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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和花朵图像和花朵 目 录 题记 1 第一辑 波德莱尔诗选译 《恶之花》序诗 9 谢天恩 12 信天翁 16 通感 17 仇敌 18 流浪的波西米亚人 19 人和海 20 露台 21 不灭的火炬 23 黄昏的和歌 24 归来 25 秋 26 月亮的愁思 27 烟斗 28 音乐 29 忧郁病 30 风景 32 太阳 34 赠头发褚红的女乞丐 36 天鹅 39 七个老头 43 盲人 46 薄暮 47 十行 49 朦胧的黎明 50 《恶之花》组诗(八首并题记和跋各一首) 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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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和花朵 目 录 题记 1 第一辑 波德莱尔诗选译 《恶之花》序诗 9 谢天恩 12 信天翁 16 通感 17 仇敌 18 流浪的波西米亚人 19 人和海 20 露台 21 不灭的火炬 23 黄昏的和歌 24 归来 25 秋 26 月亮的愁思 27 烟斗 28 音乐 29 忧郁病 30 风景 32 太阳 34 赠头发褚红的女乞丐 36 天鹅 39 七个老头 43 盲人 46 薄暮 47 十行 49 朦胧的黎明 50 《恶之花》组诗(八首并题记和跋各一首) 52 短章——题一本被查禁的书 52 破坏 54 殉情的妇人——题一幅无名画家的画 55 罪妇们 59 两个善女人 61 血泉 62 讽喻 63 贝阿特丽丝 64 西提岛之游 66 爱神和脑盖——古老的尾声 70 爱侣之死 72 穷人之死 73 艺术家之死 74 第二辑 里尔克诗选译 催眠 75 夜间的人们 76 秋天 78 回忆 79 严重的时刻 80 预感 81 声音(组诗) 82 题记 82 乞丐之歌 84 盲人之歌 85 酒徒之歌 87 自杀者之歌 88 寡妇之歌 89 白痴之歌 91 孤儿之歌 93 侏儒之歌 95 麻风病者之歌 97 恋歌 98 橄榄园 99 豹——在巴黎植物园 101 天鹅 102 旋转木马——在卢森堡花园 103 1906年以来的自画像 105 杜伊诺哀歌(第三歌) 106 民歌 110 少女的祈祷 111 琵琶 112 遗诗 113 青春的梦 115 题记 喜欢读书的人,阅读范围大概不会很狭小吧。研究科学的,往往同时也爱读文学作品; 搞文学创作或研究的,往往把读一点科学书籍当做广泛吸收知识的手段。就在文学艺术的范 围之内,爱好诗歌或从事诗歌创作的人们,除了读诗,对散文、小说、戏剧以及童话、寓言 等等,不会不有所涉猎,也还可能爱好音乐、绘画、雕塑、舞蹈,以至巫医百工。专门研究 古典文学而对现代或当代文学便不屑一顾的人,可能也并不多吧。 无知是最大的悲剧,这道理,有志者大都明白。 对外国文学的阅读欣赏,范围也十分广阔。所谓外国,涉及世界上多少地区,多少国家~其中,文学传统相当丰富的又有多少~古往今来,各国堪称伟大或杰出的诗人、作家,名单又是多么长呵~谁敢说对古今外国文学都同样熟悉,同样爱好呢, 数十年来,我自己断断续续译过的外国诗并不算多,而《图象与花朵》这个译诗集之所以专门收编了里尔克和波德莱尔的部分译诗,有一点偶然,又似乎必然。 一九八二年夏,诗人彭燕郊来京时,曾访我商谈,鼓励我将自己多年的译诗编为一集,交给《诗苑译林》,后来又让他的高足徐炼同志协助查找资料,从而发现我译过的诗相当庞杂,有西方的也有亚非和拉美的,有古典的也有现代的。燕郊同志便劝我现将其中篇目较多的里尔克和波德莱尔的诗再补译一些,合编为一个选集,我这才将两位大诗人的诗集原有的题名稍加更动,揉合起来取了《图象与花朵》这个书名。 少年时期,我只是在学校的外语课上学过一点英语,进入青年时期了,才由于偶然的机会,学过短期的法语。在不十分顺利的自学过程中,最初从外文读到的诗,是英国文艺复兴以来直到浪漫主义时期的一些代表作品;学了点法语后,又读法国浪漫主义时期以及十九世纪中叶到二十世纪初年的一些重要诗章。这些阅读,当年主要是为了欣赏,然而,在自己原先对我国当代和现代诗歌的爱好之外,加上了这些外国诗歌的阅读,却使我更加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和兴致。 尝试着翻译文学作品,是在四十年代自己已经二十几岁时候的事。在当年外文图书十分难找的情况下,竟然借到了一本厚厚的原文法国诗歌,收有自十七世纪到二十世纪初年的法国主要诗人的诗作二百多篇,使我得以重温了早年涉猎过的和迄未读到过的许多佳作,逐渐产生了试着翻译的念头;考虑到早期法国的优秀诗章,已由我国老一代的诗人作家们翻译介绍过不少,我便着眼于十九世纪中叶到二十世纪初年的那些作品。当时为了解决流浪中的生活问题,白天在重庆郊区一个小小合作社从事着枯燥的职业,晚间便大胆尝试来选译法国现代诗歌,整整一个夏天,总共才译出几十首,一九四六年夏到上海后,曾在报刊上发表过这些译诗中的十几首,波德莱尔的诗约占那十几首的一半。那全部十几首译诗,本来已编为一本《法国现代诗选》,打算找机会出版,后来在一九四八年秋天匆匆离开上海时,忙乱中竟把那部译诗稿连同另一些稿件一道丢失了,再也无从找回。 建国以来,一直忙于紧张的本职工作,我只有在需要时译过些诗,一九五七年曾为《译文》月刊译了九首波德莱尔的诗,作为对《恶之花》初版一百周年的纪念。(上海译文出版社于一九七九年初版的《外国文学作品选》第三卷中,收进了那九首译诗中的六首。) 里尔克的诗,早年我只读过梁宗岱同志和卞之琳同志所译的三数章。四十年代后期到上海后,我才陆续从英文译本读到较多的里尔克的诗章,更加引起我胜似早年对波德莱尔的诗作曾经有过的爱好。于是我从欣赏的角度译出了十几首,发表于上海的《诗创造》月刊和我同辛笛、杭约赫、唐祈和唐湜五人共同创编的《中国新诗》月刊。 夏尔•波德莱尔(Charle Baudelaire)是法国十九世纪杰出的诗人和评论家兼翻译家,除了诗集《恶之花》流传广远之外,所著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也为众多读者所喜爱。他翻译的美国现代作家E•艾伦坡(Edgar Allen Poe,1809—1849)的小说、诗歌等,被誉为法国文学翻译中的经典译著。《恶之花》是波德莱尔的诗歌总集,也是他出版过的唯一的诗集,共收有一百多首诗,内分六个小辑。 可能是《恶之花》部分诗篇描绘了一些豪华的生活场景吧,有些读者便误以为诗人一向是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事实上,除了青年时短期挥霍过父母的财产之外,诗人终生穷愁潦倒,四十六岁上便因病早逝。他出生在巴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六岁上父亲病故,后来母亲改嫁;这些不幸遭遇,形成了他忧郁的性格,在幼年时期,诗人受到过具有启蒙哲学思想的父亲的 教育,逐渐形成了善于爱索的习惯和对文学艺术的浓厚兴趣。巴黎那样一座艺术宝藏极其丰富的都市,使得诗人对艺术的爱好与日俱增,非洲等地的旅行更开阔了他的视野。在青年时期,诗人发表过一些艺术评论,并且追随空想社会主义活动家,于二月革命中创办过进步报纸《公安日报》,参加过群众的街垒战斗。当拿破仑第三发动政变之后,波德莱尔对社会的进步逐渐丧失了信心,他的一些不着边际的理想又处处碰壁而终致破灭。此后,诗人转而致力于文学,开创了法国的一代诗风。诗人晚年曾侨居比利时,最后在巴黎逝世。 当法国浪漫主义文学经历了光辉的黄金时代而日趋衰落之际,波德莱尔承前启后,在继承浪漫主义诗歌的感情奔放等优点的同时,扬弃了它那些过多的感伤,它那些过分夸张而流于空洞等等弱点;他独辟蹊径,另创新风,以思想的深刻,想象的丰富,艺术手法的精纯高妙,使法国诗歌获得了新的生命。波德莱尔不仅讲求诗律的谨严,注重形式的完整,而且将许多活生生的形象引进了诗歌,运用颜色、声音、香味等对诗的气氛着意渲染。