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纪中遇到金庸

当张纪中遇到金庸 本报记者 张英 发自上海 张纪中第一次见到金庸是1999年的杭州。刚刚出任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子的金庸心情很好， 在见面前，张纪中特意跑到银行去，在一大堆新钞票里，跳了张编号为25666666的一元纸币，把它镶嵌在一个有机玻璃做成的纪念品里，上面写了《笑傲江湖》的字样。这个特别的礼物 让金庸很高兴，马上就在授权 合同 劳动合同范本免费下载装修合同范本免费下载租赁合同免费下载房屋买卖合同下载劳务合同范本下载 上签了字。 金庸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能够成为现实。因为喜欢央视版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 金庸在内地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表示，如果央视能够把自己的小说拍得和《三国演义》《水浒 传》一样好，愿意以一元钱转让版权。 不久，当时在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工作的张纪中在报纸上看到了金庸的言论，他把这个被许 多人当成是玩笑的事情当真了，在与领导商量后，他决定试一试消息是否属实，马上写了一 封信，盖上单位公章，发传真到香港金庸办公室。第二天，他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接到了金 庸的回过来的传真，在这封信里表示，自己“愿意一块钱的价格将小说版权转让给央视，想 拍那部作品都可以”。 张纪中小时侯看的第一本武侠书是《儿女英雄传》，后来又看了《七侠五义》、《小八义》什么 的旧派武侠小说。到上世纪90年代初，张纪中才接触到金庸作品，就是《笑傲江湖》，一读 就再也搁不下了。经过你来我往的书信和电话，张纪中最后放弃了高难度的《神雕侠侣》，选 择了不需要很多特技的《笑傲江湖》。 按照历史正剧和主旋律风格拍成的《笑傲江湖》在中央电视台8套播出，收视率达到了12%-19%，第一轮播出就给电视剧中心赚了7500万。这部大陆新武侠电视剧的开山之作，在创下高收视 率的同时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议。这是张纪中没有料想到的。 和网络上排山倒海的网民骂声，张纪中最在意的是金庸本人的看法。在香港播出《笑傲江湖》 后，金庸在肯定电视剧的大气和精美制作的同时，对电视剧的改编也公开提出批评。为缓解 金庸的不满，也为了继续与金庸合作，张纪中从北京飞到杭州，与金庸当面进行沟通交流。 “他对我们的开头不满，认为令狐冲和任盈盈不应该那么早出场，导致故事情节发生变化。 可是我们的想法是不能按照小说拍，因为开始的章节都是林平之的遭遇，一直到第4章男主人公令狐冲才出场，女主人公任盈盈到第13章才出来，故事推进太慢了。”张纪中回忆说。 “《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出场还要晚，怎么就可以？”金庸反问道。这次冲突的结果是，张 纪中在此后6部电视剧签合同时，都会和金庸进行长时间的沟通和交流，征询金庸对电视剧 剧本改编意见，在故事和情节设置上，完全忠实于小说原著，极少有大的修改。 “金庸把自己的小说当亲生的孩子，我也想明白了，我们改编的毕竟是他本人的在作品，那 就按照他的意见来，毕竟对我们来说，金庸不是我们的原创作品。”为让金庸满意，张纪中找 了金庸最信任的专家陈墨教授出任顾问，专门负责参与、回答编剧的疑问。