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佩兰的生平事迹与诗歌创作

中图分类号 密 级 单位代号：11903 学 ．号：02721141 上海大学⑧ 硕士学位论文 SHANGHAIUNIVERSITY ML～STER’STHESIS 题 席佩兰的生平事迹与诗歌创作 目 作 者 学科专业 导 师 完成日期 刘姝 中国古代文学 刘德重教授 2005年5月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摘 要 席佩兰是清代中期重要的性灵派女诗人，袁枚的女弟子。袁枚曾给她以极高 的评价，在当时众多的女诗人中，“推尊”她为“本朝第一”。但迄今为止，学术 界对她的关注甚少，对她的家世、生平，所知不多，对她的诗歌创作，研究也很 不够。本文对席佩兰及其诗歌，作了比较全面的基础性研究，主要分两部分：前 一部分考述席佩兰的生平事迹，对席佩兰的生卒年、家世和一生行迹作了比较详 细的考证。其中对席佩兰生卒年的考证，考得其生卒年应为(1762—1831后)， 对学术界通行的说法有所纠正(通行的说法作“生卒年不详”，或作“1760一1829 后”)。后一部分论述席佩兰的诗歌创作，对席佩兰诗歌的思想内容作了梳理，对 席佩兰诗歌的艺术特色作了归纳。席佩兰诗歌“字字出于性灵”(袁枚语)，感情 真切；善于捕捉生活细节和瞬间感受，富有情趣；善于用白描手法铺叙生活场景， 鲜明生动，充满生活气息；想象力丰富；语言晓畅和口语化。这些，构成了席佩 兰诗歌主要的艺术特色，也体现了性灵派诗歌的基本特征。最后，就席佩兰的评 价和地位以及清代女诗人群的形成发表了一些看法，认为席佩兰是清代中期女诗 人群的杰出代表。 关键词：清代 女诗人 席佩兰 性灵派 V 圭塑查兰堡主堂垡丝塞 ABSTRACT PeilaIlXiWasanimportantpoetessof“PureSoulSchool’’inmiddleperiodofQingDynasty,asthe womandiscipleofMeiYuan，whohadgivenherextremelyhighappraisal，amongthenumerous poetessesatthattime,that”regarded”heras”thefirstduringthecurrentdynaSty”．Butupuntilnow, theacademia'sconcernonherisverylittle．Herfamily’Ssocialstandingandherlifetimealeless known．Forherpoetrycreation，itisfarfromenoughtostudy． ThispaperhascarriedoutrelanvelycomprehensivebaSisstudiesonbothherlifeandherpoems． whichcanbemainlydividedtotwoparts：thefirstpartstates1ifestoryofthepoetess．andperforms detailedresearchofthedatesofbirthanddeath，family’Ssocialstanding,andtrace．Amongthem， forthedatesofbirthanddeath．Weverifiedthattheyshouldbefrom1762tosometimeafter1831． whichcorrectstosomeextenttoacademia’Scurrentstatement．Thecurrentincorrectstatementsare “uncleardates”and“from1760tosometimeafter1829”．ThesecondDananalyzesthecreationand thethoughtcontentofPeilanXi'Spoetry,andsummarizestheartisticcharacteristiCSofherpoem。 Xi’S”everywordstartsfromitsefficacious“ofpoem(herteacher'swords)，theemotioniSvivid； sheWaSgoodatcatchingthetriflingmattersofeverydaylifeandexperiencinginthetwinklingof everysnap，whichisrichinthetemperamentandinterest；sheWaSgoodatnarratingindetaillife scenewiththetacticsofdrawinginbrushstyle，distincLandvivid，fullofvitality；sheWaSfullof imagination；herlanguageWassmoothwiththespoken1anguagedawn．Alloftheseformedher mainartisticcharacteristics．Also．itrepresentstheessentiaifeaturesof“PureSoulSchool”． Finally,WeappraiseontheliteratureofherhistoricalstatusandtheformingofpoetessofQing Dynasty．TheconclusionisdrawnthatsheWastheremarkablerepresentativeofthepoetessesin middleperiodofQingDynasty． Keywords： Q／agDynastyPoetessPeilanXi PureSoulSchool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原创性声明 本人声明：所呈交的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 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他人已发表 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参与同一工作的其他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任何 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了谢意。 