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震与中国无政府女权主义

黄 淮 学 刊 一九八九年第四期 何震与中国无政府女权主义 〔美 〕彼得 · 扎罗著 张家钟 摘译 马小泉 校 辛亥革命前 , 无政府主义者通过刊行小型学生杂志 , 对 于 中 国 女权主义 的发展作出了 重大贡献 。 他们将女权主义与其所倡导的完全的社会革命联系起来 , 探讨了男女平权 、 个人 权力和政治自由之 间的关系 。 他们认为, 中国妇女之受压迫 , 在于近代的阶级分化 、 经济剥 削以及传统文化的影响 。 何震特别强调女权主义 与民族主义之区别 , 指出 “女子之解放” 并 非 “为了民族起见” , 而是出于道义 的需要 。 事实上 , ����年前的整个中国女权运动均属 民族主义 的性质 , 因为它兴起 于民族独立的 斗争之中 。 或许 , 女权运动在近代化的国家中都经历过类似的发展阶段 , 如俄国 、 日本乃至 美国 。 中国的女权主义在发端于 �� ��年的反满运动初期 �尽管时间晚于俄国和 日本 � , 即同 革命联系起来 。 不过 , 它仅是出现于有关民族问题的政论之中 , 并被视为从属性的内容 。 无 政府的女权主义虽末受此局限, 但也未能超脱某一特定的政治范畴 。 无政府主义者关于妇女 问题的论说 , 对于中国的女权主义摆脱民族主义的影响起了一定的作用 , 但妇女的事业仍与 全社会的普遍解放这一 目标长久地联系在一起 。 背景 � 晚清的女权运动 在中国 , 近代女权主义是伴随着 �� 世纪 �� 年代中期的改良运动而兴起的 。 人数渐增并分 布于沿海各城市 �尤其是上海 � 的男女平权论者 , 感愤于中国妇女的境遇 以及她们对民族进 步的滞碍 , 对传统中国的夫权制与家长制表示抗议 。 帝国晚期 , 女子普遍于年轻时缠足 , 没 有法律上的独立性 , 并受诸如 “节操” 、 “三从” 等封建礼教之束缚 。 即令少数女子能够挣 脱这一栓桔 , 妇女的卑下地位仍被视为理所当然 。 早期知识界中, 偶尔有人对妇女在家庭中 的地位 、 自杀 、 缠足以及教育诸问题表示关注 , 但直至清末 , 仍未对夫权制的社会与文化秩 序展开勇猛冲击 。 这时的女权运动带有浓重的民族主义色彩 。 男女平权论者 的基本主张 , 不 是依据于道义 和不言而喻的权力 , 而是立足于包括妇女在内 的 中 国 为 需 要 , 即 要 “ 救 国” 。 ��� �年 , 改 良派康有为创立了一个不缠足会 。 他认为女子负有繁育民族后代的责任 , 既 不应被残害, 也不应被愚弄 。 康的弟子梁启超在 《变法通议 》 中写有 论 女 子 教 育 的 一 节 � 《论女学》 � 。 他将依附与懒散相联系 �后来无政府主义者也论及这一问题 � , 认为妇女 应成为生产性的社会成员 , 凡一国之人 , 唯有人人各有职业 , 各能自养, 国家方可望富强。 女子因依附于男子而被驯化为 “性畜和奴隶” , 男子也被维护这种依附之义务所束缚 。 解决 这一问题的途径 , 在于女子的教育� 。 �� 世纪初年 , 即便是妇女领袖 , 也仍将女权主义 与民族主义视为一体 。 蔡元培在爱国女 学讲授法国革命史 , 范认为女子最宜于从誉暗杀活动 。秋瑾在留学东京期间 � ����一 ���� � , 也将对正义 和男女平等 �为热望揉入其民族主义思想之中, 她自称首先是个爱国者 匆 。 纵使是 赞成女学的守旧分子 , 其推倡女子教育也是为了宏扬民族的传统美德 凡 。 主张男女平权的革 命者常常指 出, 男同志们反复疾呼的唤醒中国 “四万万同胞” 的 口号并无实际意义 , 因为他 们并未给予最落后的 “二万万 �女子 �同胞 ” 以应有的关注。 ��润年 , 自命为 “热爱 自由者 ” 的金一 , 翻译了烟山专太郎的 《近世无政府主义 》 �此 书后 以 《 自由血 》为题而风行一时 � , 此前一年 , 金即在上海出版了 《女界钟 》一书 。 她对 女子权力的理解 侣当深刻 。 她严厉遣责中国妇 女之陋习 �诸如缠足 � , 鱿 坷迷信 , 是倡现实 生活 中叼优良品行, 鼓励妇女舍弃奢华的服饰而代之以俭朴沟生活方式 。 进万 , 她要求承认 妇女入学 、 经商 、 拥有财产 、 自由婚姻以及交友诸项权力 , 并使之参与政治 。 虽热金的思 想引起无政府主义者的兴趣 , 但 《女界钟 》之主 旨仍在于号召政治变草 , 并将男女平权问题 纳入 了民族主义范畴之中。 《江苏 》杂志也于 ���� 年开始号召 “家庭革命 ” 。 一系列相关的论点使作者得出如下结 论 � 家庭草命既可挽 回民族主权, 亦可解放中国人 民 退 。 ����至 、���年刊行 于上浮 昆� 《 女子 世界 》 夕 主张妇女应同时具有 “天赋之权” 和参与达尔文主义之生存竞争索�能力 。 “故文明 之国 , 男女并重 , 教化日以进 , 国力日以强” 。 妇女显然是 “国民母 ” 必。 �� ��年, 大约�� 个中国人在燕斌等人的领导下 , 于日本东京组建了留日女学上会 , 并于 笠年上半年出版了六期 《 中国 新 女界 杂志 �� � 。 这个团体虽不比�� ��年中期成立的无政府 女权主义组织激进 , 但它同样受到无政府主义者的注目。 它宣称热衷于有关妇女之新学说与 “新文明” , 提倡道德与教育 , 破除旧愚昧 , 创建新社会 。 从一定意义上说 , 通过民族主义形式以阐发女权主义学说 , 这对于倡导诸如经济权力 、 独立于家庭以至政治权力— 即男女的完全平等 , 未尝不是一个方使的途径 。 因为在 �� 世纪初期帝国主义掠取特权的高潮中, 中国需要妇女的支持 , 妇女也因此必须得到解放 。 只是民 族主义女权论者对于旧秩序的激烈抨击 , 使得无政府主义者的主张并不那么令人惊异 。 即使 “主流” �。 � �� � �� �如� �的女权主义者表现激越 , 他们仍无法将女权主义与民族主义截然分 开 。 �� ��至 �� ��年间, 在两个流亡者团体中兴起的中国无政府主义 思潮 , 出现了一股明显的 无政府女权主义倾向 。 刘师墙之妻何霍 , 十分强调妇女解放在任何一种真正革命中的中心地 位 。 她与刘师培 、 张继一起 , 于 �� � �年在东京发行《天义报 》 。 该报象宣传无政府主义那样 鼓吹男女平权 , 是为中国最早的女权主义杂志 。 同时 , 巴黎出版的无政府主义 周 刊 《 新 世 纪 》 , 也对男女平等和 “家庭革命” 加以宣扬 。 无政府主义者在中国革命运动内部形成了一个左翼派别 。 他们批判军国主义 和 民 族 主 义 , 预言世界革命即将来临 , 介绍克鲁泡特金和马克思的学说 � 宣传科学 , 遣责迷信与传统 道德 。 他们极力鼓吹包拈工农在内的社会革命与政治革命 , 号召彻底摧毁等级剐度 , 乃至中 国社会结构之根基 � 家庭 。 他们的许多观点预示着五四时期对传统观念展开的文化冲击 。 刘师培于 �� ��年逃亡东京不久 , 即与日本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幸德秋水密切过从 。 何震 也很快创立了 “女子复权会” , 使之成为无政府女权主义的传播基体 。 该会号召抑制男权 , “干涉” 屈从于压迫的女子 , 反抗社会、 统治者和资本家 。 其规章禁阻妇女支持政府 、 听命 于男子 以及作妾 习 。 