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客家民系及其源流

　第 32 卷　第 4 期 广西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6 年 12 月 25 日　　 论客家民系及其源流 钟　文　典 　摘　要　客家是汉民族中的一支重要民系。客家本来就存在北方, 是生活在北方的“土著” 居民, 无所谓南迁以后才逐步形成的问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但他们经历了长期的往南迁徙的过程, 南迁后才被称 为“客家”。在漫长的迁徙过程中, 客家人形成了一系多元的状况。 　　关键词　客家; 民系; 源流; 南迁 　　本文于 1996 年 2 月 10 日收到。 一 客家是汉民族中的一支重要民系。它的先人原居我国北方。它有自己的方言, 有自具特色 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和社会文化。这些结论, 已经成为众多客家研究者的共同认识。 在研究客家民系的源流时, 虽然有的学者说过:“客家是中华民族里的一支”, 但是, 这并不 意味着客家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居于汉民族之外的一个民族。①长期以来, 也曾有过客家“非 汉种”②; 或客家乃山地中“野蛮的部落, 退化的人民”③; 或者把客家视为少数民族等等说法。 可是, 问题一经提出, 即有人指出其谬误, 不能成立。④ 但是, 关于客家的源流, 有些问题也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 如: 客家民系是南迁以后才逐步 形成的, 或是在北方早已存在的? 它的形成, 是单元一系, 或是一系多元? 对于前者, 南迁形成 说似已成为定论; 对于后者, 则论者尚有意见分歧。在此, 我想谈些粗浅想法, 希望得到学者方 家的指教。 二 首先要问:“客”从何来? 一种传统的说法认为: 客家的先民原来生活在北方, 主要在中原, 其范围大致在今陕东、鲁 西、晋南和鄂北的广大地区, 即我们通称的中州大地。由于战乱或其它政治、经济等原因, 从秦 汉以后, 尤其是西晋以后, 客家的先民大量南移, 跨黄河, 渡长江, 其中一支抵达江西、福建、广 东三省交界的地区, 与当地的畲族互为影响, 终于形成了客家民系。其形成时间, 早者说在五代 时, 晚者说在明末清初。 但是, 从几个有关客家民系的根本问题考察, 我们有理由认为, 客家本来就存在北方, 是生 22 活在北方的“土著”居民, 汉民族中的一支民系, 无所谓南迁以后才逐步形成的问题。只是在漫 长的往南迁徙过程中, 客家人和百越诸族互相交流、互相影响和互相同化, 有的转化为汉民族 的其它民系或其它民族的成员, 有的则在交流过程中影响和同化了别的民系或民族的居民, 保 留了客家的本色, 即今日遍布海内外的客家。 我们说客家本北方“土著”, 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到说明。 因为客家来自北方的广大地区, 辗转南迁, 易地为“客”。为了不忘自己的根本, 十分重视堂 号; 而堂号多以其先祖所居之郡地而来, 是以堂号又常能反映其姓氏发祥或望出所在。且以我 国几个大姓为例: 李姓堂号“陇西”(秦置郡, 在今甘肃陇西县) , 陈姓堂号“颖川”(秦置郡, 在今 河南禹县) ; ⑤黄姓堂号“江夏”(汉置郡, 在今湖北云梦县) ; 张姓堂号“清河”(汉置郡, 在今河北 清河县) ; ⑥刘姓堂号“彭城”(汉置郡, 在今江苏徐州)。⑦各个姓氏的堂号 (郡号、望地) , 以及与 之相关的堂联, 都可以说明他们的根基、“世泽”与“家声”。而客家人的谱牒, 更多地记载了他们 的先祖自北南来的足迹。 客家方言是客家民系的标志, 也最能反映客家传统文化与民系特色。据专家学者的考证, 客家方言和汉民族其它民系的方言相比, 与中州词语、音韵具有更为深厚的因缘。温仲和纂《嘉 应州志》卷七《方言》, 列举客家方言称人、述事、说物词语及谚语近 300 条, 皆可从古籍、古语及 其古韵、古义中得到例证, 说明“嘉应之话, 多隋唐以前古音”; 或云客家“语言多合中原之音韵, 其说皆有所考据”。⑧章太炎撰《岭外三州语》, 从温仲和的《嘉应州志·方言》和杨恭桓的《客家 本字》所记嘉应州、惠州和潮州的客家方言中, 选取单词或词组 60 余个, 用《说文》、《尔雅》、《方 言》、《礼记》、《毛诗》、《老子》和《战国策》等经典加以对照、解释, 论证了他对客家方言“雅训旧 音往往而在”的认识, 说明客家方言是保存了不少上古语音、词义的一种汉语方言。