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 此恨绵绵无绝期——从《一把青》到《长恨歌》

此恨绵绵无绝期——从《一把青》到《长恨 歌》 第21卷第6期 2006年6月 乐山师范学院 JournalofLeshanTeachersCollege Vol|21.No.6 Jun.20o6 此根缔缔无绝期 —— 从《一把青》到《长恨歌》 陈勇 (安徽大学中文系,安徽合肥230039) 摘要:两岸文学的领军人物白先勇和王安忆用细腻笔触书写了激荡时代漩涡里的寂寞女人,用她们情情爱爱悲悲喜 喜的城市边缘生活,再一次演绎了中国传统美学里的”长恨式”叙事. 关键词:个人叙事;女性意识;寂寞;长恨式叙事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8666(2006)06—0040—03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湾文学率先受到西方文 化的猛烈冲击,进入了”现代文学”时期,作家白先勇 无疑是此时的领军人物,他以其传奇的经历和经典 的创作铸就了”白先勇”这块品牌.无论是短篇小说 集《台北人》,《纽约客》,还是长篇小说《孽子》,都是 两岸文学人津津乐道的佳作.此外,1979年2月发表 在《当代》文学杂志上的短篇小说《永远的尹雪艳》曾 是两岸文学汇流的一只报春的燕子.【l】 相比之下,大陆文学是在80年代左右才开始全 面接纳并实践现代主义文学的,比台湾文学慢了一 拍,上海作家王安忆凭借自己不懈的创作和多变的 姿态同样成为八九十年代大陆文学的弄潮儿,她赶 上了新时期以来的几乎所有的文学潮流,虽并不总 是每个潮流的始作俑者,但每一次潮起之后她总是 被发现站在浪尖上. 正是因为两位作家在两岸文学上的特殊地位, 所以选择白先勇的《一把青》和王安忆的《长恨歌》 这两篇小说作文本解读,以人物的情感历程为坐 标,对两岸文学香火承传的透视工作才具有非同寻 常的意义. 边缘生命 文学与政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一命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一度困惑了1949年之后的两岸作家.”不难看出, 战争文化心理养成了二分法的思维习惯,这种思维 习惯又造成了这个时期文学创作的各种雷同化模 式”[21因而无论是大陆的”红色文学”,还是台湾的”反 共文学”,实际上都不约而同地登上了”文学服务于 政治”这条时代快车道,并以最极端的形式重演了 “文以载道”的传统,过分迷恋着宏大叙事.然而同时 期的西方战争文学题材创作却大不一样,以海明威 的长篇小说《战地春梦》(又译《永别了,武器》)为例, 作家已经把笔端同时伸向战地和春梦两个维度,也 就是说西方文学在关注战争的同时,已经普遍对人 自身表现出更大的偏爱.敏感的中国作家迅速向西 方看齐,积极实现着从文学政治化向文学审美化的 过渡,开始更多地讲述个人化的历史. 小说《一把青》主要讲述的是朱青个人的历史, 白先勇选取了她的南京生活和台北生活来展开一段 情感历程:情窦初开——遭遇不测——游戏人生.小 收稿日期:2005—12—05 作者简介:陈勇,男,安徽合/15A.,安徽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 2004级研究生. 说《长恨歌》也讲了一段相似的历史,不过主角已是 王琦瑶,王安忆严格按照时间顺序讲述了王琦瑶的 悲剧人生三部曲:末世的繁华——地下的遗民—— 夕阳的血色.很明显,在讲述两段历史时,白先勇和 王安忆同时选择了个人叙事,朱青和王琦瑶的情情 爱爱,悲悲喜喜纯粹是她们个人的事情,不再受制于 礼教的藩篱或受制于家族的 规范 编程规范下载gsp规范下载钢格栅规范下载警徽规范下载建设厅规范下载 ,从她们身上我们 再也找不到娜拉式的烦恼,她们也用不着像繁漪一 样疯狂地诅咒”天地间的残忍”.小说用个人叙事代 替了启蒙叙事,把个人的情感问题放到了对现代性 前提深刻反省的思想背景中来审视,从这个意义上 讲,小说人物”从类开始走向了个人,这几乎是每个 人都得重演的历史事实,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 到个人的”.i3] 与个人叙事密切相关的是一种边缘化的视角, 作家不再关心社会生活中轰轰烈烈的大事件,不再 历史舞台的中心,而是将目光投向人物的私人 生活空间,投向历史舞台的边缘,小说中具体表现为 朱青的台北市民生活和王琦瑶的上海地下市民生 活.这时两篇小说恰好与老舍先生的创作和池莉的 创作有很大的可比性.老舍先生的两部代表性长篇 《骆驼祥子》和《四世同堂》以及话剧《茶馆》可以说是 写活了几个时期的北京人,那种原汁原味的表现,后 人是无法企及的.