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国语》相术预言略论
2OO4年第3期
第l7卷
(总7l期)
海南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HAINANNORMALUNIVERS兀
(SocialSciences)
No.32Oo4
GeneralNo.7l
V01.17
《左传》,《国语》相术预言略论
舒大清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1ooo89)
摘要:作为类象思维的产物,相术对较近时间的前景可以部分测知,而对几百年远的情景则
难以预见.
但这种技术进入<左传>,<国语>等典籍之后,作者必然进行改造,以服务于他的写
作目的,于是就与本来意义
的神秘技术有了差异.
关键词:相术;类象思维;<左传>;<国语》;预言
中图分类号:H0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223X(2004)03—0117—05
<左传》,<国语》中的相术故事,一般被当作中国
最早的相术学源头,但是,将它们放在具体的<左
传》,<国语》环境中,则其意义不限在术数上,它更体
现在广阔的历史预言的文化意义上.这样,《左传》,
<国语=}中的相术就具有两种功能:作为纯技术的术
数;作为为历史着作服务的预言之一种.在前者,它
某种程度上能预言个人的一生或其子孙妻妾的兴衰
情况,更远的际遇恐怕就难以把握了,因为它终究是
一
种现象归纳的神秘技术.但此技术进入书中,被
作者改造过之后,则变为有远景预测能力的预言工
具而无所不能,以便于作者的叙述,从而达到自己的
某种目的.这是本文的论点,以下尝试论之.
<左传》中第一个相术预言,是关于孟孙氏的:
元年春,王使内史叔服来会葬.公孙敖
闻其能相人也,见其二子焉.叔服目:”谷也
食子,难也收子.谷也丰下,必有后于鲁
国.”[1】(P1836)
公孙敖,庆父之子,叔服是周王朝的内史,谷是
公孙敖的长子文伯名字,难是其次子惠叔名字,”食
子”是奉祭祀,即代代继承其先人爵位,”收子”是安
葬其父亲.叔服为什么这么肯定呢?是文伯的相貌
使然.相术遵循中国古代类象思维,将人的面貌按
上中下,早中晚,父母妻妾子女相配,天庭主初运,也
主父母;鼻主中运,也主妻室;地阁主晚运,也主后
嗣.厚重则相,小弱则否.文伯地阁丰满,则子孙隆
盛,故其后代将兴盛于鲁国.
<左传=},<国语=}共有五处相术例证.相术主要
使用归纳法,具有一定的实践性特点.故其预言时
间不会太长,远期难以洞见.而周内史的预言既有
近期判断,也有远期预测,近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远期就可能受到《左传》作者的改造.周内史判定公
孙敖的长子文伯会承继孟孙氏的爵位的理由,是文
伯的下巴丰厚,”谷也丰下,必有后于鲁国”.笔者姑
且相信这一知识基础有部分道理,但这只是预知一
两代人,更远的就难了.也许你的儿子有好相,但是
若他娶的妻子是尖细的地阁,生出的子孙就可能是
瘦削的下巴,那又如何保证每一代的地阁方圆呢?
既不能保证每代都有宽大地阁,那怎么能肯定代代
兴盛?文伯子孙的隆盛不能肯定,而周内史对此的
判定或是偶然相合,或是<左传=}作者的加工.
笔者承认作者对文伯兄弟短期的预断的正确,
为什么呢?因为预言结果毕竟较近,这种例证甚多.
比如楚穆王的相貌及其行径之间的密切关系,就是
对当事人一生情况的较近预言:
初,楚子将以商臣为大子,访诸令尹子
上,子上目:”君之齿未也,而又多爱,黜乃
乱也.楚国之举,恒在少者.且是人也,蜂目
而豺声,忍人也.不可立也.”弗听.
既又欲立王子职,而黜太子商臣.商臣
闻之而未察,告其师潘崇目:”若之何而察,
之?”潘崇目:”享江芊而勿敬也.”从之,江
苹怒目:”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杀女而立
职也.”告潘崇目:”信矣!”潘崇目:”能事诸
乎?”日:”不能.?能行乎?”目:”不能.”“能
收稿日期:2004—02—25
作者简介:舒大清(1965一).男,湖北部州人,湖北师范学院中文系教师,首都师大文学院博士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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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大事乎?”日:”能.”冬,十月,以官甲围成
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丁未,王缢.
谥之日灵,不暝,日成,乃暝.[1](P1837)
杜预解”忍人”说:”能忍行不义.”[1](P1837)王
子职,商臣庶弟.江芊,杜注日:”成王妹,嫁于江.”
