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汤寿潜到朱瑞_浙江辛亥革命的领导权问题与都督位置之争

　　　　　　史　学　月　刊　　　　　　　　　　　 ２０１１年　　第 ９ 期 ·纪念辛亥革命１００周年· 从汤寿潜到朱瑞：浙江辛亥革命的 领导权问题与都督位置之争 张　皓 ［关键词］汤寿潜；蒋尊簋；朱瑞；上中级会议成员 ［摘　要］辛亥革命期间，同盟会、光复会总会及光复会上中级会议成员关于浙江控制权的争夺决定了 浙江都督的遴选与更替。同盟会与光复会在均不能独自控制浙江政局的情况下，无奈地推选汤寿潜为浙 江都督。随着同盟会、光复会总会继续争夺浙江的领导权，且上中级会议成员并不拥戴陶成章，陶成章事 件的发生不可避免。蒋尊簋继任浙江都督后的改革，使他与光复会、同盟会的矛盾日益尖锐。在上中级会 议成员和浙江实力派中脱颖而出的朱瑞，既注意搞好与同盟会的关系，又暗中向袁世凯靠拢，成为接替蒋 尊簋的人选。浙江都督的遴选及更替，是浙江辛亥革命是由光复会还是由同盟会来领导的反映，浙江辛亥 革命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 　　辛亥革命期间各省都督人选的遴选及更替 往往隐藏着领导权的争夺，浙江都督便是这样。 从１９１１年１１月至１９１２年，除临时都督童保暄 外，浙江经历了汤寿潜、蒋尊簋、朱瑞三任都督的 遴选和更替。深入研究这一情况，能揭示当时同 盟会、光复会总会及光复会上中级会议成员之间 复杂政治关系的演变和背后暗藏着的实质问题。 虽然学术界对三任都督都有所研究①，但对此鲜 有专门论述，因此笔者就来探讨，请教于学界。 一　汤寿潜的出任：同盟会、 光复会鼎立格局下的无奈之举 　　首先要探讨的，是作为立宪派领袖之一的汤 寿潜，何以能出任浙江都督。时论认为，在独立 各省中，“以本省兴望特出而公推者，汤蛰仙（即 汤寿潜）其最著者矣”②，但其出任实际上是同盟 会和光复会均不能单独控制浙江的无奈之举。 大约经过四次讨论，汤寿潜才脱颖而出。 第一次为１９１１年１０月中旬。既然“杭州革 命事业由光复会策划之”③，浙江都督自应由其 领袖出任。但是，光复会在秋瑾、徐锡麟遇难后 产生不出一位众望所归的领袖，相反出现了上中 级会议成员，吕公望即指出：“光复会的浙江老会 友，如朱瑞、韩肇基、顾乃斌、庄之盘、朱健哉和公 望等是担任上级会议的；童保暄、王桂林、傅其 永、孔昭道是担任中级会议的；做出了决定后，就 ·８１· ① ② ③ 学术界对汤寿潜研究得比较多。有人分析了他在辛亥 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陶水木：《汤寿潜研究》，团结出版 社１９９５年版）。对他出任浙江都督，时人有两种说法， 一是“预定的”（吕公望：《辛亥革命浙江光复纪实》，中国 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科 学出版社１９５４年版，第１１４页）；二是革命党人“没有认 识到掌握政权的重要”而“仿武昌起义，请汤寿潜为都 督”的（徐良骥、童传体、童衍孝：《辛亥革命浙江临时都 督童保暄》，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 集粹》第２册，浙江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６年版，第２４９页）。 学界也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在立宪派推出汤时革命 党人“虽有反对，却最后向立宪派妥协”（董惠民、吴仁 斌：《浙江历史与文化》，青海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版，第 ２６２页）；另一种认为，汤同样“主张建立共和民国”，其出 任是革命党人的事先安排，并非“立宪派的‘夺权’”（陶 士和：《浙江民国史研究通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２００７年版，第７２、７３页。还可参见郑云山的《立名于当 时　可式于后人———汤寿潜的生平与事迹》，陈志放的 《不恤一身，为拯民，不为取位———兼谈汤寿潜淡泊名 利》，丁贤勇、刘坚的《首任浙江都督汤寿潜》，闵杰的《辛 亥革命时期的汤寿潜》等文，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 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 １９９３年）。可见，对汤寿潜的出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对他离任原因，未作深入分析。对蒋尊簋，一些学者探 讨了他出任都督后的改革，认为他“在整饬社会秩序、改 善经济环境、改革旧俗和实行地方自治等方面取得了一 定成效”（郭剑波：《论民初蒋尊簋督浙的改革措施》，《浙 江师大学报》１９９９年第１期；陶水木：《蒋尊簋督浙述 评》，《杭州师范学院学报》１９９７年第４期）。对他以加强 都督权力为中心的改革及其上任以后与各方关系及去 职原因未探讨。对他出任浙江都督之因未作分析，仅认 为是“浙江军内蒋有基础，在政学两界又有他的同学与 挚友”（胡国枢：《光复会与浙江辛亥革命》，杭州出版社 ２００２年版，第１３５页）。对朱瑞，仅探讨了他在南洋陆师 学堂学习的一些情况（陈钧：《朱瑞将军求学南京相关事 迹辨证考评》，《盐城师范学院》２００９年第２９卷第６期）。 《各省都督合论》，天津《大公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４日。 张效巡：《浙江辛亥革命光复记事》，中国科学院历史研 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科学出版社１９５４ 年版，第１１８页。 由低一级的会员分头负责。”①他们是浙江新军 军官，实际上是光复会在浙江的领导核心。由于 他们“对任何同志均不宣布”②，对光复会领袖陶 成章、章太炎也可能是保密的。同盟会则注意到 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同意浙江都督的人选“由本 地军界，自行安排”③。 上中级会议成员在讨论都督人选前派吕公 望专程到沪与陈其美等同盟会骨干协商，同意由 汤寿潜出任浙江都督。讨论时，先由朱瑞介绍褚 辅成加入光复会，然后由他提议推汤寿潜为浙江 都督“以资号召”④。褚辅成列举了推举汤的两 大益处：“好压住全省”、“震动清廷与外国”⑤。 与会者决定由褚辅成同汤寿潜接洽⑥。这 说明 关于失联党员情况说明岗位说明总经理岗位说明书会计岗位说明书行政主管岗位说明书 上中级会议成员一开始就未考虑推举陶成章或 章太炎；为避免他人批评他们不拥戴光复会领 袖，因而由新入光复会的褚辅成提出。陈其美派 人送来浙江都督印信⑦，意在表明同盟会对浙江 都督具有任命权。 同盟会、上中级会议成员这里提出汤寿潜的 原因并不相同。按照吕公望所说，是要用汤的名 望“以资号召”。的确，他因力主君主立宪和“领 导江浙士绅，从清政府手里把已经出卖给英国人 的沪杭铁路主权争回来”而“极负盛名”⑧。但 是，名望只是他作为都督人选之一因，却非主因。 对同盟会来说，主要是汤寿潜的政治主张与其一 致。