西汉董仲舒。他进一步神化了天人关系,创 造了一套较完整的天人感应学说,他认为天是“万物之祖”,23“百神之大君”,24是 明察秋毫、赏善罚恶的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最高主宰。自然界的四时运行、昼夜交 替、风晴阴雨,人类社会的治乱安危、尊卑贵贱,都是天神“阳贵而阴贱”意志的 体现。他进而认为,天既安排人类社会的正常秩序,同时又监督这一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的运行。 如果君王治理有方,国泰民安,天就出示祥瑞,如凤凰、麒麟等,表示赞赏。如果 君王有了“过失”,天便降下灾异,如水、旱、虫等各种自然灾害,加以谴告。如还 不省悟,天就变易君王,改朝换代,另择贤能之人。这就叫天人感应。董仲舒天人 感应的思想为祥瑞之说提供了理论支撑。 在董仲舒看来,祥瑞的出现是天对皇帝的行为和所发布政策的赞成或表彰。正 如他说:“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类之相应而起也。⋯⋯帝王之将兴也,其美 祥亦先见;⋯⋯ 《尚书》 传言:‘周将兴之时,有大赤鸟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者。 武王喜,诸大夫皆喜。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之见此以劝之也。’恐恃之。”25董仲 舒还具体指出了若干祥瑞的政治文化寓意。如“景星见,黄龙下”,是“王正”的结 果;“天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出,风雨时,嘉禾兴,凤凰麒麟游于郊”,是对 帝王能像五帝三王那样治理天下,“什一而税,教以爱,使以忠,敬长老,亲亲而 尊尊,不夺民时,使民不过岁三日,民家给人足,无怨望忿怒之患、强弱之难,无 谗贼妒疾之人,民修德而美好,被发衔哺而游,不慕富贵,耻恶不犯,父不哭子, 兄不哭弟,毒虫不鳌,猛兽不搏,抵虫不触”的褒奖。26 沈约是另一位重要的祥瑞政治文化的诠释者。他认为“符瑞之义大矣”27。因此 在编纂 《宋书》 时首创 《符瑞志》,对两汉以来的祥瑞进行了总结。沈约在祥瑞的政 治诠释中通过记载君主的各种祥瑞现象来确认皇帝的神圣性。 《宋书·符瑞志》 中曹 丕、刘备、孙权、司马懿、司马睿、刘裕等人皆“有受命之符,天人之应”,如魏文 170 帝曹丕始生,有云青色,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祥,非人臣之气。 孙权出生前,其母“梦日入怀”,东晋元帝司马睿出生时也是“有光照室,室内尽 明,有白毛生于日角之左,眼有精光耀”。南朝刘宋武帝居在丹徒,“始生之夜,有 神光照室;其夕,甘露降于墓树。”28由此证明他们都是奉天承运的真龙天子。 沈约还对两汉祥瑞政治寓意进行了汇总。作为国家吉祥物,祥瑞表达着特定的 政治理念。如人们将凤凰与麒麟的出现看作天下太平的征兆。 《艺文类聚》 卷98引 薛综 《麟颂》 说:“懿哉麒麟,惟兽之伯,世平睹景,否则戢足。”它的叫声也有特 定的含义。牡鸣曰“逝圣”,牝鸣曰“归和”;春鸣曰“扶幼”,夏鸣曰“养绥”。凤 凰的出现更是大吉大利,“凤凰之翔,至德也,雷霆不作,风雨不兴,川谷不澹, 草木不摇”29。无怪东吴人薛综 《凤颂》 说:“猗欤石磬,金声玉振。先王搏拊,以 正五音。百兽翔感,仪凤舞麟。在昔尧舜,斯磬乃臻。宗庙致敬,乃胥来顾,赞扬 圣德,上下受祚。”30“有凤来仪”可以说是历代统治者无比希冀的政治目标。此外, 每一种祥瑞都具有独特的政治含义。如白虎,“王者不暴虐,则白虎仁,不害物”; 白麞,“王者刑罚理则至”;银麂,“刑罚得共,民不为非则至”;白乌,“王者宗庙 肃敬则至”;白雀,“王者爵禄均则至”;赤兔,“王者德盛则至”;比翼鸟,“王者德 及高远则至”;苍乌,“贤君修行孝慈于万姓,不好杀生则来”;白兔,“王者敬耆老 则见”;白狼,“王者仁德明哲见”。