[1](P1837)《史记》以为成王妾.潘崇,商臣之师.对
成王将死前穆王(即商臣)谥之为灵的作法,杜预评
价说:”言其忍甚,未敛而加恶谥.”正义日:”礼葬乃
加谥,未敛而加恶谥,言其忍之甚也.”[1](P1837)
这是楚成王在废立太子上导致的一场悲剧.成
王在位46年,在初立商臣为太子时,成王弟兼楚令尹
的子上劝谏,说成王年岁尚壮,又多妃妾,将来可能
会变心废了商臣的太子位,那会引起冲突,因为他的
相貌已显凶暴之象.他有蜂一般的眼睛,豺狼般的
声音,是忍毒的人,不能立为继承人.
子上的判断不幸言中,成王后来真的换了打算,
要改立太子.而商臣知此事后,在其师引导下,断然
采取行动,包围王宫,欲弑君自立.父亲将死前,想
吃熊掌而不可得,只好上吊自杀.商臣在父死未暝
目前,还给一个”楚灵王”的恶谥,发泄自己的仇恨,
最后谥为”成”才使之暝目.
楚穆王商臣弑父自立,在位12年,死后由儿子庄
王继位,庄王子共王,共王子康王,灵王,平王,平王
子昭王,一直到战国末的楚国君王,都是他直系子
孙.握权的子孙对先人的不利
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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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都会抹去,
则记载穆王的劣迹应难看见,实际却赫然俱在,那么
他的凶事恶相的记录当有一定实据,不是作者的捏
造,表明这个相术预言对于人们近期或一生的判断
有相当的准确度.
与楚穆王豺狼之声相近的,还有楚国名相子文
的侄子子越椒的声貌:
初,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日:”必
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弗
杀,必灭若敖氏矣.谚日:?狼子野心?是乃
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子文以为大
威.及将死,聚其族日:”椒也知政,乃速行
矣,无及于难.”且泣日:”鬼犹求食,若敖氏
之鬼,不其馁而?”及令尹子文卒,斗般为令
尹,子越为司马,芫贾为工正,谮子扬而杀
之,子越为令尹,巳为司马.子越又恶之,
乃以若敖氏之族,固伯赢于捺阳而杀之,连
处罴野.将攻王,王以三王之子为质焉,弗
受,师于漳i基.秋,七月,戊戌,楚子与若敖
氏战于皋浒.伯棼射王,汰车舟,及鼓跗,着
于丁宁.又射,汰轴,以贯笠毂.师惧,退.
王俊巡师日:”吾先君文王克息,获三矢焉,
伯劳窃其二,尽于足矣.”鼓而进之,遂灭若
敖氏.[1](P18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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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越椒也有豺狼之声.所以其伯父子文说,这
种人就是狼啊,狼怎么能养育呢?此外子越椒还有
熊虎之状,比楚穆王还可怕.这种凶人生于百姓家,
危害有限,但斗氏是大族,楚之令尹,司马常出其家,
子越椒可能做到这个职位.这不仅会给楚国带来祸
患,更将给斗氏家族招致灭顶之灾.故而子文劝其
弟杀他,子良不忍.这样,子文坚信斗氏将来定遭灭
顶之灾,死前召集家人告戒:”若将来子越椒当政,你
们早点出走,一定要避免斗氏灭亡的大难.”子文富
远见,阅历丰富,他的相术知识也许是广阅人物的结
果,侄子的凶相必致家族之乱,这种既有神秘又具理
性的预判有相当可信性.
子文的判断并非秘密,因为连外国有识者也有
相同的看法:
冬,楚子越椒来聘,执币傲.叔仲惠伯
日:”是必灭若敖氏之宗.傲其先君,神弗
福也.”[1](P1847)
杜注日:”十二年传日:先君之弊器,使下臣致诸
执事.名奉使皆告庙,故言傲其先君也.”[1](P1847)
子越椒出使鲁国,行礼之际非常傲慢.一方面表明
他骄横不尊重小国,且证其将楚庄王不放在眼里,这
正是豺狼熊虎之状的凶横性格的体现.故而叔仲惠
伯断他没有好结果,但仅据此就断言必灭若敖氏之
族,无疑有子文当年预言的影响.此外晋赵盾也曾
预判子越椒的结局:
秦师伐晋,以报崇也.遂围焦.夏,晋
赵盾救焦.遂自阴地,及诸侯之师侵郑,以
报大棘之役.楚斗椒救郑,日:”能欲诸侯而
恶其难乎?”遂次于郑,以待晋师.赵盾日:
“彼宗竞于楚,殆将毙矣,姑益其疾.”乃去
之.[1](P1866)
赵盾率军侵略郑国以削楚秦之势,正好遇到楚
子越椒的增援,越椒说欲得诸侯之心,还怕困难吗?
