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很清楚~那次他找到我~是在公元第2167年3月26日~星期二。——有些事~过去得愈久~便愈让人印象深刻。
The Last Possibility
最后一种可能
Premonition 预感
通讯器的警告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才发觉那可怜的机器已经持续鸣响了45秒钟。我习惯地望了一下窗户,银灰色的液晶时钟在窗口类晶体薄膜夹层间闪烁,混合着灰蒙蒙的空气成为那个惨淡下午的惨淡背景。
19:25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已经下班了。”
窗上即刻显示出院长偌大的头颅,微微摇晃着,恳切——或装作恳切——地说:“您得加诊。”
我叹了口气:“明白了。”
他很用力地笑着:“5分钟以后来医院报到。”视频线路马上切断,窗户上一大片电子束盘旋飞溅的映象。
我是心理医生。这年头,也许只有心理医生不会失业。人们在物质世界无法被改造之后才会想到改造自身,到那时侯可能我们这一群人也要另谋出路。
我从寓所的窗口俯视着673米以下的地表,十二层空中交通通道如同无形的蛛网,贯穿于每幢大楼的间隙中,贪婪地伺机捕捉每一个不幸落入其中的猎物。它总是胜利。
我拦下一辆十一层轨道上的空中出租,相信在剩下的4分26秒内一定可以赶到医院。而那因4倍音速而对耳膜造成的压迫感也使我暂时忘记了早已透支的脑力。
我有一种并不太好的预感,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Symptom 症候
我随着院长异样的急切脚步走向诊室。
“我很抱歉,刘,这么晚还叫你来”,他保养得很好的牙齿在镁光灯的极度照耀下溜出一道白光,与他同样雪白的Ω型的头发一起将走廊映得通亮,“是重病病人,需要面诊。”
“我明白,院长”,我活动着酸痛的手腕,不知为何想起弗洛伊德说过的话——“即使最忙的精神分析家都很少有病人专来访问”。我不是精神分析家,这年头有心理隐患的人太多,即使是通过光纤会诊我的病人也一样忙得焦头烂额。但不知为何,一直以来我都不太信任光纤传输的讯号。偶尔低头,胸牌上“Dr. Liu”的铬字很是醒目。
在诊室的门口院长停了下来,“进去吧,刘。”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带着一幅很明显的怜悯的表情。
我下意识地往诊室里扫视,却没有看见那位“重病病人”,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墙角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人,垂着头,边角已经脱线的衣领几乎遮住了整个脸颊,使我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
“先生,”
他一哆嗦,看了看我,又慌张地躲开了我的目光。天色已经很暗了,预注在窗口类晶体夹缝间的荧光微粒已开始在电流的刺激下逐渐增加亮度,而这位神秘的病人不知受了何种刺激而始终处于不太稳定的焦虑状态。
他巍巍站起身,开始摇摇摆摆地沿着诊室的边角走动。陈旧的灰色外套宽大地罩住他矮小的身体,显得有些可笑。
“塞奇教授 (Prof. Sage) ,”我瞄了一眼他的资料。
他突然站直,扭过头,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盯着我。他看上去神智清醒(???),但脸色灰暗,头顶泻了4/5,有一双灰色的眼睛,鼻子很大,年龄„„猜不出年龄。大约五秒钟之后,他又缓缓地别过头去,喃喃地说:
“不,不对„„应该这样:塞奇(Sage),S、A、G、E„„”他拼着自己的姓,接着又重复,再重复:“塞奇(Sage),S、A、G、E„„”
我记得在医学院上基础课的时候学过相关的内容,这种举动似乎被称作“症候性动作”(symptomatic act)——就在不久前,不错,57年前——是什么呢,
我叩了叩桌面,4096级压感的压敏装置迅捷地捕捉到源于我指尖的信息,并在第一时间将相关资讯反馈到了桌面平铺的视频装置上:
I 这种动作不是偶然的,各有其动机、意义和目的。
II 这种动作的心理背景是可以一一指出的。
III 由这种动作出发,可以推知一种更重要的心理历程。
我花了0.673秒盯着那些字,直到确信这辈子不会再忘记,可又觉得有些荒谬:我是心理医生,又不是精神科大夫,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来分析这位病人的失常行为。
我抬起头,看见他正张开四肢,踮起脚,像一只壁虎那样紧贴在窗上。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得极大,充溢了与之相对的整堵墙,不安而诡异。回想起他盯着我时的那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匆匆将他托付给了值班的护士长,然后在办公室门口截住了院长。