31 由于祥瑞实现了天道对人间政治善恶的评价能力,及其对人间社会兴衰存亡规 律的主宰,所以祥瑞崇拜就成为古代政治生活的哲学指导。历代都有从政治文化方 面对祥瑞进行的论述,如唐陈子昂在 《谏政理书》 曾说: 臣闻之于师曰,元气者,天地之始,万物之祖,王政之大端也。天地之道,莫 大乎阴阳,万物之灵,莫大乎黔首,王政之贵,莫大乎安人。故人安则阴阳和,阴 阳和则天地平,天地平则元气正矣。是以古先帝王,见人之通于天也,天之应乎 人也,天人相感,阴阳相和,灾害之所以不生,嘉祥之所以迭作,遂则观象于天,察 法于地,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于是养成群生,奉顺天德,故人 得安其俗,乐其业,甘其食,美其服,阴阳太和,元气以正,天瑞降,地符升,风雨以 时,草木不落,龟龙麟凤,在郊薮矣。32 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171 民俗研究2008.2 即使有王充、刘知几等人发出微弱的疑问,但既然前代史籍言之凿凿,政治家 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于是观测和解释祥瑞现象成为国家的重要工作。 我国历代朝廷中都设有专门的机构和人员管理这类事情。如唐代礼部郎中、员外朗 即掌图书、祥瑞。而由国家组织编写的正史中多专设 《符瑞志》 一项,记载前代或 历代出现的祥瑞。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祥瑞一直都是为国家政治服务的工具。 对于古代以天子自居的帝王们而言,祥瑞为其提供了神圣化的依据。在科学不 甚发达的古代,用代表天意的祥瑞去神化他们的应运而生或是奇异诞生是极其容易 达到的目的。这也是帝王们惯用的招数。相传黄帝时“有景云之瑞,有赤方气与青 方气相连;赤方中有两星,青方中有一星,凡三星,皆黄色,以天清明时见于摄提, 名曰景星。”33北宋真宗生之前,“五星从镇星聚奎”,英宗生时,“赤光满堂或见黄龙 游光中”,神宗出生“群鼠吐五色气成云”。34刘秀的奇异诞生更可以说是以祥瑞神化 帝王的典型例证。 《宋书·符瑞志》 载:“哀帝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光武将产, 乃开而居之。时有赤光,室中尽明,皇考异焉。使卜者王长卜之。长辟左右曰:此 善事,不可言。⋯⋯ (刘秀) 初起兵,望见家南有火光,以为人持火,呼之而光遂 盛,赫然上属天,有顷不见。”刘秀诞生时,还有“嘉禾生产屋景天中,一茎九穗, 异于凡禾,县界大丰,故名光武曰秀”。35班彪特意为其作 《王命论》,论述“神器有 命,不可以智力求”,目的不过是为刘秀作为汉家正统张本。 古代中国,朝代更迭频仍,为证明一个新王朝诞生的合理性与神圣性,具有革 新意味的祥瑞往往不期而至。东汉末年,当曹氏代汉的政治条件已经成熟时,祥瑞 纷纷出现。延康元年三月,谯县出现黄龙;四月,饶安出现白虎;八月,石邑出现 凤凰云集的现象,又有麒麟出现。于是,曹植率先上 《贺瑞表》 说:“臣闻凤凰复 见邺南,黄龙双出于清泉,圣德至理,以致嘉瑞。”36这些“嘉瑞”,无疑是为曹魏代 汉制造舆论的最佳工具。博士苏林、董巴等人则认为曹丕“受天之命,符瑞告征, 丁宁详悉,反覆备至,虽言语相谕,无以代此”。建议他以时即位,显告上帝,布诏 天下。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正国号。37 祥瑞在古代的国家政治生活中充当着粉饰太平的工具。每一个帝王都希望用祥 瑞为自己的统治图脂抹粉,而且是越多越好。