当时出现一种普遍的政治现象，即“各省的 响应独立，虽由革命党人运动发难，而各省咨议 局的立宪党人，无不加入革命动作”⑨，汤寿潜即 是如此。武昌起义一爆发，他即与浙江咨议局的 陈介石、马叙伦等人和曾任清朝御史的徐定超计 划成立团练总局，响应起义瑏瑠。他同时与宋教 仁、于佑任、张謇、程德全等人联名提出急宜仿照 美国独立时的办法，“于上海设立临时会议机关， 磋商对内对外妥善之方法”瑏瑡。１０月２２日，他 “与三数同志组织临时会，为临时政府之预备 会”瑏瑢。因此，同盟会可以同汤寿潜、张謇为代表 的立宪党人结成联盟，开府东南。对上中级会议 成员来说，汤寿潜曾经同革命党人合作过，吕公 望即说：浙江革命志士洞悉清政府铁路国有企 图，“便竭力争回商办沪杭甬铁路，借为阻碍革命 者施釜底抽薪之策，并以汤寿潜为社会活动的领 导，到处张扬对抗之声，汤且不顾生命危险，入京 与邮传部斗法。结果如愿以偿，革命情绪又因此 一激而澎湃上涨了”瑏瑣。显然，他们希望再一次 以汤“为社会活动的领导”，达到革命情绪又一次 “澎湃上涨”的目的。 第二次为１０月３１日。尽管上中级会议成 员已提出由汤寿潜出任，但考虑的还是他们中官 阶最高的顾乃斌或朱瑞（两人均为管带）。按照 《同盟会革命方略》关于“各处国民军，每军立一 都督，以起义之首领任之”瑏瑤的 规定 关于下班后关闭电源的规定党章中关于入党时间的规定公务员考核规定下载规定办法文件下载宁波关于闷顶的规定 ，浙江都督应 由领导起义的领袖出任，汤寿潜无资格出任，因 此在１０月３１日上中级会议成员的共同协商中， 褚辅成虽然仍然提出“请汤蛰老来做也好”，但也 同意“最好推一位有实力的人”。顾、朱二人却相 继推诿，顾乃斌称，“有人要告我的密，我不管”， 朱瑞的代表俞炜称，“朱近来身体不好，代了标统 忙得转不过来”瑏瑥。与会者回忆说，顾、朱二人 “向来热心革命，是众望所归，现在都推得精光， ·９１· ① ② ③ ⑤ ⑦ ⑧ ⑨ 瑏瑠 瑏瑡 瑏瑢 瑏瑤 瑏瑥 ④⑥瑏瑣　吕公望：《辛亥革命浙江光复纪实》，中国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１０、 １１１、１１２、１０７页。 张效巡：《浙江辛亥革命光复记事》，中国科学院历史研 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１９页。 黄云秀：《陈其美事略》，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续辑），浙江人民出版社 １９８４年版，第４８页。 《吕公望亲笔稿》，近代史资料编辑部编：《近代史资料》 总８７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６年版，第２０１页。 并参见《吕公望自传》，杭州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 会编：《杭州文史资料》第４辑，杭州市政协文史资料研 究委员会，１９８４年，第１６页。 庄一拂：《褚辅成先生年谱》，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 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浙江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１ 年版，第１３２页。 张云雷：《辛亥革命见闻琐谈》，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 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２０２页。 李剑农：《中国近百年政治史》，复旦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２ 年版，第２７５页。 马叙伦：《关于辛亥革命浙江省城光复记事的补充资 料》，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 总１２号，科学出版社１９５７年版，第５３页。 《组织全国会议团体通告书》，约１９１１年１０月，郭汉民 编：《宋教仁集》第１册，湖南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版，第 ４２７页。 《〈浙军都督府卷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拾》， 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萧 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１９９３年，第７１２页。 《同盟会革命方略》，《革命文献》第６５辑，台北：中国国 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１９７４年，第３７页。 徐良骥、童传体、童衍孝：《辛亥革命浙江临时都督童保 暄》，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 第２册，浙江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６年版，第２４８页。 大家呆了”①。至于原因，有人说“怕的是起义不 成人头落地”。中级会议成员童保喧“不顾自己 年轻资浅，站出来慷慨陈词”，与会者“顺水推舟” 推举他为临时都督和临时司令官。有人称赞童， “一是大言在前，不好推诿，二也是年少气盛，见 义勇为，当仁不让，就挑起了光复杭州的首难重 任”②。这说明，如果朱瑞或顾乃斌站出来领导 浙江起义，就有可能出任都督；在他们不愿意的 情况下，乃有临时都督之设，而其责任仅在挑起 “首难重任”。 第三次为１１月３日。上中级会议成员将浙 江辛亥革命爆发日期定为１１月９日，但至１１月 ３日这天，“革命消息沸沸扬扬，只恐增抚（即浙 江巡抚增辒）知道，先行下手，祸不可测矣”，在杭 的朱瑞、褚辅成、顾乃斌、童保暄、王桂林、傅墨正 等乃“决定当夜发动”③。他们对人事也作了安 排，时人有两种说法：其一，推陶成章为临时参议 会主席，童保暄为临时总指挥、临时都督，汤寿潜 为民政长官，褚辅成为民政部长④；其二，“推顾 乃斌为浙江都督，褚辅成为民政长，周承菼为浙 江军总司令。”无论何种说法，首推人选皆非汤寿 潜，而是军界人物。但顾乃斌又“以都督责任重 大力辞”⑤。于是朱瑞提出：“军界中无人愿居高 位，拟推褚辅成担任此席。”褚辅成则提议汤寿 潜，因为“东南及江北各省均在观望中，吾省宜推 一员有重望者担任，方足以资号召，革命较易成 功”。同１０月３１日的情况相比：其一，再次确定 童保暄为临时都督，同时推举周承菼为总司令； 其二，虽然有人还是希望上级会议成员出任浙江 都督，但他们又一次拒绝，朱瑞就是如此；其三， 尽管陶成章从上海赶到杭州，但是上中级会议成 员并不愿推举他，却推举褚辅成，只是提议陶为 临时参议会主席，并非如有人所说“光复会同志 即拟推陶为浙江都督”⑥；其四，只是在上级会议 成员再次表示不愿意出任的情况下，才再次提议 汤寿潜，虽然众人赞成⑦，却“暂缓决定”⑧，即并 未定下由汤寿潜出任。 第四次为１１月５日。１１月４日杭州光复 前后发生了“争夺都督职位，各不相让”的现象， 这加速了正式都督的产生。