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is的语篇分析

2011 年 7 月 第 32 卷 第 4 期 外语教学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July． 2011 Vol． 32 No． 4 Harris的语篇分析 姜望琪 (北京大学 外国语学院 北京 100871) 摘 要:Harris第一个明确提出“语篇分析”，但是，他的语篇分析到底有什么意义，讨论的人并不多。本文从历史的角 度全面、深入地研究了 Harris的理论和实践，肯定了他打破句子局限、坚持研究实际话语等伟大历史功绩，同时指出了 其不足。 关键词:语篇分析;分布法;话段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44(2011)04-0013-05 Abstract:Harris was the first linguist to propose“discourse analysis”，yet not many people discussed the significance of his work． This paper attempts to study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Harris’discourse analysis from a historical point of view and in some depth，pointing out the great contributions he made，such as going beyond the boundary of sentence formation and insis- ting on the study of utterances，and the shortcomings in his work． Key words:discourse analysis;distribution;utterance Harris的文章，尽管有一个令人兴奋的标题“语篇分 析”，实际上却令人失望。…… 这篇文章发表 30 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在分析语篇 时采用或发展了他的方法，…… (Coulthard 1985:3-4) 语篇分析研究者尽管口头上都不否认 Harris 的开 创之功，真正认真研究并肯定他的具体理论和实践的却 不多。例如，上述摘自 Malcolm Coulthard 的《语篇分析 导论》的题头语。De Beaugrande和 Dressler(1981:21)也 有类似的评论。他们认为，Harris 提出的根据分布原则 分析语篇的方法响应者寥寥无几，“Harris的方法到底想 发现什么不是很清楚”。Michael Stubbs(1983:177)称 Harris的语篇分析方法是“贫瘠的、无效的”(sterile)。 有的书，如 Brown和 Yule(1983) ，van Dijk(1997) ，Schif- frin，Tannen和 Hamilton(2001)等甚至对他一字不提，似 乎他跟语篇分析根本就毫无关系。笔者认为，这是一种 缺乏历史眼光的做法。为此，本文试图全面介绍 Harris 的理论和实践，还历史以本来面貌。 1． Harris其人 Zellig Sabbetai Harris 1909 年 10 月 23 日出生于乌克 兰西南部巴尔塔城(现归属敖德萨)的一个犹太人家庭， 1913 年随父母移居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他在当地 上学，1930 年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东方学系。1931 年开始在其母校任教，1932 年以论文《字母表的起源》 (Origin of the Alphabet)获硕士学位，该论文的主要内容 以“创制字母表时的截头表音法①和无元音现象”(Acro- phony and Vowellessness in the Creation of the Alphabet)为 题，发表于 1933 年，1934 年以论文《腓尼基语法》(A Grammar of the Phoenician Language)获博士学位(该论文 1936 年正式出版)。1946 年，他担任筹建中的宾夕法尼 亚大学语言学系主任，这是美国最早的语言学系之一。 1979 年退休，1992 年 5 月 22 日去世。 Harris是美国语言学界的奇才。在长达 60 年的学 术生涯中，他创造了许多第一。上文提到，他是明确提 倡“语篇分析”的第一人。同时，众所周知，他也是开创 “转换分析”的第一人。②1947 年，他最早开始构拟用规 则系统或计算机程序“生成”英语这样的自然语言的句 子(Watt 2005:3)。1957 年，在 Harris领导下，宾夕法尼 亚大学成功开发了第一个能对英语句子进行句法分析 的计算机程序(Sager and Nhàn 2002:80)。 换言之，尽管 Harris 一般被人们以“Chomsky 的老 师”相称，他的研究领域实际上非常广泛，涉及句法学以 外的众多学科，如，语义学、音系学、语篇分析、算子语法 (operator grammar)、数学语言学、信息学、科学哲学、诗 学等。 2． 语篇分析的理论和实践 1952 年，Harris在《语言》杂志上发表了“语篇分析” 一文，把形式描写方法———根据分布情况为语言单位分 类———正式扩展到对“连续的言语(或文字)的分析” ( ［1952］1981:107)。 Harris意识到，做语篇分析时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 ·31· 考虑问题:一个是如何在句子范围之外继续使用描写语 言学分析单句的方法;另一个是如何把文化与语言联系 起来，把非语言行为与语言行为联系起来。 