有关行为规范的条款受传统道德 的影响 , 即要求会员能耐苦 、 冒险 、 知 耻 、 贵公和正身 。 该会还申明愿资助那些受丈夫压钊或以任何方式反抗夫权灼女子 。 不过 , 人们刘一于 “女子复权会 ” 与何震本人的生活情况知之殊少 。 妇女 � 依附与从业 何震要求妇女自己解放自己, 认为不会有人赐还她们权力 。 在梁起超提出有关依附的问 题之后 , 何震发现了产生这一现象的另二原因� 不在男权统治 , 而在财富分配不 均 。 换 言 之 , 男权是通过不平等的财富分配来体现灼 , 还是这种不 平等导致 了依附者与主宰者之关系 的确立 。 她以女仆 、 女工 、 蝎妓三类最为不幸的女子为例 , 说明她们之所 以受人役使 、 受人 歧视 , 就是因为她们依赖他人为生 。 此外, 妻、 妾也备受虐待夕 缘由同上 � 她们得仰给于男 必、 。 何震指出 , 婚姻只不过意味着女人对男人的逆来顺受 , 女于嫁人 “实在不是为了寻个男 人为伴 , 而是图个饭碗” 。 。 论及近代经济 , 何震认为, 那种主张妇女通过入学 、 就业以求自立的设想是不现实的 。 尽 管从业的女子具备某些 技能 , 并被斌予生存于社会经济结构中的能力 , 但仍缺乏独立性 。 她们是字校关门、 工厂倒闭的牺牲品 。 何震坚持把妇女的解放与革命的观念结合起来 , 要求 对社会头行政治 、 经济和阶级关系的改造 , 将妇女的解放系之于全社会的解放。 妇女受压迫 之根源在于不合理的经济制度, 解决的途径即在于无政府主义的分配学说 。 何震信奉无政府 主义的格言� “按需分配 ” 。 刘师培也赞赏经济 分析 定性数据统计分析pdf销售业绩分析模板建筑结构震害分析销售进度分析表京东商城竞争战略分析 的重要作用 , 并试图以此探究阶级 、 职业 、 男女之不 平 等 的 根 源 。 他认为不平等是压迫所致 , 而非自然 。 这种非 自然发展的结果便是依附与奴役 。 依附于 义夫、�� 女人受文大奴役 , 依附于资本家的工人受资本家驱使 , 他说 , “独立” 即是相对于依 附与奴役而言的 , 独立 、 自由、 平等是人的基本权力 , “此三权者 , 否人均认为天赋 ” 。 � 何震谴责酉方式的资本主义把妇女变为 “生财之具” � 。 她注意到这种制度正延染到中 国 。 男子已是传统上明经济工具 , 现在妇女也开始卷入资本主义的旋涡。 她把按性别的职业 分工称为前工业社会 , 而机器工业则把妇女从家庭手工业中吸引出来 。 或者说 , 在生产技木 使资本主义制度漫延开来之前 , 妇女已经友挥着限于家庭的经济作用 �如纺织 � 。 更重要的 是 , 她还认识到 , 非必要的工业品所引起的通货膨胀 , 正迫使妇女流入劳动市场 。 何震曾流 露出某种怀 旧心理 , 用她的话说 , 手工业未尝不是一种自由劳动和自由市场的模式 , 而工厂 和现代机械却使贫民女子无力与之竞争 。 何震看到 , 女工在西方国家和 日本已十分普遍且有增无减 。 然而, 这并未改变家庭的经 济状况 , 相反 , 女子做工不仅 “有害于女子之身也 , 即家庭之和乐 , 亦将因之而破坏 。 ” � 她在这里 , 不是说妻子的传统地位因就业而有所提高, 而是说资本主义制度实质上还强加于 人们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决择 , 要么受经济奴役 , 要么挨俄。 当然 , 她也不认为封建主义好 于资本主义 , 而是认为资本主义并不能改变妇女的卑贱地位 。 性别与阶级的固有关系只能由 革命来打破 。 然而 , 残大的文化与历史因素也加重了对妇女的压迫。 传统与儒教 无政府主义者李石曾进一步探讨了与男女平等相关的问题 。