正表现了他的争霸之心进取之意,也显示了他的争
强好胜的性格.赵盾不欲与楚相持,找了理由:子越
椒的家族在楚太强横,估计将因霸道而灭,我们姑且
退兵以增加其扩张势头.赵盾的判断自是以对楚国
形势的分析为根据,即越椒过于猖狂的举动,可能带
来其家族的祸患,但因此就断言其宗族将毙,也当有
子文前论的影子.
这样说并非空言.春秋时楚国的一些神秘预言
在北方诸侯国的流传不只这一次,如楚平王成为国
君的神谕就广为北方郑,晋之国所知:
初,共王无冢适,有宠子五人,无适立
焉.乃大有事于群望而祈日:”请神择于五
人者,使主社稷.”乃遍以璧见于群望日:
“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既乃
与巴姬密埋璧壁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齐而
长人拜.康王跨之,灵王肘加焉,子干,子
晰皆远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厌纽.
斗韦龟属成然焉,且日:”弃礼违命,楚其危
哉!”[1](P2070)
康王立十五年,死后其子郏敖继位为君,仅四年
便为灵王所夺,灵王无道,又被其弟子干,子晰,平王
联合发动政变夺位,平王为君,子干,子晰死,与神谕
若合符节.在平王成功登位后,晋的叔向总结说:
子干归.韩宣子问于叔向日:”子干其
济乎?”对日:”难.”宣子日:”同恶相求,如
市贾焉,何难?”对日:”无与同好,谁与同恶
……
.有楚国者,其弃疾手!君陈蔡,城外
属焉;苛慝不作,盗贼伏隐;私欲不违,民无
怨心;先神命之;国民信之.芊姓有乱,必
季实立,楚之常也.获神,一也;有民,二也;
令德,三也;宠贵,四也;居常,五也.有五
利以去五难,谁能害之?子干之言,则右尹
也;数其贵宠,则庶子也;以神所命,则又远
之.其贵亡矣,其完弃矣.民无怀焉,国无与
焉,将何以立?……此二君者,异于子干.
共有宠子,国有奥主,无施于民,无援于外,
去晋而不送,归楚而不逆,何以冀国?[1]
(P2071)
叔向的理由,有”先神命之”,”获神,一也”,子干
不得位的三原因之一,是”以神所命,则又远之”,这
几处的”神”,就是群望之神.神预示共王的三个儿
子可能做楚王,而后来真的这样.叔向在晋的评论
应有记录,不须忌讳利害关系.<左传=》要想在这些
地方作伪是困难的,它证明北方的晋人熟知楚国的
神愉.同样在这之前平王作为楚使臣使晋路过郑
时,郑人以为平王有可能为王:
楚公子弃疾如晋,报韩子也.过郑,郑
罕虎,公孙侨,游吉从郑伯以劳诸未且.辞不
敢见.固请见之,见如见王.以其乘马八
匹,私面见子皮,如上卿,以马六匹.见子
产以马四匹.见子大叔以马二匹.禁刍牧
采樵,不入田,不樵树,不采薮,不抽屋,不
强回.誓日:”有犯命者,君子废,小人降.”
舍不为暴,主不恩宾,往来如是.郑三卿皆
知其将为王也.[1](P2045)
弃疾礼待郑人,这和楚常见的霸道作风大异.
但是一个王弟如此,并非意味着就是王位的当然继
承人.郑国三卿作出肯定论断,要人信服,还需加上
其它因素.即他们判定灵王的统治不得人心,其君
位迟早要被推翻,楚国国内也只弃疾一个兄弟,如果
他垮台,接位者非弃疾莫属.弃疾这次如此友好,说
明他本人有心结交与国,为将来作打算.尽管有这
么大的可能,但不能有绝对把握,而郑国三卿坚信弃
疾一定会做王,支持他们判断的重要原因,无疑源于
先前神灵的暗示,即弃疾当年两次压住玉璧的纽带
而有天分.这也表明郑人和晋人一样了解楚的神秘
传闻.