⑨罗香林在 《客家研究导论》第四章中, 对客家方言的词类、音读、语法的调查、 分析 定性数据统计分析pdf销售业绩分析模板建筑结构震害分析销售进度分析表京东商城竞争战略分析 , 以及它的源流、变革的 辨证、考释, 论者谓据此“可知客家与古代中原汉族之语言息息相通, 于是客家为汉族嫡派以 明。”βκ有的论者, 更从江西、福建和广东的客家方言, 举出不少实例, 与古籍、古诗词相对照, 得 出了客家方言仍保留不少中原古韵的相同结论, βλ还有学者认为, 在客家方言中,“含有许多古 代雅言的成分”βµ。 客家人的风俗习惯, 亦多承传于历史。温仲和《嘉应州志》卷八《礼俗》, 言及当地客家人之 劳作、起居、饮食、衣着、婚嫁、丧葬、祭祀等 礼仪 关于商务司机的礼仪须知经典商务礼仪礼仪中的美术巫鸿教师职业形象与礼仪文明礼仪主题班会 、习俗, 亦多古代遗风。张祖基等著《客家旧礼 俗》, 洋洋数十万言, 对客家人的岁时、婚嫁、生育、丧葬诸礼俗, 各种生活习惯, 以及各种术数、 鬼神迷信、自然与精灵崇拜等等, 皆有论及; 而其结论, 则曰: 来自“豫、鲁、晋、秦等地的客家人, 才是所有客家人真正的老本家, ⋯⋯其语音习尚, 至今仍保持着他们祖先所遗传下来的”。βν 堂号 (郡号、望地)、方言和风习, 在探讨客家源流和民系形成时, 都是大家关注的问题, 可 以说是老生常谈了。可是, 由于受到“顺势”思维的影响和传统观点的局限, 使南迁而后形成民 系说几成定论。如果我们以“逆势”思维对问题追本溯源, 摆脱传统观点的影响, 并把目光扩及 所有的客家地区, 考察各地客家迁徙的历史和现状, 自会受到有益的启发, 取得新的认识。 黄遵宪论客家人, 曾有诗云:“筚路桃弧辗转迁, 南来远过一千年; 方言足证中原韵, 礼俗犹 留三代前。”βο正可作为我们上述三个方面的最好概括。客家的祖居老地在北方, 南迁千百年, 风习、语言仍是中原风韵, 这种独特现象, 不正说明客家民系早已生活在北方, 无需经过南迁后 才逐步形成了么? 32 三 再问: 今天的客家民系, 是来自单元一系、还是一系多元呢? 有的论者认为, 客家人的祖先从中原迁来,“是纯粹的汉族”βpi , 换言之, 客家民系是单元一 系的。 这种观点, 值得商榷。 从理论上说, 天地万事万物都是互为联系、发展变化的; 所谓“纯粹”或不变, 是暂时与相对 的。具体说到客家民系, 只要考察一下它自北南迁的历史, 就不难了解, 它并非、亦不可能是单 元一系, 而是一系多元的。 我们说客家民系来自北方, 经历长期的辗转迁徙, 仍保留自己的方言、风习与特性, 有两个 问题值得注意。一是促成北人南迁的动因, 主要由于战乱和征调, 如秦开岭南, 汉征交趾, 西晋 的“八王之乱”, 东晋时旧史所称的“五胡乱华”, 唐中期的“安史之乱”, 唐末年的黄巢起义, 两宋 时期的金、元南侵, 以及明末的农民大起义, 清兵南下, 等等。其中宋、元之前的战乱, 出现了北 人南迁的大潮, 而明、清以后, 则多属客家人在江南各省的流动转徙。除了历代战乱、征调造成 的迁徙、流动大潮之外, 还有因仕宦、商贸、谋生以及喜爱南方水土而迁徙的涓涓细流。这种情 况, 在南迁客家和其它民系居民的谱牒中也有大量反映, 值得我们注意。 另一个问题是, 我们说北人南迁, 绝不是说历史上所有南迁者都是客家人。须知与之从北 方南来的还有汉民族的其它民系或其它民族的成员。即令是南迁的客家人, 由于在迁徙过程中 各自的走向不同, 居地各异, 他们与南方百越各族居民的联系程度也多有差别。沿海的吴越、八 闽、南越和内地的楚湘地区, 曾分别出现过吴、越、八闽、南唐、南越和楚等政权, 社会经济、文化 比较发达。所以, 客家民系或其它民系、民族的成员南来, 进入这些地区, 处于新来的“客”位, 人 数既少, 政治、经济实力亦居劣势。因此, 自己原有的方言、风习与特性逐渐被淡化, 进而被先入 为“主”者所同化, 其后裔很可能成了江浙人、福佬人、广府人、楚湘人或其它民族的人。而移居 至皖南、赣东南、闽西、粤东、粤北、湘南以及桂东南等地的客家移民, 由于这些地方处于腹地山 区, 地广人稀风气闭塞, 其政治、经济、文化也比较落后, 这就有利于客家移民发展其物质的、精 神的和谋生技能的优势, 使他们有可能保留自己的方言、风习与特性, 进而以自己的优势影响 直至同化周邻民族或民系的土著居民, 处于后来居上的地位。在赣南、闽西、粤东之间形成的客 家中心及其与当地畲族的交流与影响, 就是典型的事例。而于粤西、桂南, 则有“钦 (州)廉 (州) 客家始于五代”之说。βθ故宋人乐史撰《太平寰宇记》, 说廉州“俗有四民, 一曰客户”。到了南宋, 钦州“五民”, 其中之一即为“北来客人”。有宋一代, 从桂东北至桂东南的不少州县, 都有客家人 从中原、江淮、闽浙各地迁入定居, 至迟在南宋, 客家方言已成为广西流行的五种方言之一。