至于争夺都督职位 的人，有人说是朱瑞、蒋尊簋、童保暄、蒋介石和 王金发⑨；有人说是童保暄、周承菼和另一个瑏瑠。 此外还有两人也为人选：一位是徐定超，其子女 说“群议推先君为浙江都督”，但“先君与先母避 隐沪滨”瑏瑡；另一位是曾任清朝学政、资政大夫的 朱福诜瑏瑢。在这些人中，蒋尊簋当时担任广东临 时都督，不可能参与；童保暄因为是临时都督，如 果得到上中级会议成员拥护，是有可能出任正式 都督的。但是，众人指责他“以个人名义，私刻印 信，冒充都督”瑏瑣。吕公望的指责尤为厉害，他 说：上级会议成员本约定他于举事前“赶回协助 一切，会内应有事宜则由童保暄代吕负责”，但童 却乘机“以光复会木戳在手，发号司令，不假他 人，兼之听了王桂林叙述各方联络经过情形，知 人人情切向义，就要趁公望未回杭前提前发动。 乃不顾王桂林、傅其永、孔昭道之劝阻，竟于九月 十三日（十一月三日）夜起事了”瑏瑤。吕公望因外 出活动而未参加１０月３１日、１１月３日的会议， 其指责值得考虑。不过可以看出，虽然童保暄勇 挑“首难重任”，但因仅属中级会议成员而无资格 出任都督，因此他“为了表白初衷，急切希望有资 ·０２·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⑨ 瑏瑠 瑏瑡 瑏瑢 瑏瑣 瑏瑤 葛敬恩：《辛亥革命在浙江》，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１册，中国文史出版社１９９６ 年版，第３５９页。 徐良骥、童传体、童衍孝：《辛亥革命浙江临时都督童保 暄》，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 第２册，第２４８页。 张效巡：《浙江辛亥革命光复记事》，中国科学院历史研 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２２页。 郭孝成：《浙江光复记》，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 （七），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５７年版，第１３５页。 ⑧　傅墨正：《辛亥革命杭州光复的回忆》，浙江省政协文史 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１册，第４６，４７、４６页。 张任天：《我所知道的陈其美》，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 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续辑），第５５页。 褚辅成：《浙江辛亥革命纪实》，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 革命》（七），第１５６页。 应梦卿：《奉化渔民参加光复杭州敢死队记》，浙江省政协 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１９１页。 张任天：《忆光复会王文庆》，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 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续辑），第８６页。另一 个的名字虽未说出，但是按照汤寿潜致张元济函中所 说“在沪闻杭已公布”，应为汤寿潜（《〈浙军都督府卷 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拾》，萧山市政协文史 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６９８页）。 徐象藩等：《哀启·行述》，陈继达编：《监察御史徐定 超》，学林出版社１９９７年版，第３３１页。 《专电》，《申报》，１９１１年１１月１日，第１张第１版。 傅孟：《杭州光复回忆》，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 编：《辛亥革命回忆录》（八），文史资料出版社１９８２年 版，第５页。 吕公望：《辛亥革命浙江光复纪实》，中国科学院历史研 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１２～１１３页。 吕公望强调“这篇纪实，大半是亲身所经历者，据事直 书，毫无曲笔”（见同引书，第１１７页）。 望的人接替他的位置”①。 １１月５日，参加光复杭州的浙江实力派（即 上中级会议成员及加入革命的周承菼）、同盟会 员都在讨论都督人选②。就浙江实力派来说，其 讨论过程如张国淦所记载：“众议公举都督，首庄 之盘，其时旗营尚在抗拒，即示劝旗营归降，不 从。于是命拘禁之浙抚增辒函将军德济，使至营 门，弹如雨下不能前，扬言不直庄之盘为都督。 相持半日，改举潘之纲，又不从，终举童保暄，亦 不从，声言如举汤寿潜为都督当投诚，否则拼与 一战，于是举汤寿潜为都督。”③虽然潘之纲的身 份不清楚，但这段记载说明上中级会议成员打算 推出自己的成员，只是因要迅速光复杭州而不得 已同意驻杭旗营的要求而推举汤寿潜。的确，当 时新军只有两团，每个士兵子弹不足５粒，实力 并不占优，而杭州城内巡防５个营加上巡抚衙门 卫队两个连，兵多械足④。因此，浙江实力派需 要利用汤寿潜招抚全浙各地，尤其是驻杭旗营； 而旗营拥汤之因是“汤先生仁人也，必全吾 族”⑤。在周承菼与旗营协领贵林“久议不决”之 际，汤寿潜赶回⑥。他“晓以革命力量蓬勃发展， 清廷大势已去”⑦，劝其投降。杭州藩署官库官员 得知他出任都督，也自行呈报藩署库银，解决军政 府燃眉之急⑧。此外，浙江军界派系复杂（如后所 指出），相互间力量相当，而汤寿潜很重视周承菼 这些留日士官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⑨。 就同盟会来说，其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王金发（也是光复会员）、蒋介石“声称以汤督浙， 革命不彻底，不能表示同意”瑏瑠。褚辅成、庄嵩甫 等人“誓死力争”，称浙江若上演“倒督恶剧，国人 将视光复义举为争夺权力，有碍革命之进行”瑏瑡。 由于相持不下，他们１１月６日到沪要求陈其美 “速定处理办法”瑏瑢。 恰恰在１１月６日这天，陈其美正式被推为 上海都督。浙江都督和上海都督人选之争是同 一时空发生在同盟会和光复会之间的两个问题， 反映的是沪浙辛亥革命由谁来领导的问题。在 上海都督人选问题上，两会本来推定光复会总干 事李燮和主持上海起义并“出任沪军都督”瑏瑣，结 果却是陈其美出任，章太炎指责他乘李燮和“日 夜抚慰降人，疲倦”之机，“集部党举己为上海都 督”瑏瑤。在浙江都督人选问题上，陈其美的本意 也是由同盟会员出任浙江都督，但是浙江辛亥革 命主要是由光复会策划的，在上海都督之争已经 尖锐的情况下如果再夺走浙江都督位置，必然陷 入如褚辅成所说自相残杀的境地。虽然上中级 会议成员并不愿推举陶成章出任，但毕竟属于光 复会；他们一度推举褚辅成，是因为他加入了光 复会，说明他们并不想推举完全属于同盟会的人 物。因此，陈其美再三强调“都督一职应在事成 后由当地军界自行安排，吾党不宜过问”。