这使得张纪中版 的金庸剧成为了最忠实于小说原著的电视剧，令金庸非常满意，索性口头放言让他把作品集 全改成电视剧。 到了《射雕英雄传》，张纪中给金庸支付的改编费不是一块钱了，用完全按照市场价格来进行 的，具体价格张纪中不愿意透露，但根据记者了解，价格差不多是按照2万一集的标准支付。 不能对作品进行修改，张纪中还是希望自己有自选动作。在《射雕》里，张纪中企图增加杨 康的戏份：“郭靖在草原长大的戏份有很多，而杨康在金国王府里的成长小说里却只有几笔， 包括丘处机怎么能够容忍完颜洪烈霸占好友杨铁心妻子包惜弱，还能够进入王府成为杨康的 武术师傅，从人物性格来看不可能。” 张纪中的想法被《射雕》编剧2002年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公布出来，不料被金庸看到后，勃然大怒的迅速致电张纪中，要求删掉这些增加的场面和戏份。张纪中只得按照他的要求，删 除了这些编剧增加故事和细节。张纪中由此把金庸比作“爱护自己下的蛋的老母鸡”。 事隔多年，金庸在对自己的作品集进行第三次修订时对此事仍然不能释怀，在新修版《射雕 英雄传》的后记里，金庸借机讽刺道：“射雕“的编剧之一认为原作写得不完备，他增加了一 幕又一幕丘处机教杨康的场景，认为这样一来就将原作发展丰富了，在艺术上提高了。这位 先生如真的这样会写武侠小说，不知为甚幺这样惜墨如金不显一下身手绝艺？----而从这位 编剧先生的宏论推想，他是完全不懂武侠小说的，他不懂中国小说，不懂小说，不懂戏剧， 不懂艺术中必须省略的道理，所以长叹一声之余，也只好不寄以任何期望了。” 在张纪中已经完成的6部金庸剧里，金庸最满意的是《天龙八部》和《碧血剑》。“《天龙八部》 我很喜欢。张纪中在拍电视剧前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说，最好不要和小说相差太多。”后来张 纪中对结局进行了修改，只减不加，剔除了一些不必要的人物，让整个高潮都围绕着萧峰来 进行。对这一改动我很满意。” 因为《天龙八部》，内地年轻的观众也接受了张纪中版的金庸剧。《笑傲江湖》和《射雕英雄 传》一边是收视率奇高，一边网络上都是谩骂和口水。到了胡军、林志颖、刘亦菲演的《天 龙八部》播出，网络上的赞扬和夸奖多起来了，价格也上涨到7万1集。 拍《神雕侠侣》时，张纪中问金庸“什么是浪漫”。金庸想了半天回答他说，“不常见的就是 浪漫，常见的就不浪漫，一对情人站在大海里拥抱着看西沉的夕阳，这就是浪漫。”后来张纪 中对他的创作团队的要求就是凄美和浪漫，这使得《神雕侠侣》后来成为一部披着武侠外衣 的爱情偶像剧，挑出来的男女主演黄晓明、刘亦菲“青春”、“漂亮”，被观众评为“最不张纪 中的金庸剧”。 在金庸的作品里，《碧血剑》是电视剧改编次数最少的。张纪中看中它是因为《碧血剑》实际 上是一部历史正剧，既体现了金庸对历史的研究和观察，也让张纪中的正剧特长有了大的发 挥。看完《碧血剑》后，金庸对张纪中说了句：“张先生拍戏就是认真，把我的作品交给您拍， 我非常放心。” 《鹿鼎记》虽然经过反反复复的删减，在内地播出时却创下了张纪中金庸剧的收视率新高， 目前在香港还没有播放。因为《鹿鼎记》在内地的反复审查，金庸对这部电视剧一直未发表 意见。 因为张纪中的忠告，金庸放弃了对《鹿鼎记》的故事结尾进行大修改，保留了原来的韦小宝 一人领着7个妻子隐居的故事结尾。 “金庸认为韦小宝不该有太多的老婆，给他 设计 领导形象设计圆作业设计ao工艺污水处理厂设计附属工程施工组织设计清扫机器人结构设计 了一个妻离子散的新结局。我对金庸讲，升 官发财、一夫多妻是中国男人固有的梦想，所以人人想当韦小宝，正你现在把老婆改没了， 破坏了读者的梦想”。