我用了很长时间向他解释“心理医生”的
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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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围,但是他只是微笑地说:
“亚森医生去世之后,你们这个科就没有再聘任主治医生,你的医术非常高超,前途无量。”他顿了顿,因为够不着我的肩膀而用力拍着我的背,“你只有78岁,你完全可以再干上78年,你将成为我们这个研究院直属的一类A级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生,哈哈哈哈„„”
避重就轻,这难道也是一种症候,我无言以对。
Suspicion 猜疑
当天夜里我打算留宿在医院。
金?塞奇 1997年1月1日生 生化学家——这就是他所有的资料了。
“Sage、Sage”,我琢磨着之中可能有的特殊含义。计算机很快给出了答案:serial analysis
of gene expression,基因表达系列分析法,一种大约170年前就被人所掌握的突变检测技术,简称SAGE。170年前,差不多就是塞奇教授出生的那段时间。
我猛然意识到,他的目光,并不是在看我,确切地说,不是在看一个“人”,他是在“看”我的基因组图。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
凭着自己一直都不太相信的直觉反应,我从诊室冲出来,直向塞奇教授的AAA++特护病房飞奔,就在我跨入病房区的一刹那,我听到了一声尖叫。
就在他的病房门口,我看见他空悬在窗户前方,身体还在微微摇晃。值班护士手中端着的药剂洒了一地。
他自杀了。他将衬衫撕成布条,绑在墙上医用自动设备箱的尖角上。如果真的要分析的话,他那个骇人的壁虎似的姿势,大概就是在估量屋顶与地板之间的垂直距离。
片刻过后,院长赶到。面对他,我有些难以启齿,也不知究竟应该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还是发生了„„你不必太自责。”
我不太明白他的话。
回到诊室,我第一次将门加密反锁。三个小时之前塞奇教授仍活着,没人知道他在从离开诊室到自缢身亡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我像他那样张开双臂伏在窗上,触感是冰冷而坚硬的——像玻璃,但那完全不是玻璃,它有晶体的一切特性。而我,有一个普通人的所有特性,然而„„
突然,窗的夹层间原本平缓有规律的电流突然改变流向,紧接着一阵蜂鸣声过后,窗上出现了塞奇教授的映像体——我至今觉得奇怪,塞奇教授是如何控制映像显示装置的传讯端口的,
“塞奇教授”微笑地说:“不要惊讶,我只有三个小时。”
“我一直尝试寻找比这更有效的交流方法,可是„„”,他无奈地笑,“我已经死了,这样你至少可以出于礼貌而将我以下的话听完。刘,我不认识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你的基因组图——抱歉,我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解析了它,我没时间了——你的基因组图很奇特,没有缺陷。虽然不完美,但没有缺陷。这只有一种可能„„”他没有说下去,“所以,我相信,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话。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在我向你叙述我这充满猜疑和厄运的一生之前,请先答应我,我只有一个请求。
“有一个年轻人,叫休,在生化研究院里。他很优秀,很聪明,有极高的„„天赋。但他太年轻了,他有很大的困难,我无法帮助他„„”
Deliria 妄想
生化研究院大楼是科学院建筑群中最著名的一幢,不仅在于其977米的高度,更引人注目的是它为建筑
设计
领导形象设计圆作业设计ao工艺污水处理厂设计附属工程施工组织设计清扫机器人结构设计
师所赞赏而为建设规划处视为极不符空间统筹原则的DNA双螺旋全钢结构的外表。
我向院长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以兑现那个我根本没机会推辞的承诺——院长认为我的确需要时间调整,很爽快地准了我的假。
大楼内部的结构很是错综复杂,我颇费了一些周折才找到塞奇教授的研究室。我拦住了一个A类二级研究员,打听休的消息。“在那里”,他向研究室深处一指。空间太大,我只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他又加上一句:“是个怪人,和他父亲一样。”
“他父亲是谁,”我问。
“塞奇教授。”