是波德莱尔最早发现并提出“通感”,他认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上诸多事物之间存在着相互感应的现象,诗歌应当能有所反映。波德莱尔的艺术主张和创作实践,大大丰富了诗歌的表现手段,因而在法国以至整个西方,波德莱尔声望日增,被公认为浪漫主义之后所有现代诗歌的开山祖。 《恶之花》的“恶”(Mal),在法文中可以解作病态或丑恶;恶之花也可以解为带病的花,因为集子里有不少诗篇是描绘当时社会上各种病态的,也刻划了一些下层人民的生活,抒发了诗人自己的忧郁、苦闷和追求。《恶之花》出版后即遭法国资产阶级的抵制,书被查禁,诗人和出版家被罚款。可是,和波德莱尔同时代的前辈诗人和作家维克多•雨果在流放地读到了《恶之花》,并没有认为波德莱尔另创新风是什么数典忘祖的大胆妄为,反而十分高兴地称赞《恶之花》是光辉夺目的星星,认为波德莱尔“给法国诗歌带来了新的战慄”。 由于社会情况有别,《恶之花》诗集里某些情绪较低沉甚至流于颓废的篇章,在翻译介绍时,可以讲它们略过不译;若要译,可以做一些 分析 定性数据统计分析pdf销售业绩分析模板建筑结构震害分析销售进度分析表京东商城竞争战略分析 (和实事求是的批判),然而,何必因之对波德莱尔全盘否定呢,何必把婴孩连同盆里的水一块儿泼掉呢~时至今日,翻译介绍波德莱尔的诗,不会再横遭挞伐了吧。可是在当年,却曾经有人发表题为《从波德莱尔的诗谈起》的专文,(载上海《文汇报》1947年1月30日文艺副刊《笔会》),说翻译介绍波德莱尔的诗是“不健康而且有害的倾向”,说我的诗创作竟然是“百分之百的走着波德莱尔的路”云云;甚至叫喊说应当把我“提出来讨论”(按谩骂的原意,此言应读为“群起而攻之”)。所幸的是,即使在那样的年代,读者、作者和编者之中,具有真知卓见的也比比皆是,那种别有用心的诽谤和中伤,又怎能不很快露出马脚而只好落空呢。 在上海那两年多,由于外文图书比较容易找到,我对外国文学(尤其诗歌)的阅读欣赏,已经不只是英国和法国的了,无论俄国或苏联的,或是希腊、奥地利等国的,只要称得上优秀之作而我又能见到,便都十分宝爱。 但里尔克又何止是奥地利一个国家的杰出诗人~自从他的作品陆续问世以来,他早已不只属于奥地利,而是属于整个欧洲并远及美洲、澳洲等地的一位影响深远的诗人了。 勒内•玛里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1926)出生在布拉格,父亲是奥地利人,母亲是犹太人。他少年时期曾在布拉格接受教育,他的早期诗作《民歌》,一开头就写“捷克人民的歌声„„”;回到祖国后进了维也纳大学。他一生旅行过很多地方,多半的时间是住在巴黎,担任过著名雕塑家罗丹的秘书,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九O八年他特意把自己的一本《新诗集》题献给这位艺术大师:“献给我伟大的朋友A•罗丹。”后来,里尔克又从法国名画家塞尚的作品中受到过启发。从这两位伟大艺术家那里,他学到了像工匠一样严肃认真地从事创作劳动的作风。 自十九世纪末年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里尔克发表了大量的独具特色的诗章,以智慧的、沉思的形象屹立在西方诗坛。他生前出版的诗集有《生活与诗》(1894)、《祭神》(1896)、《梦 幻》(1897)、《耶稣降临节》(1898)、《图象集》(1903)、《祈祷书》(1902)、《新诗集》(1907)、《新诗续集》(1908)、《献给奥尔菲斯的十四行诗集》(1923)和长诗《杜依诺哀歌》(1923)。此外,他还发表过不少中短篇小说。1926年12月29日,里尔克在瑞士病故;之后,朋友们将他尚未发表的一些诗收集起来整理出版,题为《遗诗集》。 《图象集》是里尔克的诗创作已经成熟时期的作品,其中的不少篇章,反映了本世纪初年资本主义社会中某些下层人物的情况。 里尔克在1907年写给朋友的信中,谈到自己的诗歌创作准则,他说:“我尽可能直接遵循艺术真实的道路,这就是我自己的道路。”1910年他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诗并非如人们所想象的仅仅是出于感觉,而是来自经验。” 里尔克一生总在思考,总在用现代人的眼光观察和探究。对于纷纭复杂的万事万物,他分别用心灵的耳朵去听,用心灵的眼睛去看,然后用含蓄而严谨的艺术手法和形象化的凝炼语言,将他深刻的、独到的感受抒写出来。 例如《预言》这首诗,写的是一个人在大风暴来到之前的感受:“象一面旗包围在辽阔的空间”;这种感受,与其说是孤独,不如说近乎洁身自好,大风暴将来未来之际,一切是多么沉寂:“窗子都还没抖动/尘土还很重”。但风暴一来就掀动一切、冲涮一切;原先似乎孤独的个人,却要“把自己抛出去”了,而唯其如此,他才终于能够“置身在伟大的风暴里”。法国十八世纪散文家布封的那句名言“风格即人”,在里尔克的这首诗里似乎获得了形象化的印证。 又如那首《豹》,也是里尔克诗作里的名篇:一只被关在铁栏中的猛兽,它的世界仅只有咫尺之地;虽然是猛兽,处境却类乎小小老鼠,然而又毕竟不同于老鼠,它的意义决不是铁栏所能囚住的;虽然它暂时好象在沉睡,但至少并没有真正死亡,而这,却正巧是悲剧所在。 在我们看来,里尔克当然有他的不足之处,他的诗篇时或透露出一些神秘感,这大约来源于认识论上的不可知论。这类情况,自有其社会环境及个人经历等诸方面的原因,我们又怎好苛求于前人。 在诗的形式上,里尔克写过很多格律诗(多半是十四行体)和半格律体的诗,也经常采用自由体;他晚年所著长诗《杜依诺哀歌》就是用自由体写的,其中有些章节还特意运用了无韵体,但依然十分讲求节奏和韵律(不只是韵脚)。 这几年间,每当从事创作或翻译,我往往很自然地想起古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的感叹。人到已过花甲之年,来日无多了,怎敢不更加兢兢业业,更加经常地自惕自励,以求尽可能为我国的文化建设多献出一份微薄的力量。 陈敬容 一九八三年九月,于北京。 《恶之花》序诗 愚昧、谬误、邪恶和吝啬, 占据我们心灵,折磨我们躯弓, 而我们供奉可怜的悔恨, 就象乞丐们喂养身上的虱虫。 罪孽多深重,懊悔多卑躬; 我们彼此间赌咒发誓,闹得挺凶, 满想无耻的眼泪能洗刷所有的行为, 我们快活地朝泥泞的道路返回。 恶之枕上是三倍强大的撒旦 他久久抚慰我们入迷的心, 我们的意志钢铁样坚强, 聪明的巫师将它溶化得了无踪影。 牵引我们的线绳抓牢在魔鬼的掌中, 我们向可憎的事物去寻求魅惑, 毫不畏惧地穿越过无边黑暗, 每天我们朝地狱进一步陷落。 可悲的荡子正是象这样去吻去咬, 往昔(那荡妇)的干瘪的乳房, 沿路上我们祈求着淫乐, 狠狠挤压它,象挤隔夜的柑桔。 一大群鬼怪聚集在我们脑中, 万头攒动象成团的蛔虫; 死亡那看不见的河流, 哀号着流进我们的肺腑。 假若邪淫、毒药、匕首和战乱, 都不够渲染他们的快活的画幅, ——我们可怜命运的平凡草图, 那不过由于,哎,我们灵魂太懦怯。 它们中间的贪财凶悍之辈, 猎狗、猢狲、蝎子、秃鹰和蟒蛇, 尖叫的、乱嗥的、大吼的、爬行的怪物, 把我们的罪行丑恶地展出。 其中最丑、最坏、最恶的一个, 它并不乱动也不哭号, 却乐意把大地弄成一大堆破片, 它一个呵欠就能把世界整个儿毁掉。 它就是“厌倦”~眼睛挂着泪珠, 它一面喷烟。一面想着杀戮, 读者你认识它吧,这绝妙的怪物, 伪善的读者呵,我的同类,我的骨肉~ (注) 这首诗最初就名为《序诗》,与另外十七首合为《恶之花》诗组,发表在1855年法 国《两世界》杂志。1857年和1861年先后两版的《恶之花》诗集中,这首诗改题为《致读 者》,直到诗人逝世的次年——1868年此书三版时,这首诗才恢复了最初发表时的题名。巴 黎的路易•贡纳尔出版社于1917年出版的《恶之花》全集中,把此诗放在卷首,理由是它很 好地概括了波德莱尔的全部创作意图。 谢天恩 至尊的天主颁下了一道圣谕, 诗人便在这乏味的世上诞生, 吓坏了的母亲紧握起双拳, 向慈悲的上苍咒骂连声: “我宁愿生下的是一条毒蛇, 也胜过这发育不全的小鬼, 诅咒那夜间短暂的欢愉, 让我的肚子来替我赎罪。 “既然在所有的女人中间, 你选择我去败坏我丈夫的口胃, 为什么我没能将这个小怪物 当作爱情的证据扔进火堆~ “你用来对付我的这种仇恨, 得让你恶性的产品也溅满一身, 我要使劲儿折弯这可悲的枝条, 叫它长不出发臭的苞芽蓓蕾。” 就这样她吞下仇恨的残渣, 却无从去了解那永恒的谋划, 她甚至在地狱的底层准备下 火刑的柴薪,献给她母性的惩罚。 由于有一位天使在暗中监护, 被弃的孩子陶醉于阳光煦和, 他咽下的所有食物和羹汤, 都变成美味珍馐,玉液琼浆。 他同风儿嬉戏,和云霞交谈, 唱着歌在通往天堂的路上游玩, 在他朝圣途中,那跟踪他的精灵 见他飞鸟般快乐,便哭泣涕零。 愿意爱他的人,看他时却带着恐惧, 有的人因为他而沉默不语,便受到鼓励, 希望谁能够让他呻吟叹息, 想在他身上试验冷酷和暴戾。 指定他入口的面包和水酒, 他们给掺上灰沙和痰唾, 又把他接触的物件都抹上毒药, 懊恼着自己踩上过他的足印。 他的妻子叫嚷着跑上大街: “既然他认为我漂亮,他该当崇拜, 我要打扮得象古时的神像, 我愿学她们一样银裹金装。 “我得享用松香和没药, 得享受跪拜,享受酒肉, 为了明白他的心灵是否为我所占有。 我要把神圣的祭品嬉笑着骗走。 “当我厌烦了这些作弄, 便用力把纤手向他挥去; 我鹰爪般犀利的指甲 挖出他的心,鲜血淋漓。 “这颗挖出的心颜色赤红, 象一只雏鸟在战慄、颤抖, 我轻蔑地将它扔在地上, 去喂饱我豢养的小狗。” 抬头望天空,见一个宝座辉煌崇高, 神态自若的诗人举起双臂; 透明的心胸里浩荡的光明, 向他显示了世人的真实面貌。 “感谢天主,你让我受到的苦楚, 对于我倒是预防罪恶的良药, 它象是最好最醇的香料, 给神圣的满足准备着坚强的体魄。 “我知道在极乐天使的行列, 你给诗人保留着一个位置, 你邀请他去赴永恒的筵宴—— 关于宝座、关于真理、关于主权。 “我知道痛苦是最为珍贵, 人间地狱并不能把我伤损, 得用全部的光阴、一切的领域, 才可能把我神秘的冠冕制成。 “可是那些古城中失传的宝藏, 海底的珍珠,无价的金玉, 你手中托起的这些宝物, 都不够制造这光灿的冠冕。 “唯有太初鸿蒙时纯净的霞光一片, 才能巧夺天工,做成这冠冕; 可是这灿烂霞光在世人眼中 不过象玻璃一般,灰暗又迷蒙。” 信天翁 信天翁是大海上的巨鸟, 海员们常常捕捉来开心; 这些悠然自得的旅途伙伴, 一向随海船风波上航行。 海员们把它们放上了甲板, 这蓝天之王便显得迟钝懊丧, 巨大的翅膀凄楚地垂下, 象两只船桨拖在身旁。 这长着翅膀的旅行家别扭而衰弱, 往日多漂亮,如今多丑多滑稽; 这个人用烟蒂头逗弄着它的嘴壳, 那个人模仿着它的伤残难飞。 诗人正象这云中的王子, 驱策风暴,睥睨猎人, 一旦落到尘埃,便引起嘲笑, 垂天的巨翼妨碍它自由前行。 通感 大自然是一座神殿,活生生的柱子 时时从那里吐出嘈杂的语言, 人们穿越过象征的森林打殿前走过, 柱子朝他们注视,殷勤又亲切。 仿佛是长长的回声从远方 溶合为神秘而深沉的一体, 浩瀚如黑暗又好象光明, 芳香、色彩、声音在相互感应。 有一些香气鲜嫩如婴儿的肌肤, 双簧管一样柔和,草原般青绿, 还有一些呢,腐朽、浓郁而神气。 具有着无限事物的扩展、伸张, 犹如琥珀、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歌唱着精神与感觉的运行来往。 仇敌 我的青春只是一场阴暗的暴风雨, 星星点点,透过来明朗朗的太阳, 雷雨给过它这样的摧残,如今 只有很少的果子留在我枝头上。 此刻我已接近精神生活的秋天, 应该用铁铲和耙犁, 重新翻耕这洪水后的土地, 洪水在地上留了些大坑象墓穴。 谁知道,我所梦想的新的花朵, 许会找到增加活力的神秘的食粮, 在这象海滩样被水冲过的土地上, 呵,痛苦~呵,痛苦~时间蚕食着生命, 那阴森森的仇敌杂侵蚀我们的心房, 它靠我们失去的血液成长,一天比一天强壮~ 流浪的波西米亚人 一群眼神热情的算命女人, 背负着婴儿,在昨天上了路, 时不时用摇摆的大乳房 将胃口很好的婴儿喂哺。 男人们身上的兵器耀眼闪亮, 让妻儿挤坐车上,自己跟车步行。 好梦已经化成了泡影, 他们抬起倦眼望向远方。 在沙土地带的边角,一只蟋蟀 见他们走过,更响地哼唱起来, 神母爱他们,叫草木更绿, 叫岩层有活水流,荒漠有鲜花开, 在这群流浪者前面,未来的地狱 把亲爱的天堂向他们洞开。 人和海 自由的人呵,你永远爱海~ 海是你的镜子,在它滚滚的波涛间, 你照见自己的灵魂,而你的心 也正是同它一样的苦涩的深渊。 你乐意浮沉于自己的影像, 用眼用手,你将它拥抱, 而当它奔涌、呼啸、怒号, 从它的喧响中你获得安慰。 你俩是同样幽暗而神秘: 人呵,没有谁测知过你的深渊; 哦,海,没有谁认识你内在的丰富, 你们多么自私地保有自己的秘密。 可是许多个世纪以来, 你俩就无情地矢志相争, 你俩都酷好屠杀与死亡, 啊,永远的斗士,难以调解的弟兄~ 露台 记忆中的母亲,情人中的情人~ 你呵,我全部的欢欣,你呵,我所有的责任~ 你将会想起那些抚爱多美妙, 想起炉火的暖热,黄昏的甜温。 记忆中的母亲,情人中的情人~ 在炭火的热气烘暖了那些黄昏, 露台上的黄昏,笼着玫瑰色雾气, 我感到你胸脯多么美,心地多么好, 一些不朽的事物我们俩时常谈论。 在炭火的热气烘暖了的那些黄昏。 那些温暖的黄昏里阳光多绚丽, 宇宙多深广,心胸多健壮~ 当我俯向你,崇敬的女王, 我仿佛闻到你血液的芬芳。 那些温暖的黄昏里太阳多绚丽~ 夜色逐渐象帘幕般厚重, 我的眼在暗中觅见了你的双瞳, 我啜饮你的呼息,呵,蜜汁,呵,毒液~ 你双足沉睡在我兄弟般的手中。 夜色逐渐象帘幕般厚重。 我知道怎样去追忆幸福的时光, 去重见伏在你双膝之间的过去。 除了你亲爱的身上和甜蜜的心里, 怎么能找到你那慵倦的美丽, 我知道怎样去追忆幸福的时光。 这些盟誓、芳香、这无尽的抱吻, 能否从那难测的深渊里回归, 犹如返老还童的太阳, 深海中沐浴后再升上天庭, 这些盟誓、芳香、这无尽的抱吻~ 不灭的火炬 它们在我面前行进,这些充满光辉的眼睛, 准是有一位智慧的天使把它们吸引; 它们行进,这些神圣的弟兄,我的弟兄, 一路把宝光摇进了我的眼中。 它们引导我走向“美”的大路, 从一切迫害与严重的罪恶把我救起; 它们是我的仆人,我也是它们的奴仆; 我整个身心服从这不灭的火炬。 可爱的眼睛,你们焕发着神秘的光焰, 有如大教堂白天里燃烧的蜡烛;太阳 光芒万丈,但不能把你们奇幻的火焰熄灭; 它们庆祝死亡,而你们歌唱“苏醒”; 你们唱着我灵魂的苏醒在那儿行进, 呵,太阳也遮不住你们的光焰的星辰。 黄昏的和歌 时辰到了。在枝头颤慄着, 每朵花吐出芬芳象香炉一样, 声音和香气在黄昏的天空回荡, 忧郁无力的圆舞曲令人昏眩。 每朵花吐出芬芳象香炉一样, 小提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 忧郁无力的圆舞曲令人昏眩,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小提琴幽咽如一颗受创的心, 一颗温柔的心,它憎恨大而黑的空虚~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太阳沉没在自己浓厚的血液里。 一颗温柔的心,它憎恶大而黑的空虚, 从光辉的过去采集一切的迹印~ 天空又愁惨又美好象个大祭坛, 你的记忆照耀我,象神座一样灿烂~ 归来 象那些眼神狂热的天使, 我将要回你的卧室, 将伴同着黑夜的阴影 走向你,悄无声息。 我要给你,我棕发的美人, 给你冰冷如月光的亲吻, 将要象你沿穴爬行的蛇 那样来把你抚慰。 当青色的晨朝来临, 你会看见我被子里空寂无人, 那里要一直冰冷到夜深。 别的人都是用柔情蜜意, 我却想用恐怖来驾驭 你的生命和你的青春。 秋 你水晶般的明眸向我说: “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奇怪的爱人,” ——乖些,别作声,一切都令我激怒。 除了原始野兽的真诚。 它不愿向你坦露它阴暗的秘密, 一手招我入睡的摇篮人, 也不愿给你看它的火焰写成的经历, 我厌恶热情,智慧又使我疲惫不振; 我们默默相爱吧。暗淡的、潜伏的 爱情,在它的岗位上张着命运之弓, 我知道它古老的兵库里那些武器: 罪恶、恐怖和疯狂~——呵~苍白的雏菊, 你不也象我是一轮秋阳, 呵,我如此纯洁,如此无情的玛格丽。 