签名：——日期： 本论文使用授权说明 本人完全了解上海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Hp．学 校有权保留论文及送交论文复印件，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学校可 以公布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 (保密的论文在解密后应遵守此规定) 签名： 导师签名：壶1，l吩色日期：导师签名：盈!l!竺整日期： ll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席佩兰的生平事迹与诗歌创作 引 言 席佩兰是清代著名的性灵派女诗人，其夫孙原湘亦为清代著名诗人，二人同 为袁枚弟子。袁枚对席佩兰极为称赞，不仅将她引为“闺中三大知己”之一，而 且将她“推尊本朝第一”(《随园诗话补遗》卷十)。席佩兰在清代诗坛的地位，亦 为后人所认可，《辞海》、《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卷》等大型辞书都有席佩兰 的专条。 但是对这样一位重要的女诗人，迄今为止进行专门研究者甚少，关于席佩兰 的专论仅见王英志先生的《随园第一女弟子一常熟诗人席佩兰论略》(载《吴中学 刊》1995年第3期)一篇，其他多在研究袁枚女弟子群时论及，大都较为简略。 总的来看，对席佩兰的研究，目前尚不充分。甚至连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如对席 佩兰生卒年及生平事迹的考证、对席佩兰诗歌创作的梳理等，至今也无人做过。 有鉴于此，本文拟在席佩兰的生平事迹与诗歌创作两方面，做一些基础性的研究， 以便为进一步深入的研究打好基础。 席佩兰作为清代女诗人群体中的一位代表人物，对她的研究也将有助于促进 对清代女诗人群体的研究。清代女诗人群体是最后一批古代女诗人，她们与近代 现代女性有着不同的背景，不同的遭遇，不同的心态。她们的情感、艺术表现力 是值得我们去认真挖掘、分析、 总结 初级经济法重点总结下载党员个人总结TXt高中句型全总结.doc高中句型全总结.doc理论力学知识点总结pdf 的。我们应当继承这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 席佩兰的生平事迹 席佩兰，昭文(今江苏常熟)人，名蕊珠，字月襟，又字韵芬、道华、浣云， 因善画兰，自号佩兰，遂以号行；著有《长真阁集》、《傍杏楼调琴草》a《海虞诗 话》卷一二、《国朝诗人征略》卷七二、《国朝先正事略》卷四三、《国朝诗人征略 二编》卷五五、《国朝闺阁诗人征略》卷六等载有其事迹，但均甚简略。本章拟就 其生卒年、家世、行迹分别加以考证，以勾勒出席佩兰生平事迹之大貌·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节 席佩兰生卒年考 关于席佩兰的生卒年，目前通行的一些大型辞书及文史类著作如《辞海》(上 海辞书出版社1999年版)、《中国人名大辞典·历史人物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 年版)、《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中国大百科全书·中 国文学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6年版)、《中国文学家大辞典·清代卷》(中 华书局1996年版)、《中国历史大事年表》(t-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版)、《中国文 学史大事年表》(黄山出版社1993年版)、《中国文学编年录》(知识出版社1989 年版)、《明清江苏文人年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清人别集总目》(安 徽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等多不予标注，或标注为“生卒年不详”；唯《中国文 学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年版)“席佩兰”条，标明为“(1760—1829后)”， 亦不准确：故有必要加以考证。 其实，只要认真检阅席佩兰的《长真阁集》和孙原湘的《天真阁集》，席佩兰 的生年是不难考知的。 首先，席佩兰与孙原湘成婚的时间是有记载的。孙原湘《天真阁集·自序》 云： 原湘十二三时不知何谓诗也，自丙申冬佩兰归予，始学为诗。 这里明确地说席佩兰嫁给他是在“丙申冬”，即乾隆四十一年(1776)冬天，在这 之前，他还“不知何谓诗也”；成婚之后，他才“始学为诗”。 其次，席佩兰出嫁时的年龄，也是有记载的。《天真阁集》、《长真阁集》中有 好几首诗点明了席佩兰出嫁时的年龄： 有酒易醉花下人，有金难买花前春。美人十五瓜未破，夜夜微酣抱花 卧。⋯⋯ (Ⅸ天真阁集》卷一《丽人行》)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十五年无一日离，哪堪暌隔两旬期。 昨宵枕上思亲泪，犹梦牵衣泣别时。 (《长真阁集》卷一《思亲》) 前一首诗是孙原湘写给新婚妻子席佩兰的，后一首是席佩兰新婚之后的思亲之作， 两首诗都明言席佩兰出嫁时为十五岁。按照古人风俗，女子十五岁出嫁亦正合时。 根据以上两方面的记载，可以很容易的地推知，席佩兰于乾隆四十～年(1776) 出嫁时十五岁，因而其生年应为乾隆二十年(1762)。 可为此说作旁证的，还有《天真阁集》卷二所载孙源相的《壬寅除夕》诗和 《长真阁集》卷一所载席佩兰的《除夕》诗。“壬寅”为乾隆四十七年(1782)， 这一年，孙原湘之父孙镐任山西潞安府知府，官署在上党(今长治市)，孙原湘奉 父之命携眷赴上党，除夕之夜与席佩兰一同在上党官署中度过，二人同时作了这 两首诗。