他抨击男子统治之 “强权 , , 认为此种强权不同于统治者与被统治者 、 �富人对穷人那种强权 , 后一强权巳有过种种历史的 变化 , 而男子与女子之地位却从未更易 。 “故至今他种革命已大进步 , 而男女之不平等 , 仍 黑暗如故也。 ” � 其原因不在于生理差别 , 而在于迷信 � 。 所谓迷信 , 即指传统思想中反科 学反公理之 “伪道德” , 诸如 “三从七出” 。 “此种迷信 , 即以保护强权者也 。 ” � 李石曾指出 , 以科学而论, 男女之能力并无差别 。 在乡村 , 女子与男子 同徉劳作 � 在欧 洲 , 女子可做教师 、 医生及其他工作 。 “今则有能之者 , 足见其非本不能 , 是限制使然 。 ” 夫权对妇女的限制表现在两个方面 � 一是要求她们 “不应 ” 做某种事情 �伪道德之禁令 � , 二是托辞她们 “不能” 做某种事情 � 。 “故女子之不若男子纯是强者之手段作成 , 而非出于 自然 ” 。 李认为 , 压迫来自于文化 。 、 他批驳孔子的等级思想 , 把强者之手段归 咎于孔子 夕 因 孔子 说过 , ,’�� 佳女子与小人 �即民 �为难养也 。 ” 故此破 “迷信” 、 破 谕强权” , 草 命将不 得而免之 。 但李并不要求妇女为自身的利益而斗争 , 而是以消极的口吻劝告渴望独立的 二丰轻 人 , 把希望寄托于他们的父母对民 己年轻时代的回想之上 。 巴黎 、 东京两地的无政府主义者曾互寄书刊 、 交流思想 。 何震基本上同意李的观点 , 她 说 , 中国数千年之制度 , 以女子为奴隶 , 强迫女子以服从 。 男子一向把女子说为私产 , 因而 必然禁止她同其他男子相爱 , 并建立起一套政治制度和政教系统以强调男女之 妨 勺 另 女 之 别 。 结果 , 妇女完全成了生儿育女 、 操持家事的工具 。 中国人以后嗣为重一一繁衍子孙以传 宗接代 , 于是政界便视子孙为家产 , 并将繁衍能力与家庭财富等量齐观 , 女人终于被蔑视为 “人种养成之物” � 。 何震对文化的见解也至为精深 。 她认为 , 中国历史上男子始终对学术加以垄断 , 各个时 期的史乘都贬抑妇女, “吾女子之死于其中者 , 遂不知凡几 。 故儒家之学术 , 均杀人之学术 也 。 ” 宋儒更甚 , 他们宣扬峨死事小 , 失节事大 , “贞” 与 “节” 诸字便足以杀人 、 。 这里 , 何震是指所有�妇女而言 , 不单是指上层女子 。 她还认为, 女子的生理特征是客观事实 , 而对 她们的压迫主要表现于文化上 , 中国的妇女已被内化在家长制的价值观念中。 何震的观点似乎前后相左 , 然而上述价值观使她无 法回避这一相关的问题 。 压迫可以通 过文化来体现 , 而根源仍在于经济 。 性行为与家庭 何震看来较多地对中国社会和传统文化作批判性的认识 , 对性问题则不然 。 她曾大胆预 言妇女的完全自由 �包活性关系 � 和男女平等 , 而对当时所提出的性自由却持审慎态度 。 这 就是说 , 一方面 , 女权主义者勇于向阶级制度挑战 , 并倡言社会革命 , 另一方面 , 他们对斗 争之中及其以后的正当的个人道德规范并不明了 。 何震或多或少地对女性自身提出批评 , 认为传统的女子幽闭之习 , 至少在中上层妇女中 导致了浅薄 、 懒散乃至淫荡行为。 “足证幽闭女子之制 , 决不足以禁女子之淫 。 ⋯ ⋯故女子 之犯奸淫 , 由于幽闭 , 而非由于解放 。 ” � 性解放的口号在此也受到警告� 当今中国之女子 , “亦有醉心自由平等 , 不受礼法约束 者 。 ” 何震斥责那些貌似激进的女子 , 实际是在为淫乱行为寻找借口 。 她极力地非难 “淫 ” 字, 指出 , 性问题实际上会千扰社会变革这一真正 目标的实现 。 