唐代每年都要对地方官员进行考核, “尚书省诸司具州牧、刺史、县令殊功异行,灾蝗祥瑞,户口赋役增减,盗贼多少, 172 皆上于考司”。可见,搜寻祥瑞也是地方官员的一大使命。在元日和冬至,官居正三 品的门下侍郎二人还要“奏天下祥瑞”,其实质就是表彰皇帝的所谓德行与政治成 绩。38据李俊统计,唐初为庆祝祥瑞而作的文赋数量众多。如陈子昂有 《为朝臣及岳 牧贺慈竹再生表》,李峤有 《为百僚贺雪表》 、《为武攸曁贺雪表》、《为纳言姚王寿等 贺雪表》、《为百僚贺日抱戴庆云见表》、《为百僚贺庆云见表》、《为纳言姚王寿等贺 瑞桃表》、《为百僚贺瑞笋表》、《为纳言姚王寿等贺瑞石龟表》、《为纳言姚王寿等贺 瑞石表》、《为百僚贺瑞石表》、《贺天尊瑞石及雨表》、《贺麟迹表》,崔融有 《为皇太 子贺甘露表》、《代皇太子贺白龙见表》、《为皇太子贺佳麦表》、《为皇太子贺瑞木 表》、《代皇太子贺芝草表》 、《代皇太子贺石龟负图表》、《代皇太子贺天后芝草表》、 《为百官贺雨请复膳表》、《为西京百官贺老君见表》、《为荆州李刺史贺庆云见表》、《为 百官贺断狱甘露降表》、《贺泰州河清表》、《为泾州李刺史贺庆山表》、《为百官贺千叶瑞 莲表》、《为魏州成使君贺白狼表》,武三思有 《贺老人星见表》,杨炯有 《老人星赋》 等等。39 帝王们还有一种利用祥瑞自我表彰的形式,即改元。 《三国志·吴书·吴主传》 载:孙权嘉禾七年 (238年)诏曰:“间者赤乌集于殿前,朕所亲见,若神灵以为嘉 祥者,改年宜从赤乌为元。”于是改年号为赤乌元年。 《晋书·吕光载记》 载,吕光 时,张掖金泽有麒麟出现,群兽皆从,于是吕光改年号为麟嘉。唐代因祥瑞出现而 改元的例证更多,如唐高宗显庆、龙朔、麟德、通乾、开耀,武则天天授等年号都 体现了他们自觉遵从天意的昭示,避凶而纳吉。 三 祥瑞在民间文化的视野中同样占据重要的地位。但民间对祥瑞的诠释表现出明 显的实用性特征,它们所发挥的作用就是为满足民众的实际需要。以四灵崇拜为例, 民众之所以崇拜它们,是因为四灵被赋予了一些与百姓生活密切相关的功能。 首先,他们可以充当防御的卫士。如虎能食鬼,白虎为噬食鬼魅的神物。 《风 俗通·祀典》 云:“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今人卒得恶 遇,烧悟虎皮饮之,系其爪,亦能辟恶,此其验也。”虎能食鬼,因而有使鬼魅畏惧 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173 民俗研究2008.2 的功能。所以从汉代开始,就形成画虎于门,以辟邪逐鬼的风俗。苍龙又名青龙, 亦能辟邪。 《论衡·解除》 曰:“宅中主神有十二焉,青龙白虎列十二位,龙虎猛神 天之正鬼也,飞尸流凶安敢妄集,犹主人猛勇、奸客不敢窥也。”由此看来,青龙也 能防守门户。又据 《拾遗记·唐尧》 记载:“尧在位七十年⋯⋯有祗支之国,献重明 之鸟⋯⋯状如鸡,鸣似凤⋯⋯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其未至之 时,国人或刻木,或铸金,为此鸟之状,置于门户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伏。”40 可见,朱雀也有抵御魑魅侵害、守卫门户的功能。龟蛇合体的玄武,亦是抗灾保平 安的护卫之神。所以四灵往往被人们画在门户上,用以驱邪避鬼。他们的守卫功能 甚至延伸到地下,成为地下墓门的守护神,可以保护墓主不受魑魅的侵扰。汉代墓 葬中常见苍龙、白虎、朱雀图,将朱雀或白虎与铺首衔环雕绘于墓门之上,成为驱 邪护墓、保卫死者的神物 41。 其次,在民间,人们将它们视为吉祥如意的象征。如见到朱雀就大吉大福,子 孙昌盛。而龟也与人的贫富、祸福紧密相连。古人敬龟若神,主要是因为它是一种 长寿动物。传说中寿命可达五千至一万年。人们崇拜玄武,盖祈求长寿之意。同时, 龟也是能带来福祉的神物。据 《史记·龟策列传》 记载:“近世江上人有得名龟,畜 置之,家因大福。