席佩兰的《除夕》诗云： 梦中白发三千里，隙里青春二十年。 上句写思念远在家乡的母亲，下旬谓自己已度过二十年青春。以虚岁计，席佩兰 此时当为二十一岁，亦可推知其生年应为乾隆二十七年(1762)。 其实，不止是席佩兰的生年，连她出生月、日，也是可以考知的。 《天真阁 集》卷六所载孙源相《美人初度》诗云： 如君竟体似芳莲，生在荷花一日前。诗主性灵空依傍，情缘洒脱愈缠绵。 巧思几越银河界，好梦常依璧月边。绣佛灯明齐下拜，比肩人恰是同年。 据法式善《梧门诗话》卷三载：“吴俗以六月廿四日为荷花生日，士女齐出葑门 外，⋯⋯”此诗云“生在荷花一目前”，则席佩兰的生日在荷花节的前一天，即六 月二十三日。在《天真阁集》中，孙原湘写有多首庆贺席佩兰生日的诗，其中卷 八所载一首《生辰曲》道： 荷花昨夜开未开，妆成笑出竹帘采。阿侬邢似荷花好，恰比荷花生日早。 郎折荷花供佛前，祝侬身似华山莲。⋯⋯ 此诗亦可 证明 住所证明下载场所使用证明下载诊断证明下载住所证明下载爱问住所证明下载爱问 席佩兰的生日恰在荷花节前一天，亦即农历六月二十三日。 这里，又涉及到孙原湘的生年问题。 关于孙原湘的生卒年，目前通行的说法为“(1760一1829)”。《中国文学家大 辞典》标注席佩兰的生卒年为“(1760一1829后)”很可能就是根据孙原湘生卒年 的这一通行说法加以推断的。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然而据上弓I孙原湘《美人初度》诗，末两旬为“绣佛灯明齐下拜，比肩人恰 是同年”，可知孙原湘与席佩兰同龄。因此，二人生年应同为乾隆二十七年(1762)， 结婚时均为十五岁。 又据前引孙原湘《天真阁集·自序》：“原湘十二三时不知何谓诗也，自丙申 冬佩兰归予，始学为诗。”也与孙原湘成婚时年十五岁相切合。如按通行说法，孙 原湘生于1760年，则其成婚时己十七岁，则不应说“十二三时”不知诗，而应改 为“十五六时”方妥。倘确认席佩兰与孙原湘同岁，则席佩兰成婚时也已十七岁， 与前引《丽人行》“美人十五瓜未破”、《思亲》“十五年无一日离”更不相合。 再据《天真阁集》卷二九载孙原湘所作《陈子准挽诗》，其中有“我年六十四， 君年四十六”一句，亦可考知其生年。陈子准，即陈揆，是常熟著名的藏书家， 生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卒于道光五年(1825)六月，年仅四十六岁。孙原湘 这首《挽诗》当作于道光五年陈揆卒后，诗中自称“我年六十四”，则这一年孙原 湘六十四岁，据此推算，其生年亦当为乾隆二十七年(1762)。可见通行的说法将 孙原湘的生年定为1760年是不确切的。 这一通行的说法可能本自李兆洛所撰的《翰林院庶吉士孙君墓志铭》(见《养 一斋文集》卷一二，又附录于孙原湘《天真阁集》卷尾，改为《清故进士院庶吉 士孙君墓志铭》)，其中记载了孙原湘去世的时间及年龄： (孙原湘)以道光九年二月二日卒，年七十。 孙原湘卒于道光九年(1829)二月二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说他享年“七十”， 却有问题。通行的说法即是以“年七十”来推定其生年为乾隆二十五年(1760)。 但据上引孙原湘《陈子准挽诗》，道光五年(1825)孙原湘自称“我年六十四”， 则道光九年其年应为六十八岁。李兆洛为其撰写《墓志铭》是在两年之后，即道 光十一年(1831)十一月下葬之前，很可能他在推算孙原湘年龄时误推到了当年， 以致多算两年，说成了“年七十”。 本文主要考证席佩兰的生卒年，因为涉及到孙原湘，故亦略加考辨。关于孙 原湘的生年，还有材料可推出生于乾隆三十年(1765)的(如张维屏《国朝诗人 征略二编》卷五五“孙原湘”条所载)，则孙原湘小于席佩兰三岁，成婚时仅十二 岁，更不足为据。笔者另撰有《清代诗人孙原湘、席佩兰生卒年考辨》一文(载 《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6期)，本文不再赘述。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最后，再来看席佩兰的卒年。 据《天真阁集》外集卷一所载孙原湘《慰内人》诗： 已苦鸳鸯锦翼分，只留弱息慰文君。罡风又夺明珠去，从此孤身似片云。 此诗当为孙原湘病重时自知不久于人世，告慰席佩兰而作，可以证明孙原湘当先 卒于席佩兰。 又据李兆洛所撰《孙君墓志铭》，明确指出“将以道光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葬 君于常熟镇江门外丰三场”，并明确写到孙原湘卒后“配席氏封孺人”，而无席佩 兰先卒之语，可见道光十一年(1831)十一月十七日孙原湘下葬时席佩兰仍健在。 因此，席佩兰的卒年应定为道光十一年(1831)以后。倘再进一步据中西历法推 算，这一年的旧历十一月二十八日已进入公元1832年，也就是说孙原湘下葬后再 过十一天即进入公元1832年，而席佩兰在这十一天内去世的概率极小，故其卒年 实际上应在1832年以后。不过中西历跨年如何标注，目前尚有不同意见，为慎重 计，不妨仍将其卒年定为1831年以后。可见《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将其卒年定为 “1829后”尚欠精确，至少可以向后再推两年。 根据上述考证，笔者认为，席佩兰的生卒年应定为“(1762—1831后)”。 6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二节 席佩兰家世考 清代妇女刨作的繁荣，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社会经济文化的不 断发展，造成了许多世家大族，生活在具有丰厚的传统文化气氛中，使得女作家 的出现更加具有普遍性。冼玉清《广东女子艺文考》自序谓女子成才之原因为：“其 一名父之女，少禀庭训，有父兄为之提倡，则成就自易；其二才士之妻，闺房唱 和，有夫婿为之点缀，则声气相通；其三令子之母，侪辈所尊，有后嗣为之表扬， 则流誉自广。”都说出了家庭环境对女作家成长的重要关系。 席佩兰的家世，通行文献记载甚少。笔者曾从上海图书馆、常熟图书馆以及 席氏后人处借得《席氏世谱》、《席氏家谱》、《洞庭席氏支谱》、《席左源公 支家谱》等数种，又自《重修常昭合志》、 《嘉庆珠里小志》等地方志中披沙拣 金，以期对席氏家族传统有一历史认识，亦可见席佩兰之生长环境及所受家族传 统之熏陶。