月亮的愁思 今夜,梦沉沉的月亮更加慵倦, 象个美女,她靠着一大摞褥垫, 入睡前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 把自己的胸脯轻轻地抚遍。 在软滑的积雪的山顶, 垂死的她久久地昏迷, 无意间她看见白色的幻影 升向天空,那样枝繁叶密。 在愁闷中,她偶然 向大地挥弹下一滴眼泪, 泪珠闪耀出虹彩,如同珍珠。 有位虔诚的诗人正巧睡不着, 便伸手把那颗泪珠接住, 放进他自己远离着太阳的心里。 烟斗 我是一位作家的烟斗, 从我出生于阿比西尼亚或非洲的 容貌,你就会知道 我主人的烟瘾可不小。 当他的心里装满了苦恼, 我便象炉灶般冒起烟来, 那里准备着餐饭, 等待劳动者归来。 从我火红的口中升起 蓝色的烟雾,缕缕缭绕, 使他的灵魂舒展、轻摇。 我施展出有力的安慰, 令他欣喜,而且让他的 心神,从疲惫中得到治疗。 音乐 音乐时常大海般把我漂去~ 向着我的苍白的星星, 在大雾茫茫中或是在太空里, 我扬帆启行。 胸脯突起,肺叶膨胀, 象帆篷一张, 我攀上层迭的水波, 黑夜掩护我。 如同搏风斗浪的船舶, 我感受到各种烦恼; 大风、暴雨,带着骚扰, 在深渊将我摇晃。 有时又波平浪静,象一面大镜, 映照出我的失望~ 忧郁病 当低而重的天空象锅盖,沉压着 长久为劳倦所覆蔽的叹息的心, 又从那怀抱一切的地平线, 倾注给我们黑暗的白昼——比夜还凄清。 当大地变成了一所潮湿的监狱, 在那里,希望正好象一只蝙蝠, 用它胆怯的翅膀叩打着四壁, 又把头向朽坏的天花板撞碰。 当雨撒下它那些粗大的线条, 如同大监狱的铁栅的形态; 一群哑默的丑陋的蜘蛛, 来将它的丝网展布在我们脑海。 一些钟忽然发狂般跳跃起来, 向天空发出可怖的嘶叫, 象是些无家可归的游魂 开始执拗地哭嚎。 ——送葬马车那长长的行列,没有鼓乐, 在我灵魂里慢慢地排队;而希望, 失败的哭泣的希望,和残暴的痛苦, 在我倾斜的膝头竖起它黑色的旌旗。 风景 为了给我的诗找个清静的处所, 我要象一位星相家,在露天躺卧, 靠近钟楼,为了在睡梦中聆听 风送来钟铃那庄严的声音。 在顶楼,双手支在下巴上, 我眺望老城区那些嘈杂的工场 还有烟囱和钟塔、——老城区的桅杆, 高渺的天空令人向往着永恒无限。 多美呵,透过雾霭去眺望 蓝空闪出星星,窗上亮起灯光; 煤炭的热气象河流奔腾向上, 月亮倾泻出万道银辉。 我会看见春、夏和秋季, 看见冬天带着单调的冰雪来到。 我要将门扇和窗板全都关闭, 好把我的仙宫在静夜中建造。 于是我梦见蓝幽幽的地平线, 花园中,大理石池塘有泉水呜咽; 梦见亲吻,梦见禽鸟们朝夕鸣唱, 这样的田园诗真可算淳朴无双。 任凭喧哗声从窗口冲击上来, 也不能使我从窗前抬头理睬; 这欢乐将使我沉醉痴迷, 随意地啜饮春风何等欢愉。 从我内心里将会有一轮太阳升起, 用我燃烧的思想来制造暖热的空气。 太阳 炙热的太阳放射出万道金光, 照临所有的郊野、房舍和麦田; 古老长街上那些破砖房, 百叶窗遮掩着淫邪的秘密。 我独自徘徊,练习奇妙的技艺, 向每一个角落去搜寻韵律, 在语言上和石路上我同样踉跄, 偶尔能碰上久已梦想的诗行。 养育万物的慈父,他消除枯萎, 在田野他唤醒虫蚁也唤醒玫瑰; 他让忧愁蒸发,在空中散失, 让大脑和蜂房都装满蜜汁; 是他使残废人恢复了活力, 又快乐又温柔,如同少女; 对于一向在盼望开花结果的心灵, 他命令五谷生长、成熟、繁荣。 仿佛是一位诗人,他漫游城乡, 对美和丑赋予的意义同样高尚; 所有皇宫和病院他同样君临, 用不着山呼,也无需侍卫成群。 赠头发褚红的女乞丐 头发褚红的白皮肤姑娘, 你那布满了破洞的衣裳, 向人显示着你的贫穷, 你俊美的姿容。 对于我——潦倒的诗人, 你年轻而病弱的躯体 虽然布满着斑点, 依旧温柔甜蜜。 你比古罗马的女王 更加优雅无双, 你沉重的木鞋好比 那丝绒的厚底靴。 你太短的破烂衣裳, 本该换成华贵的宫装, 该有闪亮的百折长裙 拖到你脚跟上。 你那处处是洞眼的长袜, 还能迷惑荡子们的目光, 你腿上往日的金匕首 依旧闪闪发亮。 你纽扣不全的上衣 偶尔朝我们这些罪人松开, 那一对漂亮的乳房 象眼睛一样光彩。 谁若敢冒昧去解你衣带, 你就会把双臂举起, 对那些冒犯的手指头, 顽强地抗击到底。 会有劣等诗人们给你当仆从, 向你供奉时鲜的果蔬, 远远匍匐在台阶底下 瞻仰你的双足。 多少年轻的侍臣会将你偷看, 多少位龙沙 、多少贵族 会等待娱乐和欢宴 在你清爽的居处。 如今你白天乞讨度日, 夜晚便躺卧陋室, 就在某家富豪的门前, 就在大街边。 你偷眼觑看的那些首饰, 实际上只值二三十小钱, 连这我也没力量——哎,请原谅, 买来送到你跟前。 你走开吧,用不着什么装饰, 用不着什么珠光宝气, 你清瘦的裸露的躯体 比一切都美丽。 天鹅 ——致维克多•雨果 安多玛 ,我想起了你~这条小河, 这骗人的西曼 ,象一面可悲的明镜, 它往昔映照过你寡妇的 哀痛的庄严,泛滥过你的眼泪。 当我穿过新的迦胡塞广场 , 它忽然唤起我丰满的回忆, 老巴黎已不复存在(城市的面目,唉~ 比世俗的人心变得还快); 我只是在回忆中看见了那些帐篷, 那成堆的柱头和小柱, 那些乱草,那些被水洼映照得发绿的木头房, 玻璃窗里的杂物十色五光。 从前那地方有一个牲畜棚, 一个早上,当“劳动”在又冷又亮的天空下 刚刚醒来,那里的垃圾堆 在寂静的空气里散发出一阵冷风。 这时我看见一只天鹅从笼中逃出, 用有蹼的双脚去揩拭干燥的道路; 雪白的羽毛拖在不平的地上, 这笨伯把嘴向一条干涸的小溪伸去。 神经质地把翅膀没入尘埃, 心里怀念着故乡美丽的湖泊,它说: “水呵,你何时才流,雷呵,你何时才响,” 我看见这可怜虫,这奇异的不幸的怪物, 几次伸着抽搐的脖子抬起渴望的头, 望着那蓝得可怕的无情的天空, 就象奥维德 的诗篇中的人物, 向上帝吐露出它的咒诅~ 二 巴黎在变~但我的忧郁没减退分毫~ 新的宫殿、建筑架和房栊, 和古老的四郊,一切对我都成了寓言, 我珍贵的回忆却比石头还沉重。 卢浮宫前有一个形象使我窒息; 我想起我那硕大的天鹅,神情痴呆, 象那些流放者,可笑然而崇高 被一个无尽的愿望所吞噬~然后我想起你, 安多玛,你从一个伟大的丈夫的怀抱 落到骄傲的比须斯手下,成了卑微的牲畜, 在一座空空的墓前,被逸东压弯了腰, 艾克多的寡妇,唉,做了艾勒吕斯的妻孥~ 我想起那瘦弱憔悴的黑女人, 在泥泞中行走,她的眼睛 偶尔从浓浓的大雾后面 找寻非洲的美好的可可树; 我想起那些流放的人永不再回来, 永远不再~想起那些人终日浸在眼泪里 啜饮痛苦向啜饮牝狼 的奶汁, 想起那些孤儿象花朵般萎去~ 于是在我心灵所漫游的森林里, 一个古老的回忆又把猎角狂吹~ 我想起那些被遗忘在荒岛上的水手, 那些囚犯,俘虏,还有很多别的人~ 七个老头 ——致维克多•雨果 人烟稠密的城区装满了梦幻, 鬼怪们大白天就勾引过路的人 神秘如汁液一般向四处流散, 神象的底座也不免流进几分。 有一个早晨,在阴暗的街巷, 大雾笼罩住层楼直到楼顶, 洪水般满街泛滥,又黄又脏, 仿佛是两岸之间佳一条河渠; 象是给作者的精神提供的背景, 让他英雄一般紧张起每根神经, 一面同疲倦的灵魂不停地争论, 一面在货车震动的石路上蹒跚前行。 忽然我遇见一个老头,他的衣裳 破旧肮脏,象那下雨的天空, 要不是他双目闪出凶狠的光, 他准能叫施主们受到感动。 他的眼瞳仿佛被胆汁浸透, 目光冷冰冰如同霜雪, 胡子又粗又硬象把剑, 象犹大的髭须一根根朝前。 他并非驼背,而是深深弯着腰, 脊梁和腿形成了直角, 他的拐杖和整个脸型, 显示出他似乎一身都有病。 如同地狱的四足兽和三脚怪, 他在满是雪和烂泥的路上散播瘟疫, 仿佛想要用鞋底把死神踩碎, 他憎恨世界同憎恨地狱不差毫厘。 同样的一群残废人跟在他身后, 好象都来自同一个阴司地府, 这些百岁的双胞胎,这些鬼怪, 用同样的脚步朝不可知的地方赶路。 对他们我能有什么 办法 鲁班奖评选办法下载鲁班奖评选办法下载鲁班奖评选办法下载企业年金办法下载企业年金办法下载 , 是什么恶运使我象这样卑微, 我不停地数,一共数出了七个, 一个可怕的老头变成了七倍~ 那一个在讥笑我惊惶不安, 其实只看到我友善的战栗; 七个怪物虽然都十分衰弱, 却象要长生不老,一个个神气活现~ 假若我不死,还可能看到第八个, 他或许是冷漠的倒霉的酒徒, 或者讨厌的老不死,是父亲又是儿子, 但我将对这地狱的行列掉头不顾。 