楚国的神谕为晋,郑熟知,固是常事,而<左传=》
中还载有的晋国史墨对鲁国季友出世时预言的知
悉,也属这种情况:
“赵筒子问于史墨日:?季氏出其君,而
民服焉,诸侯与之,君死于外,而莫之或罪
也.?对日:”……昔成季友,桓之季也,文姜
之爱子也.始震而卜,卜人谒之日:?生有
嘉闻,其名日友,为公室辅.?及生,如卜人
之言,有文在其手,日友,遂以名.”[1]
(P2128)
证明春秋时神异故事的广为流传,不拘于一国.
反过来说,这些现象的存在,表明它们本来就有原
型,不全是作者的胡编,那么叔仲惠伯和赵盾对子越
椒的命运判断,所以这么坚定,在其理性分析的背
后,无疑有子文相术预言的支持.
子越椒在国际上有这种强狠表现,国内也如此.
令尹子扬是其堂兄弟,他自己做司马,葛贾当工正.
他叫葛贾谗害了子扬,子越成了令尹,葛贾为司马.
子越后以家族之兵围葛贾而杀之.这就形成了楚历
史上未见的威权雄张,一人独大之势.子越决定进
攻庄王,取楚王而代之.庄王以文王,成王,穆王三
位君王的子孙为人质与越椒交换,但越椒不同意,庄
工只好接战,庄王的队伍连连后退,幸好挺了过来,
击败子越椒,斗氏家族除越椒之子跑到晋国,大部被
灭(子扬子克黄因为子文孙而被宽恕),完全应证了
子文的预言.这一方面表明子文的远见卓识,再则
昭示相术作为既神秘又理性的预言基础合理性成
分.
蜂目豺声,熊虎之状的直接结果是弑父叛君,这
非楚国专有,移到晋国亦然.晋叔向之子伯石出生
时,也具同样的怪声音:
夏,六月,晋杀祁盈及杨食我.食我,
祁盈之党也.而助乱,故杀之.遂灭祁氏,
羊舌氏.初,叔向欲娶于中公巫臣氏,其母
欲娶其党.叔向日:”吾母多而庶鲜,吾惩
舅氏矣.”其母日:”子灵之妻,杀三夫,一
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可无惩乎?
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是郑穆少妃姚子
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无后,而天钟
美于是,将必以是大有败也.昔有奶氏生
女,景真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日玄妻.乐
正后夔取之,生伯封,实有豕心,贪婪无魇,
忿颓无期,谓之封豕.有穷后羿灭之,夔是
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废,皆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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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女何以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
苟非德义,则必有祸.”叔向惧,不敢取.平
公强使取之,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
走谒诸姑,曰:”长叔姒生男.”姑视之,及
堂,闻其声而还.曰:”是豺狼之声也.?狼
子野心?,非是,莫丧羊舌氏矣.”遂弗视.
[1](P2118)
杨自我,即叔向的儿子伯石,申公巫臣,其妻即
致陈亡的夏姬,其女后为叔向妻,长叔姒,兄弟之妻
互称,姑,公婆.叔向的儿子刚生时,其弟媳将这消
息告诉婆婆,即叔向的母亲.叔向母前来察看,听到
小孩的哭声,以为不祥.因为小孩的声音近似豺狼,
叔向母断异日亡羊舌氏的定然是他.
也许伯石真有这样的恶相,叔向母有这样的断
言.然而叔向母对叔向妻的家族背景和历史有最坏
的
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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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亲克死了三丈夫,害死一个君王和一
个儿子,使陈国灭亡,亡陈国的两卿,她是郑穆公最
年轻的妃子姚子的女儿,郑灵公之妹,灵公早死无
子,只剩她,上天正是要让她继续害入,古时乐正夔
就因娶了绝色美人有仍氏之女,而生了贪婪暴戾的
伯封,结果被后羿灭了,夏商周三朝的灭亡无不因美
女所致,晋之申生被杀,也因其父娶骊姬,可见美人
尤物,都会害人,若非有大德相持,就一定有祸.尽
管叔向母深忌其媳妇家庭背景的潜在灾难性,但迫
于平公的压力,叔向还是娶了夏姬的女儿.评价决
定感情,如此坏的评判,必使叙向母和其媳妇关系恶
化,故而媳妇生子,不在现场,后去看了,只一听声音
就作了恶判,孙子的怪声腔似乎应证她的恶根基就
有恶果的说法.偏见使她的判断不那么公正.之所
以这样说,是因为伯石和子越椒不同,子越椒的豺狼
行径为举世共睹,有识者从不同的角度预言必然灭
亡,而在《左传》的记载中,就没有任何伯石具体的强
悍凶狂事实,只是在最后一次对杨氏家族的致命攻
击中,以其祖母的预言作为他是坏蛋的先决理由.