兹略作考述如下。 自古以来，席姓长期生活在北方的关中一带。唐天宝年间，席豫官至礼部尚 书，为一代名臣。从席豫传至五世孙席温，累官至武卫上将军。唐末战乱，席温 携家南迁至吴郡洞庭湖东山，是为洞庭席氏家族之由来。洞庭席氏以行贾起家， 其子弟善治产业，富甲一方，后遂成为江南望族。 至席佩兰的高祖席启寓(1650一1702)，已进入清朝康熙年问。席启寓曾任工 部虞衡司主事，后辞官返乡，读书养亲。因常熟人文荟萃，藏书丰富，遂有“b 居虞山之志”(《洞庭席氏支谱》)，于是率家自洞庭东山移居常熟城南。其后席氏 家族便分为洞庭、虞山两支。据金友理《太湖备考录》记载，康熙三十八年(1699) 初，康熙帝南巡至苏州，曾于东山翁巷南花园弄东席启寓家东园驻跸，并召见东 园主人席启寓，问：“有何官职?”启寓回奏：“工部虞衡司主事。”又问：“为何 不去做官?”启寓奏答：“在家养亲。”旋即进献新茶，及所缉《百家唐诗》四套，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所莳兰花两盆。康熙笑纳。此事在当时盛传一时，“乡党荣之”。席启寓博览儒籍， 亦工诗，“寄趣在元白韩李间”，所著有《治斋诗甲乙集》。又嗜收藏和刻印，进献 给康熙的《百家唐诗》就是席启寓自刻的。他在常熟的书室名为“琴川书屋”。康 熙年间，常熟毛氏汲古阁书版散出之际，席启寓购得了不少善本，曾予大量翻刻。 江南“扫叶山房”，亦洞庭席氏家族所开设，后来人们经常把它的早期出版史追溯 到席启寓这里。乾嘉时期最为著名的扫叶山房坊主亦是席启寓的玄孙，席佩兰的 堂弟席世臣。席启寓“少问业于华亭叶有声，及长，与朱彝尊交，士林称之”(《珠 里小志》卷十一“人物上”)。所交挚友大多是文人，其姻亲中也不乏名士，其妻 为吴梅村之妹，吴梅村曾多次前往东山、常熟席家探访。席启寓与吴梅村结识甚 早，清初吴梅村为国子监祭酒，席启寓尚是监生，称弟子，后娶其妹，方改称兄 长。后其子席永恂又娶吴梅村之女，两家更是亲上加亲。 席永恂(1667一?)即席佩兰之曾祖父。席永恂与弟席前席同受业于名士陆 陇其。陆陇其为当时著名学者，《四库全书总目》曾誉之为“国朝醇儒第一”。席 永恂兄弟前后追随陆陇其十六年，师生情意颇深。陆陇其去世后，其遗著大半“为 门人席永恂、前席校刊之”(《重修常昭合志》卷二十“人物志”)，此在江南文人 中传为美谈。康熙四十三年(1704)，席永恂例选国子监助教。其著作有《性理钞》 四卷、《诗文》两卷、《幽居诗》二卷、《陆学质疑》。生有七子，第六子席鏊即席 佩兰之祖父。 从席启寓到席永恂，虞山席氏不仅在物质上积累了财富，亦在文化上为后代 营造了浓郁的诗书氛围，家中藏书丰富，已经成为书香门第。因而席鏊(1699— 1760)从小就受到很好的诗书熏陶。雍正二年(1724)，席鏊考中举人，敕授征仕 郎内阁中书，任官多年。席鏊性情孤傲，不屑于官场应酬，而将更多的精力投注 于诗文书法之中。其书法遒古，诗文清隽，作有《竹香集》四卷(抄本)，《竹香 诗集选》四卷(乾隆五年席绍雯光大堂刻本)。席鏊仅有一子，诞生之夕梦流星入 汉，故取名光河，字应辰，即席佩兰之父。 席光河(1741—1779)，性情仁义儒雅，仁爱笃厚。孙原湘所撰《外舅应辰席 公墓志铭》云：“公性仁懦，遇人啕啕，恐伤其意。拙于治生，田百亩，租入不自 主计。尝一日至公家，乡人男妇杂至，持筹者上坐，责逋甚急。公从旁为之缓颊 日：‘某田瘠，今夏且旱，盖减之。’上座者扬目视公，公默计其所入，袖钱还之。”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天真阁集》卷四十七)席光河长者厚道风范多类此。配张氏，有二子三女，长 女即席佩兰。 席启寓、席永恂、席鏊都做过官，并有著作传世。席光河生性笃厚，似不善 诗文，亦无大作为。但其姊妹行却能秉承祖风，喜好诗文。席氏书香一脉，遂转 入闺阁。席佩兰的二姑席仲田，幼承父教，其诗娴雅有则，俨然是席家先出之女 诗人。其《月下梅花》云：“碧天无际夜无尘，浮动花光一树春。世上群芳有谁似， 此堪同月对清新。”《春日》云：“曲曲雕栏绕画廊，东风帘映满庭芳。春情何事浓 如酒，才着天桃又海棠。”可谓己著席佩兰之先鞭。其著有《绿窗小咏》二卷。席 佩兰的大姑席亦桓尝为作《绿窗小咏序》，略云：“听双成之歌曲，风前忽散彩云； 传道韫之题辞，奁畔尚留白雪。最忆天涯伯姊(桓自谓也)，红豆盛囊；滕哀地角 家君，青怜化血。所以相思字字，梦残雷岸风波；远望朝朝，肠断泉台馨欹。”可 见席亦桓亦颇通诗文。在席佩兰的上一辈中，出了这样两位闺阁诗人，对席佩兰 的成长显然是有影响的。后来二姑席仲田早逝，其子屈元安请席佩兰为母亲的《绿 窗遗稿》题辞，席佩兰写了《表兄屈元安手书先姑<绿窗遗稿>不下数十本，择其 书之工者连缀成卷，索题咏，谨识其后》一诗，其中回忆道：“余生八九龄，初读 毛诗竞。先君授一编，题目《绿窗咏》。为言汝仲姑，少时最婉顺，汝祖竹香公， 教之善辞令。⋯⋯”从这首诗中可知，二姑席仲田之诗，为竹香公(席鏊)亲授， 其《绿窗小咏》，颇为席家看重，故席佩兰幼时读完《毛诗》，父亲便给她一部《绿 窗小咏》，要他好好向二姑学习。可以想见，在席佩兰幼小的心目中，早已树立了 二姑席仲田这位女诗人的榜样，而《绿窗小咏》正是她学习写诗的入门教材。从 家学渊源来说，则是从席鏊到席仲田再到席佩兰这样一条传承线索。 陈寅恪先生在研究中古史时曾指出：“学术文化与大族盛门不可分离。”(见 《金明馆丛稿初编》第32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家族系个人成长之土 壤，前辈之耳提面教，后辈之耳濡目染，使得学术文化得以在一个家族环境内薪 火相传。如东汉著名史学世家班氏家族，素有“三班”之称(班彪、班固、班昭)； 宋代著名文学世家苏氏家族，亦有“三苏”之谓(苏洵、苏轼、苏辙)。每当人 们由陈寅恪而追忆陈三立、陈宝箴，由俞伯平而追溯俞陛云、俞樾，心中总会不 期而然地涌起一种对他们文化世家传统的崇敬。江南席氏虽比不上历史上的大家、 名家，但作为常熟地方的文化世家，亦自有其书香一脉。 9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常熟山水风光旖旎明媚，文化源远流长，名胜古迹众多，优越的自然历史条 件在潜移默化中造就了常熟地杰人灵的人文传统。