懊丧得象个醉汉,双眼模糊不清, 我回了家,把门窗紧紧关好, 受尽了神秘和荒诞的损害, 我身上发冷,心头却烦恼发烧。 我的理智枉然地设防, 风雷滚滚,夺去它全部力量, 没有桅杆,我灵魂的破船 兀自颠簸在怪异的无边的海上。 盲人 瞧他们呵,我的灵魂,瞧他们多么难看~ 好似模型一般,又可笑又可怖, 奇奇怪怪象一群梦游病者, 睁着眼,却不见无光的眼珠。 眼睛里那神圣的光辉已经消失, 他们似乎在望着远方,久久地 举眼向天,没谁见他们朝着石板路 做梦一般垂下沉重的头颅。 他们就这样穿过无边的黑暗, 这些永恒寂静的兄弟;呵,都市~ 当你在四周歌唱、欢呼和嬉笑, 沉湎于欢乐,直到变得残暴, 看,我也是步履艰难,却比他们更迟钝, 我问:“向天上寻求什么呀,这群盲人,” 薄暮 迷人的黄昏到了,它是罪恶的帮凶; 象个同谋犯似的蹑足走来;天空 有如巨大的卧室慢慢合上, 人,心烦意乱,野兽般疯狂。 呵,黄昏,可爱的黄昏,那些人期待你, 因为他们敢于伸出手臂,诚实地 说:“我们又劳动了一天~”黄昏抚慰着 那些被剧痛吞噬的心灵: 那孜孜不倦地沉思的学者, 那重新找到卧床的腰酸背痛的工人。 这时,那些狠毒的恶魔,在四周 昏昏沉沉地醒来,象忙碌的商人, 飞跑去敲叩人家的屋檐和门窗。 透过被风摇动的灯光, 娼妓们又活跃在街上, 象个蚂蚁窝,她们把所有的门户打开; 到处给自己辟一条隐秘的道路, 就象是敌人偷偷地袭来。 她们在污秽的城中蠕动, 象尸虫在人体上偷取食物把自己供奉。 这里那里,厨房在咝咝地响, 剧场在喧嚣,乐队在呼噜, 赌兴方酣的客厅里 挤满了荡妇,还有骗子——她们的同谋, 那些小偷,既不肯罢手也没有慈悲, 他们也就要开始他们的勾当, 就要去轻轻扭开门窗和箱橱, 为了吃喝几天,为了打扮他们的情妇。 在这庄严的时辰,我的灵魂,你沉思吧, 掩住耳朵,别听他们的喧哗。 这种时刻,病人会更加痛苦难当, 阴暗的黑夜捏紧了他们的喉咙; 他们将结束自己的命运,走向那共同的深渊; 病院里充满了他们的呻吟——不只一个 将不复归来寻找那美味的羹汤, 在黄昏,炉边,在亲人的身旁。 他们中间还有很多人,从来没有尝过 家的甜蜜,从来就不曾生活过~ 十行 我没有忘记,在靠近城区的地方, 我们那所白房子,小巧而安详, 石膏的波蒙 和老去的维纳斯 , 有小树丛遮住裸露的四肢; 黄昏时太阳湿漉漉多美好, 它在玻璃窗上把自己的球体弄碎了, 象一只巨眼张开在奇异的天空, 看我们享用晚餐,安静而从容, 在俭朴的桌布和斜纹窗帘上, 它流泻着烛焰般美丽的反光。 朦胧的黎明 兵营的院落里响起号角, 街头灯火在晨风中摇曳。 这正是那种时辰:邪恶的梦好象群蜂 把熟睡在枕上的黑发少年刺痛; 夜灯有如发红的眼睛,飘忽、震颤, 给白昼缀上一块红色的斑点, 灵魂载着倔强而沉重的身躯, 模仿着灯光与日光的斗争。 有如微风吹拂流泪的脸面, 空中充满着飞逝的事物的战慄, 男人倦于写作,女人倦于爱恋。 远近的房舍开始袅出炊烟。 卖笑的女人,眼皮青紫; 张着嘴睡得又蠢又死; 那些穷妇人,垂着消瘦冰冷的乳房, 吹着剩火残灰,朝手指上呵气。 这正是那种时辰:在寒冷与穷困当中 劳动妇女的苦难更加深重; 有如一声呜咽被翻涌的血流打断, 远处鸡鸣划破了朦胧的空间; 一片雾海淹没了所有的建筑, 那些苦人在收容所的深处 打着呃,喘着最后的一口气。 游荡得筋疲力尽的浪子走回家去。 晨曦抖索着披上红绿的衣裳, 沿着塞纳河徐徐漫步, 暗淡的巴黎,睡眼朦胧, 一手抓起工具,象个辛勤劳动的老人。 《恶之花》组诗 (八首并题记和跋各一首) 短章 ——题一本被查禁的书 安详如牧歌的读者, 你为人和蔼、纯真而善良; 扔掉这本伤感的书吧, 它装满了忧郁和狂想。 假若你并未学习过修辞法, 在撒旦那狡猾的长老身边; 扔掉吧,对于这本书你什么也不会理解, 或许会认为我神经错乱。 假若你不愿受别人迷惑, 宁愿把眼睛沉浸到它的深处, 那就读吧,为的是学会将我爱护; 陌生的灵魂,你满怀伤楚, 正在把你的天国找寻; 同情我吧,要不就让我咒诅~ [注] 《恶之花》于1857年初版后,由于其中这一组诗被政府认为“有伤风化”而予以查 禁,1861年再版时,诗人只好将这组诗抽去;直到诗人逝世的次年——1968年诗集第三版 中,才恢复了这组诗,并收进了诗人为诗集被查禁所写的这首题记诗。 破坏 魔鬼在我身边不停地骚扰, 围着我游动象空气一样, 我将它吞下,肺部就象在发烧, 装满着永恒的犯罪的欲望~ 知道我对艺术有极大的兴致, 它就变成个最迷人的女人, 还用伪君子假冒风雅的言辞, 把些个媚药来玷污我嘴唇。 于是它带领我远离上帝的眼睛, 在烦恼那无边荒凉的原野, 气喘吁吁,疲于奔命。 向我惶惑的眼中它扔来 几件脏衣服,几个裸露的伤口, 和专搞破坏的带血的器械~ 殉情的妇人 ——题一幅无名画家的画 在许多瓶盏、许多金银线花缎, 许多豪华的器物中间, 在大理石、毡毯以及芳香的 有华美皱褶的衣袍中间, 一个花房般温暖的房间, 飘浮着诱人的气息, 房里那些玻璃瓶中,一束束鲜花 正在枯萎,吐着最后的叹息。 一具无头的女尸,象股流水, 朝吸水的枕头倾注着 殷红的血,枕套把血流 吸干,象麦苗吸水。 犹如阴影会形成苍白的幻象, 将我们的眼光牵制, 我们看见那浓发如云的头颅, 满戴着珠翠首饰。 象一株毛茛安息在黑夜的背景, 翻白的眼睛模糊不清, 毫无思想,如同黄昏夕照, 在变了色的眼中闪耀。 床上是赤裸的身躯,一无顾忌, 躺在绝对的凄凉之中, 展现着神秘的光彩和命定的美好, ——那是大自然赋予的财宝。 腿上那绣金的肉红色长袜, 仿佛保存着一桩忆念, 吊袜带如神秘的眼睛在灼燃, 投射出宝石般的光辉。 这凄凉处所的奇怪景象, 和忧郁无力的巨幅画像, 和它眼中隐含的挑战的神情, 泄露着一桩悲惨的爱情。 一桩罪过,许多的佳节狂欢, 含毒的抱吻无休无尽, 成群的邪神欢娱嬉戏, 在罗帏的皱褶间飘来荡去。 从双肩到前胸后背, 一样瘦削、一样优美, 臀部微凸,腰身纤细, 象条发怒的蟒蛇。 可她依旧年轻~她激动的灵魂, 她那被疲倦摧毁的思想, 是否在向变了心的人们 表现她失去的飘忽的愿望, 你生前虽然有满心的爱恋, 却没能满足那怀恨的丈夫, 你无力的柔顺的肉体, 是否填满了他无休的欲望, 回答呀,不洁的尸首~当你把手臂 举向僵冷的发髻, 告诉我,可怕的头,你冰冷的牙齿上 是否有一声幸福的永别, 远离嘲讽的世界,远离渎神的人群, 远离那些好奇的法官, 安息吧,安息吧,神秘的女性, 在你神秘的坟墓中安息吧, 你丈夫将跑遍世界,你永生的形象 将夜夜在梦中随伴他身旁, 他准会象你那样的忠实, 一直忠实到死亡。 罪妇们 如同好遐想的母牛躺卧在沙滩, 她们把眼睛望着空阔的海天, 她们手相携、脚踵相接, 轻声地交谈,痛苦地抖颤。 有的醉心于长时间倾诉肺腑, 心里话象条条小溪流出自丛林深处, 一路上讲着童年时羞怯的爱情, 如同挖掘灌木林中青绿的幼树。 有的象修女,脚步缓慢,仪态庄重, 走过了魔怪成群的岩洞, 圣安东尼 曾看见洞里涌现 裸露的乳房——诱惑的魔障。 横倒的树木上树脂在闪露微光, 古时的异教徒在那里挖了洞穴, 有的妇女在洞中惨声呼救, 啊,酒神,你老朽的忏悔令人生厌~ 还有些妇女喜爱僧侣的披肩, 长长的僧袍下却藏着皮鞭, 当夜阑人静,在幽深的密林, 他们把欢笑掺入皮鞭下的泪滴。 呵,贞女,妖魔、鬼怪、殉道者, 你们睥睨人世的伟大胸怀, 无极的追求者,信徒,好色之人, 时而痛哭失声,时而抽泣哀哀。 我的灵魂随你们进入地狱, 可怜的姊妹,我爱你们又同情你们, 为你们的呻吟,为你们的焦渴, 为你们伟大的心胸——装满爱情的骨灰盒~ 两个善女人 邪恶和死亡是两个可爱的女人, 她们身体健壮,随便赐给人亲吻, 贞洁的胸脯,破烂的衣履, 艰苦劳作使她们从来不生育。 对于不祥的诗人——家的仇敌, 地狱的宠儿,不受酬报的侍臣, 她们在坟墓与淫窟的绿荫下 给他搭起一张床,那儿从没有悔恨。 棺材和繁殖力旺盛的卧床, 象两个善女人,轮流给我们 可怕的哀愁与可怖的亲吻。 双手淫秽的邪神,你何时要将我埋葬, 呵,死神,何时你要把你情敌的躯体, 接在你那黑黝黝的柏树上, 血泉 有时我觉得热血在奔流 象泉水呜咽,带着节奏; 我听见它流过时曼声细语, 但我枉然去寻找流血的伤口。 