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相册——我的老爸是粗人
家庭相册——我的老爸是粗人
发布时间:2006-3-25 0:07
老爸是个粗人。最经典的是，老爸55岁那年，门外闯进一个老邻居，大呼小叫地嚷着:发子，快出去，你爸跟人家打起来了。我赶出去，果然见老爸跟几个年轻人厮打在一起。 这就是这的老爸，55岁时，还敢于跟年轻人过招儿。
因为老爸是粗人，尽管我在家最小，但在我的记忆中，老爸没有抱过我一次。老爸对我的关爱也是粗线条的。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上医院打针是常事。带我去的，也多是老爸。那时，老爸骑得是燕把的金鹿自行车，踹闸的。每次生病时，我都坐在自行车的前梁，老爸骑车驭我。路上，老爸会对我说:“打针的时候，你要攥紧拳头，咬着牙。这样，打针就不疼了。你要不是哭，我给你买混饨。”等到大夫给我打针时，我就照着老爸的教诲，攥拳咬牙，也疼，但我最终还是没哭。没哭不是因为不疼，而是掂记着老爸说的混饨。
当然，老爸会兑现他的承诺。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小饭店，应该在老站附近(现在早就没了)。由于离车站不远，饭店不很干净，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老爸通常是要一碗散啤酒，一小碟油炸花生米，再给我要一碗混饨，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我将那碗混饨吃光。然后，再用那辆踹闸自行车将我驭回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只有老爸带我到医院看病，打针时我肯定不哭，只有不哭，老爸总能奖励我一碗混饨。七十年代，能吃纯细粮都不容易，一碗混饨总够我回味一星期的。那时，我总生病，现在想想，是不是为了那碗混饨而故意称病呢。 有了粗心的爸爸，注定享受不到太多的温情(这可能也是我对儿子温情有加的原因吧)。在我的印象中，他永远早出晚归，还时常不归。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我从小学到中学，老爸没有替我开过一次家长会，更没有检查过我们的作业(我们那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作业)。他永远地忙，为我们家的几张嘴忙。据我妈妈和哥哥回忆，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全国都陷入饥饿中，我们家并没有谁挨饿，现在想想，那是父亲的功劳。
念中学时，我开始学写文章。偶尔地也有豆腐块见报，能发表文章对于我来，是最兴奋的事了。当时，很想听到老爸的表扬。可老爸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毫无表情地忙碌自己的事。父亲式的沉默一直到我工作以后。工作后，我并不是个好工人，很大的原因在于工人费力赚来的奖金，我可能通过写文章轻松得到，有时还能在他们的几倍。即使这样，老爸依旧没有夸奖过我。再后来，结婚，从家里搬出。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回家，看到街坊几个老人围在脖粗脸红地急认着:“老蓝头儿，我吹牛吧，那报纸上的文章真是我儿子写的,”另一个也跟着起哄:“不可能。别听老蓝头儿在那瞎说，不可能。”这时，我听到老爸一字一顿地跟人家解释:“我唬你们干啥，真是我儿子写的，那有名字，姓蓝的少，还能重名。不信，哪天我让我儿子来当面告诉你们。”直到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依旧在争论着。我想叫回老爸，即使是你儿子写的，也不值得这些大张旗鼓呀。但我忍住了，让他在那吹吧，难得老爷子高兴。
说真的，看到老爸为了儿子那短小文章跟一帮老人那抬杠争执，我心里甜甜的。我不知道，老爸是如此在意儿子的一点点成绩。但老爸见了我，也不提文章的事。后来，我如愿以偿地进和报社工作，老爸也淡淡地表示“知道了”。
劳累了一辈子的老爸终于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最后的时候，一生风风火火的老爸居然连拿碗的力气也没有了，每天都得有人喂饭给他。有一天，老爸提出要吃混饨，我给他送到床前，一点点地喂他，而他已经吃不下了，那顿混饨吃的很慢很慢。那一刻，我才有机会近距
离地端详父亲，他真的老了。
老爸生病没几个月就去世了。临终前，老人很痛苦，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爸遭罪。在老爸真的走了后，我们还安慰自己:行啊，老人总算不遭罪了。
现在老爸已经走了好多年了。每年过年单位分啤酒时，我都想，老人活着多好啊，小时候我最常做的事情是给他用五升的塑料桶给他打散啤酒，老人酷爱喝酒。如果老人活着，我会经常送啤酒给老爸，你想喝几瓶喝几瓶，想吃啥给他买啥。
可是，老爸已经不在了。所有的想法都是空想。清明快到了，再去看老爸时，我决定带瓶青岛纯生给老爸。
老爸，在我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你。 Powered by soft.pt42.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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