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对婉约派词风的继承与发展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山西大学师范学院学报 综合版 一 年 第 期 总第 期 奉观对 婉 钓 派词 风 的 催 承 与 发展 马建新 秦观是北宋元佑时期成就最高的词人 , 他的《淮海词 》以清丽俊爽 , 情韵兼胜在当时词坛上 独树一帜 , 享有很高的声誉 。我们不妨从秦观所选择的创作道路 , 他对前代词作的继承和发展 , 他的词 中所表现的总体风格等方面来探讨他在词史上有何独特的贡献 。 秦观是苏门四学士之一 , 受到过苏轼的识拔荐举之恩 。在政治上他们是荣辱 与共的惠难之 交 , 在文学上又是志趣相同的良师益友 , 而苏轼又是诗词文俱有盛名的一代泰斗 , 按常理来讲 , 秦观应当师法苏轼 , 但他偏偏在词的创作上走了与苏轼截然不同的道路 。 其中缘故秦观虽然没 有明确解释过 , 但我们考察一下秦观所处时代词的发展情况 , 大体可以推断 。 词滥筋于中唐 , 其后经过温庭绮的鼎 力开 山 , 韦庄的别开生面 , 冯延 已的拓大“ 堂庞 ” , 李后 主的“ 眼界始大 , 感慨遂深 , 遂变令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 ” 。 词的体制和传统的表现手法 已基本 形成 。 到了宋代 , 词体大为盛行 , 晏殊 、 欧阳修那些珠圆玉润 , 风华流美的小令和柳永那些铺叙 展衍 , 真率明朗的慢同并驾齐驱 , 各呈其妍 。 特别是苏轼那 “ 无意不可入 , 无事不可言 ”的豪放 词 , 更是打破了诗词的珍域 , 给人以耳 目一新的感觉 。 在这种词体 皆备 , 渐臻完美的情况下 , 如 何超越前人的藩篱 , 形成 自己的特色 , 确实是秦观所遇到的难题 。作为苏轼的学生 , 秦观深知苏 轼那博大精深的思想 , 宽广豁达的胸怀 , 旷世绝代的才力 , 远非一般人可以企及 。 如果在词 旨的 扩大 , 词风的变革与苏轼一争高低 , 那无疑是酌蠢水于大海 , 以萤火之光同明月争辉 。所以他没 有盲 目地学习苏轼的词风 , 而是选择了一条便于驰骋 自己才情的道路 , 以学柳永为主 , 博取约 收 , 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从客观效果来看 , 苏门文人中大多数在词的创作上成就平平 , 而秦观却 卓然而成大家 , 说明他所选择的创作道路是正确的 。 秦观学柳永作词 , 在宋人中已成定论 , 苏轼的“ 山抹微云秦学士 , 露花倒影柳屯田 ” , 已把秦 观和柳永并提 。 他还甚为不满地就秦词学柳的问题当面向秦观提过疑问 , 并指出《满庭芳 》中的 “ 销魂当此际 ”的句子就是“柳词句法 ” , 对此秦观虽 口 中否认 , 而心中却默然相许 。 的确 , 秦词 中 那长调的形式 , 铺叙展衍的手法 , 缠绵真挚的感情 , 细密妥贴的结构 , 都可以说是深得柳词的 精髓 。 翻开一部《淮海词 》, 更是到处都可以看到柳词的痕迹 。 在 内容上 , 柳词善于赋写帝都的 壮丽 , 城市的繁华 ,《倾杯乐 》、《透碧宵 》写汁京宏丽 《木兰花慢 》、《瑞鹤鸽 》写吴中风流 , 特别是 《望海潮 》中描绘西湖上 “ 三秋桂子 , 十里荷花 ”的秀丽景 色 , 被 人们比作词 中的《清 明上河 图 》。 而秦观也多次描写 “ 珠帘十里东风 ”的扬州 , 描绘“ 华灯碍 月 , 飞盖妨花 ”的洛阳胜迹 , 也被谭献 喻为“ 若陈隋小赋 ” 。 柳永尤工羁旅行役 , 而秦观也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 词集中的多数作品都 是此类题材 。 柳永 已经在词中融入 自己的身世之感 , 而秦观就更为突出 , 他的后期词作《踏莎 行 》、《如梦令 》、《阮郎归 》等词都透露出屡遭贬滴 , 有志难 申的心境 , 寂寞凄苦 , 不堪卒读 , 感情 要比柳永深刻沉痛得多 。 所以周济称他“ 将身世之礴 , 打入艳情 ” 。 冯煦说他“ 为词寄慨身世 ” ,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都说明了秦观对李煌 、柳永 、 晏几道等人这一类作品的进一步发展 。 在技巧上 , 柳永善于融化前人的诗句 。 如《八声甘州 》中上 片描写景物 暮雨秋江 , 西风残 照 , 山河萧条 , 秋色不断扩大 , 愈来愈浓 , 意境很象杜甫的《登高 》, 尤其是用 “ 是处红衰翠减 , 蒋 再物华休 。 唯有长江水 , 无 语东流 ”的句子写众芳凋谢的变化和大江东流的不变 , 完全是杜诗 “ 无边落木萧萧下 , 不尽长江滚滚来 ”的翻新 。 