与人议,欲遣去。人教之勿遣,遣之破人家⋯⋯其家终杀之。杀 之后,身死,家不利。”另外,因为龟的寿命长,因而具有先知先觉的本领。所以用 龟甲占卜,可以预知吉凶。 其他的祥瑞物在民间也有自己的解读。如狐狸在古人眼里就是一种比较有灵异 的野兽,它的毛皮珍贵,生性多疑。死后头朝着它生活的山丘。这些自然属性使这 种野兽被人赋予奇异的特性:它有灵气,能预示人世间的吉凶。“太平则出而为 瑞”;它有妖气,“音如婴儿,能食人”;它有仙气,“音如榴榴,可以御凶”,甚至 “乘之寿两千岁”。因此狐狸成为一种重要的祥瑞,尤其以九尾狐、白狐为最。民众 也将狐作为灵兽瑞兽对待,唐大历二年三月河中府曾将玄狐作为瑞兽贡送朝廷。42民 间相信狐可以兆示吉凶。垣县县丞袁嘉祚宅中的老狐自言能预知休咎,并能预知主 人历任官职。43把狐作为神供奉以祈福的习俗,从唐初开始盛行。据 《朝野佥载》 说:“唐初以来,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食饮与人同之,事者非一主。 当时有谚曰:无狐魅,不成村。” 《传讲杂记》 也记载:“邠旧有狐王庙,相传能与 174 人为惑福,州人畏事之,不敢少怠,至不敢道‘胡’。” 与国家祥瑞崇拜不同,在民间,祥瑞崇拜多以符号的形式寄托民众避凶趋吉、 祈福禳祸的美好祝愿。由于符号形象直观、意味深长,所以上至宫廷大内、王侯朱 门,下至市井瓦舍、茅屋柴扉,祥瑞符号都显示了独有的感染力和生命力,它既给 人们平凡的生活增添了希望,又给民间喜庆节日带来了吉祥和欢乐的气氛。如汉代 就有把四神用文字雕刻于石上,以祈禳消灾免祸的做法。如 《济宁全汉碑》 中收录 了一块“四神刻石”,文字如下: 熹平二年四月已卯朔十九日丁酉时加才 (在)□ 东方青帝禹青龙患祸欲来 南方赤帝禹朱雀患祸欲来 西方白帝禹白虎患祸欲来 北方黑帝禹玄武患祸欲来44 四 无论统治者还是民众,祥瑞之所以能够进入他们的文化视野中并在一定层面上 互相沟通,是因为在中国古代祥瑞崇拜具有共同的文化心理基础。 首要的因素是祥瑞崇拜乃是对以万物有灵观念为基础的自然崇拜的继承与发展。 作为祥瑞的有很多是自然界中的景、物。在当时的人们看来,自然界的星云、动物、 植物乃至于一些特殊的器物都有灵有知。这种观念自远古时代就已经产生,它与当 时人们的认识水平及生产力发展水平密切相关。伴随着人类最初自觉意识的产生, 人类将支配自己所有生产与生活的自然力与自然物人格化,把它们变成超自然的神 灵,作为崇拜对象顶礼膜拜。这就是自然崇拜。天象崇拜与动物、植物崇拜都是自 然崇拜的重要内容。某些祥瑞带有原始图腾崇拜的遗迹。远古时代东夷人的信仰以 鸟图腾崇拜为特征。 《诗经·商颂·玄鸟》 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司马迁也在 《史记·殷本纪》 中记载了流传于商族的简狄吞玄鸟卵而生契的传说。在大汶口文化 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175 民俗研究2008.2 遗址中,女性特别是成年女性口中往往含有一个直径 15-20毫米的石球或陶球,而 且由于长年累月含球,还导致牙齿变形。估计是一旦放入,便永不取出,死后下葬 也仍含在口中。这种习俗乃是模仿玄鸟吞卵生子,球象征鸟卵,含球乃祈子。45《汉 书·地理志》 颜师古注云东夷人“被服容止,皆像鸟”。考古发现证明东夷人喜欢戴 用羽毛装饰的帽冠。东夷人中还存在着拔牙、变头的习俗。这种习俗也是东夷人 容貌举止作鸟状的具体表现形式:拔牙是为了使人的嘴像鸟喙;变头是为了使人 的头像燕子扁平的头部。东夷人的生活中还有许多与鸟有关的习俗,如东夷人把 许多器物如陶鬲铸成鸟状;用鸟来命名各种官吏。东夷人也被称为“鸟夷”。正 因如此,鸟成为他们的图腾。凤凰、朱雀、鸾、乌等传说中的鸟类祥瑞明显由鸟 图腾发展而来。 