席佩兰从小就受到了家乡青山 秀水的滋养和人文传统的熏陶，作为江南望族、书香门第的家庭教养，家族中上 一辈闺阁诗人的榜样，都为席佩兰成长为一位杰出的女诗人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lO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三节 席佩兰行迹考 席佩兰生活在清代中叶，即乾隆后期至道光前期，这在清代历史上是一个相 对承平的时期。她出身名门望族，夫家亦门当户对，家庭环境优越，生活稳定。 作为女诗人，她一生大都在闺阁中度过，既未遭遇战乱颠沛，亦无太的坎坷曲折， 其生活圈子犬抵在家庭、亲属、师友之间，经历并不复杂。故诸书载其事迹，多 略而不详。但要对席佩兰作深入研究，本着“知人论世”的原则，对其生平事迹 作一番考察．仍然是必要的。鉴于前人尚未作过这项工作，笔者拟从相关资料中， 对其一生行迹加以勾勒。俾使读其诗，知其人，亦有助于对其诗歌作出正确的理 解和评价。 前已考知。席佩兰生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六月·十三日：其出生地，则 在常熟城东北外祖父张巽园家闻涛轩。此事在孙原湘所撰《张氏闻涛轩记》一文 中记载颇详； 闻涛轩者，前明建宁守张公所居。张氏甲第绵亘城东北，厅事日“诗礼堂”， 堂之西北为轩，枕川而屋焉。11l以北成其别馆，世所传东涧老人半野堂，其先 实张氏业也，沧桑以后尽属之他姓，至七世孙东岩赠公仅数椽矣。公立志恢复， 既重建“诗礼堂”已，又得“闻轩涛。故址而鼎新之。落成之目，陈司业祖范 为之记，⋯⋯一时名宿成著歌咏，轩额即司业书也。 余妻为赠公外曾孙，妻父常依外家以居，轩之南为一木楼，余妻生于是。 余既婿席氏，时时得以游“闻涛”。予妄外大父巽蹲翁娶于陈，为司业之孙， 与予母为姑侄行。每岁木樨时，觞予轩中。余妻为陈孺人所钟爱，至今犹时梦 见一木楼也。 (《天真阉集》卷四七《张氏闻涛轩记》) (《天真阉集》卷四七《张氏闻涛轩记》)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可见席佩兰外祖父家也是仕宦望族，所居闻涛轩是常熟有名的建筑。外祖母陈氏 即是为闻涛轩作记题额的陈司业之孙女，与孙原湘母为姑侄辈，因而席、孙两家 也有亲戚关系。席佩兰父席应辰与母张氏婚后常居于张家，所居为闻涛轩南一木 楼，席佩兰即出生于此木楼中。席佩兰幼年也是在闻涛轩中度过的。直至与孙原 湘成亲后，每年木樨花开时，外祖父、外祖母还在轩中宴请孙原湘、席佩兰夫妇。 席佩兰甚为外祖母陈孺人所钟爱，她也十分怀念幼时在闻涛轩度过的那段时光， 经常梦见闻涛轩中那座木楼。席佩兰对外祖父的感情也很深，外祖父晚年寿诞时， 她曾作有诗《寿外祖张巽园先生》四首；后来外祖去世，席佩兰又作有诗《哭外 祖》三首，均载于《长真阁集》卷四中。 席佩兰自幼受到良好的儒家教育，“余生八九龄，初读《毛诗》竟，先君授一 编，题日《绿窗咏》”(见前引)，她在八九岁时便学完《毛诗》，父亲又让她读二 姑席仲田的《绿窗小咏》，估计她在十来岁的时候当已会作诗。据席氏后人席时雍 在席氏个人网页上刊登的一条资料说，席佩兰十五岁待字闺中时曾自撰一征婚联 日：“雪消狮子瘦。”求对下联。一时应征者络绎不绝。孙原湘慕其才名，亦应对 日：“月满兔儿肥。”于是中选。此虽席氏后人传闻，未必确凿，然亦不妨视为当 年名门择婿之一时佳话。其实，孙原湘家旧居学富之左，自其幼年迁居布道巷，“与 张氏隔一垣”(见《天真阁集》卷四七《张氏闻涛轩记》)。两家既是近邻，又是远 亲，加之孙家亦为仕宦之家，门当户对，孙原湘自幼亦有才名，故其中选，实为 意料中事。 乾隆四十一年(1776)冬，席佩兰与孙原湘同为十五岁时成婚。前已引及孙 原湘《天真阁集》自序中所云：“原湘十二三时不知何谓诗也，自丙申冬佩兰归予， 始学为诗，积两年得五百余首。”可知孙原湘婚前尚不会作诗，却娶了一位才貌双 全的女诗人。这对孙原湘后来亦成为著名诗人关系甚大。可以想见，正是婚后在 席佩兰的影响下，孙原湘才“始学为诗”，两年中写了五百余首，亦可谓用功甚勤。 《天真阁集》外集卷四载有孙原湘的一首《怜才》诗云： 九州四海一倾城，独感怜才出至情。绛帖愿称诗弟子，红楼许拜女先生。 隔帘遥授簪花格，立雪微闻咏絮声。佛意仙心多占欲，最慈悲又最聪明。 可见孙原湘对席佩兰诗才是极为推崇的。中间颔联、颈联四旬，不仅说明自己学 诗是受了席佩兰的影响，而且径直点明席佩兰就是教他学诗的老师。孙原湘对席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佩兰“愿称诗弟子”，席佩兰也允许孙原湘拜她为“女先生”；“隔帘遥授”是女先 生直接传授，“立雪微闻”是“诗弟子”暗受熏陶。孙原湘对席佩兰的尊重、敬爱， 于诗中溢于言表。孙原湘一生做官的时间很短，在仕途上亦未有大的建树，他能 以诗人成名，席佩兰功莫大焉。孙原湘娶席佩兰，可谓有幸。席佩兰的女友归懋 仪(佩珊)在《贺子潇登第》诗中有“却笑秦嘉才绝世，一生低首镜台前”句， 可见孙原湘终其一生，对席佩兰都是十分尊重的。 与历史上许多才女的不幸遭遇相比，席佩兰嫁孙原湘，亦可谓有幸。且不说 从前的弃妇怨女，就是随园女弟子群中，诸如骆绮兰、陈淑兰等之早寡，卢元素、 张绚霄等之为妾，孙云风、汪玉轸等之所适不偶，其命运不济者也大有人在。而 像席佩兰这样婚姻美满，琴瑟和谐，且能用情专一、自首偕老者，实在可以说是 独一无二的。这不能不说是席佩兰的大幸。 席佩兰与孙原湘之伉俪情笃，至爱不渝，在他们的诗作中有着充分的展现。 孙原湘《示内》诗云：“赖有闺房如学舍，一编横放两人看。”这大致是他们新婚 不久闺房生活的写照。夫妻二人共同的志趣喜好，正是他们之所以情投意合的基 础。又如孙原湘《病中赠内》诗云： 劝餐细揣甘酸味，著肉能知痛痒先，五鼓一家都睡熟，怜卿犹在病床前。 (Ⅸ天真阁集》卷十五) 孙原湘对自己病中得到席佩兰无微不至的关爱，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他 写有一百余首赞美席佩兰的诗作，包括庆贺生辰、共同出游、夫妻唱和、离别相 思等等，淋漓尽致地抒发了他对席佩兰的爱慕。在他的心目中，席佩兰的“绝色”、 “福慧”、“温柔”都是绝无仅有、无人可比的。其《佳人》诗云： 绝色非关学，何人学得成。