描写语言学一般只研究句子内部成分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认为“这不是因为任何事先的决定”(Harris 1981:108) ，而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语言学家的本意 是研究不同成分之间的相互关系，不管它们是否在一个 句子内。至于文化与语言的关系，这确实是描写语言学 未曾涉足的领域。不过，他注意到，有关研究者主张把 句子的意义作为一个整体来理解，而不是把它看成词素 意义的简单相加。例如，How are you?是问候语，而不是 关于身体状况的一个提问。 因此，Harris认为，“对某个时段的一个语篇所做的 分布或组合分析将证明跟上述两个问题都有关系” (Harris［1952］1981:109)。 一方面，语篇分析将使我们超越描写语言学的句子 界限，它将是描写语言学方法可以大有作为的用武之 地。尽管任意堆砌的句子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连续语 篇中的句子却一定互相有关。他认为，所有语言运用都 是互相有联系的。“孤零零的词句不构成语言，语言是 由连续的语篇构成的。不管是只有一个词的一段话语， 或者是一部十卷巨著;一篇单人演讲，或者是尤宁广场 上的一场争吵”(Harris［1952］1981:109)。 另一方面，对一个语篇所做的分布分析将向我们提 供关于语言行为与其他行为之间关系的信息。每个连 续语篇都产生于特定的情景，不管是单人演讲，还是多 人会话，还是以某种文学或科学传统撰写的耗时数月的 书籍。当然，情景与语篇之间的这种同生关系(concur- rence) ，只会使某些形式关联变得容易理解，或者成为可 能。它并不能证明产生于类似情景中的语篇一定具有 相同的形式特征，产生于不同情景中的语篇一定有某些 形式区别。然而，他相信我们可以用分布方法来研究语 篇的形式特征，这些特征与特定情景之间的关联将使这 些形式特征具备意义地位(Harris［1952］1981:109)。 为了具体说明这种分析方法，他在文章中详细分析 了下面这则广告。 Millions Can’t Be Wrong! (1)③ Millions of consumer bottles of X-have been sold since its introduction a few years ago． (2)And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 say they prefer X- to any hair tonic they’ve used． (3)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 can’t be wrong． (4)You too and your whole family will prefer X- to any hair tonic you’ve used! (5)Every year we sell more bottles of X- to satisfied cus- tomers． (6)You too will be satisfied! (Harris［1952］1981:118) 在 Harris 的理论中，语篇分析的最基本的步骤是确 定等值类(equivalence class)。在这个语篇中，第一个等 值类是题目和第 3 句的 can’t be wrong(他后来把这标为 W)。它们完全相同，是理所当然的等值类。同时，这两 句各自的前半部分，Millions和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因为分布环境完全相同，在这个语篇 中也可以被认为是等值的(后来被标为 P)。然后，他开 始寻找 P的其它分布环境。第 1 句也有Millions，其后续 部分似乎是另一个环境W，但这个由 of引起的部分不能 接在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后面，只 能先搁置一边。④第 2 句也有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这个 P，而且其后续部分 say they prefer X- to any hair tonic they’ve used 也可以出现在 Millions 后面，因此这个后续成分也是 W。这样，我们就找到了 两个等值类 P和 W。P 有两个成员:Millions 和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W 也有两个成员: can’t be wrong和 say they prefer X-to any hair tonic they’ ve used。而且它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的，两个 P 都是 主语，两个 W都是谓语。 但是，如果我们的等值类标准永远如此严格，语篇 的有些内在联系就不能被揭示出来。例如，第 2 句中有 一个小句是 they prefer X- to any hair tonic they’ve used， 第 4 句是 You too and your whole family will prefer X- to any hair tonic you’ve used，从表面上看它们的谓语部分 prefer … ’ve used不完全一样。一句用了 they，另一句 用了 you，但实际上这种差别是由于主语不一样而造成 的。如果我们用同一个符号 Q表示此处需要重复主语， 那么我们就会得到一个完全一样的谓语———prefer X- to any hair tonic Q’ve used。