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反垄断靠总统
作者:俞飞 | 发表时间:2013.09.09
刊发于总2027期《中国经营报》[天下]版
近期的反垄断风暴,白酒、奶粉、黄金、医疗行业巨头一一中招,连石油、电信、汽车、银行等行业也进入主管部门调查视野。
在国外,反垄断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1890年,美国就祭出《谢尔曼反托拉斯法》,重拳整治垄断企业。在西奥多·罗斯福等几任美国总统的支持下,反垄断在美国渐成体系。
镀金年代寡头当道
十九世纪下半叶,美国经济快速成长,工业化与城市化进程之快前所未有。铁路网扩张,带动美国西部边疆开发,但铁路寡头收费奇高,农民宁可把谷物当柴烧,也不愿运往市场。南太平洋公司铁路运输公司甚至能够支配加州政治,收买并出售州议会席位。
当时,美国的铁路公司结成“联盟”,采取固定运价与按照议定比例分配利润的办法,在广大地域内排除竞争;对于不同客户在运费和服务方面实施差别对待,对大客户给予秘密折扣。铁路运费提高或降低几美分,就能够促成一门行业或毁灭一个社区。
当时联盟名为“托拉斯”,英文为trust(信托)。原本是律师发明的工商业组合形式,加入这一组合的公司,把它们的股权交由一个专门成立的董事会集中管理。在美国,托拉斯泛指所有具有垄断倾向的大规模公司组合,成为垄断的代名词。
垄断弊病层出不穷。1890年,一半美国家庭处于赤贫状态,1%的家庭其财富比剩下的99%家庭还要多。小企业深受大企业倾轧歧视,不投降就破产。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企业破产率高达95%。
马克·吐温在小说《镀金时代》中对财团官僚沆瀣一气、掠夺国民财富的黑幕描述得入骨三分。
“强盗大亨”三巨头——石油垄断者洛克菲勒,钢铁大王卡内基和华尔街皇帝摩根成为“镀金时代”的当然主角。
洛克菲勒不惜一切手段争取上下游产业结盟,发动凶狠的收购攻势,通过克利夫兰收购大战、匹兹堡计划和巴尔的摩收购计划,一统石油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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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公司一度占领美国炼油业九成以上市场。
1897年到1904年,美国出现兼并狂潮,1800家公司合并成157家托拉斯;仅1900年就出现了185起合并案,其中73起资产在1000万美元以上。1904年,300多家托拉斯控制了全国制造业资本的五分之二。
立法反对垄断
早在1867年,美国农民就成立了农民保护社,抵制铁路过高的运费。同时,各种反托拉斯运动风起云涌。1893~1898年全国罢工7029次,平均每年1171次。
在这种情况下,官方不得不回应。1870年,伊利诺伊州宪法规定,由州议会通过法律以纠正弊端,防止本周各铁路在客货运费方面实行不公正的差别对待和敲诈勒索。随即其他各州也开始制定同类法律。然而,垄断寡头不惜重金聘请律师,挑战法律的合宪性。
最高法院最初采取了支持态度,宣布三大原则:政府有权管理一切牵涉到某种公共利益的事业;立法机关有权对何谓公平合理做出决断;国会未能采取行动时,各州有权先行处置。
1887年,国会通过《州际商务法》,规定铁路收费应一律“公平合理”。三年后,《谢尔曼反托拉斯法》以几乎全票在国会顺利通过。提出该法的参议员约翰·谢尔曼指出,如果不控制垄断,美国人最终会面对“一个控制了一切生产的托拉斯和一个决定了一切生活必需品价格的主人”。
《谢尔曼反托拉斯法》的核心是前两条。第一条:任何契约、以托拉斯形式或其他形式的联合、共谋,用来限制州际间或与外国之间的贸易或商业,均属非法。第二条:任何人垄断或企图垄断,或与他人联合、共谋垄断州际间或与外国间的商业和贸易,是严重犯罪。
然而,在寡头的强大压力下,最高法院站在垄断一边。在政府起诉威士忌托拉斯的官司中,最高法院认定被告并未限制竞争;在解散糖业托拉斯一案中,美国最高法院判决,单单控制全国炼糖业98%的事实本身,并不构成限制竞争。这一判决使反托拉斯法成为一纸空文。
1902年11月,《麦克卢尔》杂志发表“扒粪运动”第一人艾达·塔贝尔揭发标准石油公司黑暗面文章,成为舆论热点。时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借此发起反托拉斯调查。
驯服托拉斯怪兽
当时的托拉斯大老虎非摩根和洛克菲勒莫属。此时,摩根操纵北方证券公司,想要主导全美铁路网。1902年,司法部对北方证券公司提起诉讼。摩根急忙赶到白宫亲自游说西奥多·罗斯福。“如果我们有错,你可派人来和我的人谈,他们能够把事情摆平。”西奥多·罗斯福冷淡回应:“没法这么办”,司法部长诺克斯加了一句:“我们不想把它摆平,我们想制止它。”
为了确保政府的胜利,西奥多·罗斯福四处演讲,揭露非法垄断的危害,给最高法院施加无形的压力。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对国会所说的话:“我们划定反对行为不端的界限,但并不反对财富。我相信那些阻止和损害竞争的垄断和不仁不义的歧视,以及托拉斯机构中有害于州际商务的其他弊端,都能够通过国会调节商业的权力加以制止。”
1904年,最高法院以五比四判决政府胜诉,解散北方证券公司,这一事件让政府掌握主动权,信心大增。
1906年11月,罗斯福政府对标准石油公司提出起诉。1911年5月15日,终审判决裁断,对41年的石油霸主标准石油公司罚款近3000万美元,并要求该公司在6个月之内拆分为34个独立公司。
赢得“托拉斯克星”美名的西奥多·罗斯福,八年任期内提起44起反垄断诉讼,25起胜诉。
媒体的压力、公众的指责和政府的诉讼,迫使大亨转向慈善事业,洛克菲勒总是随身携带着特意兑换的银币,和蔼地分发给涌到身边的孩子。卡内基津津乐道于自己的慈善事业。至于摩根,它成了艺术赞助人。
在西奥多·罗斯福后继任的总统塔夫托在四年任内,政府提出九十起反托拉斯诉讼案,美国烟草公司也被宣布解散。威尔逊总统在任上八年提起八十起诉讼。1914年他签署《克莱顿反托拉斯法》,进一步细化违法行为。同年《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创设了美国第一个监管部门——联邦贸易委员会,负责向法院起诉违法企业,以监督该法的执行。
美国反垄断立法历程
1887年《州际贸易法》是最早限制垄断的部门性立法。
1890年美国国会通过《谢尔曼反托拉斯法》。
1903年美国国会通过《埃尔金法》,规定铁路应恪守其运费价格,禁止给大公司降低运费并给予回扣。
1906年《赫伯恩法》扩大了《州际贸易法》的范围。
1914年9月,美国国会通过《联邦贸易委员会法》,设立联邦贸易委员会,对商业中的不公平的竞争进行调查,并向司法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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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0月,美国国会通过《克莱顿反托拉斯法》,进一步修正和补充了《谢尔曼反托拉斯法》。
1950年12月,美国国会通过了《塞勒-凯弗维尔法》,该法案对克莱顿第七条进行了修正,填补了克莱顿法在资产上的漏洞;并且把违法标准的范围扩大到“任何地区、任何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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