眉长争月秀，气静与花清。 福慧修三世，温柔练七情。未妨闲逐队，众里自分明。 (《天真阁集》卷三二) 对自己的妻子如此赞美、称誉，确实少见。孙原湘在参加礼部的宴会后写给席佩 兰的《礼部饮宴归作家书寄内》诗中说： 陌上年年盼两眸，令番应得放眉头。无由割肉夸闻喜，且免抽毫赋遣愁。 啖饼尚胜牙雪脆，看花敢逞眼风流。寄君一语君应笑，并未醉眠何处楼。 (《天真阁集》卷一七)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这在当时也可算难得了。而且，他对席佩兰的感情也不因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弱， 在成婚十五年后，他还在《绝世》诗中写道： 十五年前常意态，消魂此日胜当新。 (《天真阁集》外集卷四) 又在《盟兰引》中写道： 君子日以老，素心日以保，两心如一心，岂系颜色好。 (《(天真阁集》卷一二) 直到他去世前不久，还给席佩兰写了一首《慰内人》(见前引)诗，担心自己死后 妻子寂寞。孙原湘对席佩兰的感情，亦可谓生死不渝了。席佩兰嫁了孙原湘这样 一位“知己”，一位为她深爱而又深爱着她的丈夫，这确实是她的幸运一一在封建 社会中作为才女少有的幸运。 席佩兰婚后的第二年(1777)生下长子文杓，第三年(1778)生下次子文樾。 这两年，丈夫孙原湘一直在身边，读书、学诗、育儿，大致是他们主要的生活内 容。 乾隆四十三年(1778)，孙原湘之父孙镐在沈阳做官，孙原湘奉命赴沈阳。这 是孙原湘婚后第一次远出，也是席佩兰第一次尝到离别的滋味。《长真阁集》卷一 载有席佩兰《送外之沈阳》、《惜别》二诗，其中有“君行无万里，妾意有干重”， “晓窗还对镜，膏沐为谁容”旬，抒发了她的惜别之情。 乾隆四十四年(1779)七月，孙原湘还在沈阳时，席佩兰父席应辰去世，她 曾回娘家奔丧，写下了《哭父》、《勖弟》、《临别勉两妹》诸诗(见《长真阁集》 卷一)，勉励弟妹孝敬母亲，支撑门户。在这期间，席佩兰还作有《古意》、《寄衣 曲》、《商妇曲》诸诗，寄托她对丈夫的思念。 大约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上半年，席佩兰接到孙原湘将要回家的音讯， 但过了预计的时间，孙原湘尚未抵家。席佩兰因此写下了《望外逾期不归》一诗。 孙原湘也作有《七夕》诗，内有“不是无归意，何曾得自由。乡心愁人夜，病骨 怕逢秋”句，表明推迟归期情非得已。由此可知，孙原湘动身返乡，当在七月初 七之后。又，此诗后有《舟次常熟界》诗，则已返至常熟。其后又有《九月六日 风雨，偶忆潘郇老句，赋此分寄兄弟》(《天真阁集》卷一)，当作于返家之后，则 其抵家当在九月六日之前。这次回家，孙原湘未预先通报，使席佩兰十分惊喜， 为此又写下《喜外竟归》诗。这以后，他们在常熟家中度过了平静温馨的两年。 14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乾隆四十七年(1782)。孙镐调任山西潞安府知府，署上党。这一年秋天，孙 原湘奉父命携全家同赴上党。临行之前，席佩兰曾归宁探母，作有《将之上党归 别慈亲》、《别妹》、《别弟十二韵》诸诗，殷勤叮咛，洒泪而别。 这是席佩兰一生中唯一一次远行，对于久居闺中的女诗人来说，是一次接触 社会、拓展视野的难得经历。一路由南至北，涉水登山，饱览景色，得江山之助， 使得席佩兰写下了不少风景佳什。如《渡江》、《山塘》、《登陆》、《旅窗听雨》、《和 平谷店壁间韵》、《曲阜》、《上太行》等诗，大大开拓了其诗作的境界。 这一年的除夕，席佩兰、孙原湘是在上党官署内度过的。席佩兰作有《除夕》 一诗，孙原湘作有《王寅除夕》诗。 乾隆四十八年(1783)正月，席佩兰在上党生下第三个儿子阿安。产后不久， 也就是这一年春天，孙原湘赴京科考，席佩兰作诗《送外之京兆》勉之，别后又 陆续作有《七夕寄外书》、《闻雁》、《得外书次韵》诸诗。 孙原湘这次赴考，结果落第丽归。席佩兰写了一首《夫子报罢归，诗以慰之》 的歌行体长诗来劝慰丈夫，有“人间试官不敢收，让于李杜为弟子”句。孙原湘 这次回家时间很短，岁暮又有并州之行。这一年的除夕，两人未能团聚，孙原湘 作有《并州除夕》诗，席佩兰作有《除夕》诗，分别抒写了自己的相思之情。 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六月，孙镐左迁成都别驾，命孙原湘携全家南归， 席佩兰告别了居住两年多的上党郡署，回到了常熟旧居。临别前，席佩兰在郡署 墙壁上题写了《南归日题上党郡署壁》四首；归途中作有《渡河》、《渡江》、《抵 苏州》等诗。 乾隆五十年(1785)，席佩兰在常熟生下幼子阿禄。第二年，“乾隆丙午(1786) 夏四月，迁徙家居，由城南老屋徙居城北”(《天真阁集》卷四七《长真阁藏书记》)。 这次搬迁，可能是孙原湘兄弟分家，所以孙原湘说：“取先大父所藏书析而三之， 余得其一，厘其卷帙，分插四架，庋诸长真阁”(同上)。他们城北居所的藏书处 名为“长真阁”，这也是席佩兰将自己的诗集定名为《长真阁集》的由来。此后的 岁月，席佩兰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一年孙原湘又一次应试落第，席佩兰作有诗 《丙午报罢慰夫子》，劝他“加餐须努力，况有白头亲”。 乾隆五十三年(1788)--)日中下旬之交那几天，席佩兰接连丧子、丧弟，是她最 为伤心的日子。二月十九日，六岁的爱子阿安病殁，第二天，刚刚断奶的幼子阿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禄随之而殁：三天后，ap--十二日，其幼弟席世琪亦殁。短短三四天内，席佩兰 一下予失去了三个亲人。特别是生于上党郡署的阿安，自小聪颖乖巧，深得祖父 母、父母的宠爱，他的夭折，对席佩兰、孙原湘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孙原湘有 诗云：“四予成行失两人，就中最秀最先沦。”(《天真阁集》卷七《大儿文杓见余 前诗，怅然有忆弟之作，亦和二首》)认为阿安是四子中最优秀的。他后来还陆续 写了十余首悼念阿安的诗，伤痛不己。席佩兰更是伤痛得无法提笔，为此停笔一 年多，直到第二年三月将阿安阿禄下葬以后，她才在病床上写下了情辞哀切的《断 肠辞》，该诗小序云：“自去年儿病至今，笔床离手四百日矣。”可见其哀伤之深。 