这种辅助标准，Harris叫“独立 出现”(independent occurrence)。采用这种标准，我们就 可以把这两句的谓语看成一个等值类;同时，它们各自 的主语 they和 You too and your whole family也就成了等 值类。 事实上，第 2 句的 they 替代的是句首的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换言之，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跟 You too and your whole family也是等值类。这样，它们也就成了 P;它们的谓语 也成了 W。再经过其它一系列转换(transformation) ，包 括把题目的 Millions 补足成 Millions of people;把第 2 句 的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 say they prefer． ． ．分成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 say． ． ．和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in a nationwide survey pre- fer． ． ．两句;第 4 句的 You too and your whole family will prefer． ． ．分成 You too will prefer． ． ． 和 your whole family will prefer． ． ．两句;把第 1 句的 Millions of consumer bot- tles of X-have been sold． ． ． 看成第 5 句． ． ． we sell more bottles of X-． ． ．的被动句;等等。Harris最后的分析结果 如下: ·41· 表 1． 双向阵列(double array)⑤ PW Millions of People Can’t Be Wrong! BS* I(其中的 B 包 含一个虚假 P) Millions of consumer bottles ． ． ． have been sold ． ． ． CPW And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 ． ． say PW they prefer X-． ． ． PW Four out of five people ． ． ． can’t be wrong． PW you too will prefer X-． ． ． PW your whole family will prefer X-． ． ． BS* I (= ISB) Every year we sell more bottles of X- S* I to P we sell to consumers PW consumers are satisfied PW You too will be satisfied! (Harris［1952］1981:138) 这就是说，这则广告基本上由两类句子组成。一类 讲述顾客怎么样，包括说什么，用 PW 表示;另一类讲述 产品怎么样，用 BS* I表示。Harris 指出，纯粹形式的分 析告诉我们:这则广告的标题跟正文第一句的关系是令 人困惑的。如果我们从标题出发，就可能以为正文第一 句的 Millions 跟标题中的 Millions 一模一样，也属于 P 类。但是，再读下去就会发现这一句的主语不是 P，而是 B，这里的 Millions(连同 of consumer)只是 bottles的修饰 语。相反，如果我们从正文出发，我们有一个跟 W 连用 的 P类(如 four out of five，you) ，有一个跟 S连用的 B类 (如 bottles，millions of consumer bottles)。然后，如果我 们接着分析标题，就会发现这里的 W 跟随的不是已知 的 P类词(即，不是 four out of five，或者 you等) ，而且不 是一个能够被归于 P类的新词，它是一个跟 B 类的一个 成员有关的词(即，millions是 millions of consumer bottles 中的一部分)。换言之，“这则广告的正文(millions of bottles sold;many people cannot be wrong in preferring X-) 不支持其标题(millions cannot be wrong)”(Harris 1981: 138)。 但是，Harris 接着指出，这种形式分析不等于解读 (INTERPRETATION)。解读“必须把词素的意义考虑进 去，必须探讨作者写这则文字时的意图”(Harris 1981: 139)。既然这种语篇分析不能帮助我们理解语篇，那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分析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 涉及他的方法论。 3． Harris的方法论 Harris的众多头衔中有一个是“科学方法论者” (methodologist of science)⑥。他是如此喜欢这个头衔，以 至于他宁愿被称为“方法论者”，而不是“语言学家” (Nevin 1992)。 Harris( ［1990］2002:1-2)指出，他的转换分析法是 在 Boas，Sapir，Bloomfield等人倡导的“分布”分析法基 础上提出来的，其目的是要在话语的同现现象中找到最 大限度的规律性(即，要最充分地解释为什么一部分话 语会跟另一部分话语一同出现)。