然而穿越多次烽火洗礼的人生经 历让老舍先生不能忽视时代对个人的巨大影响,他 似乎想指出:个人沉浮与家族盛衰受制于历史,因而 祥子的个人奋斗,四世同堂的大家族,王利发巧妙的 茶馆经营最终都将以悲剧收场,这种对时代背景的 过分强化是那个时期作家”无可逃避的胎记”.池莉 的创作则正好相反,她将一切时代背景统统虚化,让 一 个个武汉小市民粉墨登场,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 事情大动肝火,乍一看好一派生机勃勃的人间烟火, 其实知识分子对社会现实批判和质疑的精神和勇气 在她身上已荡然无存.这种对时代背景强化或虚化 的做法似乎都不可取,白先勇和王安忆表现市民生 活时采用的是折中方式,在依稀可辨的时代背景前 朱青和王琦瑶坦然地生活,此即对”台北方式”或”上 海方式”的一次精彩演绎. 这种生存方式生命力顽强,”外表的风云变幻最 终无法改变它内部的逻辑,这逻辑似有还无,看起来 微不足道,但它们就在小市民的日常生活中——一 种’柔软的存在’,一种民间的无形力量”,14l也正是因 为这种疏远主流亲和民间的生存智慧,才让朱青和 王琦瑶活了下来.这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城市民间” 生活,面对动荡的社会时局,她们见怪不怪,既不会 积极投身时代激流,也不会全然麻木,她们用自己的 全部努力展现了城市生活的另一面——”阴性意义 的存在”. 二,寂寞女人 五四以来,作家们受潜在的男权意识的影响,小 说叙事总喜欢展现波澜壮阔的历史场面,再塑造一 两个顶天立地的男性英雄形象,或者退而求其次,作 家表现}}1对”妻妾成群”理想的暗恋,笔下不自觉地 便讲述起”一个男人和几个女人”的故事. 在这种思想背景下,我们从小说《一把青》和《长 恨歌》中才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女性意识觉醒的空谷 之音.毫无疑问,白先勇和王安忆同时选择了彻底的 女性主义视角.其最明显的表现是作家有意识地叙 述”历史的背面”,这里既没有热血男儿金戈铁马叱 咤风云的战争场面,也没有多情公子左顾右盼流连 忘返的桃色周旋,有的只是作家不遗余力地袒露一 个女人在历史大潮中可能遭遇的一切生存苦难,用 朱青和王琦瑶的个人历史告诉读者:苦难的怀抱是 多么有力,要彻底摆脱它又会有多大的艰难.是的, 现代中国历史正以欲望,以政治,以性爱……等种种 方式对妇女世界进行着侵犯,她们的身上被盖满了 这样的烙印,如后期朱青以打牌度日,同时与两个男 人调情;王琦瑶被一个个男人玩弄,生下没有父亲的 孩子遭受着无尽的白眼.其次,女性主义视角表现在 作家把人物活动空间大部分设置在房间内:朱青南 京和台北的两段生活只不过是两个房问内的生活 史——师母家和自己家;王琦瑶的一生也只不过是 “闺阁——蒋家——爱丽丝公寓——邬桥——平安 里”的线性流程图. 朱青和王琦瑶是不幸的,她们原本都是如花似 玉的妙龄淑女,可能先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再有一段 幸福的生活,可她们偏偏生不逢时,是时代碾碎了她 们一帘又一帘少女幽梦.生在这样的时代,她们注定 又是寂寞的.她们的生活圈子实在狭窄得可怜,转来 转去无非就是那几个牌友,她们像一只只住惯了笼 子的鸟,长期的笼养使她们对外面的生活既感新鲜 又觉陌生,既想飞出去过自由日子,又担心笼外或许 不如笼内一样饮食无忧,于是自甘寂寞.老天像钓鱼 一 样地吊着她们的胃口,让她们个个天生丽质,让寂 寞的女人又有些不安分.是的,有了美丽这种资本, 爱神,财神就可能对她们垂青.如果没有那场空难, 朱青和郭轸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过上师母夫妻那样 恩恩爱爱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没有那场空 难,王琦瑶也会心甘情愿地处在”外室”地位,用一个 月的虔诚”修炼”换来和李主任相守的一天.可事与 愿违,”丧偶”的创伤同时折磨着两颗脆弱的灵魂.朱 41 青最终的方式是报复,不是像《金锁记》中的七巧那 样报复他人,而是报复自己:爱情是个昙花一现的东 西,哪能天长地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 月”,因而在台北尚有她的一段佳话:朱青专吃飞行 员中的”童子鸡”.与朱青相比,王琦瑶的方式要温和 多了,她表现出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她躲进了邬桥. 邬桥,”对那些闹市中沉浮,心怀创伤的人,无疑是个 疗治和修养.这类地方还好像通灵,混沌中生出觉 悟,无知达到有知.人都是道人,无悲无喜,无怨无 艾,顺了天地自然作循环往复,讲的是无为而为”,邬 桥的宁静洗涤着王琦瑶身内身外的创伤性记忆.巧 得很,朱青的报复和王琦瑶的随遇而安正好是女人 遇挫后的两种排遣方式.