但是， 他又不愿意浙江都督一职由上中级会议成员来 担任，因而一面强调“必须由地方具有声望的人 士出来主持，方能收拾人心，巩固胜利”，一面告 诫上中级会议成员“不可为个人争权利”瑏瑥。时 人认为陈“力荐”汤之因是阻止光复会推举陶成 章瑏瑦，但从上中级会议成员未考虑过陶出任的情 况来看，同盟会此时并不担心陶成章。 ·１２·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瑏瑠 瑏瑡 瑏瑢 瑏瑣 瑏瑤 瑏瑥 瑏瑦 徐良骥、童传体、童衍孝：《辛亥革命浙江临时都督童保 暄》，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 第２册，第２４９页。 傅墨正说是１１月４日“在总司令部召开军政紧急会 议，决定推荐汤寿潜为浙江都督”的。参见傅墨正：《辛 亥革命杭州光复的回忆》，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１册，第４８页。 张国淦：《辛亥革命史料》，龙门联合书局１９５８年版，第 ２３９页。 《吕公望亲笔稿》，近代史资料编辑部编：《近代史资料》 总８７号，第２０１页。 张謇：《汤蛰仙家传》，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 《汤寿潜史料专辑》，第１２６页。 《浙江光复记》，《申报》，１９１１年１１月８日，第１张后幅 第１版。 李净通：《军阀统治时期的浙江政局》，浙江省政协文史 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１册，第７９页。 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 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００页。 葛敬恩：《辛亥革命在浙江》，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１册，第３７０页。 黄云秀：《陈其美事略》，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续辑，第５０页。 褚辅成：《浙江辛亥革命纪实》，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 革命》（七），第１５６页。 应梦卿：《奉化渔民参加光复杭州敢死队记》，浙江省政 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１９１ 页。 杨镇毅：《光复会和光复军》，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１册，第１８８页。 章太炎：《太炎先生自定年谱》，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２号，第１２３页。 应梦卿：《奉化渔民参加光复杭州敢死队记》，浙江省政 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 １８９、１９１页。 张任天：《刺陶（节录）》，绍兴县政协文史资料工作委员 会编：《陶成章史料》，绍兴县政协文史资料工作委员 会，１９８７年，第７５页。 另外，同盟会面临着开府东南的紧迫性，浙 江都督人选必须赶快产生，而汤寿潜在出任后即 积极参与筹划组建临时政府：１１月１１日与程德 全联名致电陈其美提出设法建立临时政府；得到 他赞成后，即于１１月１２日由苏浙两都督代表的 名义“分电各省派委代表来沪会议组织临时政 府”①，同时派军组成江浙联军攻打南京，“借以 近图绥定江浙，遥为武昌之声援”②；１１月１３日， 汤寿潜致函袁世凯强调开府东南的必要性，称 “东南人士，咸以政体不可不立，外交不可无主， 谓宜亟设共和政府，以收统一之效”③。这是同 盟会力主汤寿潜出任的又一因。 除了浙江实力派和同盟会在讨论外，浙江咨 议局也在讨论。它明确反对童保暄出任，认为他 “资望不够”④，咨议局副议长沈钧儒强调“我们 须得把汤老找回来”⑤。不过，由于沈钧儒等咨 议局议员加入了同盟会，立场也从立宪转为革 命，他们可以列入参加光复的同盟会员行列⑥。 在这种复杂政治关系下，汤寿潜成为各方可 以接受的人选。朱瑞提议推举汤寿潜，陈其美专 函他“出面维护桑梓”⑦，浙江咨议局议长陈介 石、副议长沈钧儒及马叙伦具名致电他回杭，褚 辅成与咨议局另一副议长陈时夏联袂登门迎接。 １１月７日，正式宣布浙江光复并“公举光复后军 民正式首长”，有人仍然反对，但朱瑞力言“军事 时期，必须举出都督”，“俟中央政府成立，再听命 于大总统”⑧。上中级会议成员作了表态，反对 者无言。 综上来看，前三次讨论主要是在上中级会议 成员中进行，第四次才包括同盟会。虽然第一次 初步决定了由汤寿潜出任，但是第二、三两次讨 论却又基本排除。第四次的争论非常激烈，如果 不是浙江在辛亥革命爆发后形成了由同盟会、光 复会暂时共同主宰的政治格局，汤寿潜不可能出 任首任浙江都督。 按照张謇所说，汤寿潜“避之上海”，并不愿 出任浙江都督。他对前来迎接的褚辅成、陈时夏 言：“卿等欲革命，径行之耳，奈何以强人？吾虽 弗颛制，然与卿等异趣，以若所为亦不与也！”褚、 陈二人言：“杭民六十万户，使阖门而战，一朝可 烬，公独能不救之邪？”汤寿潜“不忍，乃卒徇众请 莅杭”⑨。这说明他虽然赞成开府东南，但是与 革命党人的主张还是有区别。他出任都督之因 是要阻止民族仇杀，他本人在致友人函中说：“此 次返杭，明知火坑，止以杭有其城，可四五千丁， 若一相搏杀，伤必相当，坐见万人将流血，乌（？ 焉）能无动！且旧政府已倾，新政府未建，则吾曹 将为无国之民，冀力与杭旗和平解决，凡旗城各 处，均望风而下，是得免流血，又不止杭地。”瑏瑠这 样，他１１月６日回杭，１１月８日宣布上任瑏瑡。 二　汤去蒋来：“傀儡都督”与陶成章事件 其实，汤寿潜出任之目的是想在历史巨变时 期“励精图治”瑏瑢。他致电黎元洪说，“敝省父老 兄弟谬采虚声，令摄都督之职，潜虽复愚钝无识， 宁不知为大局计哉，特承父老兄弟之命，固辞不 获，聊自附于君子之后”，誓言谨率全浙“襄大义 而佐伟功，则虽糜潜百体，无所悔矣”瑏瑣。 但是，汤寿潜不可能实现其雄心壮志。各方 ·２２·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瑏瑠 瑏瑡 瑏瑢 瑏瑣 陆丹林：《革命史谭》，台北，文海出版社２００７年版，第 ３８页。 吕公望：《辛亥革命浙军攻克南京纪实》，浙江省政协文 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１册，第５８页。 《致袁世凯函》，１９１１年１１月１３日，萧山市政协文史工 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７０９～７１０页。 张任天：《忆光复会王文庆》，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 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续辑，第８６页。 马叙伦：《回忆汤寿潜》，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２册，第２５７页。 有学者认为“降龙旗，升白旗，参加同盟会”，是沈钧儒 在辛亥革命期间“由立宪派转向革命派的标志”。