虽然应用这些方法的 工作历时几十年，但是，总的规划从一开始就说明了。 例如，1941 年的“希伯来语的语言结构”，1942 年的“摩 洛哥阿拉伯语的音位”，以及 1946 年完成并传阅、1951 年出版的《结构语言学的方法》(1960 年第 4 次印刷时 更名为《结构语言学》)。 最后提到的这部书是有代表性的，原来的书名中就 有“方法”这个词。Harris 在该书“绪论”中开宗明义地 指出:“本书介绍描写语言学，更确切地说，结构语言学 的一些研究方法。因此，本书讨论语言学家在研究过程 中可能实施的操作，而不是关于这些研究所导致的结构 分析的理论。”(Harris［1951］1960:1) 具体地说，Harris在该书中倡导的方法是———“重复 运用两个步骤:确立基本成分，说明这些成分相对分布 情况。首先，确定区别性语音成分(第 3 和第 4 章)并研 究它们之间的关系(第 5 到第 11 章)。然后，确定区别 性词素成分(第 12 章)并研究它们之间的关系(第 13 到 第 19 章)。”(Harris 1960:6)这样就能“从原始言语材料 开始，以关于语法结构的说明结束”(Harris ［1951］ 1960:6)。换言之，Harris认为“‘结构语言学’的正当任 务就是提出一种技术，或程序。把它运用到实际话语 时，能在基本上不依赖说话人有关‘正确’、‘错误’判断 的情况下，保证从语料本身推演出语法规则”(Lyons 1968:157)。 在 1960 年该书第 4 次印刷时的序言里，Harris 提到 了该书出版以来语言学方法的新发展，其中之一是语篇 分析法。他说:“严格意义上的语言分析以句子为限;句 子与句子之间的关系，或一个句子内不同部分之间的关 系，不能满足分析程序的苛刻要求。但是，在连续的文 字或说话中，有些结构特征会延伸得远些。这些结构特 征可以用更精细的工具来研究，如，确立基本成分的等 值类。在某种意义上，相对于这个连续语篇中的其它成 分，或其它成分类，这些等值类是可互换的(或所处位置 近似)。可以用来发现这种语篇结构的程序是语言学方 法的扩展。”(Harris［1951］1960:vii) 在“语篇分析”一文中，Harris 又一开始就申明，他 所采用的分析法是“形式的，只依赖作为区别性成分的 词素的出现与否;不依赖分析人关于每一个词素的具体 意义的知识。同理，这种方法也不会向我们提供任何新 信息，［使我们了解］⑦每一个词素在所分析的语篇中传 递的意义”(Harris［1952］1981:107)。尽管如此，他相 信通过这种分析我们仍然可以对所分析篇章的结构有 所了解。“我们可能不知道这个篇章所叙述的内容 ［WHAT］，但是，我们可以发现它是如何［HOW］叙述该 内容的———其中的主要词素的重现型式。”(Harris ［1952］1981:107)他接着说: 特定的篇章，或特定的作者，或风格，或主题， ·51· 可能会有特定的型式。在某些情况下，从一个篇章 的词素分布的特定型式可以得出一些形式性结论。 作者不同，风格不同，主题不同时，其语篇常常有可 能表现出统一的结构差别。(Harris［1952］1981: 107) 在该文的最后，Harris还说，语篇分析能向我们提供 关于一个篇章(或一类篇章)的结构的信息，以及各基本 成分在这个结构中发挥的作用。描写语言学则只能揭 示各基本成分在句子结构中的作用(Harris［1952］1981: 140)。换言之，Harris 开展这种语篇分析的主要目的是 要揭示语篇的结构。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急于就语篇 结构提出具体的结论。例如，在分析了 Millions Can’t Be Wrong这则广告之后，他并没有急于得出这位作者的 语篇一般都由 PW 和 BS* I 这样两类句子构成的结论， 就连这位作者关于这类生发油的广告语篇一般都由 PW 和 BS* I这样两类句子构成的结论也没有。这是因为 一方面他明确意识到，这种关于基本成分的分析只适用 于所分析的这个特定语篇(Harris［1952］1981:107)。 另一方面，笔者认为，可能是出于科学研究者的常识。 Harris知道一个结论是否具有普遍适用性有待大量的实 证研究的检验。他不能仅仅依靠一次，甚至几次、几十 次分析，就得出这种普适性的结论。 那么，Harris的语篇分析有什么意义呢?从方法论 的角度，我们可以说，Harris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在他看 来，既然描写语言学的分布研究方法如此有效，那么，就 应该把它贯彻到底。用它来研究全部的语言，包括完整 的篇章、语篇，而不只是句子。这也暗示了他的语法观 是广义的:他不仅要研究词法、句法，而且要研究篇法、 章法。不过，Harris语篇分析的更深层的意义，则要站在 历史的高度才能揭示出来。 4． Harris的历史功绩 如本文开始时指出的，语篇分析研究者很少有人认 真研究过 Harris 的具体理论和实践。少数几个例外之 一是美国语言学家 Robert Longacre。他的研究兴趣跟 Harris很接近，他从 50 年代开始就讨论“串符分析” (string analysis)。1963 年，他为 Harris 的《句子结构的 串符分析》一书写了书评。1983 年，他在 总结 初级经济法重点总结下载党员个人总结TXt高中句型全总结.doc高中句型全总结.doc理论力学知识点总结pdf 自己的语 篇分析理论和实践的《篇章语法》一书中多次提及、并肯 定了 Harris的有关研究。2002 年，他又写了“Zellig Har- ris的语篇分析的现实意义”一文，专门评价了 Harris 的 语篇分析理论和实践。他认为，“Harris的方法仍然是可 用于语篇内容研究的方法中最客观的一种，尽管这种分 析法用起来有点笨拙、耗时”(Longacre 2002:121)。 笔者认为，从历史的角度看，Harris的语篇分析理论 和实践的首要意义是:打破了语言研究以句子为最大单 位这个局限。