穿过城区,在郊外的一片果园 它流去,沿途把石板变成岛屿, 它给每一个生灵解除焦渴 随处把大自然染成红颜色。 为了有朝能平息那伤害我的恐怖, 我常常求助于骗人的酒浆, 酒却使我耳朵更聪明,眼睛更亮~ 我到情场中寻找忘我的睡眠, 爱情对于我却是带刺的褥垫, 为了让残忍的姑娘大口喝我的血泉~ 讽喻 她是一位颈饰耀眼的美人, 长长的头发拖进了酒樽。 情场的利爪,赌场的毒药, 遇上她坚硬的皮肤就只好退缩。 她嘲笑死亡,对邪淫也瞧不起, 虽说这两个怪物时常在向她偷袭。 那习惯于破坏的眼睛,不能不敬畏 这坚强挺直的身躯的粗硬和尊严。 她走路象仙子,坐着象回教女王, 她的欢乐在于对穆罕默德的信仰。 在丰满的胸前她张开双臂, 用眼光召唤各种族人类。 这不生育的处女她相信,她明白 世界上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形象的美好是一桩崇高的财富, 每一种污辱都对她望而却步。 地狱和炼狱她从不知晓, 当那永恒的黑夜来到, 她面对面看着死神, 象个婴儿,无愧悔也无仇恨。 贝阿特丽丝 在寸草不生的灰色的盐碱地带, 有一天我正把大自然埋怨, 正在无目的地漫游,打算 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坎。 时当中午,我看见一大块乌云 落到我头顶,预兆着暴风雨。 乌云带来一大群老迈的妖魔, 象是些侏儒,稀有而残酷。 他们冷眼打量我,好比过路人 打量他们逗弄的傻瓜,那样得意。 我听见他们在哄笑,在窃窃私语, 打着各种手势,不断挤眉弄眼: “咱们来瞧瞧这个家伙吧, 这模仿哈姆雷特神态的影子; 看到这大活人不是怪可悲吗, 看他披头散发,两眼又呆又死, 这个乞丐,这客串的历史学者,这滑稽大王, 他善于熟练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便希望谁都来关心他歌声的悲痛, 想叫老鹰、蟋蟀、溪流和野花, 还有我们这一群老年的专栏作家, 都嘶声将这些尽人皆知的台词背诵。” 我呢,我骄傲的头抬得山一般高, 足以制止雷雨、制止群魔的叫号; 我准会掉转我尊严的头颅, 要不是看见那肮脏的一群当中, 罪恶竟然将太阳震动~ 那眉目无双的我心上的女王, 竟然同他们一起嘲笑着我的悲痛, 还把污秽的爱抚向他们赠送。 西提岛 之游 船儿行使在无云的天空下, 象天使沉醉于灿烂阳光, 我的心绕着船上的缆绳, 小鸟般愉快地自由滑翔。 这愁惨的海岛叫什么名字,人们说 它叫西提岛,歌谣中有名的地方, 往昔它是老单身汉们的乐土, 瞧呵,如今它可是一片荒凉。 海岛充满了温柔神秘,心灵的佳节。 古代的爱神——它奉祀的神灵, 飘浮在海空象一团香气, 散播着痛苦,散播着爱情。 美丽的岛,永远受人们尊敬, 岛上香桃木缀满花朵,树木碧绿; 人们打心里发出的赞叹, 如香雾笼罩着玫瑰的园圃。 哪还有野鸭子咕咕啼叫~ 西提岛已变成多石的荒原, 老鹰在上空盘旋号叫, 一个怪东西我忽然瞥见—— 并不是浓荫掩映的圣殿, 有酷爱鲜花的年轻修女, 心里燃烧着秘密的热情, 夜裳被微风轻轻地掀起。 当我们靠近着海岛驶过, 白帆惊起了成群的海鸟, 我们看见三只叉的绞刑架 象棵深黑的柏树突现在天空下。 一个绞死的人,身上盘踞着几只猛禽, 使劲在啄食腐烂的尸体, 各自把硬嘴象刀子一般 插进食物的每一个角隅。 眼睛只剩下眼眶,肚子已经破裂, 一堆肠子沉重地流到了大腿; 凶手们是那样高兴非常, 几嘴就把它啄了个精光。 在他脚下,一群眼红的野兽 仰起脸,围着他来回转悠; 最大的一只在当中大摇大摆, 就象刽子手带着一帮随从。 西提岛居民,美好天空的骄子, 你静悄悄忍受着这些凌辱, 异教的祭典为你补赎了罪孽, 死后却没有栖身的坟墓。 可怜可笑的绞死鬼,你的痛苦就是我的~ 看到你四肢在绞刑架上晃荡, 往昔的痛苦象胆汁的河流, 不断朝我的齿缝里涌上。 令人惦念的魔鬼,在你面前, 我觉得噪舌的乌鸦正向我张嘴, 黑豹正在把下巴挨近我, 他们一向喜欢这样来把我撕碎。 天空多宁静,大海多安详, 对于我却象是黑暗和血浆; 哎,我仿佛穿上了厚厚的尸衣, 让自己埋在这个荒岛上。 在你的岛上,啊,爱神,我找到一具 象征的绞刑架,绞杀的正是我自己的影象。 啊,上帝,请赐我力量赐我勇气, 好忍住呕吐来观看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爱神和脑盖 ——古老的尾声 爱神在人的脑盖上 稳稳地端坐; 宝座上的背教者 放声地大笑; 快活地吹出些气泡, 让它们在空中飘, 仿佛为了在大气层 把世间的万物号召。 光亮而易碎的球体 高高地升起, 象一个黄金梦, 爆烈了脆弱的球体。 我听见每个气泡里 脑盖在祈祷叹息, “什么时候算完呀, 这凶恶的滑稽戏, 杀人的怪物~ 从你口中洒落的 正是我的脑浆呵 我的血液和肌体~” 爱侣之死 我们的卧床一片芳馨, 长沙发深得象坟茔; 台阶上种着异国花卉, 在晴和的天空下刚刚绽开。 花朵在忙着吐放最后的芬芳, 我们两颗心如同两只大蜡炬, 双倍放射着各自的光芒, 在明镜般的我们俩心里。 暮色艳红又神秘幽蓝, 我俩交映着独有的光辉, 恰如同标志永别的一声长叹; 随后有一位天使把门扉开启, 忠诚而愉快地进来拾取 灰暗的镜子,熄灭的蜡炬。 穷人之死 死亡给人安慰,唉~又使人生活: 它就是生命的目的,唯一的希望; 象一服仙丹,它使我们振奋、沉湎, 使我们决心一直行走到晚上; 穿过暴风骤雨和大雪寒霜, 我们漆黑的天涯颤动一道亮光; 它就是写在亡灵书上那著名旅店, 你可以吃吃,坐坐,大睡一场。 它是一位天使,在磁性的手指间 握着睡眠和迷离梦境的赠予, 它替赤身露体的穷人重新把床铺整理; 它是神灵的光荣,美妙的谷食, 是穷人的钱袋和他的老家乡, 是通向陌生天庭的一道门廊。 艺术家之死 为了要亲吻你低垂的额头,我们 可怜的艺术家,得摇多少次铃铛, 神奇的大自然呵,为了射中鹄的, 我们得丧失多少支箭, 为了瞻仰那伟大的创造, 得耗费多少精力于美好的设计, 得把多少个框架拆去, 这要命的愿望使我们痛苦流涕。 他们从不曾认识自己的偶像, 这些被咒骂的雕塑家,耻辱印在身上, 枉自想塑造头像和胸像。 怪诞阴森的大神殿~唯一的希望 是死亡——它俯临万物如新生的太阳, 将能使他们的头脑鲜花怒放~ 催眠 我愿坐在谁身边, “唱一支歌来催眠。 我愿轻轻哼唱着摇你入睡, 守护你沉入又走出梦寐。 我愿是房屋里唯一的人, 懂得什么叫夜凉如水。 我愿向里里外外四下里倾听, 向你,向世界,向森林—— 时钟敲响着召唤每一个人, 人们直看进时间的底蕴。 下边走过一位陌生人, 惊起奇怪的犬吠数声。 随后是一片寂静。 我睁大双眼对你凝睇: 他们轻轻扶着你让你离去, 正当有什么骚动在黑暗里。 夜间的人们 夜不是为着所有的人。 夜把你和你的邻居分开, 你不会不顾黑夜而将他找寻。 假若在夜间你让灯火把房间照亮 面对面看着人们, 你准会想:哪一个是, 脸上洒落的灯影 使人们可怕地变得畸形, 倘若他们曾经在夜间相聚, 你便看见一个动荡的世界 整个聚到了一起。 在他们的被灯光照得发黄的额上, 被放逐了所有的思想。 他们眼光里闪出酒意, 胳臂上悬垂的沉重的手势, 使他们在谈话时 能够了解彼此。 虽然他们同时说道:我,我, 那意思却是:任何一人。 秋天 主啊:是时候啦,夏季的光热多奇伟。 如今你的影子躺在日规上, 任无羁的风在平原上吹。 吩咐最后的果子充满汁液, 给它们再多两天南方的温暖, 摧它们成熟,把最后的 甜味,给予浓烈的酒。 没有房屋的人,谁也不为他建筑, 孤独的人会长久寂寞, 会在无眠的期待中读书、写长长的信, 会在秋风蹂躏枯叶的街巷里 不安地踱来踱去。 回忆 无限地扩大着自己的生命, 你等待又等待这独一无二的瞬间; 这个伟大而充满预见的时刻, 这些石头的觉醒。 从深渊向着你迫近。 金色棕色的书籍,在阴影中 一一从书架上隐去; 你想起那些游历过的地方, 想起那些景色、那些 妇女,和她们的衣裳。 忽然你省悟了:对,就是那边。 你挺身起立,在你面前 仿佛从往昔的某个远方 升起了忧虑、意象和祈祷。 严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预感 我象一面旗被包围在辽阔的空间。 我觉得风从四方吹来,我必须忍耐, 下面一切还没有动静: 门依然轻轻关闭,烟囱里还没有声音; 窗子都还没颤动,尘土还很重。 