到了第三年，即乾隆五十五年(1790)九月，席佩兰生下长女文筠时，她还梦见 阿安，认为文筠是阿安转世(见《天真阁集》卷七孙原湘诗《九月晦日壬子，余 妇夜梦阿安曳其右祛，醒而诞一女，疏眉秀目，宛然儿也，计儿亡13亦以壬子， 咸谓儿再来矣⋯⋯》)。 乾隆五十六年(1791)，席佩兰三十岁，生小女若霞。到了第三年，即乾隆五 十八年(1793)，生幼子文楷。至此，席佩兰计生育五男二女，此后未再生育。 乾隆五十九年(1794)春，袁枚至常熟造访孙原湘、席佩兰夫妇。这是席佩 兰与袁枚第一次见面。袁枚在《随园诗话补遗》卷八中记载此事道： 女弟子席佩兰，诗才清妙，余尝疑是郎君孙子潇(原湘)代作。今春到虞 山访之，佩兰有君姑之戚，缟衣出见，容貌婀娜，克称其才。以小照属题，余 置袖中，即拉其郎君同往昊竹桥太史家小饮。日未暮，而见赠三律来。读之， 细腻风光，方知徐淑之果胜秦嘉也。⋯⋯佩兰小照幽艳，余老矣，不敢落笔， 带至杭州，属王玉如夫人为之布景，孙云风，云鹤两女士题诗词，余跋数言， 以志一时三绝矣。 袁枚曾疑席佩兰诗为孙原湘代作，可知此前他曾读过席佩兰之诗。此次见面后， 读其《上袁简斋先生》三首，大为推许，“方知徐淑之果胜秦嘉也”。而席佩兰后 有诗云：“我读公诗二十春。”(《寿简斋先生》)则一直是袁枚的崇拜者。此次她写 的三首诗中，也有“慕公名字读公诗，海内人人望见迟”，“愿买杭州丝五色，丝 丝亲自绣袁丝”，“南极文昌应一身，幸瞻藜杖拜星辰”诸句，则已执弟子之礼， 以师事之。席佩兰正式成为袁枚之女弟子，当在此时。席佩兰索题之小照，袁枚 带至杭州后，属女弟子孙云风、孙云鹤姐妹题词。孙云风题云： 16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天然小象写丰神，国色无双四座眷。应笑西湖诸弟子，从游不及画中人。 (《随园女弟子诗选》卷一《题席佩兰女史拈花小照》) 当时随园女弟子在杭州举行首次西湖诗会，孙云风为其中之首，诗中称“从游不 及画中人”，可见她对席佩兰也自叹不如。 第二年(1795)春，正值三月初三上巳日，袁枚再次到常熟造访，席佩兰为 作《上巳日随园先生来虞敬呈二律》，其中有“去年秋望到今年”句，可见这再一 次见面，也是她早已盼望的。这一次，席佩兰的好友屈宛仙亦被袁枚收为女弟子， 席佩兰得知后极为高兴，作有《闻宛仙亦以弟子礼见随园，喜极奉筒》。 屈宛仙，名秉筠，字婉仙，又字协兰，能诗善画，嫁赵同钰，居常熟，著有 《韫玉楼集》。又有归懋仪，字佩珊，号虞山女史，又号兰皋，亦工诗，嫁李学璜， 后自常熟迁居上海，著有《绣余小草》。屈、归二人都是席佩兰的诗友，时称“兰 闺三友”。孙原湘曾作《内子名佩兰，屈宛仙夫人字协兰，曾并写如兰图，近归夫 人懋仪自上海归宁，日遣女奴驰诗筒往来两家，夫人自号兰皋，予为作兰闺三友 歌》，从诗题中即可窥见三人友情之亲密。席佩兰《长真阁集》中收有大量与屈、 归二人赠和的诗歌。后来屈宛仙于嘉庆十五年(1810)去世，席佩兰作有《哭屈 宛仙》诗，孙原湘亦作有《文学赵君妻屈孺人祭文》(《天真阁集》卷五四)。 也是这一年，即乾隆六十年(1795)，对席佩兰来说还有好几件大事。其一是 给时为县学生的长子文杓完婚。所娶长媳陶菱卿，是席佩兰年少一辈的诗友。屈 宛仙曾画有《蕊宫花史图》，图中十二人，陶菱卿为其中年龄最少者，席佩兰作有 诗《宛仙做蕊宫花史图十二人者，各有未相识也，今岁春游，赵若冰、李餐花、 言采皇、言淡玉、陶菱卿相见于舟次，而余与宛仙尤闻声相思，顾未得预焉，因 纪其事，兼寄宛仙》。题中李餐花为席佩兰妯娌，孙原湘弟孙原涛之妻，名秀，字 餐花，学诗于席佩兰。又有侄媳谢翠霞，亦向席佩兰学诗。席佩兰作有《诗中三 友歌》分咏谢、李和自己，其《长真阁集》中也有大量写给李餐花、谢翠霞的诗 作。陶菱卿既列名蕊宫十二花史，席佩兰、李餐花也早与她相识，她成为孙家长 媳，可能就是席佩兰、李餐花看中的。席佩兰显然对这个长媳十分满意，后来陶 菱卿早卒，席佩兰还作有诗《观长媳陶菱卿遗照，诗以哭之》。 其二是在文杓完婚后不久，孙原湘赴南京省试。这一次，孙原湘以第二名高 中举人。席佩兰大弟席世昌亦同榜中举。对于席佩兰来说，真是双喜临门，她兴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奋地写下了《贺外省试报捷》、《贺弟世昌报捷》两首诗。在前一首诗中，她回忆 起十二年前孙原湘落第时所写的诗句云：“岂知戏言作佳谶，应验直须星一纪。钱 刘李杜本齐名(原注：座主刘云房宗伯、钱云岩太史)，郎真有福充桃李。”孰料 后接袁枚来札，谓其告知主试刘、钱之语，竟亦以钱、刘应李杜为诗谶，所见全 同。其事载《随园诗话补遗》卷九； 乾隆乙卯(1795)，秋闱榜发。主试刘云房、钱云岩两先生入山见访。余 告知日：“今科第二名孙原湘，余之诗弟子也。渠癸卯(1783)落第时，室人 席佩兰以诗慰之，有‘人间试官不敢收，让与李杜为弟子’之句。今孙郎出二 公门下，唐钱、刘与李、杜并称；伊妇之诗，竟成谶耶?”二公大喜。余将此 语札致佩兰，渠复书云：“读先生扎，夫妇笑吃吃不休，因兰《贺外诗》与老 人心心相印也。”其诗裁《女弟子集》中。 所谓“心心相印”，亦可视作为诗坛佳话。 其三是同年(1795)秋，袁枚八十大寿，诗弟子聚集随园庆贺。席佩兰、孙 原湘均因病未能前往。虽然席佩兰并未亲自参加诗会，但是《十三女弟子湖楼请 业图》里仍将席佩兰画出，说明随园女弟子中实在少她不得。不过作为弟子之礼， 席佩兰也作了一首长篇七言歌行《寿简斋先生》寄去。这首诗九十六句，六百七 十二字，洋洋洒洒，是《长真阁集》中最长的一首诗。此外，席佩兰还写了《和 随园先生自寿十章》、《以诗寿随园先生，蒙束缣之报，且以诗冠本朝一语相勉， 何敢当也，再呈此篇》，则袁枚《随园诗话补遗》卷十所称“席佩兰之推尊本朝第 一”诸语，当写于此时。 嘉庆元年(1796)，袁枚所编《随园女弟予诗选》刊行，书中选收女弟子二十 八人，而以席佩兰居首。这一年冬天，袁枚又一次来到常熟，并将所刻《诗选》 送给席佩兰。席佩兰作有《冬日喜随园先生来虞，并示所刻女弟子诗选，以佩兰 居首，敬呈二律》、《随园先生命题十三女弟子湖楼请业图》二首、《谢随园先生文 绮之赠》、《谢随园先生题如兰图》诸诗。这可能是席佩兰与袁枚的最后一次见面。 一年以后，即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公元1798年1月3日)袁枚就去世了。