张纪中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张纪中：十年回首金庸剧 本报记者 张英 实习生 漆菲 李响 南方周末：拍《笑傲江湖》时你是第一次做武侠片，现在回过头来看起来还没有摆脱你前一 部戏《三国演义》的风格，风格比较凝重。 张纪中：内地过去电视剧是没有武侠剧这种形式的。徐克把武侠提到一个很高的文化地位， 找到了一条道路和发展方向。我当时拍《笑傲江湖》，还是表达一种精神气质和厚重的历史感。 我希望它和香港、台湾的版本是完全不同的，不要向港台剧那儿靠，距离拉得越远越好。唯 一坚持的是，我们要运用他们的制作技术。 我觉得在文化意味上，《笑傲江湖》是做得最文化的。但它的浪漫性比较差。当时拍这个戏时， 我们对武侠片的认识还是比较重，不够轻盈，不够飘逸。但这也产生了一个效果：把武侠剧 很轻飘的东西做的很厚重。现在回头去看，你会觉得它和以往所有的武侠剧都不太一样。 因为《笑傲江湖》的改编，后来金庸表达了一定的不满。这个原因是中央电视台的地位所决 定的，一个国家电视台，主流意识形态非常强的地方，它刚开始拍武侠剧，必须得按照它的 艺术尺度来拍。所以，剧本必须修改。 现在回头来看，《笑傲江湖》在改编上有考虑不周的问题。比如开场的改编，那是只想着令狐 冲要先出场，于是乎就把他和小师妹搁到一块去看灭门。其实要令狐冲和小师妹一起去，你 想岳不群能放心么？这是考虑不周，这段改得不好。包括其他的铺垫，我们让圣姑先出来了。 当时是第一次拍，从导演到制作，没有什么经验，就连剧本的通过，都得开会来解决。当时， 领导也担心，改动太大，是不是告诉金庸？因为是一元钱买的版权，万一金庸不高兴，不同 意改动，怎么办？如果不改，人家会不会觉得你没有创造力？所以当时我们怎么改并没有告 诉金庸。 后来拍《射雕英雄传》，在剧本创作上，我就提前就跟金庸交流了，比如说杨康这个人的结局 应该怎么样，很尊重他的意见。我认为金庸作品对于中国历史的研究和对于人的认识，为我 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创作参照。 南方周末：你说当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也收获到了许多制作上的经验，具体指的是什 么？ 张纪中：它拍摄的难度之大，遇到的困难之多，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比如，为把钱用在后 期的制作上，我坚持在少拿报酬，以身作则，让剧组所有人都跟着少拿。这个工作非常艰难， 往往有顽强的抵抗，让他放弃个人利益。 换邵兵是一个非常痛苦的抉择，他来剧组的十天里，也拍了不少戏。但是他一直端着架子演 戏，在工作的时候也耍大牌，膨胀的厉害，和大家处不好关系。他跟大家的合作不好。当时 有幕戏，在一块菜地上，他要躺下来和仪琳说话，当时拍摄地刚下完雨，地上有点湿，他就 不肯躺，后来给他垫反光板，他爬起来，非要让人家换一块。摄影拍他的戏紧张，导演拍他 的戏更费劲，跟他合作的演员都不爱答理他，十天就成了这样了，还有5个多月怎么办。而 且出的东西完全不是你想要的。 那个时候我晚上睡不着觉，痛下决心，打电话给投资方，决定把他换掉了。后来就找李亚鹏 来救场。当时大家都觉得李亚鹏演令狐冲不行，但他却通过《射雕英雄传》赢得了一大批的 观众。任盈盈最早我希望宁静来演，她很合适，但是她跟我要价太高，后来就换了许晴。 《笑傲江湖》去了一些风景区实地拍摄，所以画面还算优美，很多的制作上的瑕疵被掩盖了 很多。因为跟人签了合同是40集，现在看起来，这个电视剧完全可以多剪掉一些，减掉两集变成38集，拿掉不太好看的戏，剧情会紧凑些，可能会更好看。 我得到的是对于武侠片的基本把握，你知道观众有哪些意见，他们的喜好在究竟是哪些。导 演黄健中也有自己的想法，那我是制片人，我必须迁就他，所以《笑傲江湖》是我主导一半， 他主导一半。 