妇女如此长久地受压迫 , 男 子如此长久地以性为压迫之手段 , 因此妇女的解放就不能仅仅满足于性解放这一表面价值 。 同时, 她还分析了阶级在性剥削 , 特别是在纳妾与婚妓制度中的危害� 。 对何震未说 , 性问题毕竟是次要的 。 她认为 , 性道德问题可以在无政府革命 中得 到 解 决 。 “数千年之世界 , 人治之世界也 , 阶级制度之世界也 , 故世界为男子专有之世界 。 今欲 矫其弊 , 必尽废人治 , 实行人类平等 , 使世界为男女共有之世界 。 欲达此目的 , 必 自女子解 放始 。 ” � 同样 , 何震认为 , 家庭的消亡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 她重在剖析传统的家庭 , 而不论及 其将来 。 她反复地指责诸如一夫多妻 、 纳妾 、 婆母专制等陋习 , 并将对传统家庭的批判作为 对儒家学说加以控诉的一项重要内容 。 何震 指出 , 把妇女从养儿育女的重负中解脱出来是实现男女平等的重要途径之一 。 她赞 同把幼儿送入公共托儿所的主张 , 因男子早已免受其累 � 。 她说 , 夫权理论是建立在女子不 能从事男子所做的社会工作这一假想之上 , 那么 , 一旦妇女能够自由地选择职业 , 这一理论 将不攻白破 。 男人不再依赖妻子操劳家事 , 女子也不再仰给于丈夫 。 作为生物学上之生殖机 构的家庭 、 严格的按性别的职业分工以及家族血统的延续 , 也均将不复存在 。 这里 , 何震分 析问题的主要依据仍是经济关系 , 而非社会习俗和道德规范 。 在这些实质性的问题上 , 男性无政府主义者的看法稍有不同 。 《天义报 》上有篇文章 , 不仅鼓吹废灭家庭, 而且声称社会革命必须始于 “男女革命” 函 。 男女革命的根本在于毁灭 家庭 , 正是家庭造成了自私 、 夫权、 父权 、 私有财产以及其他违反天理的邪恶 。 如果没有家 庭 , 男人 就无从压迫女人 , 人们将为公民而非私民 。 该文作者显然忽略了家庭 、 父权制 、 宗 族制和私有财产 �包括妇女和儿童 � 间的历史联系, 而一般的利己主义竞争机制并不一定含 有资本主义因素— 这恰与卢梭或庄子所论之原始蒙味人形成对照 。吴稚晖是个勇于冲击传统观念而又在巴黎宣传无政府主义的革命党人 。 他曾提出 , 男女 结合应当完全 出自爱情 , 甚至认为这种关系所生育的子女要优于包办婚姻之子女, 而出自种 族间混杂联姻的后代将更优良。 � 所以他要求废弃婚姻 , 允许配偶双方自由离合 。 李石曾怒斥传统的中国家庭 , 对敬拜祖宗之迷信大加嘲讽 , 将其视为所谓强权之又一基 柱 勿 。 他并不责难那些始创敬祖和其他宗教形式的无知先辈 , 但指出 , 在近代科 学 出现 以 后 , “凡不肯行祖宗革命者 , 非至愚 , 即至私 。 ” 在实践上 , 李拒斥所有与祖宗 有 关 的 礼 仪 , 以至要求弃除丧葬祭礼 、 夷平坟墓 、焚毁神牌 ,在理论上 , 李运用他所熟悉的范畴—迷信 �关乎强权 � 与科学 �关乎自由 �—来论说男女关系 。李还试图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明男女关系 。 � 他主张在男女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对性生活 加以节制 。 他 以人体与机械相类比� 犹如灯火需要燃料, 人也需要饮食 。 “男女之交合 , 虽 与饮食不同 , 然其为生理中之一端则一也 。饮食所以补体质之阔 , 交靖所以减体质之盈 。须补 则饥渴生 , 须减则情欲动 。 ” 不知这是对道家有关性行为之典训的共鸣呢� 抑或是对维多利 亚式之教义的反叛 � 李还认为, 只要两人体力年岁相适 , 其相爱便合乎公道 。 《新世纪 》的作者如同何震一样认为, 只要家庭仍负有养育儿女的责任 , 妇女便很难获 致解放, 因此 , 社会应当担负起培养和教育儿童的责任 。 解放与无政府主义 李石曾十分推崇 “女界革命 ” , 认为妇女只要获得了经济平等 , 也就可 以获得自由和食 主 �包括自由婚姻 � 。 他从法律以及政府的角度分析了 当时经济不平等的状况 �以及由此粤 致的婚姻中的奴役状态 � , 指出 , 推翻政府的革命是女界革命的重要途径。 李的分析在很大 程度上与刘师培 、 何震的观点相吻合 , 而李更强调文化的作用 , 即 “科学 ” 导向自由。 何震 、 刘师培宣称 , 完全的社会革命是可以实现的 。 一旦时机成熟, “全体之民” 将自 己解放自己 � 。 他们号召男女 �以及农工 �起来抗上 。 这对于当时那种认为只要由学生 、 秘 密会社 、 新军或绅贵来领导 , 中国的变革就可以实现的一般观念来说 , 有着与众 不 同 的 意 义 � 。 何震从未确切说明世界将会怎样变革 , 但她坚信 , 妇女必须主动地解放自己 。 当何震的视线转向西方时 , 她承认某些做法有利于妇女的解放 , 并在某种程厦上赞许一 夫一妻制 、 世俗婚姻和离婚制 , 尽管这些制度既未在理论上更未在实践中取得成功 。 位还称 道男女同学和参与社交 。 但是 , 何震最终发现 , 这些现象无非是些表面文章 , 丝毫不能代表 妇女的解放 。 中国的女权主义者不能设想妇女解放的道路巳在西方筑就 。 何震也对改良主义持怀疑态度 。 她比较了个人和全体的经济独立 , 驳斥 了改良派要求通 过就业以使妇女经济自立的主张 , 认为若以个人为基础 , “经济独立” 就只能意味着少数妇 女具有些许的行动自由 , 而不能免除多数妇女的困厄 。 只要少数富人垄断 着生产机构 , 失业 人数不断增加 , 那么 “经济独立 ” 就不过是个掩饰着雇佣劳动的口号而已 、, 。 这就是说 , 让 少数妇女就业并不能改变男女之不平等 。 依何震而言 , 真正的经济自立只能在无政府共产主 义社会实现 。 由于资本家可以支配下层社会并控制其表决权, 所以政治革命也不比经济革命优越 。 何 震详细考察了各个不同国家的议会, 认为凡政府均为腐败之政府 , 而民主制政府尤甚 。 虽然 少数妇女可以加入统治阶级 , 但社会变革只能来自外部。 当上层妇女进入政府后 , 她们也就 加入了作为压迫势力的男子的行列 。 何震指出 , 任何一种企图通过政府来操纵国家或谋取与 男子同等特权 �如选举权 � 的行为, 都只能使压迫制的政府更加强固。 政权与夫权是交相为 恶的 , 所以都应被推翻 。 何震将自己所号召的革命建立在道义和男女平等的超常意义之上。 她引经据典以阐述自 己历史观的能力 , 表明她受过良好的传统教育 忿 。 不过 , 她并未显示出象刘师培那样的典型 的旧学素养, 也未流露出对 “国粹” 的任何兴趣 。 与刘师培相比 , 她更精通 �一 可称之为新观 念的领域 。 无论如何 , 何震所受的教育使其思想显得丰富多彩 。 虽然这种教育的确切 内容 不 得 而 知 , 但可推测 , 她对无私的献身于社会之精神的推崇, 对功利主义的批判 , 以及对自由平等 之真正含义的论析, 说明了她对中国政治学理的长久关注 。 乌托邦思想是 宋代以来新儒家主 义的非主要成分 , 但新儒家主义所提出的有关个人对于 自身与社会之职责的主张, 在何震关 于女子之责任的论说中有所反映 。 从本质上说 , 新儒家学说是以个人的自我修养作为变革社 会的基础 , 如朱熹集释 《大学 》时说 , 古时贵族与平民之秀被 “教之以穷理 、 正心 、 修己 、 治人之道” � 只是何震剑兴趣不在玄学 , 而在道德 。 