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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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厂岁
口张俊杰
经过几番努力,男孩终于鼓起勇气向父 亲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要退学,我一天都 不想在教室里呆,我一进学校就烦!"
至少会骂他个 男孩想父亲会揍他一顿,
狗血喷头.奇怪的是,父亲不但没有揍他,连 骂都没骂一声.父亲只是靠门框蹲着,低头狠 命抽烟,一支接一支,弄得整个堂屋烟雾弥 漫,如同战争刚打完的战场,宁静而可怕. 男孩看得出,父亲的内心并不平静. 百忧烦心,万事劳形,长年累月的艰辛劳 作锻造了父亲大山般的沉默.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父亲终于在已凝固 的紧张气氛中吐出最后一口烟雾,重重地说 了声"好吧",就上床睡觉了.话语刚劲有力, 如一块石头在男孩心窝砸了一个坑. 男孩知道,父亲默许了,默许得很沉重, 足有千斤,让男孩想反悔都反悔不起. 尽管如此,男孩还是很庆幸,少年的恐惧 是很快就会被胜利的喜悦冲淡的,终于不上 学了,不用早起了,男孩想.但男孩想错了.第 二天天刚亮,父亲便喊男孩起床,将母亲平时 用的锄递给男孩,说:"你不上学了,以后就别 让你娘下田了."
那时,麦子刚收割完,天气干燥,田里极 旱.父亲说:"锄第一遍麦茬地很关键,锄好 了,整个夏天都不会长草."
男孩便跟在父亲背后锄地,父子锄禾日 当午,成了夏季田野一道沉重的风景. 不动手时,男孩怎么也不会想到,麦茬地 比柏油路还硬,这活儿并不好干.
第一天下午收工,男孩手上磨出了好几 个晶莹剔透的水泡,里面像是着了火,烧得生 疼.
第二天下午收工,男孩的双手已麻木了, 夜里一觉醒来,手皮发紧,手腕发酸,连拳头 都握不住.
第三天早起,男孩伸出肿胀的手让父亲 看,希望能引起父亲同情放自己一天假,哪怕 不放假夸奖自己一句也好.但父亲看了看, 说:"刚开始干农活都是这样的,慢慢就好 了."父亲将"农活"二字咬得很硬,目光像钉 子,声音如冰雹,冷漠而坚定.母亲在一旁看 着这一切,想上前说话,但她观察了好几次父 亲的脸色,终于没敢说出来.
男孩在心中暗暗说,心真狠,我可是您的 亲儿子啊!
吃了猪肝想猪心——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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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锄地,男孩时而故意停下来,以看手 上的伤情为掩饰来休息,内心深处其实是想 反抗冷酷无情的父亲.男孩想,您有劲自己去 锄吧,我今天不追您了,看您能把我怎么着.
但男孩发现,父亲也时而停下手中的锄,偷偷 回头看.
第四天……
第五天……
第一遍地锄完了.
男孩想,终于可以松1:7气了.可丢下饭碗 的父亲抬头看了看西边的红霞,说:"准备浇 地吧.这段日子天不会下雨."
天旱,河水也紧缺,河经常断流.白天浇 不完,夜里不得不睡在河边等水.
上半夜时,蚊子很多,能把人咬死.男孩 干躺着睡不着.
到了下半夜,男孩刚刚睡着,河水却来 了,月亮照着田野,安详而宁静.
父亲说:"水渠和田埂都不用看管,你去 地西头看着水啥时候能浇到地头就行了." 男孩迷糊着惺忪的睡眼来到西边地头, 离地头不远处有一座坟,坟上堆着干燥的麦 茬.月光皎洁,水流泛着月光,离坟还很远.男 孩便坐在坟上等水,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躺 下了,连日的疲劳铺天盖地地袭向男孩…… 父亲喊醒男孩时,水早已浇到了地头,坟 成了汪洋大海中的孤岛.男孩的脚和腿都泡 在水中,凉凉的.
当夜,男孩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 第二天醒来时,母亲正坐在床边抓着他 起满泡的手流泪.
见男孩醒了,母亲说:"你昨夜高烧到39 度多,一夜不停地说胡话,说什么我明天还要
上学,娘您早点喊醒我,别让我迟到了……" "唉!"母亲说完叹了一口气.
这时,男孩再也止不住号啕大哭起来.男 孩几天前就后悔了.
"别哭了,我跟你爹说说,还是去上学吧! 考上大学,一辈子都不用受这份罪了." 饭桌上,父亲抽着烟向男孩约法三章: 第一,留一级,重新开始.
第二,保证进入班里前三名.
第三,上就上出个名堂,不准再打退堂 鼓.
"行就上,不行就别上了."这一次,父亲 的话多了点,声音沉重而坚定,不容商量. 两年后,男孩考上县一高时,终于明白了 父亲的良苦用心.
男孩真的很争气,三年后又考上了一所 不错的大学.临走前一天的晚上,一家人坐在 饭桌旁说闲话.无意中又提到这件事,母亲 说:"你爹的心真硬."
父亲抽了两口烟,对男孩说:"如果当年 你再晚两天不妥协.恐怕妥协的就是我了." 那个男孩就是我,那年我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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