是休息时间。我走到他背后时,他正在玩一种古老的游戏,不厌其烦地用碳原子搭建金字塔模型,他的一举一动在光屏上显示得很清楚,但他不回头。
可能是出于我的格外耐心,大约15分钟后,他终于慢慢转过身:“我是休。”
我记得塞奇教授曾形容我的基因“虽然不完美,但没有缺陷”,我算是知道他用来和我比较的样本了。我发觉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面前这个年轻人,如果单纯用一般的遗传涵义来解释,他可能拥有至少八个地域人种的最优秀的外型特征。
“刘晋”,我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很冷。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请坐。”自己却站起来,将试管里的溶液倒来倒去,突然问:“为什么来找我,”他侧过身,在操作台的几个激光发生器上继续着游戏。没有辅助介质,我看不见那些光束,但看见他的手部皮肤被灼出了图腾似的纹样,接着他又从培养皿中取出人工培植的表皮,当着我的面做了个简易的植皮手术——他没有痛感吗,
我发现对面有一架装饰得很好的脑电波截取装置,明白如果撒谎,他一定会知道,但我不得不撒谎:“医院对你很有兴趣。”他毫无表情地直视我的眼睛,目光很耀眼,我知道他没有怀疑。
之后好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他。我说不出他可能会有什么障碍,他没有疾病、没有犯罪
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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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敌人、同时也没有朋友,从不妒忌、抱怨,属于人性的弱点他一概没有;很受关注,内向、勤奋,一天用两个小时解决别人要花费八个小时才能完成的上级规定的研究,但除此之外,没人知道他在剩下的十五个小时里不停摆弄着那一大堆仪器究竟是在干什么。我尝试去分析他的行为,但得不出任何结果,这在我的从医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慢慢从他的同事中了解他的情况,答案不外乎他如何如何有天赋,如何如何又才干之类。但有一次,一个研究员说到他无意中看见了休丢弃的实验草图,发现休似乎要用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强行改造自己的基因,末了他笑了笑;“他的基因还需要改造,我们怎么办,你说这是不是妄想。”我只能陪着他干笑,却感到困惑。
Recluse 寂寞者
休每天工作到凌晨两点,为了塞奇教授的嘱托我只能也撑着,出于一种毫无来由的愧疚。我呆在另一个实验室里重复作着一些诸如小鼠与家猫杂交之类的荒诞实验,透过窗口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休。
不知为何,几乎没有人和他搭话。他像是一个recluse,一个寂寞的隐遁者。
我仍未放弃间接探问他的个人信息的尝试。我找到一位已在生化研究院担任高职的大学校友,约定在他的办公室会面。
“休是个优秀的研究员,只是„„”,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我有他父亲的遗嘱,你不必担心。”我说,无法抵挡对这种预说还休的厌恶。
“塞奇教授,他让你来的,”
“是的。”
他顿了一会儿,好象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终于挤出了几个字:“你„„想知道什么,”
我决定直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休都不应该受到这样对待。”
“其实„„没有人愿意伤害他,但不能说明他因此就不会伤害别人。”
“我不明白。”
“你最好还是不要明白。他„„他像他研究的蛋白质组一样诚实、不懂得欺骗。诚实得冷酷。这是致命的,刘。一切人性的弱点他都没有,他连撒谎都不会,他同他父亲一样把全部精力都给了研究,可他没必要这样拼命。”
我等他把话说完。
“她死了,刘。”
“谁,”
“一位年轻而且极有天赋的研究助理,3月25日从顶楼跳了下去。”
“这同休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休的基因出了什么问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他毫无‘人’的感情。有人告诫过她,但她不愿相信,结果„„”,他叹息,“这又能怨谁,”
我只能从他缺乏连贯性的话语中勉强捕捉到一些故事,我真的情愿自己不知道,因为这让我更困惑。我应该相信哪一方,是既有的事实,还是逻辑的判断,