当然很有可能晋国的攻击者们对叔向母亲的预言进
行大胆改造,将一个叔向母亲不太好的评断,塑成最
终杨食我形相凶恶之极的预言形式,而史家们也不
假思索地纳入书中.其实无论伯石相貌如何,他的
家族的垮台都是必然,因为此前很久,叔向断言自己
的家族没有好结果.昭公三年,晏子出使晋国:
叔向日:”晋之公族尽矣.胖闻之:公
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从之.胖之
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胖又无子,公
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礼?”[1](P2o32)
晋的公族将要式微,叔向是公族,则必先公室而
亡,况且现在只有他一族而已.叔向说自己无子,是
指其子不贤,杜预解释说:”无贤子.”[1](P2o32)在这
样情况下,得到死后祭祀很难,这也许可间接表明叔
120
向母亲对伯石相貌的判断有部分可能,豺声非吉兆
之说也可得到相对的证明.
以上三例俱是豺声致家族之覆没,出现于不同
的国家,时代,后来的事实也有验证,表明这种相术
观察有一定的道理,盖源于其类象思维和归纳的方
法.这是《左传》中的例子,而《国语?周语中》中,也
不乏相近的记载:
筒王八年,鲁成公来朝,使叔孙侨如先
聘且告.见王孙说,与之语.说言于三曰:
“鲁叔孙之来也,必有异焉.其享觐之币薄
而言陷,殆请之也.若请之必欲赐也.鲁
执政唯强,故不欢焉而遣之.且其状方上
而锐下,宜触冒人.王其勿赐.若贪陵之
人来而盈其愿,是不赏善也,且财不给.故
圣人之施舍也议之,其喜怒取与亦议之.
是以不主宽惠,亦不主猛毅,主德义而已.”
王曰:”诺.”使私问诸鲁,请之也.王遂不
赐,礼如行人.及鲁侯至,仲孙蔑为介,王
孙说与之语,说让.说以语王,王厚贿之.
[2](P20)
《左传?成公十三年》:”三月,公如京师.宣伯欲
赐,请先使,王以行人之礼礼焉.孟献子从,王以为
介,而重贿之.”[1](PI911)是记载的同一事件,只是
稍略.叔孙侨如是叔孙得巨之子,继其父之后,与季
文子,孟献子共掌鲁国大政.叔孙侨如在鲁成公朝
周前,请为先行,但被周的王孙说察觉.王孙说的方
法不过两途:一是通过观察其举止行为,即朝见的币
帛很少,但言辞过于谄佞,这和正规的出使行为有很
大的不同,显然是他主动请求的,为的是得周的赐
赏;再一个是其相貌使然,他额角宽阔,但鼻颏尖削,
此种形相的人容易侵犯别人.对这种人,不应满足
他的要求.于是周就没有厚赐叔孙侨如,只当一般
使节对待.王孙说对叔孙侨如的判断正是观察其相
貌得出,而这又和其举止相应,有一定道理.后来侨
如的行为确与此相合:
“宣伯通于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
将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晋难告,
曰:?请反而听命.?……宣伯使告各f筚曰:
„鲁侯待于坏睛,以待胜者.?各J筚将新军,且
为公族大夫,以主东诸侯.取货于宣伯,而
诉公于晋侯.晋侯不见公.……宣伯使告
各j荤曰:?鲁之有季孟,犹晋之有栾范也,政
令于是乎成.今其谋曰:”晋政多门,不可
从也,宁事齐楚,有亡而己,蔑从晋矣.若
欲得志于鲁.请止行父而杀之.我毙蔑也,
而事晋,蔑有贰矣.鲁不贰,小国必睦.不
然.归必叛矣.”九月,晋入执季文子于苕
丘.公还,待于郓,使子叔声伯请季孙于
晋.各}肇日:?苟去仲孙蔑而止季孙行父,吾
与子国,亲于公室.?对日:?侨如之情,子必
闻之矣.……二人者,鲁国社稷之臣也.
若朝亡之,鲁必夕亡.以鲁之密迩仇雠,亡
而为雠,治之何及???5辇日:?吾为子请邑.?