见周 天度、孙彩霞：《沈钧儒传》，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版，第 ３７、３８页。 应梦卿：《奉化渔民参加光复杭州敢死队记》，浙江省政 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１９１ 页。 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 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９９页。 张謇：《汤蛰仙家传》，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 《汤寿潜史料专辑》，第１２６页。 《〈浙军都督府卷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拾》， 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 ６９０页。 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 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００页。在汤寿潜何 日出任这点上说法不一，有学者认为是１１月５日（陶 水木：《辛亥革命时期汤寿潜几个问题的探讨》，《民国 档案》２００５年第１期）。 郭孝成：《浙江光复记》，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 （七），第１３８页。 马叙伦：《关于辛亥革命浙江省城光复记事的补充资 料》，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 总１２号，第５６页。 当初强调“只有汤寿潜出来当都督，大家才服 他”①，其实不然。一开始，光复会就组织参议部 “以监督都督”，陶成章任部长②。汤寿潜名为都 督，实为“傀儡都督”：其一，无任官之权。周承菼 为浙军总司令，朱瑞为协统兼陆军小学监督，褚 辅成为政事部长，财政部长先后为庄嵩甫、高尔 登，都是革命党人事先安排，汤寿潜只能“坐啸画 诺”③。其二，无决策之权。以言民政，“诸民事 皆属”褚辅成，汤寿潜“不能自主持”④；以言军 事，一切由总司令部（有人称军政部）规划，汤自 称“下走在此，从无个人自发之命令，今该部不肯 通融，下走亦不便强迫”；以言财政，他只能利用 自己的关系向各处筹款，其他一般不能决定。其 三，无与闻要政之权。他发泄说：“司令部于南京 出师之计画，从无一语导及；北伐如何，亦惟成竹 在胸，不令下走得闻厓略。甚至军政编制，发表于 报端，人以见问，而下走迄未□目，瞠无以答。”⑤ 总之，“军政、政事、财政三大部鼎峙一城，各自为 政，都督几同赘瘤”⑥。他乃“借内外政务及筹借 商款名义，时往还上海，驻杭之日不多”⑦。 时论认为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汤寿潜“既 与党人无联络，而不能不对付党人；与军人无声 气之道，而不能不对付军人；与吏事不习，而不能 不对付吏事”⑧。该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从他被 推举之因来看，他与革命党人、浙江新军还是有 一定的关系。在江浙三名宿中，他不同于程德 全，因为程曾任巡抚，有军事实力；也不同于张 謇，因为张为工商巨子，有经济实力。这样看来， 一个只有名望而对杭州光复“无毛发之功”⑨的 汤寿潜，怎么会拥有真正的都督权力！此外，光 复会、同盟会特别是同盟会推举他为都督仅为 “权宜之计”瑏瑠，并不想让旧官僚、立宪党人掌握 实权，正如居正所说“是同盟会中人，则放心任以 要职；不是同盟会人，则须慎之又审”瑏瑡。何况汤 寿潜虽然主张开府南京，但其政治立场与同盟会 的还是不同：他一度“许通情代表，终推黎元洪为 大元帅，黄兴为副元帅”瑏瑢；他反对同袁世凯议 和，提出宜“声其罪而讨之”瑏瑣。 在这之下，汤寿潜焉能实现“襄大义而佐伟 功”的雄心壮志！因此，他数次提出辞职，代表性 的有三次：第一次发生在担任都督后的几天，由 贵林事件引发。贵林即前述代表驻杭旗营投降 的协领，曾在保路风潮中支持过汤寿潜，两人素 有交往。浙军总司令周承菼以当初所议条件“不 得私自藏匿一枪一弹”，否则“应处投降代表以死 刑”瑏瑤为由抓捕贵林父子，临时警察局长沈钧儒 判其死刑。汤责问为何不请示，周、沈二人回称 “此案人证物证俱全，用军法紧急处分，是我们的 责任”瑏瑥。汤无言，“力辞都督欲去”，但被“父老 泣留之”瑏瑦。第二次发生在１２月中旬，原因之一 为“浙事非不可为，都缘微生物从中作祟”，之二 为“纷纷者方争此机上肉”。他在给临时省议会 辞职函中说自己“既不能躬擐甲胄，扫除凶奸，又 不能咨诹善道，布新除旧”，而辞职“非仅有益于 浙江而已，或于中国全局亦不无小小裨补”。临 时省议会表示“默许”他辞职。第三次辞职发生 在他被选定为临时政府交通总长后。虽然临时 省议会已经“默许”，但未公开批准，因此他在１２ 月２４日致友人函中说“唯求脱身，以自赎于父 老”瑏瑧。１９１２年１月３日，各省代表会通过他为 交通总长的提名。自是日至８日，他又多次提出 ·３２· ① ② ③ ④ ⑥ ⑦ ⑧ 瑏瑠 瑏瑡 瑏瑢 瑏瑥 瑏瑦 瑏瑧 张云雷：《辛亥革命见闻琐谈》，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 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２０２页。 傅以潜：《陶成章》，《陶成章史料》，１９８７年铅印，第１８ 页。也有人说陶成章被推为总参谋［张篁溪：《光复会 领袖陶成章革命史》，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 （一），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５７年版，第５２７页］，但他到 杭州后不久即离开到沪。 ⑤⑨瑏瑣　《〈浙军都督府卷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 拾》，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 辑》，第７０３、６９１，７０１、７１８，７１４，７１３、７０３页。 迎升：《辛亥杭州驻防失守记》，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 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７７２页。 《都督统一政权之滥觞》，《申报》，１９１１年１２月６日，第 １张第１版。 瑏瑤　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０１、９９页。 《各省都督合论》，天津《大公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４日。 《在武昌议和会议上的发言》，１９１１年１１月２０日，郭汉 民编：《宋教仁集》第１册，第４３２页。 