但是,无论人们怎样对待他,休的生活仍然像原子钟一样始终单调而有规律,波澜不惊。但一天深夜,他的忍耐与静默终于被打破。
我看见他伏在操作台上哭泣。
职业的关系,我曾见过许多像他一样大的刚刚成年的孩子的哭泣,但他不同。没有人像他那样因为要拼命强忍而无声地颤动着手臂和肩膀。桌上满是试管玻璃的碎片,血流从他用力握紧的指缝间淌下来;那种沉默而剧烈的悲恸,使他的哭泣有了一种深沉的痛苦意味,如
果当时我能明白这痛苦背后的含义,也许就不会有那样的不幸发生,但我不明白,或许正是因此,我注定是个失败的心理医生。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只有26岁吧,如果按年龄,我可以做他的祖父,但我没有能力像真正的祖父那样关心他。我给他的个人资料上注明我的年龄是30岁,虽然我五十多年来外貌并没有变化,但我毕竟又一次撒了谎。
他抬起头,并不看我。我注视着他显得憔悴的侧面,叹了口气:“你很寂寞。”
他不回答,只是很沉重地靠在椅子上。很长时间,我险些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说:“刘,塞奇教授他„„”
“我在听。”我说。
“他不是我的父亲。”
“我知道,你不像他。”
他又沉默了,这一次时间更久。终于,他疲倦然而伤心地说:“他这是在谋杀。”他握着桌上最后一支完整的试管,反复捏着,仿佛那是可塑的一般,许久不动,然后狠狠向地上砸去。细小的碎片在夜色里反射出一片晦暗的微光。
生与死,人的长远想象力和生命的短期性,人的根本孤独感和必须与人交往——休也许是这三重两歧性最特殊和痛苦的焦点。这个清瘦、苍白、寡言而拥有天使般外表的年轻人,再一次让我震惊。
塞奇教授,你要我如何帮助他~
接下来的两个多星期,他像失踪一般杳无踪迹。
4月17日,我接到他的联络讯号。
“刘„„你来一下,可以吗,我在塞奇教授的私人实验室。”
Twilight 日暮
门虚掩着,这式样过于古老的推门仿佛正等候我的到来,而我的手却犹豫不决。我再一次有不太好直觉预感,就像3月26日的深夜那样。
这是真的。房间正中有一堵类晶体障壁,将内外隔成两个决裂的空间。透过那层透明而确实存在的阻碍,我看见休平躺一张床上,头部接着电极。
“你能来我很高兴。”休永远不动声色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我转身,休的三维映像体在数百道激光的交集中显现。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希望还能留下些什么。”
“别开玩笑,休。”
“我没有开玩笑,否则我不会依赖这种方式——我也只剩下思维能力了。”
我抓起一把椅子向那层障壁砸去,但椅子被重重弹了开来。
“不要试了,刘。类晶体表面有加强磁场”,他“看”着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是我见过唯一诚实的人,刘。我只想你能把我的话听完。”
这和塞奇教授的情形是何等相象。我语结。
“你看到的我,不过是由计算机程序构建成的幻影,但是我仍看得见你,这就是科学。我就是科学。刘,我没有你那样的富有人性的锐利目光,但你甚于一切常人的逻辑判断力让我感到亲切——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否能称为亲切——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别人而请求你来。但我仍旧不明白,最初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我想你还是不要告诉我罢。
“你知道我为什么专注于那些试管和蛋白质组,那是我的来历。我是用试管和培养皿孕育出来的,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实验室的最终产物,我既有的每一个原子都排列成为所谓最完美的组合,这是塞奇教授说的,但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
“是的,我很寂寞,那时我不想承认,因为这让我无时不看见自己的缺陷:我没有痛感,没有分泌苯氨基丙酸和多巴胺之类物质的能力,我没有D4DR一类的基因,因为一个将生命献给实验室的科学家完全不需要这些,不需要任何感官上的愉悦。忽略一切非逻辑的事物,不被外界伤害,这是塞奇教授所追求的,他要在我的身上实现。但是他没有想过,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和毫无希望且没有感觉的生活可以轻易地摧毁即使是最为强大的生命力,我很疲倦,刘。每时每刻那些人都在提醒我:我就像是植物,我将永远没有资格成为一个‘人’。——他不会意识到这种痛苦。他造出了我,也是他,剥夺了我生存的权利。”
“所以你就强行改造基因。”