其次,即使在政治上层以天人感应的理论垄断了对祥瑞的解读,民众依然可以 获得对祥瑞进行民间解读的路径。对天的崇拜有深远的历史渊源。甲骨文中“天” 字的出现说明殷商时代的人们已经开始崇拜天了。但那时对天的崇拜祭祀大都局限 在统治阶级上层,与普通民众的生活关系并不密切,因而也不被其所关注。按照天 人感应的理论,天既然是人类社会的最高主宰,那么不仅帝王、将相,民众也在其 掌控之中,这样就从逻辑上拉近了民众和上天的关系,因而也就促进了民众对天和 天意的崇拜。在民间信仰中,最终形成了社会性的天意崇拜。沿着这样的思路,因 为祥瑞包含着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体现出人类对吉祥的渴望,这使得其不可能 被统治阶层所垄断。而且,从两汉以来,作为祥瑞的事物越来越多样,甚至一些比 较常见的佳木竹杏、稀有的花卉果实之类,也被人认为是嘉祥之美。无疑为民众增 加了避凶纳吉的选择机会。因此,在历史的长河中,祥瑞对民间社会也产生了深远 的影响。 总之,由于政治生活与民众生活有着不尽相同的关注领域,因而政治与民众对 祥瑞的解释也就不尽相同。但共同的文化心理使得祥瑞崇拜在政治文化与民众文化 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西南民族学院学报》 (哲学版)2002年第6期,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7年第1期。 176 2《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05年第5期 3《民俗研究》2008年第1期。 4《吉首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2期。 5《民族文学研究》2003年第2期。 6《社会科学辑刊》2005年第2期, 《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05年第4期。 7李发林 《山东汉画像石研究》,齐鲁书社1982年版。 8《新唐书·百官志》。 9《续资治通鉴长编》 第71卷。 10《文献通考》 卷281。 11《山海经·南次三经》。 121415161718192021272831333537《宋书·符瑞志》。 13《说文》 十一。 22《论语·子罕》。 23242526《春秋繁露》 之 《顺命》、 《郊语》、 《同类相动》、 《王道》。 29《淮南子·览冥训》。 30《艺文类聚》 卷98, 《祥瑞部》 上。 32《全唐文》 卷213。 34《宋史·真宗本纪》、 《宋书·英宗本纪》、 《宋书·神宗本纪》。 36《艺文类聚》 卷98, 《祥瑞部》 上。 38《新唐书·职官志》。 39李俊:《初唐时期的祥瑞与雅颂文学》,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05年第5期。 40王嘉:《拾遗记》,中华书局1981年版。 41参见赵建中 《南阳汉代画像石主要动物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材刍议》,载 《中原文物》1988年第4期。 42《旧唐书·五行志》。 43《太平广记》 卷451《袁嘉祚》。 44宫衍兴编著: 《济宁全汉碑》,齐鲁书社1990年版,第18—19页。 45刘德增: 《山东人》,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版,第78页。 (李浩: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副教授) 中国古代祥瑞崇拜的文化诠释 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