在几乎人人都把句子作为最大语法单位 的美国⑧，Harris敢于超越这个界限，这是需要有超常的 胆识和勇气的。 如 1． 2 节所述，Harris 认为描写语言学之所以一般 只研究句子内部成分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任何事先 的决定。“构建语言学技术的本意是研究各种言语，不 管其长度是多少。然而，碰巧的是在每一种语言里几乎 所有的［研究］结果都是比较短的一截话，我们可以把它 叫做句子。”(Harris［1952］1964:356) 换言之，Harris根本就不承认在很多人看来是理所 当然的前提———语言学，语法研究，只能到句子为止。 第二，Harris的语篇分析理论和实践还揭示了他坚 持描写语言学关于研究实际话语的主张。⑨其实，即使是 在《结构语言学》里，Harris 的研究对象也不是句子，而 是话段(utterance)。他把话段定义为“一个人所说的任 何一段话，说话人在此前后有停顿”(Harris ［1951］ 1960:14)。因此，他的话段可以比句子长，也可以比句 子短。它们之间的区别不在长度，而在抽象程度:话段 是具体的，句子是抽象的。Harris的研究涉及 概括 简爱每回概括100字简爱每回概括200字简爱盖茨黑德府概括简爱的概括水浒传回目概括 ，需要 概括。但是，他清楚认识到，“概括性跟抽象性不是一回 事”(Harris 1981:v)。从这个角度看，他坚持研究实际 话语，把研究单位从话段扩大到语篇就是顺理成章的。 这是一个必然的发展历程。 当然，Harris的研究也有不足之处，其中最主要的是 对意义的排斥。Harris秉承美国描写语言学的宗旨(在 基本不依赖说话人有意识判断的情况下，仅仅根据所收 集的语料的形式，总结出一种语言的语法)瑏瑠，力图把分 布法贯彻到底。不过，Harris 在晚年对意义的看法有所 改变。他在 1988 年的书中把语篇分析看成是信息的提 供者，在 1991 年的书中说，“语言很清楚首先是意义的 承载者”(转引自 Longacre 2002:118)。Longacre(2002: 119)认为，这与其说是一种“逆转”，不如说是一种“发 展”。如果意义被过早引入到语篇分析中，我们可能认 识不到语篇分析所揭示的结构中有如此丰富的意义。 从这个角度说，Harris 的语篇分析理论和实践的第三个 贡献是，使后人认识到:语篇分析不能完全排斥意义。 先行者的作用不仅仅在于指出一个新的方向，开通一条 新的航线，也在于标示歧路、暗礁之所在。 5． 小结 Harris首先冲破句子的局限，开了语篇分析的先河， 功不可没。至于他所采用方法的不足，我们要考虑历史 的因素，不能苛求。20 年之后，van Dijk(1972)不是还曾 设法按照 Chomsky 的模式构建“篇章语法”(text gram- mar)吗? 注释: ① 用表示事物名称的象形文字符号表示该名称的第一个语音的方法， ·61· 如，腓尼基语中用表示牛的象形符号表示其第一个语音 a的方法。 ② 根据 Lisker 2000 年的邮件，Harris 从 1939 年就开始跟他的学生讨 论这两种方法(Nevin 2002b:x 注 3)。 ③ 为了便于下文的叙述，我们为正文的每一句话加上了序号。 ④ 由于同样的原因，Harris指出，我们不能把 of作为重复词，不能据此 把出现在它之前(或之后)的所有词语都看成等值类。 ⑤“表 1:双向阵列(double array)”这个标题为引者所加。其中的 P、W 跟上文解释的一样，分别表示 people和 wrong，即第一句的主语和谓 语，以及它们各自在下文的等值类。B表示 bottles，S表示 sell，* 表 示被动，I表示动作者。C表示连接词 and。请注意，广告的原标题 Millions Can’t Be Wrong!在这个表中已被改成了 Millions of People Can’t Be Wrong!下文要讲到这一点。 ⑥ http:/ /www． reference． com /browse /zellig + sabbatai + harris ⑦ 方括号内字为笔者所加，下同。 ⑧ Bloomfield在他的 Language 中明确说，句子是最大的语法单位。 Chomsky则更进一步把自己的语法理论称作“句子语法”。(虽然 Chomsky的这个说法提出的时间比 Harris 的语篇分析要晚，但是， Harris直至晚年仍然坚持语篇分析这种方法，说明他是意识到自己 与 Chomsky之间的对立的。(参见 Harris［1990］2002) )即便是在 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持这种观点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⑨ 这跟 Chomsky要研究 competence，不研究 performance的主张也是对 立的。 ⑩ 参见 1． 3 节所引 Lyons 1968:157。其实，意义与形式的关系也是困 扰 Chomsky的一个难题，参见徐烈炯(1988:200，270) 参考文献 ［1］Brown，G． and Yule，G． Discourse Analysis［M］． Cambridge:Cam- 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3． ［2］Coulthard，M． An Introduction to Discourse Analysis (2nd ed．) ［M］． London:Longman，1985． ［3］De Beaugrande，R． and Dressler，W． U． Introduction to Text Linguis- tics［M］． London:Longman，1981． ［4］Harris，Z． S． Discourse analysis［J］． Language 28，No． 