居正：《梅川日记》，罗福惠、肖怡编：《居正文集》 上册 三年级上册必备古诗语文八年级上册教案下载人教社三年级上册数学 pdf四年级上册口算下载三年级数学教材上册pdf ，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９年版，第９５页。 章太炎：《太炎先生自定年谱》，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２号，第１２５页。 沈钧儒：《辛亥革命杂忆》，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 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一），文史资料出版社１９８１ 年版，第１４１页；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第１０１～ １０２页。 迎升：《辛亥杭州驻防失守记》，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 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７７２页。 《〈浙军都督府卷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拾》， 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 ７０３、７０４、７１４、７１５、７１６、６９１页。 “千万另举都督”，否则“浙始终为潜累”①。１５ 日，临时省议会正式批准他“辞职”。 三次辞职的背后隐藏着汤寿潜与光复会、同 盟会的关系以及两会之间的复杂关系。第一次 辞职未果虽与“父老泣留之”有关，但也与汤本人 的期望有关。他在１９１１年１１月１１日致友人函 中认为，“党中有党，变幻之数，巧历不能算，殆为 草命时代所必经之阶”，并说“潜一身不足惜，深 恐破坏之后，再加破坏，不敢一怒迳去”②。显 然，他期望这仅为“革命时代所必经之阶”，“环 境”会好转而“留之”。贵林事件不仅再次印证他 是“傀儡都督”，而且说明即使是他所重视的留日 学生与其关系也很微妙。第二次辞职不仅说明 他的期望落空，而且也说明都督位置之争又激烈 起来。认为时机未到而暂不更动的，主要是浙江 在省外的人士和浙军支队长朱瑞。浙江旅沪学 会强调“金陵虽复，北虏未驱，建设伊始，泣请勉 任”③，朱瑞电陈“汤万不能辞职”④。因此，临时 省议会只是“默许”而未正式批准，汤之“迭次辞 职”亦就“未经各界认可”⑤。第三次辞职是同盟 会设法控制浙江的体现。既然开府南京，江浙三 名宿张謇、汤寿潜、程德全就“非入此内阁不 可”⑥。但是，同盟会乘机设法控制江浙两省，要 求汤寿潜、程德全分别卸去浙江都督、江苏都督 之职到南京任职，并以“中央政府非得一二老成， 不足服众望”⑦为由强调“无许辞”⑧。汤寿潜多 次辞职似乎表明他去意甚坚，实际上迫不得已， 《申报》即说他“兹因被举临时政府交通部长，谊 无可辞，不得不交卸浙江都督之任”⑨。 从汤寿潜被选定为交通总长到１９１２年１月 １５日临时省议会正式批准他辞职浙江都督，光 复会、同盟会就继任人选又展开激烈的较量。１ 月４日，汤寿潜致电浙江各界，提出如果从浙江 军政府三部长褚辅成、高尔登、周承菼及在上海 的陈其美、章太炎和陶成章中“择一替潜，必能为 浙保障治安，维持秩序”⑩。不管汤之真实意图 如何，但其推荐确实值得深思：从实力派来说，他 没有提包括朱瑞在内的上级会议成员，也没有提 当时也在沪的蒋尊簋，反而推荐鄙视都督权力的 周承菼；从党派来说，汤寿潜既推荐了已是上海 都督的同盟会骨干陈其美，又推荐了光复会的两 位领袖，还推荐了既是同盟会老会员又是光复会 新会员的褚辅成。 以章太炎为代表的一些光复会员掀起了拥 戴陶成章继任都督的热潮，“函电交驰，一日至百 数起”瑏瑡。章太炎强调在汤寿潜所提陈其美、陶 成章及他本人中只有陶最适合继任浙江都督，因 为他本人不适合做都督，而陈其美“志在北伐”。 他称赞陶成章功勋卓著，强调“此次下江光复，微 李燮和，上海不举；微朱价人（即朱瑞），南京不 下；而我浙之得力于敢死队者甚多，是皆焕卿（即 陶成章）平日经营联合之力”，而且“浙中会党潜 势，尤非焕卿不能拊慰”瑏瑢。为防止陈其美反对， 章太炎代他“同荐陶成章为浙江都督”瑏瑣。１月 １４日，《申报》、《民立报》发表《浙东沈荣卿等致 陶成章电》，力劝陶成章继任，强调“吾浙倚先生 如长城，经理浙事非先生其谁任？况和议决裂， 战事方殷。荣等已号召旧部，听先生指挥。先生 为大局计，万祈早日回浙筹备一切。若不谅荣等 之苦衷，一再退让，将来糜烂之惨不可逆料”瑏瑤。 此外，以魏兰（光复会员）为中心的临时省议会议 员也拥戴陶继任瑏瑥。 陶成章的继任问题与东南数省政局和同盟 会、光复会两会的关系密切相关。在由谁来掌握 ·４２·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瑏瑡 瑏瑢 瑏瑣 瑏瑤 瑏瑥 《汤都督去志已决》，《申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０日，第１张 后幅第１版。 《〈浙军都督府卷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拾》， 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 ６９８页。 《浙江旅沪学会致汤都督电》，《申报》，１９１１年１２月１３ 日，第２张第１版。 《公电》，《申报》，１９１１年１２月１５日，第１张第３版。 《汤都督去志已决》，《申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０日，第１张 后幅第１版。 刘垣：《张謇传记》，台北，文海出版社１９７５年版，第１９１ 页。 郭孝成：《浙江光复记》，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 （七），第１３８页。 ⑩　《浙江》，天津《大公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８日。 《新浙江事物记》，《申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７日，第５版。 章乃榖、鞠僧甫：《民国浙军参谋陶公焕卿传》，浙江省 辛亥革命史研究会、浙江省图书馆编：《辛亥革命浙江 史料选辑》，浙江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３５３页。 章太炎：《致杭州电文》，１９１２年１月７日，汤志钧编： 《章太炎政论选集》下册，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版，第５４５ 页。 房宇园、温永之：《陈英士与辛亥革命及讨袁之役》，湖 州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湖州文史：陈英士 先生史料专辑》，１９８４年铅印，第２３页。 《公电》，《申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４日，第１张第３版。 