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 拍岸浪 10
拍岸浪
(前苏联)阿列克塞-基尔诺索夫
10
他们走到海边。海浪已经有所减弱，但浪头仍在气势汹汹地冲上岸，把沸腾的浪花洒在岸上。
"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在街上爬的蚂蚁…要是这个浪头跑的更过来些，它就会打在我身上，那时会怎么样呢，普拉东?"
普拉东抓起一把浪花，泼自己脸上。
"那时世界仍然是老样子，"他说。
"要是我仍然活着，那时会有什么变化呢?"
"如果这样，那么世界也仍然是老样子。"
"那我在世界上是个多余的人喽?"
"现在是对的。"
"我能给人们看病，难道这无足轻重吗?"
"对你也许是有意义的。但对人们…你不爱他们。你不能治好别的医生所治不好的病。你就随时可以为同样的墨守成规的人们所取代…"
"你是个聪明的人。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你爱人们，永远不会让他们遭受痛苦…你对自己是这样想的吗?"
"我的生命曾经好几次为人们所救。经历这样的事情后，不知怎的，对自己就不大去考虑了…不，考虑还是考虑的…去年冬天，在冻土带，我的几只狗逃
了。鬼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听到了狼的号叫，也许预感到暴风雪就要来临。枪、食品和火柴――一切都留在雪橇上。我的火柴盒里只剩十根火柴了。暴风雪开始了，什么魑魅鬼怪都看不见，往哪儿走也不知道。一个人走路如果没有定向的标志，他只会朝逆时针方向兜圈子，他还以为是在笔直走。我就凭我这聪明的想法去走，把方向稍稍偏左。走了一昼夜，两昼夜…没东西吃，也没东
西喝…"
"雪呢?"
"雪是不能吃的。尤其是当没食品的时候。你想想，要保持人的体温，需消耗多少热量…也没有盒子之类的东西可放在篝火上煮水…但是因为狗跑到了游牧人的营地，楚克奇人明白了怎么会事。他们就来寻找我。找了三昼夜。在暴风雪中。"
"当然把你找到了…"
"当然找到了。他们按摩我的身体，使我恢复知觉，直接向我的胸里灌输生命，使我恢复走路、做事、读书、听音乐和嚼肉的能力。最后…这正是那些你所可怜的楚克奇人做的。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欠了人们这么多。这样，我也想到了自己…"
"你现在也同基里尔一样了，长篇大论，说得娓娓动听。他也喜欢表达崇高的感情，什么义务呀、使命呀、世界观呀。"
"如果你对此不需要，你就别听好了…我想到水里去了。"
"你别去水里，"李里亚挽住了他的手。"你很累了。你会淹死的。"
"游泳我比走路还轻松。你不是也想去海里吗?"他向李里亚俯下身子。
"想，"她说。"只是我望着海就觉得害怕。"
普拉东走开一边，脱掉了衣服。
"你疯啦?"她说。"我不要～"
"你要的。我看出来。这里的海在跟陆地搏斗，所有使人觉得害怕。可是在那边，"他用手指向黑暗中，"那边的海很温和，星光点点。它会抚摩你，把你放在浪峰上，像母亲摇婴儿似的摇你。我抱你摆脱凶恶的拍岸浪。"
普拉东用力一拉，把她的按扣都摘开了。她的肩膀一抖，罩衫就掉落在岩石上。
他轻轻地把她抱起，迎着波浪走去。当一个冲来的浪头停住，向上竖起，他俯下身，将李里亚搂得喘不过气。她恐怖地望着浪峰在她头上长大，浪花覆盖在她身上。
"浪峰马上就要倾覆，一切都完了，"她想，但突然停止了害怕。普拉东向前一冲，李里亚端时觉得自己的身子进入了温暖的富有弹性的水里。一个浪头把她托起来，她就失去哪儿是海底，哪儿是天空的概念。最后，一切都平静下来。她觉得，她的头已在水面上，所以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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