1，1-30． Reprinted in Papers on Syntax，107-142． Ed． By Henry Hiz． Dor- drecht:D． Reidel． 1952． ［5］Harris，Z． S． ［1951］Structural Linguistics［M］． Chicago:The Uni- 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0． ［6］Harris，Z． S． Papers on Syntax［M］． Ed． By Henry Hiz． Dordrecht: D． Reidel，1981． ［7］Harris，Z． S． ［1990］The background of transformational and metalan- guage analysis． In Nevin(ed．)． 2002a． The Legacy of Zellig Harris: Language and Information into the 21 st Century(Vol． I) ［C］． Amster- dam:John Benjamins，2002:1-15． ［8］Longacre，R． Some implications of Zellig Harris’s discourse analysis ［A］． In Nevin(ed．)． 2002a． The Legacy of Zellig Harris:Language and Information into the 21 st Century(Vol． I) ［C］． 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2． ［9］Lyons，J． Introduction to Theoretical Linguis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68． ［10］Nevin，B． E． 1992． Zellig Harris:the obituary． ＜ http:/ / linguis- tlist． org /29May1992． html ＞ ［11］Nevin，B． E． (ed．)． The Legacy of Zellig Harris:Language and In- formation into the 21 st Century(Vols． I) ［M］． and II．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2002a． ［12］Nevin，B． E． (ed．)． Foreword［A］． In Nevin(ed．)． The Legacy of Zellig Harris:Language and Information into the 21 st Century(Vol． I) ［C］． 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2b，2002a． ［13］Sager，N． and Nhàn，N． T． The computability of strings，transforma- tions，and sublanguage［A］． In Nevin(ed．)． 2002a． The Legacy of Zellig Harris:Language and Information into the 21 st Century(Vol． II) ［C］． 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2． ［14］Schiffrin，D．，Tannen，D． and Hamilton，H． E． (eds．)． The Handbook of Discourse Analysis［M］． Oxford:Blackwell，2001． ［15］Stubbs，M． Discourse Analysis:The Sociolinguistic Analysis of Natural Language［M］． 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83． ［16］Van Dijk． T． A． Some Aspects of Text Grammars［M］． The Hague: Mouton，1972． ［17］Van Dijk，T． A． (ed．)． Discourse as Structure and Process［M］． London:SAGE Publications，1997． ［18］Watt，W． C． Zellig Sabbatai Harris:A biographical memoir［A］． In Biographical Memoirs，Vol． 87，4-23［C］． Washington:The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2005． ［19］徐烈炯． 生成语法理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8． 基金项目: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 目“现代汉语语篇的结构和范畴研究”(2009JJD740001) 阶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姜望琪，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 究方向为系统功能语法、语用学、英汉对比。 收稿日期 2011-01-02 责任编校 秦 岭 ·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