我认出了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 又把自己抛出去,并且独个儿 置身在伟大的风暴里。 声音(组诗) 题记 富足和好运很可以沉默不语, 没谁想知道他们的究竟。 但贫困却需要表白自己, 需要说出:我是个盲人, 或是。我快要变成盲人了, 或是:我这里情况不佳, 或是:我有一个生病的孩子, 或是:我身子好象要散架„„ 可也许那样还远远不够。 要不然谁都会不关心他们, 正如他们不关心别的,他们必须歌唱。 于是你也听到几支美好的歌。 人们可真奇怪;他们或许会 在儿童歌唱队听出阉割的声音。 但上帝亲自来到并且待了很久, 当这些被割切的人使他烦忧。 乞丐之歌 我常常逐门逐户地走去 接受施舍和辱骂, 忽然问我宁愿把我的右耳 藏在我右手的掌心。 这样在我听起来 我的声音就好象无比陌生。 这样我就弄不清是谁在叫喊, 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叫喊只为了极少极少, 诗人们却为了更多才呼号。 到最后我就把脸面 连同双眼一齐贴在我手上, 当它在手上放下了全部重量, 看起来真像是在那儿休息。 这样他们就不会认为 我甚至没有让脑袋安息的地方。 盲人之歌 我是盲人,你走开吧——那是一声咒骂, 一个矛盾,一件相反的事物, 有点像常见的困难。 我把手扶着我妻子的胳膊, 我灰白的手扶着她灰灰的胳膊, 她便领着我穿过——不是别的,只是空虚。 你活动灵便而认为壮健, 如同各色的石块; 但你可错了:只有我 活着,备受着折磨,而且呼喊。 我体内有一种永无休止的哭嚷, 我不知道那哭的是我 还是我的心或者肝脏。 你知道这些歌吗,这些歌你没有唱过 没有用这样的歌调唱过。 因为每一个早晨,新的亮光 来到你开阔的住所使你温暖, 你有面对一切的感觉, 而它怂恿你甘心去忍受。 酒徒之歌 它不在我体内。它来去自如。 我想抓住它,它却被酒抓住, (我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 酒为我取得这个又取得那个 直到我整个儿依赖于它。 愚蠢的我。 如今我是在它的戏法里了, 它用耻辱包围我并且至今 任凭我堕入兽道和死亡。 当它终于战胜我,肮脏的纸牌, 它就要用满是灰斑的爪子把我抓住, 并且扔进泥污。 自杀者之歌 好吧。再等一分钟。 他们想割断 我的绳索。 此刻我一切都准备就绪, 已经有一点儿永恒 在我内脏里。 他们把汤勺向我举来, 勺内满盛着生命。 不,我并不需要。我再也不要, 请让我吐掉。 我知道生命完备又美好, 整个世界就是满满的一锅。 可是对于我,它溶不进血液, 光只上升到我的头脑。 对别人它提供营养,然而只让我生病, 你明白我为什么拒绝不理。 因为我需要吃喝, 到现在至少已经一千年了。 寡妇之歌 一开始生活对于我挺好, 它使我温暖,让我休息。 对所有年轻人它一向如此。 此外我怎么能知道~ 我不懂活着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年复一年 不再美好,不再新鲜,不再奇异, 仿佛从当中被撕成了两半。 那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过错; 我俩彼此间除开忍耐再没有什么, 而死亡呢它一无所有。 我看见他来了(他来是什么意思), 守着他取走又取走; 反正生命并不是我自己的。 可什么才是我的,我自己的, 连我悲惨的存在 不也是从命运借来, 命运可不只需要幸福, 它还要痛苦和哀哭, 为老年它购置了残破。 命运存在而且要求 我脸上每一种表情都等于乌有, 包括我讲话的方式。 那是一种日常的出卖; 而且当空空如也时它便抛开我, 让我一无挂碍。 白痴之歌 他们并不妨碍我, 却听我自便。 他们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多么美妙。 不会有什么事,一切都永远 围绕着圣灵 转来转去, 围绕着某种精神(你明白)。 多么美妙。 不,人们一定没想到 那里边存在着各种危险, 当然呵有血。 血是最了不起的。血是悲惨的。 有时我以为我不能继续下去—— 多么美妙。 啊,那是一只多漂亮的球, 又红又圆像任何地方。 好,那是你所创造的, 是否有人呼唤它就会来到, 所有那些行为是何等古怪, 跑在一起,却各自游开; 友善,但有些冷淡; 多么美妙。 孤儿之歌 我什么人都不是,也不会是什么人。 对于做人我现在当然太小, 但已经迟了。 母亲们和父亲们, 怜悯我吧。 的确不值得费心来将我抚养: 反正我会给抹杀。 没有谁能够利用我;目前还太早, 到明天可又太迟了。 我只有这一身衣裳, 早已破旧,早已褴褛, 但它或许会经历永劫, 即使在上帝面前。 我只有这一撮头发, (这唯一仅存的) 往日那是某个人最爱的。 如今呢他什么也不爱了。 侏儒之歌 我的灵魂也许是正直而善良; 但我的心,我被搅乱的血液, 所有伤害我的一切事物, 我无法把它们弄直。 它没有花园,没有床铺, 它带着可怕的扇动的翅膀 挂在我精瘦的骨架上。 我的双手再也做不成什么。 它们是何等发育不全呵,瞧这里: 它们活动时阴冷、笨重而潮湿, 如同雨后的小蛤蟆。 我其余的一切也都 陈腐、老旧而悲惨, 上帝可怎会犹豫 不把它们安置在粪土里, 他是否因为我这副脸孔 和执拗的嘴唇而恼怒, 这脸孔时常准备 变得光辉、清楚, 但却没有谁象一条大狗 那样靠近他跟前。 而狗们是没有这种脸孔的。 麻风病者之歌 瞧,我被人们遗弃了。 这城里没谁知道我, 我得上了麻风病。 我敲打我的发声器, 把我愁苦的叹息 敲进每一个 走过我身边的人的耳朵。 那些偶尔听见了的人 不朝这边看,这里发生了 什么事,他们不需要明白。 在我的拍手声所到达的范围, 我十分自在;可是也许 是你使我的拍手声这么响亮, 打算躲开不走近我的人们, 没有准相信距离我很远; 于是我能够走很长的路, 看不到少女、妇人、 男子或儿童。 我不愿去吓唬野兽们。 恋歌 我将怎么样守护我的灵魂,让它 不被你的灵魂所接触,我将怎样 越过你而将它带向别的事物, 啊,我愿意快乐地把它藏起, 让它在静谧的黑暗里—— 在陌生而寂静的处所,当你深沉的灵魂 战栗和歌唱,它也不会震颤。 但一切触动我们的都使你同我成双, 就象那横过小提琴的弓 从两根弦上只拉出一种声响。 我俩是张在何种乐器上, 我俩是握在哪位伟大演奏家手中, 啊,最最甜蜜的歌。 橄榄园 他从灰暗的簇叶下走来, 一身灰暗如同这座橄榄园; 他把盖满了灰尘的额头 埋进满是尘垢的灼热的双手。 这是在一切之后。这是终点。 既然快要失明了,此刻我必须离开, 你 为何像这样情愿,我得说 你存在,但我不复能将你找见。 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不在我心头,不在。 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面。 我再也找不到你。我孤独无依。 我独自担负着人类的苦难, 那是由于你,我曾经应许。 但你并不存在。啊,莫名的羞惭„„ 然后听说:有一位天使到来。 为何是一位天使,哎,那里黑夜 漠然地在树林里舒展枝叶。 信徒们睡梦中激动起来。 为何是—位天使,哎,那是黑夜。 正在到来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特殊, 上百个同样的夜晚在那儿消逝。 狗都在睡觉,石头都躺倒, 哎,一个愁惨的夜晚,任何一个夜晚, 等待着黎明再一次降临。 因为天使们的到来并非由于这样的恳请, 而黑夜也不会又幽暗又光明。 为一切而舍弃自己的人只好让人放逐, 他们被自己的父亲所抛弃, 母亲的心呵对他们也关闭。 豹 ——在巴黎植物园 扫视栅栏的他的视线, 逐渐疲乏,直到视而不见; 他觉得栅栏似乎有千条, 千条栅栏外不存在世界。 老是在极小的圈子里打转, 健壮的跨步变成了步态蹒跚; 犹如力的舞蹈,环绕个中心, 伟大的意志在那里口呆目惊。 当眼帘偶尔悄悄地撩起, 就有个影像进入到里面, 通过四肢的紧张的安静, 将会要停留在他的心田。 天鹅 一件劳作完成中的 辛苦,沉重如戴着锁链, 那正象天鹅的步态一般笨拙; 奄奄一息是,对我们每日 站立的土地不能把握, 那正象它的忧虑,当它任凭自己 没入水中,水柔情地将它接受。 