朱青年轻活泼,选了强有力 的方式,用报复自己的方式报复社会,然而在依然崇 尚神义的理性社会里,想唤起社会对自己更大关注 的努力注定是枉费心机,而情场上屡战屡败,屡败屡 战的王琦瑶似乎饱经沧桑,因而对待情爱的得失表 现得更有大家风范,处乱不惊,一个个男人走马灯似 的在她面前闪现,她既无大爱,也无大恨,一切走向 中庸.不过,无论怎样排遣,她们内心都是迷惘的,空 虚的,寂寞的,长恨的,虽然这只是一种小市民的情 绪,但仍然不失其美,只不过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 入寻常百姓家”罢了.从朱青到王琦瑶,似乎正该是 那个年代的女人对待爱情的正确态度. 三,红颜薄命 冰心说女人就是爱,上帝在这个世界上创造了 女人,就是让她去爱的.朱青和王琦瑶也正是这种女 人.昔日的朱青为爱痴狂,今天的朱青纵欲放荡,爱 情是她生活的全部;纵观王琦瑶的风风雨雨40年, 也就是她和四个男人荒唐性爱,和另两个男人真心 相爱的故事,真真假假的爱情给王琦瑶的寂寞生活 送来了丝丝生机.站在道德的立场上,我们无法理解 她们的做法,会因鄙弃她们的浪荡而一个劲地摇头 说着不可思议.然而如果不在小说叙事中寻找政治, 宗教,道德的影子,吊销小说叙事惯常的”道德归罪” 权,一切就明朗起来了.人应该”推开宗法的上帝,让 个体的自我欲望成为自己的宗法上帝,在道德的相 对性(模棱两可)中沉醉”.15l这样看来,她们的行为无 可厚非,这只不过是在张扬自我欲望的道路上款款 漫步.男人是女人成长历程中一种永远的纠缠,一道 剪不断理还乱的难题. “红颜”无罪,”薄命”在天,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宿 命.提及”红颜薄命”,这似乎更是中国传统爱情文学 一 贯的创作母题,最有代表性的是白居易的同名诗 《长恨歌》,或许正是杨玉环和唐明皇的悲情哀歌给 了白先勇和王安忆等后世作家们以创作灵感.当我 们再次粗略梳理中国传统爱情叙事文学时,不难发 现它一直有两股潮流源远流长:一种为”大团圆式” 喜剧,另一种为”长恨式”悲剧.先谈”大团圆式”叙 事,古代如梁祝故事,生前虽不能相守,死后却化蝶 比翼双飞;”五四”以后如胡适的剧本《终身大事》,赵 树理的小说(4’--黑结婚》.至于”长恨式”叙事,古代 如”宝黛爱情”,现代以来如小说《一把青》和《长恨 歌》.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一把青》还不能算是 “长恨式”的爱情叙事,最多只能说开了个头,因为朱 青的南京生活和台北生活两个断面并不能构成人物 的完整一生.这就是叙述的长度问题,也正是在这一 点上,显示了《一把青》和《长恨歌》的差异.因为受到 感伤主义哲学和历史循环论思想的影响,中国人是 喜欢追求叙述长度的,这种长度的特点即”个体人生 与历史同构”,只有具备了这种长度才可以完整展现 个体生命的消逝和一个时代的终结.因此,小说《一 把青》如果改写成长篇,再加上老年朱青一节,朱青 就变成了王琦瑶,《一把青》就变成了《长恨歌》.”天 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从《一把青》到《长 恨歌》演绎的不正是这一主题吗? 暂且搁置这两本小说,我们再继续阅读白先勇 和王安忆会倍感欣慰.”在今日的中国,不是没有这 样的作家,能突破’现代化’和新意识形态的重重障 碍和诱惑,创造出真正多样的情感体验和艺术境界;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作家,能逾越狭隘的意识形态政 治,使写作焕发出广泛的社会政治意义,在更深刻的 层面上挑战愚昧和黑暗”,161白先勇和王安忆正是这 样的作家. 参考文献: …刘登翰.走向学术语境一祖国大陆台湾文学研究二十年U】.华文文学,2002.(5). 【2】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关键词十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23, 【3】张志扬.缺席的权利【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80. 【4】张清华.作为新历史主义叙事的《长恨歌》【A】.境外谈文【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2004.173 【51刘小枫.沉重的肉身【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4.148. 【6]t晓明.思想与文学之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159.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