βρ 由此可知, 客家南来其走向的地域甚广, 到达粤西、桂南的时间亦早。而在他们南迁的过程中, 因与周邻其它民系或民族居民的交流、影响, 天长地久, 都是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多元一系的, 只是看谁在交流、影响过程中居于主体地位而已。 一个民族、一个民系如此, 一个姓氏, 虽曰同祖共宗, 但由于不同时期、不同途径的多次迁 徙, 各走西东, 在不同的地区与不同的民系、民族的居民发生接触、交流, 日久年深, 也必然发生 分化。且以黄姓为例。据“黄氏谱牒”记载: 黄峭, 字献瑞, 名实。生于宋太平兴国三年 (978 年) , 登祥符元年 (1008 年) 进士。“初官江夏太守, ⋯⋯娶三妻, ⋯⋯各生七子, 共二十一子, 八十三 42 孙。因世乱纷纭, 于嘉礻右四年正月初二日 (1059 年 2 月 16 日)置酒邀亲友, 召诸子训曰:‘余年 已迈, 将有九泉之处; 人口蕃衍, 供给浩大, 家业无多, 何以为子孙长久之计? 吾曾经过闽、粤等 处, 山环水秀, 田地饶沃之所, 指不胜屈。今将家业作二十一份均分, 留长子侍奉, 诸子分往各 处, 诚有孝心念我者, 何异我在乎? 有诗一首, 登程执别’。”由是子孙散住江浙、豫章、岭南各州 邑。后世黄氏“念诗符合, 即属宗派”βσ。他们分居后的地区不同, 一脉百派, 也就出现了方言、 风习、思想意识上的差异。黄姓如此, 其它姓氏人口蕃衍分流的结果, 日子久远, 也多有类似情 况。 四 千百年来, 客家民系的南迁及其在南方以至海外的蕃衍、发展,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艰辛奋 斗的历程, 在它和其它民系、民族的交流过程中, 既有所分化, 又常在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中丰 富和壮大了自己。为了谋取生存与发展, 他们还以自己的勇敢和机智, 反抗强暴者的欺凌, 抵制 各种邪恶势力的侵扰, 战胜各种自然灾害, 在恶劣的环境中披荆斩棘, 开基立业。艰难困苦铸就 了客家人勤劳俭朴、勇敢刚毅、互助合群、敬宗崇本、爱国爱乡和开拓进取等积极精神; 而居住 地区长期和相对的处于封闭状态, 又养成了某些消极的性格。综而言之, 客家人的千秋创业, 用 血泪与汗水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添加了多采多姿的一页。 注: 　　①　参看罗香林:《客家源流考》。中国华侨出 版公司影印本, 1989 年版, 第 4 页。 ②　黄节:《广东乡土历史》。上海国学保存会, 光绪三十一年。 ③　乌尔葛德: (R. P. W o lco tt ) :《世界地理》 (英文版) ,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20 年版。 ④　请看《逸经》第十三期载王斤役:《福建云霄 之瑶壮》, 内有“瑶壮即今日之客族”说。《逸 经》第二十四期载陈隆吉:《“瑶壮即今之客 族”说驳议》; 第二十五期又有憾庐写的《客 族、瑶壮、及闽南民族》参与讨论。 ⑤　亦有以汝南、下邳、广陵等为堂号的。 ⑥　亦有以南阳、中山、沛国等为堂号的。 ⑦　亦有以河间、弘农、东平等为堂号的。 ⑧　后引语见林达泉:《客说》。 ⑨　三州指嘉应州、潮州、惠州。该文作于 1908 年 7 月, 附于《新方言》之后。βκ　朱希祖:《客家研究导论·序》。βλ　山古布衣:《客家词汇保留着较多的中原古 音》; 李欣:《漫谈客家话》。俱见《客家》杂 志, 1994 年第 3 期。βµ　陈运栋:《客家人》, 台北东门出版社, 1988 年第六版。βν 　高贤治主编《台湾风土集刊》之一种, 1986 年台北众文图书公司印行。βο　《己亥杂诗》, 见《人境庐诗草笺注》(中)。βpi　陈运栋:《客家人》, 第 150 页; 邓迅之:《客 家源流研究》第 244 页。台中市天良出版 社, 1982 年版。βθ　罗香林:《客家史料汇编》本编《族谱中之客 家源流·温氏》。βρ　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三,《五民》; 卷四, 《方言》。βσ　参看《始兴黄氏五修族谱》、《蕉岭程官部黄 氏族谱》, 见罗香林:《客家史料汇编》本编 《族谱中之客家源流》。香港九龙中国学社, 1965 年。但《蕉岭程官部黄氏族谱》记黄峭 “生五代间, 戊寅正月十五日午时”。以之与 科考中式和置酒邀亲友训子时间相校, 疑 误。 (责任编辑　刘文俊) 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