云和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辛亥革命先驱魏兰》，浙 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２册， 第１０３页。 东南数省辛亥革命领导权的问题上，两会发生了 激烈冲突。辛亥革命爆发前，陶成章计划“将江 苏、浙江、安徽、江西、福建五省的会党联合起来， 成立‘革命协会’，以便将会党分为浙东、浙西、江 南、江北、江左、江右、皖南、皖北、上闽、下闽１０ 军，自称‘五省都督’以加强领导”①。辛亥革命 爆发后，他计划由自己或李燮和担任沪督以控制 上海，有人强调“光复会是苏浙皖三省的革命团 体”，只有陶出任，“三省革命同志才能心服”②。 虽然他最后只是“到吴淞占一小地盘”③，由李燮 和出任吴淞军政分府都督，但强调该分府直辖于 湖北都督黎元洪，“不受沪军都督的管辖”④。他 还“自设光复军总司令部于上海”⑤，设法统一领 导各地光复会军队，而“光复会员在各省统率军 队者，浙江有浙军总司令朱瑞，江苏有吴淞光复 军司令李柱中（即李燮和），广东有汕头民军司令 许雪秋、陈芸生”⑥。如果这些军队能统一起来， 必将成为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如果陶成章能 继任浙江都督，那么浙江将“与镇江都督林述庆 和李燮和在吴淞的旧部联成一气，上海将在光复 会的三面包围之中”⑦。此外，他竭力劝说上中 级会议成员“与同盟会分家”⑧。他的这些行动 “必危其身”，１月１４日他“果被刺死”⑨。 陶成章事件首先是同盟会打击光复会的反 映。目前，学术界在两点上达成共识瑏瑠：其一，陶 成章是秋瑾、徐锡麟遇难后“光复会的唯一主要 人物”瑏瑡，他的行动又与同盟会发生了激烈冲突， 同盟会必然将其除掉“以定革命全局”。陶成章 被刺身亡，对同盟会来说“此为辛亥革命成败最 大关键”瑏瑢，对光复会来说则“丧失其主脑，势渐 瓦解”瑏瑣，光复会愤怒地指责“蠢尔奸奴，何嫉之 深，悠悠苍天，曷其有极”瑏瑤！其二，不论孙中山 是否授意陈其美，也不论刺陶的蒋介石是否得到 陈其美的授意，孙中山实际上知道陶被谁所刺及 该事件对同盟会的意义，蒋介石后来在１９４３年 ７月２６日的日记中即透露说，“总理最后信我与 重我者，亦未始非由此事而起”。其次，陶成章事 件还反映了同盟会力图控制江浙两省。孙中山 在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８日复上海总商会电中强调，陈 其美“为民国起义首功之人，光复上海，战功劬 劳，以之督苏，必能胜重任而慰众望”瑏瑥。此电反 映出：１．针对章太炎所说上海光复是李燮和的功 劳，孙中山强调是陈其美的功劳；２．针对陶成章 的被刺是陈其美所为，孙中山实际上在为其作辩 护；３．既然同盟会有以陈其美出任江苏都督的打 算，显然也有以他继任浙江都督的计划，难怪时 人认为陈其美如果“不去掉陶成章，自己想当（浙 江）都督是不会成功的”瑏瑦。 但是，陶成章并非因光复会竭力推举他继任 浙江都督而被刺的。有学者认为《申报》、《民立 报》发表的《浙东沈荣卿等致陶成章电》是陶成章 的催命符瑏瑧。这值得商榷，因为此电的发表和陶 成章被刺均在１月１４日这天，而在三天前即１ 月１１日浙江各界已决议由蒋尊簋继任都督；况 且早在１９１１年６月，陈其美就准备枪击陶成章， “杀机早已萌兆于那时”瑏瑨。 ·５２·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瑏瑠 瑏瑢 瑏瑣 瑏瑤 瑏瑥 瑏瑦 瑏瑧 瑏瑨 宋瑞楠、严朴：《一代英豪张恭》，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 委员会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２册，第６０页。 瑏瑡　《辛亥上海光复前后》，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 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四），文史资料出版社１９８１ 年版，第９页。 《吕公望自传》，杭州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 《杭州文史资料》第４辑，第１８页。 陶菊隐：《上海光复前后的李燮和》，上海市政协文史资 料工作委员会编：《辛亥革命七十周年———文史资料纪 念专辑》，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１０１页。 ⑨　章太炎：《太炎先生自定年谱》，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 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２号，第１２５页。 冯自由：《革命逸史》第５集，中华书局１９８１年版，第６６ 页。 陶菊隐：《上海光复前后的李燮和》，上海市政协文史资 料工作委员会编：《辛亥革命七十周年———文史资料纪 念专辑》，第１０４页。 葛敬恩：《辛亥革命在浙江》，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１册，第３７１页。 有学者认为陶成章被刺后“光复会随之解体”（汤仁泽： 《同盟会中部总会和上海光复》，《史林》２００６年第３ 期）；有学者认为孙中山对陶成章被刺感到高兴（杨天 石：《蒋介石为何刺杀陶成章》，《近代史研究》１９８７年 第４期）。 徐咏平：《民国陈英士先生其美年谱》，台北，台湾商务 印书馆１９８０年版，第７８～７９页。 龚翼星：《光复军志》（选录），浙江省辛亥革命史研究 会、浙江省图书馆编：《辛亥革命浙江史料选辑》，浙江 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３１０页。 《上海光复会同人公启》，绍兴县政协文史资料工作委 员会编：《陶成章史料》，第１２９页。 孙中山：《复上海商务总会等电》，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５日， 《孙中山全集》第２卷，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版，第２３页。 张云雷：《辛亥革命见闻琐谈》，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 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２０１页。 杨天石：《蒋介石为何刺杀陶成章》，《近代史研究》１９８７ 年第４期。 陶冶公：《光复会与同盟会的分歧和合作》，浙江省政协 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２５６ 页。 陶成章继任浙江都督的关键在于上中级会 议成员是否拥戴。前面已经指出，他们在浙江光 复时就未考虑过推举陶成章出任浙江都督。同 样，在章太炎等竭力主张陶继任时他们也竭力反 对，中级会议成员傅墨正即认为“陶成章曾想做 浙江都督，但他资望不够，他在浙江也没有什么 活动”①。在宁的朱瑞和浙江代表屈映光、黄郡 分别致电浙江军政府各部及顾乃斌、周承菼、临 时省议会，认为“若都督遽行变易，人心恐为摇 动”，最好“仍请汤公兼任都督，公举副都督一人 代行其职务，以镇人心，以利进行。