噩 耗传来，席佩兰拟作挽诗未成，取《随园女弟子诗选》“陈编重抚”，不胜感慨， 乃作《闻随园先生之讣，欲作挽诗未果，因题所选女弟子诗后》，内有“常报衔恩 一寸心”，“知音人去怕弹琴”句，寄托了自己对袁枚的师生之情。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嘉庆三年(1798)正月，席佩兰大弟席世昌去世，席佩兰作有《哭子侃弟》， 孙原湘作有《同心哀哭子侃》，并为其遗集作《序》。 嘉庆十年(1805)，孙原湘四十四岁，赴京应进士试，又以第二名登第，授翰 林院庶吉士，充武英殿协修官。席佩兰作有《子潇乙卯省试第二，今捷南宫仍作 第二人，诗以寄贺，并祝状头》、《子潇报授翰林院庶吉士志喜》两诗表示祝贺。 但孙原湘无心仕途，不久因病请假返乡，遂不复出。此后二十余年，孙原湘在娄 东、东山、常熟一带，先后主持紫琅、娄东、毓文诸书院讲席，席佩兰则在家侍 亲教子，常与诗友唱和。 嘉庆十七年(1812)，席佩兰五十一岁，其《长真阁集》七卷付梓。《长真阁 集》之诗，止于本年。估计此后，席佩兰便很少作诗了。从《长真阁集》中，还 可知席佩兰的行迹曾多次到过杭州、苏州、南京等江浙一带，但时间难以确考。 道光九年(1829)二月二日，孙原湘去世，越二年，道光十一年(1831)十一月 十七日，葬孙原湘于常熟镇江门外丰三场。 此时席佩兰已七十岁，故其享年至少应为七十几岁，在当时可称高寿。然其 晚年行迹，亦已不可详考。 19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二章 席佩兰的诗歌创作 席佩兰的《长真阁集》七卷，收录了她的各种体裁的诗歌二百七十七题、四 百多首，附录词作十八首。集前序言，先引袁枚生前读此集所写的题词： 字字出于性灵，不拾古人牙慧，而能天机清妙，音节琮垮，似此诗才，不 独闺阁中罕有其俪也。其佳处总在先有作意，而后有诗。今之号称诗家者愧矣。 和希斋尚书在军中来扎云，每得随园片纸只字，朝夕讽诵，虔等梵经；老人每 得韵芬诗句，亦复如斯。随园老人牧读。 其后为席佩兰识语： 佩兰曾乞序于随园先生，蒙诺而未与。未几，先生归道山，如求成连海上 之琴，但闻海水汩没，山林窗冥，百乌悲耗而已。谨录先生所题拙集数语，即 以弁首，以明学诗之所得云。嘉庆十七年五月道华席佩兰识。 《长真阁集》初刊于嘉庆十七年(1812)，后又有道光二十四年(1845)《国 朝闺阁诗》刻本、光绪十七年(1891)强至善南皋草庐重刻本、民国间上海扫叶 山房石印本等多种刊本，内容相同。另外，袁枚编选之《随园女弟子诗选》，初刊 于嘉庆元年(1796)，后又有清光绪十八年(1892)《随园三十六种》刻本、民国 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等多种刊本，其中选录席佩兰诗作二十多首，均见于《长 真阁集》。本章拟对《长真阁集》中席佩兰诗作的思想内容、艺术特色加以梳理和 论述。 20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节 席佩兰诗歌的思想内容 王英志先生在《关于随园女弟子的成员生成与创造》(载《井冈山学院学报(哲 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一文中，对随园女弟子诗作的内容意旨作了很好 的概括： 随园女弟子由于性别限制，不可能登上仕途，心系苍生，亦难以走南闯北， 深入社会，目睹百姓疮痰，所以多数人诗作缺乏以表现仁爱之心与讽喻之情为 意旨的“风雅”之怀。⋯⋯其诗作的内容意旨主要是抒发真挚之情，以及表现 闲适之趣。 席佩兰虽然是随园女弟子中的翘楚，但其诗作的主要内容，也不外乎“抒发 真挚之情”与“表现闲适之趣”两大类。前者涉及爱情、亲情、友情等方面，后 者包括写景、咏物、题画以及酬答之作。不过《长真阁集》中也有一些咏怀古迹、 触及社会现实及论诗谈艺之作，数量虽少，但颇值得注意。 在第一章第三节席佩兰行迹考中，已经述及席佩兰与孙原湘的婚姻与感情生 活。作为一对诗人伉俪，他们夫妻间的感情经常是通过诗歌来表达的。不仅在平 时夫唱妇随或妇唱夫随，常相唱和；就是在分别期间，也常以诗代书，用诗来表 达家书中不便表达的感情。所以席佩兰在丈夫外出时叮咛道：“养亲课子君休念， 若寄家书只寄诗。”(《送外入都》)可见诗已经成为他们夫妻表情达意的重要工具， 相互赠诗已成为他们夫妻间感情生活的组成部分。 席佩兰写夫妻感情的诗作，大抵有这样凡类：一类是写日常生活中的卿卿我 我；一类是写离别时的怀念相思，一类是写对丈夫的劝慰勉励。如写日常生活的 家居静谧，小楼私语： 水沉添取博山温，一院梨花深闭门。燕子不来风正静，小楼人语月黄昏。 (《同外作》) 21 上海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令人想起《长恨歌》中的“夜半无人私语时”，俨然是一个充满温馨柔情的两人世 界。又如写对丈夫的关爱： 夜深衣薄露华凝，屡欲催眠恐未应。恰有天风解人意，窗前吹灭读书灯。 (《夏夜示外》) 风吹灯灭，天遂人愿，将自己希望丈夫早些休息的心理刻画得细致入微。这一类 的诗作还有《长夏同外》、《以指甲赠外》、《答夫子病中作》等。 写离情的诗作则有送别、相思、重逢等篇什，如第一次分别时所作《送外之 沈阳》： 策马竞投东，深闺未许从。君行无万里，妾意有千重。 话到临歧絮，情缘惜别浓。晓窗还对镜，膏沐为谁容? 细腻地表现了自己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又如写别后的思念： 郎似闺中月，妾似天涯月。两心各相照，照见相思骨。 将两地对月的相思之情直写无遗。再如写为丈夫制寒衣： 欲制寒衣下剪难，几回冰泪洒霜丸。去时宽窄难凭准， (《古意》) 梦里寻君作样看。 (《寄衣曲》) 不知丈夫别后是否消瘦，想在“梦里寻君作样看”，这就不仅仅是相思，还倾注着 妻子的体贴和爱怜。再如写深夜独眠，雁声惊梦： 翠帐浓香霭若云，雁声嘹呖梦回闻。寂寥翻觉愁·心少，除却思亲只忆君。 云澹风疏月不明，夜深心事猛然惊。人间无限消魂处，此是秋来第一声。 (《(闻雁》) “除却思亲只忆君”，综观《长真阁集》，“恩亲”、“忆君”确实是席佩兰一生中的 两大情结。“此是秋来第一声”，则可见这样的秋夜相思，将是连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