“人有选择的自由,却没有不选择的自由。手术失败了——如同我预先想到的那样,我的造血机能和代谢已经崩溃,但我不后悔。我所追求的,可能对我而言过于奢侈了”,他看着我,淡淡而倦怠地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很灿烂,“我真的很感谢你能来。也许只有你,才不是只为科学而科学的。作个纪念吧。”他指了指一块晶体薄片。
他叹了口气。“塞奇教授用100多年的时间在全世界搜集和组合他所认为完美的基因片段,那就是我。我没有父母,他称我为全人类的结晶。他终生潦倒,将我视为最后的成功。而我„„”,他无限留恋地望着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我又算是什么,”
他的映像渐渐淡隐去,标志着他生命的脑波讯号和类晶体障壁上的磁场也随之消失。我再次凭着直觉的判断用椅子向那层障壁砸去,碎片四散飞溅,在夕照下有如流星一般耀眼的光芒扎着我的眼,我看到血,不知这是休的,还是我的。
The Last Possibility 最后一种可能
在我竭尽全力的反对下,他们没有解剖休的遗体,但还是取了他的基因样本。然而我知道,他们关心的,并非是我的愤怒,而是塞奇教授那一纸遗嘱。休被留在医院顶楼的陈列室。我去看他的时候,院长也在。他凝视着悬浮在福尔马林液中的休:“多么完美,天使一样完美。塞奇教授的确是个天才。”
我很反感他这样的语气,仿佛在欣赏某一物件:“这是残忍的。”
“残忍,也许有一些。但这就是科学”,他微笑地看着我,“塞奇博士并不是不想求得属于人的完整,但他做不到。人类完成蛋白质组计划比基因组计划晚了很多年。那些蛋白质太多、结构太复杂。况且那时他差不多完全精神失常了,才会有这么巨大的失误。”
“多余的,你用什么来衡量,谁能给出一个
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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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在每个人眼中,金字塔都是完美的,但如果在塔身上强行抽出砖块,而塞进一些根本不合适的材料,那么,除了崩塌之外绝对不可能存在第二种结果。休就好象是金字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我是医生,院长。我的职业道德告诉我要去拯救一切可能被拯救的人,但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在我的面前死去而束手无策~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他是不可能被拯救的。这是现实,不是故事。塞奇教授可能很早就预见到了,但他没有料到会这样严重,那个女助理研究员的自杀身亡使他再也无法承担恐惧与愧疚的煎熬。休只有这两种选择,要么死,要么继续寂寞地活下去,把全部精力交给科学。可惜他选择了前者。”
“他是‘人’~”
“他不是。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事根本不应该发生,他不应该意识到自己的不同——这是实验失误。塞奇教授的死是基因技术170年前的一次失误,不幸的,休也是。”
“那么你和我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想得太多了。”
我转过身,遥视窗外的夕阳,血红色的,仿佛有生命一般,那样沉重,像生命一样沉重,然而却同样崇高而庄严。再次转身时,院长已经离开了。3个小时之后他会收到我的辞职报
告,我也许生来就不应该成为心理医生。我只适合逻辑和判断。我将永远寂寞。
我注视着休,他的表情如释重负般安详,他的完美,恰恰是最致命的弱点。我没想到这一切竟是这样结束。塞奇教授,第一代人类基因改造技术的产物,由于病毒载体的感染和诱发癌变,早年接收的大量反射性治疗的副作用使他终生生活在精神分裂的阴影下。我曾猜测过他那看似无目的疯狂研究所带来的益处或安慰的无数种可能,但我没有想到,休才是这最后一种可能。但休无法延续他对于所谓尊重、自由与抽象的幸福的希望。然而他们的努力,又何尝不是为了争取一个“人”的尊严。
我情愿我当时告诉休真相,我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诚实。插在口袋里的手触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我掏出一看,那是休留下的载玻片,上面刻了几行诗句。
如果我死去
你将会怎样,
是冷冷地笑,
或是在坟头痛哭一场,
然后在凛冽风中,
忘记了我的模样。
如果我死去
你又能怎样,
遗忘,
因我只是遗忘,
那早已被遗忘的
昨日的模样。
如果我死去
你将会怎样,
归雁去处,
写满
曾是我不尽的渴想
那
可是我离去的方向,
如果我死去
你又能怎样,
遗忘,
惟有遗忘,
遗忘已逝的我,
和我昨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