副都督一职， 光等以为莫若公推蒋军统兼任”②。这貌似反对 汤寿潜辞职，实际上是反对陶成章、陈其美等６ 名人选继任。由于浙江军界已推举蒋尊簋“为全 省军统”③，倘若他再兼任副都督，自然成为实际 的都督。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２日，《申报》发表陶成章 《致各报馆转浙江各界》公开信：“公电以浙督见 推，仆自维辁才，恐负重任。如汤公难留，则继之 者非蒋军统莫属，请合力劝驾，以维大局。”④该 信虽然发表于蒋尊簋被推为都督的第二天，但显 然是之前就写好了。可见，陶成章即使有继任的 打算，但也深知不可能。上中级会议成员推举蒋 尊簋的原因在于上级会议成员、周承菼相互间力 量平衡，暂时无人能脱颖而出，钟丰玉即指出各 军首长“苦于各人资格相等，统率不易，外间纵有 政客游说，各有推戴，亦均以来日不易支持”⑤而 推辞。蒋尊簋“在浙江军人中比较是前辈”⑥，他 曾任浙江弁目学校的校长，浙江新军中大部分军 官是他的学生。他还帮助成立了陆军小学和炮 工学堂，“这两所学堂对于后来浙江陆军特种兵 的发展和辛亥革命都起着直接的重大作用”⑦。 此外，他帮助组建了浙江新军第２标并任过标 统，有一定实力。因此，上中级会议成员“咸忻然 表示服从”⑧，朱瑞、吕公望、周承菼都明确欢迎 他继任都督⑨。 可见，即便是除掉了陶成章，陈其美也不可 能继任浙江都督，同盟会只能同意上中级会议成 员能够接受的人选。蒋尊簋既是光复会员又是 同盟会员，与两会都有一定的关系。辛亥革命爆 发时，他以广东新军协统身份出任“中华民国军 政府粤省代理大都督”瑏瑠。有人说他在革命党人 推举胡汉民任都督后“怀去志”瑏瑡，但是同盟会难 免有夺位之嫌，孙中山同意蒋尊簋继任浙江都督 多少有些补偿之意。因此，有人对那些反对蒋尊 簋继任的人强调：“目前北虏未平，后事正多，诸 公幸勿介于畛域，须记孙大总统之同心戮力一语 为座右铭，庶于大局有济。”瑏瑢 此外，蒋尊簋与汤寿潜、蔡元培都有一定关 系。汤寿潜在１月４日推荐电中未提蒋尊簋，可 能是一种策略，其实赞同蒋尊簋继任：其一，汤意 识到只有蒋尊簋才有资格继任。他曾致电蒋尊 簋称：“吾不习军事，难膺此席。君为浙人，在军 人中君资望最深，此席必须属君。”瑏瑣其二，他与 蒋尊簋之父蒋智由是朋友瑏瑤。至于蔡元培，他在 光复会中颇有地位，临时省议会及军政两界一度 想推举他继任都督瑏瑥，他自然对继任者的遴选有 些影响。他与蒋智由一同发起并成立中国教育 学会和爱国女学，且在１９１９年力主蒋智由继任 北京大学校长瑏瑦。虽然没有文献材料证明他支 持蒋尊簋继任，但是从他与蒋智由的关系来看是 支持的。 这样，在各方相持不下的情况下，除了蒋尊 ·６２·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瑏瑠 瑏瑡 瑏瑢 瑏瑤 瑏瑥 瑏瑦 《辛亥上海光复前后》，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 编：《辛亥革命回忆录》，文史资料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 １０页。 《浙江》，天津《大公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８日。 《〈浙军都督府卷宗〉有关都督汤寿潜书信底稿集拾》， 萧山市政协文史工作委员会编：《汤寿潜史料专辑》，第 ６８６页。 《公电》，《申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２日，第１张第３版。 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 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０２页。 马叙伦：《关于辛亥革命浙江省城光复记事的补充资 料》，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 总１２号，第５６页。 葛敬恩：《辛亥革命在浙江》，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中华文史资料文库》第１册，第３５７页。 瑏瑣　钟丰玉：《光复杭州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号，第１０２页。 张云雷：《辛亥革命见闻琐谈》，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 员会编：《浙江辛亥革命回忆录》，第２０２页。 大汉热心人辑：《广东独立记》，广东省政协委员会文史 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广东辛亥革命史料》，广东人民出 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１３３页。 钟德贻：《粤省辛亥革命回忆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 所第三所编：《近代史资料》总１２号，第１０１页。 《浙江》，天津《大公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２２日。 马叙伦：《回忆汤寿潜》，浙江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 编：《浙江文史集粹》第２册，第２５９页。 《汤都督去志已决》，《申报》，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０日，第１张 后幅第１版。 蔡元培：《复蒋智由》，１９１９年９月２日，中国蔡元培研 究会编：《蔡元培全集》第十卷，浙江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８ 年版，第４４０页。 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担当这个职务”①，他也 表示“效命桑梓，义不容辞”②。１９１２年１月１１ 日，浙江各军政分府代表、光复会员代表等２２人 投票一致选举他继任。１４日，汤寿潜通电辞去 浙江都督之职，次日临时省议会批准。１６日，蒋 尊簋“接印视事”③。 三　蒋去朱来：军政府机构改革与 “屡电辞职”及三逼三辞 　　蒋尊簋是军人出身，不甘心当傀儡都督。１ 月２１日，他发表《敬告全省父老书》，提出“父老 用我今日，舍亦今日”，称“假如一国三公，莫资统 率，唯唯否否，不负责任，则是安用都督为也。又 或部自为政，人自为令，书诺伴食，无所事事，则 又安用尊簋为也”。同时，他提出要消除党祸和 派系之争，警言“甲党与乙党相冲突，甚或权利竞 争，同舟视犹敌国，私意倾轧，党祸及于清流，始 由一念之差，影响及于全局，戈操同室，何以御 外”④。这些是针对汤寿潜在任时的情况提出来 的。为集中权力于都督手中，蒋尊簋从两方面进 行改革： 其一，改革军政府行政机构。蒋尊簋提出浙 江省新官制，临时省议会２月１０日通过，要点 为：（１）废部改司，分设民政、财政、教育、提法四 司，“皆隶属于都督”⑤。（２）“更换旧员”⑥，任命 卢钟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