下片又连用谢用七、 杜甫 、温庭药等人的诗意 , 把点 化前人诗句入词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 这种方法也被秦观所继承 , 如秦词中的“ 挥玉筋 , 洒真 珠 , 梨花春雨余 ” 。 “ 算天长地久 , 有时有尽 , 奈何绵绵 , 此恨难休 。 ”和 白居易的“ 梨花一枝春带 雨飞“ 天长地久有时尽 , 此恨绵绵无绝期 ” “ 灵犀得暗通 ”和李商隐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 ” “ 夭还 知道 , 和天也瘦 ”和李贺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 ” , 都有着明显的点化痕迹 。 除了融化前人的诗句之外 , 秦观也有意识地学 习和摹仿柳词中的意境或句子 。秦词中非常 喜欢用“ 暮 ”字 , 如“烟水苍茫 , 千里斜阳暮 ” , “ 离愁欲解春江暮 ” , 尤其是“ 杜鹃声里斜阳暮 ”曾被 王安石认为是词中最好的句子 , 都是从柳词“ 断鸿声远长天暮 ”中化出 。 秦词《满庭芳 》结句“ 伤 情处 , 高城望断 , 灯火已黄 昏 。 ”历来被人称道 , 学习的也是柳词 “ 更 回首 , 重城不见 , 寒江天外 , 隐隐两三烟树 ”的意境 。 甚至连柳永那些被士大夫所讥讽的但词 , 秦观也颇为欣赏 。 秦词中“ 今 谁把雕鞍锁定 , 阻游人来往“ 显然就是摹仿柳词《定风波 》中“ 悔当初 , 不把雕鞍锁 ”的句子 。 然而 , 秦观学柳永的词 , 绝不是邯郸学步 , 他学得很巧妙 , 主要从全词的意境 , 总体构思和 表现技巧上去学 , 因此他的一些词尽管和柳词相似 , 但绝不雷同 , 而具有 自己独特的风格 。 特别 应当指出的是 , 他 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去纠正柳词的毛病 。 柳词之病后人称为“ 蝉援 ” , 一是指其 词韵味不足 , 意境过于发露 , 语言常说尽说绝 , 没有 回味的余地 二是指结构上的松散和拖沓 , 缺少珠圆玉润的流转美 。 这种毛病是由于词从小令向长调转变时、艺术技巧没有更多的借鉴 , 写法上不能适应 , 柳永在借鉴 民间词的同时 , 也不可避免地吸取 了民间词过于发露的弱点 。 秦 观扬柳词所长 , 避柳词所短 , 把小令的风韵婉美引入了长调的铺叙 , 使二者互为补充 , 相得益 彰 , 平易中有紧凑 , 发露中见含蓄 。 他发展了柳词擅长抒情的特点 , 但笔 力更轻柔细腻 , 感情真挚醇厚 。 在《鹊桥仙 》中 , 他赞美 “ 两情若是久长时 , 又 岂在朝朝暮暮 ”的纯真爱情 , 把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的传统题材写得别开 生面 , 很富有理想的色彩 、 在《八六子 》、《风流子 》、《满庭芳 》等词 中 , 他都把歌妓当作风尘中的 知 己 , 写得情意绵绵 , 完全没有柳永的浪子气息 。 他后期的寄慨身世之作 , 则主要是抒发 自己 的 失路之悲 , 身世之痛 , 读其中“ 乡梦断 , 旅魂孤 , 峥嵘岁又除 。衡阳犹有雁传书 , 郴阳和雁无 。 ”“郴 江幸 自绕郴山 , 为谁流下潇湘去 ”“ 便作春江都是泪 , 流不尽 , 许多愁 ”等词句 , 可以感到多么强 烈的怨愤和深沉的哀思 。 沈际飞用“ 情波几叠 ”来评论秦词 , 并称“ 人之情 , 至少游而极 ” 。 可见 秦观在抒情上有很高的造诣 。 他学 习柳词那通俗明白 , “ 到 口 即消 ”的语言 , 又补充以二晏的典雅艳丽 , 李煌的鲜明生动 , 使词的语言更加清新雅洁 , 工巧妥贴 。 如“ 黛眉长敛 , 任是春风 吹不展 。 困依危楼 , 过尽飞鸿字 字愁 。 ”“ 自在飞花轻似梦 , 无边丝雨细如愁 。 ”“柳下桃溪 , 乱分春色到人家 ”等句子 , 其构思之新 奇 , 语句之工巧 ,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 ‘ 正如陈廷烨所云 “ 思路幽绝 , 其妙令人不可思议 ” 。 他学 习柳词层层铺叙 , 曲折尽致的手法 , 用以铺叙环境 、铺叙景物 、铺叙人物的动作和丰富 的感情世界 , 但铺而不散 , 不断深化 , 使情景更加浑融无迹 , 意境更加婉丽工细 。 同样是描写景 物 , 柳永喜用清冷的秋景点染 , 秦观却善于描绘迷朦的春景 , 他的词中常用连天的芳草 , 苍茫的 暮霭 , 蒙蒙的烟雾 , 轻柔的春风 , 无边无际的落花 , 似有似无的微雨 , 以造成迷离恍惚 , 凄黯悲 凉的意境 , 来表现 内心的空虚惆怅 。 同样是写相思 , 柳词用“ 衣带渐宽终不悔 , 为伊消得人憔 © 1994-2010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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