黄健中导演对我说，拍这么多年的电视剧，跟张纪中合作真是舒服。因为我从剧本到音乐， 从演员到特技，从外景地到服装，把所有的工作全部包了，他只用专心创作。 南方周末：但是别人都可能不会这么认为，会觉得制片人霸道。一个制片人在一部戏剧里应 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张纪中：我们过去是按照苏联模式的导演中心制，为了适应市场要求现在都是和西方接轨的 制片人制。制片人是项目的总负责人，不仅仅是管钱和人，生产、艺术、质量，甚至销售和 选题都管，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制片人是剧组的第一负责人，就像一个工厂，制片人是厂 长，导演是总工程师，他只对艺术负责，制片人对一切负责。制片人的素质、心态直接影响 到一部电视剧的品格。 我当过教师、演员，拉过大提琴，当过副导演、导演，做什么都可能没有太大的优势，但合 在一起可能就是我做制片人的优势，一个杂家对哪个行当都有一些认识。做制片人不需要你 是专业的精英，最重要的是眼光，能够发现优秀的题材、本子、演员。这一点最重要了。 南方周末：《射雕英雄传》呢？ 张纪中：《射雕》不一样，完全是我主导的。它没有挂我导演的名，但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来 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不认为《射雕英雄传》是一个武侠小说，而是一个情感小说。有 很多人说，张纪中你拍的这个《射雕》不像一个武侠片。其实金庸只是借用武侠这个载体， 不是完全是一个武侠小说，他笔下的世界完全不同于《三侠五义》那样的武侠小说。 拍《射雕》时我们有了一些经验，对人物的认识也深刻，为真实再现金庸作品魅力，电视剧 里演蒙古人都是内蒙的演员，企图呈现从真实布衣里走出的中国英雄。开始把一个英雄放在 普通的中国公民身上，只是他做的事情不简单，人还是人。我觉得这才是金庸武侠剧的一个 精神。 李亚鹏演的郭靖我们拍摄的时候，总有些地方不太舒服，等到我想出来了：郭靖缺乏成长和 变化，好像这个人一直没有长大。但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戏拍完了。就李亚鹏的表 演来说，郭靖和令狐冲有很大的区别。其实周迅演的黄蓉真的不错，她对于配音上又要自己 配，热情不高，如果我当时我换一个人配音就好了。 包括杨铁心和包希弱之间的情感，都处理得比较得当。另外，一些战争戏拍得很好，人物也 很鲜明，比如老顽童，梅超风，江南七怪啊这些演员都很好，比《笑傲江湖》有一定的进步。 南方周末：这部戏你开掉导演王瑞，为什么？ 张纪中：换掉《射雕》导演王瑞是因为他工作节奏、方法不能剧组合拍，在具体工作上，导 演跟服装有分歧，不能够明确指出他要什么效果，总是说这个东西还要整一整。别人都不懂 他的意思，后来就变成我要给他进行补充，他不在场，我把他们叫来告诉他们：导演的意思 是这样，这样的。结果王瑞很不高兴：你们怎么听不动我说话呢？而且他拍的几场大剧，我 全部都改了，等于重新拍。其实这里面过不去的戏还有，可是我们没有时间，没有办法了， 我也不能再去那个地方补了。后来我从香港请来鞠觉亮，合作就非常愉快。 南方周末：从来没有一位制作人会超过导演、演员，几部金庸剧下来，你的曝光率远远超过 导演和演员，你被媒体称为“炒作高手”，你对自己的现状满意吗？ 张纪中：我年轻时候一直想做演员，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我很了解被别人拒绝时的那种滋 味，很难受。其实说到底，我们和媒体是一种相互需要的关系。