水似乎十分欢乐,但已在消逝, 从它身底下往回流,一浪复一浪; 他却无限宁静而满怀信念, 老时更加成熟,更加庄重, 更加安详而高傲地游向前。 旋转木马 ——在卢森堡花园 带着棚顶和阴影 它旋转一阵,杂色的 马群起先还慢步小跑, 忽然一下跑得无踪无影。 有些马确实是绑在车上的, 它们的神情却仿佛满有耐性, 一只凶猛的红狮子同它们一起, 时不时还有一只白色的大象。 居然有一只小鹿象在森林中一样安详, 不同的只是它背上有鞍, 一个蓝衣小姑娘伏在鞍上。 时不时还有一只白色的大象。 狮子背上是一个白衣服男孩, 他用灼热的小手努力让自己抓紧, 这当儿红狮子正露出舌头和牙齿。 他们在马背上驰过。 还有小姑娘,美丽的小女孩, 她们差不多跳得比马儿还高, 半道上转身昂头,一跃而过。 时不时还有一只白色的大象。 这急速的奔驰总会结束的吧, 虽然老是在转圈儿没有终点, 一个小人儿还没有来得及开始, 又有红的绿的灰的,一个个给送来。 这旋转中间,偶尔见一丝微笑, 一个幸运儿,在这喘不过气的 盲目的游戏中,因眼花而昏了过去。 1906年以来的自画像 祖传的古朴而高尚的气质, 清晰存留在眉目之间。 犹带稚气的眼神,含着惊恐和忧郁, 时或还有谦卑——不是那种奴性的, 而是乐于服务的,妇女的谦卑。” 嘴生得还像样,阔大而轮廓分明, 不具有说服力,然而相当地 坚定。毫不狡诈的额头 仿佛荫蔽着静静俯垂的凝视。 这些都只能感知,正如那整个脸孔, 在苦难或成功之际,也从不 为了恒久目标而皱起。 但某些严肃和真实的已经在创造, 仿佛带着稀有的事物从远方来到。 杜伊诺哀歌 (第三歌) 有件事可用来歌唱所爱的人,那另一位,哎, 那藏在血液中的负罪的河神。 她从远处了解的她的爱人,怎么能知道 在她爱抚他之前,欢乐便奔泻而出 仿佛来自不可见的深渊,仿佛没有她存在, 他怎能知道欢乐会昂着天神的头, 让黑夜充满无尽的喧响, 呵,我们血液里的海神,他可怕的三叉戟~ 呵,来自扭曲的甲壳内的他胸中的阵风~ 听,夜晚变得凹陷而空洞,群星呵, 爱人从所爱者的脸上看到的欢欣 岂不是来自你们,他望向她纯洁脸面的 亲切明察的目光,岂非来自纯洁的星星~ 那并不是你,噢,也不是他的母亲, 使他的眉毛完成了预期的弓形。 被他轻吻的姑娘呵,并不是为了接触你的双唇, 他的双唇才承受了丰满的弧形。 晓风一样的飘荡的你呵,难道你真以为 是你轻柔的接近使得他如此不安, 你吓住了他的心,真的,但更古老的恐惧 在那致命的瞬间冲进了他的身体。 呼唤他„„你不能唤他离开那些阴郁的伙伴; 他却曾试着要逃开他们,如释重负般 安居在你的心里,开始成为他自己。 那末,难道他就不曾开始过, 母亲呵,是你造就了幼小的他,让他有了开始。 对于你他是新的,通过他新的双眼, 你避开那个陌生的世界,绕到了友爱的世界。 你用优雅的形象给他安排的那些岁月 在哪里,那波涛汹涌的深渊在哪里, 你对他隐藏了很多;你让他的充满黑夜疑虑的 房间呈现出一片谐和,从你装满着爱怜的心中 你把较人性的空间揉进了黑夜。 不是在暗中,而是就在你的紧跟前 你放置光明,它照耀着恰象是出于友情。 没有一条裂缝你不能用微笑去解释, 犹如你总知道地板在何时会那样裂开„„ 他听着你而得到安慰。它尽量利用 你轻轻的起身:那披长斗篷的他的命运, 在橱柜后踏步,轻易失去了轮次的 他那无休止的未来,顺从着帷幕的皱褶。 而他自己,当他十分安慰地躺在那里, 在低垂的眼睑下享受着 他在你甜柔的光辉下形成的睡眠, 仿佛是处于保护之下„„可是在体内:谁能避开 体内那原始的水流的泛滥, 哎,那睡着的人可没有警觉;在睡觉, 是的,在做梦;是的,但在发烧;他的负荷多沉重~ 他,如此新鲜,如此羞怯;他是怎样 缠进了那些老是在蔓延的根须~—— 那些根须扼杀着生物,扭成原始图形,扭成凶恶 而痛苦的形状。他怎样朝它高举~爱吧。 爱他内在的世界吧,他内在的丛林地带, 那绿油油的苗床上站着他心„„亲爱的,举起它吧, 从他自己的根须,直到他的生长已长期存在之处。 往下些,亲切地进入更古老的血液,到那潜伏着 仍然在吞吃他祖先的大恐惧的所在,每一种恐惧 都认识他,挤眉弄眼,彼此很了解。 是呵,恐惧朝着他微笑„„偶尔, 母亲呵,你也曾笑得那样温柔,他又怎能够 不爱那朝着他笑的,在你之前很久 他就爱上它哪,甚至还在你生他以前, 恐惧就存在,就溶进了使种子发亮的水中。 看,我们不喜欢象花儿那样, 身背后只有一个季节;无限精力 在恋爱时上升到我们的双臂。呵,姑娘, 当我们恋爱,在我们心里,还会来到的并不只一个, 而是发酵后化成的无数;不只是一个小孩, 而是象大山的遗迹那样屹立在 我们深渊之中的那些老祖父;屹立在 干涸河床上的那些老祖母;——是呵, 多云或无云天空下这整个风景, 它是因你而有的呵,少女。 儿你自己,怎么可以说你曾经在爱人身上 激发了生命的史前期。怎样的感觉 从往昔的存在升起~怎样的妇女 在他的心中憎恨你~你在他年轻的脉管中 激动了怎样凶狠的男子~已死的儿童 正试图向着你靠近„„啊,轻轻地,轻轻地 每天向他显示出有一件工作已经完成,引领他 临近花园吧,给他那些 平衡的夜晚„„ 将他羁绊„„ [注] 《杜伊诺哀歌》是里尔克长诗中的载誉之作,共十歌,前两歌在1912年作于杜伊诺, 第三歌到十歌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陆续写出,于1922年在瑞士完成的。诗人从1919 年起就旅居瑞士,直到1926年12月病逝于瑞士的缪佐古堡。 这里译介的第三歌,转译自英译本《里尔克诗选》,其中只选了长诗中的这一章,英译 者为I•B•Leishman(The New Hogarth Library,Vol•III,1941年,伦敦)。 民歌 捷克人民的歌声 这般甜蜜又深沉; 被它感动的心灵, 欣喜得想要哭泣。 当一个儿童 在土豆地里咿语; 穿过长夜守望者的梦, 它的清唱来临。 纵使你远远离开, 到世上最寂寞的所在, 往后的岁月,它执着的声音, 仍然会索回在你的心里。 少女的祈祷 瞧,我们的白昼是这般委屈, 夜晚呢又充满恐惧, 在木然的白色的不安里, 我们走向你,红色的蔷薇。 玛丽亚,你一定得待我们温柔, 因为我们是从你血液中出生, 而且仅仅只有你了解 我们的渴望的毒刺。 你自己的心不也是一样, 能感觉到处女的忧郁, 它像圣诞节的白雪般冰冷, 却又是一朵火焰、一朵火焰„„ 琵琶 我是琵琶。假若你祝福 我的精练语言的拱形的 美,谈论我吧,象谈论 饱满成熟的无花果。扩大 我内心的黑暗吧,那真像 杜莉雅 的黑暗呵,在她恋爱的心中 黑暗还没有这样多。 她从我身边取一点音响 放在自己的脸上,而且歌唱。 对待她柔弱,我可得伸展自己 直到我内心的一切都在她心里。 遗诗 你呵,我失去了的 永不再来的爱人, 我不知什么曲调你最为喜欢, 当未来的波浪耸立,我不再 找你去辨认。我想象中 来自遥远景物的异常的美, 都市、城砦、桥梁、大路上 突然的转折,以及从前 被神物布满大理石脉纹的陆地的庄严, 在我体内升起而有了意义, 推动你,飞逝呵,更向前去。 啊,园林都是你。 啊,我带着最深最完满的希望 看见它们。一个窗户开在 一座村舍里,仿佛是你从那儿 向我走来,我找到那些街巷, 你刚刚从上面走过。 店铺里的镜子有时 依然因你而颤动,忽然又映出 我恐惧的影象。——谁知道 这同一只鸟儿,曾否在昨夜 分别通过我俩而战栗, 青春的梦 呵,我爱他们—— 那些骑在难驯的野马上过夜的人, 带着奔蹄下的风吹动的火把 如同飘散的头发。 我要站立在双桅船的船头, 又高又长象一面飘扬的旗, 除了发亮的红色金盔, 全身一片黑。我身后十个人一排 也在同样的暗中闪耀着红色金盔, 时而镜子般明亮,时而又暗淡。 我身边有一个人, 为我奏出短暂的幻景, 在发亮的铜喇叭里,它叫喊 或是象一片寂寥的黑暗那样升起, 我们穿过它疾驰而去, 象是在一个疾驰的梦里: 房舍朝我们的双膝迎过来, 曲折的街巷谦恭地接纳我们, 广场在我们身后静悄悄隐去, 但我们依旧能捉住它们 我们的马依旧下雨般沙沙地驰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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