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死亡笔记所彰显的犯罪控制与正当91
『死亡筆記』所彰顯的犯罪控制與正當 作者:吳景欽
程序保障間的衝突 (真理大學財經法律系助理教授) 電影片名:死亡筆記
導 演:金子修介
演 員:藤原龍也、松山健一、戶田惠梨香、藤村俊二、鹿賀丈史、五大路子、片瀨那奈
一、從「史上最強偵探漫畫」到「史上最強偵探電影」
從二零零五年開始,在日本的少年jump周刊,開始連載一部號稱「史上最強偵探漫畫」,即名為「死亡筆記」的漫畫,而這本周刊向來的連載漫畫一向強調所謂「友情、努力、勝利」,其看似正面,然真正所表達者卻是「就算犧牲友情,也要致力於搶先對方,以獲得勝利」1,所以其中的漫畫雖然受到年輕族群的歡迎,但卻也引發諸多爭議,此爭議在連載「死亡筆記」時達到最高點,因而這部號稱史上最強的漫畫,同時也成為史上爭議最大的漫畫。由於此部漫畫太轟動,因此目前已被改拍成電影與卡通,同時也被美國電影業者買下版權,所以目前的爭議已經隨著媒體的宣傳功能,而逐漸擴大其效應,不管是其受歡迎程度,還是所引起的爭議。至於為何這部漫畫引起如此大的爭議,以下即從此部漫畫,來探討一下犯罪控制與正當程序保障間的衝突。
二、劇情簡介
「死亡筆記」的劇情,事實上相當簡單,就是男主角葉神月有一天撿到一本死神掉落的筆記本,只要在其上寫下某人的名字並想著某人的長相,此人即會在數秒後因心臟麻痺而死亡,由於月本身是成績相當優秀的高中生,並屬於憤世嫉俗之徒,對於這個社會的不正義已產生相當的不耐,因此在得到這本筆記後,馬上進行所謂清除社會毒瘤,以建立一個充滿無犯罪空間的世界,因此他開始針對罪大惡極的罪犯,進行清除工作。
在世界各地都發生受刑人於監獄內暴斃的事件後,引起國際刑警組織的注意,由於死因皆為心臟麻痺,因此也束手無策,但在群眾心中,此位隱形殺手已經成為偶像。此時跳出了一位稱為L的偵探,宣稱可以找到兇手,因此開始向這位被暱稱為奇樂(killer)的兇手發出挑戰。而不管是奇樂,還是L都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要將對方置之於死地,從此展開兩人鬥智,同時也是以生命為賭注的纏鬥。
關於電影版本基本上與漫畫差不多,不同的是,男主角葉神月的身分,從漫畫中的高中生,轉變為法律系的學生,筆者認為,此種轉變更符合這部漫畫所要表達的精神,原因何在,以下即從法律觀點進行切入。
三、葉神月的矛盾
就一般群眾的心理而言,對於社會治安的維持優於一切,也因此必然有極大的可能要求立法者以嚴峻的立法來處罰犯罪人,並且給予警察更大的壓制犯罪的權力,但是在如此的情況下必然會壓縮犯罪人,尤其是其所必須有的正當程序保障的權利,這種衝突,不管是在任何一個社會都是必然存在的。
隨著人權保障的深化,對於犯罪人程序的保障也加深,而在慎刑的思考下,即便被判有罪的犯罪人,也可能採取輕判的情況下,難免讓一般民眾對於司法正義的期待產生落差。而在無罪推定的大原則下,若出現因為犯罪證據不足,而使真正犯罪人獲判無罪的情況,此結果將使一般人對於正義的期待落空。因此葉神月藉由死亡筆記來執行司法體制所產生的漏洞,正符合一般人的期待,也因此人民不僅不會指責葉神月,反而將之當成英雄。而在電影版中,葉神月的角色從高中生被轉化為法律系的大學生,此種衝突正義與人權保障的衝突更加明顯,尤有甚者,若法律系學生在將來變成律師,將無可避免的面臨是否該為刑事被告辯護的掙扎,因此當葉神月將六法全書丟至垃圾桶,而以死神筆記作為其行使正義的工具時,給予觀眾的震撼是相當深刻的。