媒体找我谈，我一般不会拒 绝记者，我和你们谈论的都是电视剧创作，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拍的戏，前前后后的创 作环节和制作过程我都一直参与，在这里面起着一个核心的作用。 记者需要信息完成工作，我需要媒体宣传电视剧，可以说是各取所需。只是现在的媒体太多 了，我精力有限，不可能满足所有的媒体需要。 南方周末：相对于《笑傲江湖》和《射雕》，《天龙八部》较少引起争议，主要是因为胡军、 林志颖和刘亦菲选对了。 张纪中：看了《天龙八部》这部书之后，我就在想，这部戏中要突出的人物就是乔峰，弱化 段誉。乔峰明大义、重情义，对爱情观的忠贞，对兄弟之间的情感，对皇帝（他是一个契丹 人，他又要忠于契丹，又要在民族和解）的态度，非常悲剧的一个英雄。我觉得产生的这些 矛盾，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原作中是以段誉开始，然后很后面乔峰才出来，我们就强调 宿命感，一开始就是他父亲在雁门关中了埋伏，被汉人误杀；和30多年以后乔峰率领中原武林英雄，对抗契丹人。 我特别在意的是它描述了一个民族和解团结的问题，乔峰当时是辽国这个民族和汉民族冲突 的焦点，他希望不要有战争，希望大家和谐地相处，我是觉得，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有很多 的不和谐，所以我也希望通过这样的作品，能够表达我对现实世界的看法。 我就想特别强调民族与民族之间的这种和睦相处，萧峰的自杀让我想到阿拉法特和沙龙之间 的这样一种关系，我们的希望是世界和平，各个民族之间的一种和解，我觉得这个东西是蛮 重要的。金庸的《天龙八部》从佛教里面阐述来的，后来写也没有完全按照这个写下去，我 们倒可以忽略掉这些东西，因为我们国家的意识形态，不允许你完全按照这样来诠释它，恐 怕不太可能，所以佛教只能作为一种背景来做。 南方周末：和周晓文合作也不是很愉快，你当时不肯透露那些场面重拍，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纪中：当时拉了500万赞助，所以我才有信心重拍。 在拍的时候，我特别强调的是怎么样去用武功来塑造人物。怎么用武功特征来塑造人物，我 说我们决不能用张三的方式用在李四身上。比如说你看小和尚虚竹跟鸠魔智在石壁上打的那 场戏，我觉得这都是可圈可点的。 在设计乔峰打斗动作时，我要求武术指导把乔峰的力量感、神勇的精神和他的豪气、豪爽劲 儿呈现出来，这些方面我觉得我们挖掘的还可以。乔峰的这种力量感，虚竹的这种多变，段 誉的轻盈，整个就造就了这个武侠的感觉。这三个人首先立住，那么这三个人就会好的多。 在情感戏上，我们就着终表现的是乔峰跟阿朱情感的浪漫，乔峰把阿珠误伤这场戏整个重拍， 他和阿朱之间的浪漫，我们在洱海边上拍的。最后乔峰自杀结尾、阿紫抱着他的尸体跳下去， 整个重拍的。还有一个虚竹认妈妈、爸爸，父母双亡也是重拍，乔峰、虚竹、段誉三人拜兄 弟重拍，真是花了不少钱。 南方周末：接下来的《神雕侠侣》风格突变，完全走的是飘逸、唯美的路子，是不是受张艺 谋《英雄》的影响？ 张纪中：当然没有，《神雕侠侣》本身是一部浪漫到极致的传奇爱情小说。我们是下了很大功 夫，我们首先就是确定它的艺术风格：从头到尾表现的就是唯美和浪漫。我们的造型，取景， 服装都要体现浪漫，所以我为什么选了九寨沟。在武打上，我强调的是飘逸。我要让小龙女 就像仙女。什么是浪漫？浪漫就是不常见的。你说外面下雨，我们站在雨中看轮船，我们在 表达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不常见的，但是又是合情合理的。 