在反对任何形式的不平等和不自由的斗争中, 女权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紧密地结台起来 。 用何震的话说 , 所谓男女平等 , 就是要 “尽覆人治 , 迫男子尽去其特权, 退与女平, 使世界 无受制之女, 亦无受制之男” 。 , 中国无政府主义者超越任何功利主义的观点去探究包括女权在内的人权问题 , 这并非偶 然 。 何父特别告诫妇女 , 应当自己解放自己 。 然而, 他们陷入一个自相矛盾的论 点 � 一 方 面 , 如果将男女不平等之根源归因于女子对男子的经济依赖, 那么提高妇女之经济地位便不 无可能 , 另一方面 , 如果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本质上就是等级制的, 那么经济的改善便失去 了意义 。 实际上 , 无政府主义者仅是在他们这一代人中 , 倡导了一场彻底的社会革命 。 我们是否真正理解何震的思想 � 她与其他无政府主义者对中国女权主义 事业 的影 响 何 在 � 笔者以为 , 无政府女权主义在中国的影响 , 如同无政府主义 的影响一样 , 必须从长时间 内加 以考察 , 并且要看其基木观念而不是政治口号。 无政府女权主义者主张从结构上实行社 会 ‘变革 , 这一观念在辛亥革命后 己被普遍接受 。 中国妇女继续强调女权对于拯救内忧外患之 民族的重妄往 , 并对传统的道德 、 “迷信 ” 以及夫权等社会规范进行着不断的冲击 。 很少有人确 切地了解何震 , 但她仍以中国女权主义奠基人之一而留名青史 夕 。 她也 没有 众多的追随者 , 但她的思想却在五四时期的作品中产生了共鸣 , 甚至在共产主义女权论者对 于政治斗争和妇女解放之关系的探讨中有所反映 。 一些研究无政府主义 的共产主 义 女 权 论 者 , 也主张妇女必须自己组织起来, 因为她们面对着夫权与阶级的双重压迫 。 妙 无政府女权主义的意义 , 在于它对中国的社会结构和文化专制所作的精辟 �尽管有时过 于简略 � 的分析 。 何震所关切的 , 是取得自立并申此保留或 回到广阔社会中的个体妇女, 认 为她们的解放不是个人脱离于社刽 而是要通过整个社会的解放才能真正获取自身的解放 。何震不以西方妇女的 目标为满足 , 而是更广泛� 不是要改良沙而息妾革命 。 代表着何震政治立场的献思想主张, 是辛亥革命前中国女权主界妇�取得的重大成就之一 注 祷 � 本文原载 《亚洲研究杂志 》� �� �年第�号 。 � 梁起超� 《饮冰室文集 》卷二 , 上海中华书局 � �� �年版。 � 张机、 王忍之编、 《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 》第二卷下册 。 第�“页 , 北京三联书店版 。 � 鲍家麟 、 《辛亥革命时期的妇女思想 》, 见鲍家麟编 《中国妇女史论巢》 , 台北收童 出版社 �� �� 年版 。 � 陈东原 � 《中国妇女生活史 》, 台湾商务印书馆 �� ��年版。 � 《时论选集》第一卷下册, 第��� 一��� 页。 � 《时论选集 》第一卷下册 , 第��� 、 ��� 一 �� �页。 � 李又宁 , “中国新女界杂志的创刊及内涵 》 , 李又宁、 张玉法编, 《中国妇女史 论文 政研论文下载论文大学下载论文大学下载关于长拳的论文浙大论文封面下载 集 》, 台胖 商务印书馆 ��� �年版。 � 平野义太郎� 《中国革命派的报刊 《天义 》在日本的发行 》, 《天义报 》��� �年东京部分重印编 后记。 � �� 天义报 》第��� 一��� 页。 � 上述思想体现于 《无政府主义之平等观 》一文, 见 《天义报 》第�卜�� 页。 � 《天义报 》第�� 页。 ’ � 《夭义报 》第�� 页 。 � � � � 《新世纪》第�� 、 �� 一�� 、 �� 、�� 页 , �� � �年东京部分重甲。 吓转第�� 页 � 向背不同 ” � 《史通 · 疑古 》 � 。 在 《惑经篇 》中 , 刘知几尖锐地批评了孔子修 《 春 秋 》 “但因其成事 , 就加雕饰 , 仍 旧而己, 有何力哉 � 加以史策有阔文 , 时月有失次 , 皆存而不 正 , 无所用心 ” 。 并提出《春秋 》 “未谕者” 十二条 , “虚美者” 五条, 大大剥去了罩在孔 子及儒经上的灵光 。 反过来 , 我们再看看刘舞对孔子修 《春秋 》的评价 , 他说 � 孔子 “因鲁 史以修 《春秋 》 , 举得失以表默险 , 微存亡 以标劝戒 � 褒见一字 , 贵逾轩冕� 贬在片言 , 诛 深斧绒 。 ” � 《文心 · 史传 》 �一褒一贬 , 形成 了鲜明的对 比 。 由此可见 , 二刘对待儒经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 一个是盲目推崇 , 把儒经拾到至高无上 的地位� 一个是大胆怀疑 , 把儒经当作一般的史书来加以分析和批评 。 前者反映了刘鳃浓厚 的封建正统观和学术思想上的某些保守性 , 后者反映了刘知几勇于疑古 、 忠于史学的实事求 是的科学态度 。 综上所述, 可以得 出以下结论 � � 《史通 》 与《 文心 》不是毫不相关的两部书 , 它们之 间存在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 � 《史通 》 继承和发展了 《 文心 》 的某些史学观点 , 但也不乏分 歧之处 。 � 在对待儒经的问题上 , 两氏存在着严重的对立 。 因此我们既不能忽视两书的某些 内在联系 , 又不可简单地把 《 史通 》 说成 《文心 》的仿效物 。 而应该客观地比较其异同夕 实 事求是地作出评价 。 目苏刀污欢苏力苏乃乙刀冰月污 乃远刀之耳乃澎劝乙艾勿乃匕鸟宝丈七知叹双弓烈之写乃冰龟月水四冰刀之苏欢弓双达乃冰 戈弓月污乃冰 刀运多二夕城 双冰史远或冰刀匕欢军团冰刃冰匹水 �上接 ��页 � � 《时论选集 》第二卷下册 , 第��� 一�� � 页。 � 《夭义报 》第� 、 ��页。 颐� 《夭义报 》第 ��� 一 �� � 、 �� 了页 。 � 《时论选集 》第二卷下册 , 第 ��� 页 。 � 《夭义报》第� �一 �� 页。 � 《毁家论 》, 《天义报 》第�卷。 此文属名 “汉一 ” 或系刘师培所撰 , � � 《新世纪 》第 ��� 一 �� 、 �一�页。 � 《新世纪 》第��� 一��� 页。 � 《天义报 》第��� 页。 � 得注意的是, 刘尤为强调农民的作用 , 见 《无政府革命与农民革命 》 , 葛愁春等编 � 《无政府主 义思想资料选 》 �原载 《衡报 》第�号� 。 � � 《天义报 》第 ��� 页。 � 何对中国妇女史的广泛议论 , 表现出她的博识 。见《女子复仇论 》 � 《天义报 》第 �一�� 、 � �一�� 页 � 等文。 � 对无政府主义而言 , 重要性在于此话之蕴义 , 即统治之道无所不在 。 � 如 ��� �年的 《女报 》将何震列为七个先驱女子发行人之一 。 见 《时论选集 》第三卷第始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