如果說葉神月的行為符合一般人對於正義的期待,且讓所謂的罪犯死亡以消除社會毒瘤,此不僅無可責難,且還讓人感覺其必要性,如此說來,葉神月有任何錯嗎,筆者認為,葉神月在某種程度確實彌補了司法的不足,但是卻也暴露出許多問題。首先,葉神月所列出的名單,以監獄中的重刑犯為對象,此似乎無責難,因為既然這些重刑犯已經判決確定,又是重罪,似乎可承認葉神月的行為正當性,但是仔細思考,法院的審判有可能使有罪者被判無罪,也有可能使無辜者被判有罪,因此若為誤判,葉神月的處罰就毫無正當性。其次,葉神月該如何決定哪些受刑人該處死、哪些不該,其決定標準何在,若僅是依據法院所判的刑期來決定,則在法官的主觀意志下,同樣的行為尚且可能有不同的刑期,葉神月的所謂正義行為將恐比法官更糟,至少法官還必須受到法律的拘束,葉神月頂多僅是一個懂法律的大學生,而不受任何的拘束,其主觀性恐更強烈。所以當葉神月將懲罰的觸角延伸至受不起訴或緩起訴2的被告時,此種矛盾更為加深,葉神月或許滿足了懲罰犯罪人的正義,卻犧牲了犯罪人的保障,同時也可能產生誤判。 四、誰代表正義
所以當葉神月以正義之神自居,而利用死亡筆記來懲罰罪犯時,雖然得到民眾歡迎,卻不是現有體制所能容忍的,因此在正常體制下以對抗罪犯為主要工作的警察,此時反而必須反過來幫助這些可能受害的犯罪人,這也是這部電影令人覺得玩味又矛盾之處。此時的警察原本應該高興有葉神月這樣的人,因為警察是第一線的犯罪制壓工作者,其對犯罪人所受到的刑事司法優待,當然感到無奈,但是葉神月以正義使者的身分出現時,警察不僅無法感到高興,反而更加害怕,除了害怕地位被取代外,也害怕這位神秘的正義使者,在某一天轉變成地獄使
者,也因此警察在此時反而會站在保障犯罪人的角色出發,以突顯差別,同時藉由L這位私人偵探的出現,來突顯對被告的正當程序保障重要性,即犯罪人即使惡性重大,也不能由私人恣意的決定是否該死,因此葉神月恐比這些罪犯更為可怕。
所以在此部電影或漫畫中,一再的突顯犯罪控制與正當程序保障間的衝突,葉神月與L皆自認是正義的一方,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正義,答案恐怕是在每個讀者心中。
五、死亡筆記=判決書
死亡筆記雖然在現實面是不存在的,但究其實,死亡筆記本不正代表現實面的判決書,所不同者在於,法官在寫下判決書之前,必須經過一個審理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為了防止法官的獨斷,必須藉由一定的程序加以制衡,並且以證據來決定被告是否有罪或無罪,因此判決書似乎不能將之等同於死亡筆記。惟若就法官於心證形成所採取的自由心證而言,在某種程度,法官的心證形成與葉神月並無本質上的區別,僅有量上的差距,因此在現實面中,法官毋寧也在扮演與葉神月同樣的角色,判決書在某種程度,也等於是人世間的死亡筆記,也因此在本文中批判葉神月的觀點,同樣也可適用於法官身上。
附註:
1、
2、緩起訴在日本稱為起訴猶豫,即檢察官針對被告暫時不起訴,以觀察被告行為是否改善,來作為將來是否起訴的依據。
※ 文章摘錄自「人權教育資訊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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