对曰:?婴齐,……又何求??范文子谓栾武
子曰:?季孙于鲁,相二君矣,……子其图
之!?乃许鲁平,赦季孙.冬,十月,出叔孙
侨如而盟之,侨如奔齐.……奔卫.”[1]
(P1920)
侨如与鲁成公之母穆姜私通,欲挟其势而去季
文子和孟献子,兼并二家族,因鲁成公不听,于是想
借助晋人,向晋卿荤说鲁成公不积极响应晋国,侨
如贿赂于辇,晋人于是不见成公.侨如又谗说孟,
季二人以为晋政多门,无所适从,决定附楚,晋要想
得鲁的忠诚,就请你们杀了季文子,我杀孟献子,那
鲁便可以一心向晋.于是晋人抓了文子.鲁成公见
此,就让子叔声伯求请晋人,说孟,季是鲁社稷臣,二
人若死,则鲁必亡,鲁亡,则为他国所并,就会与晋为
仇.辇欲以利相诱使他从晋,但声伯不为所动.晋
的副帅范文子向正卿栾书建议,说季文子是大忠臣,
声伯舍身为君,应加以体恤,于是晋放了季文子,侨
如无法得逞,只好出逃.看叔孙侨如的行为,正符合
前面王孙说的”好触人”的性格判断,则这种从相术
角度观察的结论,也有一定道理,但须与其它人事分
析合在一起,才令人信服.
前面四个例子,即对楚穆王,子越椒,杨伯石,叔
孙侨如的相貌察观而得出的神秘预测,都是对他们
自己一生的判断.前三人,都因有豺狼之声或虎熊
之貌而致家族的覆亡,后者则以貌状尖锐而野心大
参考文献:
[1]阮元等.十三经注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2]左丘明?国语[M].长沙:岳麓书社,1988.
胀,导致自己的出逃.他们的相貌和命运结果只限
于一生,没有达到到其子孙的远况,更没有说能通过
相貌的标志,而预言三五代人以后的结局,这正是相
术作为一种观察术和归纳法的局限.那么再回过来
看,公孙敖的长子文伯只因下颏丰厚;就断言其子孙
将长盛于鲁,是很难让人相信的,顶多是文伯和惠叔
二人一生命运的预言.
当然后来的历史确实依预言进行,文伯死在公
孙敖前面,安排公孙敖后事的是惠伯.而文伯的儿
子即有名的孟献子,与季文子一道共辅鲁国,握政半
个多世纪,享有高寿,为世名臣,其子孟庄子承继家
风而不坠,后嗣孟孝伯,孟僖子,孟鼓子等,世显于
鲁.笔者承认相术对较近的结果能予以较明确的判
断,而远期的结果则难以预判,而之前很久对他们子
孙的兴旺作出的预言,就不是它的实际预测结论,而
是作者在孟氏子孙世代兴盛于鲁这个事实的基础
上,对周内史的预言加以改造的结果.
究之,从《左传>,《国语)--书的记载看,相术共
五例,四例预言当事人一生的德行和结局,而只有周
内史预判文伯的子孙远景.笔者以为相术作为一种
类象思维的神秘学说,来源于对众多个人命运的观
察,采用归纳
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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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预测能力有时间的限制,对较
近的未来可以明确判断(当然在《左传>,《国语>中的
短期相术预言,也有改造的成分,不过幅度较小),有
一
定可信度,因为《左传》中,一国的神秘传说往往为
他国所熟悉,要全部捏造,不可能这么圆满.至于远
况预测,要人信服,就比较困难,且《左传>记述这类
预言的只有一次,则可能是《左传》作者,从叙述历史
的角度,对实际预言改造的结果.
(责任编辑:传汉)
AStudyofPhysiognomyandProphecyinZuoZhuanandGuoYu
SHUDa—qing
(SchoolofLiberalAm.CapitalNormalUniverdty.&100089.chma)
Abstract:Asaproductoffigurativethinking-physiognomyCaXtpartlypredictmattersnotfaraheadbutfailsto
foretellthingshundredsofyearsaway.However.oncethiskindofskillwasemployedinworkslikeZuoZhuan
andGuoYu.itWO.Sboundtoberemoldedtoservethewritingpurposeoftheauthor.thushavingbeendifferent
fromtheoriginalmysteriousskil1.
Keywords:physiognomy;thinkinginfigurativesymbols;ZuoZhuan;GuoYu;prophe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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