像16年后杨过和小龙女相遇，我们把它放在很封闭的状态中，一个梦幻的场景中，小龙女在 空中飞的那种飘逸的确很浪漫。还有他们在那个古墓里飞，我们把它做的非常的高大，13米 高，底下还有一层，完全上下两层，我把它做成一个浪漫的地方。所以我在里面盖了个亭子， 这是我坐着飞机看画报，上面有一个越南的亭子，我当时撕下揣兜里，后来按照这个设计的 亭子。 南方周末：金庸很满意刘亦菲演的王语嫣，一直希望她演小龙女，为什么后来还是准备用周 迅？ 张纪中：从金庸来说，小龙女是他的一个梦。他心中小龙女就是永远不变的那么一个人，因 为一直吃那个蜂蜜。这点我是相信他的想法，因为站在他的角度，他太觉得自己是杨过，所 以他特别的爱小龙女。他觉得不能让这个不好看。所以他说《神雕》的关键是杨过和小龙女， 这两个人物成功了，剧就成功了一半。 在演员的选择上有一场斗争。投资方多达5家，他们不信任刘亦菲，也不信任黄晓明，每家 都有心仪的演员，比如选择周迅来演小龙女，我当时不同意，因为小龙女是那么一个与世隔 绝的仙女，她一定非常纯净，都不知道吃东西要花钱。她一定是冰清玉洁的那么一个人。甚 至是她的师姐李莫愁，也是风吹起来就玉树临风的漂亮，因为她在爱情上的失败，所以她憎 恨一切男人，所以她自己穿着道姑的衣服，一看就与男人有距离。 还有投资方提议用舒淇来演小龙女，我说你们真是疯了，这能卖座么？所以我说你们要找去 她我就不拍了。最后他们就妥协了。我坚持用黄晓明和刘亦菲是因为两个人站一起真的金童 玉女，非常漂亮。他们试戏高达8次，但是那个时候，投资方没人承认，都是不认可的态度。 后来我想退出，才掌握到主动权，定了黄晓明和刘亦菲。 南方周末：但是，刘亦菲演的小龙女在外形上合适，但是一路看下来，她演的小龙女性格变 化并不大。还是个花瓶。 张纪中：你说的变化我觉得不用，因为我一直要保持小龙女的容颜，杨过则老了。刘亦菲也 问过我，说“我跟他的关系有障碍，杨过和小龙女的时候他12岁，小龙女18岁，相差6岁。 但是再过几年，男的18，女的24就还好，再往后越老越没差别，他们经历了风风雨雨，18 年后相遇，男的应该快40岁，小龙女因为保护的好，与人时隔离，所以看起来两人变化不大。 另外，这个小说本身是是个神话，和其它电视剧不一样。 我唯一遗憾的是，网友说他最后相遇杨过老了，小龙女没变化，那一段我觉得表现有点过， 但是我觉得很浪漫，16年了，就让他过一点吧。金庸对这个结尾没意见。他是对杨过和郭靖 的关系上他有点意见，他说杨过演得有点叛逆过分了。我倒是觉得一个年轻人的反叛性是可 以是，毕竟杨过年少气盛啊，所有人都不许她娶自己师傅，他反倒容易走极端。 南方周末：在你的金庸剧里，《碧血剑》是唯一不用大牌，全部由新人出演，宣传也很少，但 收视率反而不错。你分析过其中原因吗？ 张纪中：《碧血剑》是让我比较头疼的一部，因为这部小说是金庸小说里不是很出名的一部， 金庸在这部小说还没有形成他的风格，我觉得等于是袁承志游走三个集团，李自成、清、明。 我希望能把这种历史上东西揭示一下，比如李自成他们这个腐败，刘宗敏他们抢东西啊，农 民穷得进城就抢，得了政权就腐败。这个戏的历史感很重，同时也有传奇色彩，比如金蛇郎 君和阿九的故事。 《碧血剑》改编的几个版本让我觉得没法看，然后这部小说本身也有些问题，袁承志一开始 出场是8岁，张朝唐来华见到骚乱和腐败，然后碰到这么个小孩把他救了，很奇特。开始本 来想用黄晓明的，但是因为经纪人身价太高，没能够实现。最后想想干脆全部用了新人，都 比较会演戏的。 我觉得这部戏本身影响力不大，很多记者不看，也不起劲，我们也拍得很平静。因为袁承志 在里面碰到的人物都很平淡，金庸在新修的小说里加强了他和阿九、青青的三角关系感情戏， 但是最后阿九还是出家，他还是跟青青。我们现在也是这样拍的，他也喜欢阿九，他去抓阿 九，一把脱了空袖子，她说了句说隔绝了。他想往前走的时候被青青抓住，于是他看着阿九 远去，很悲惨的一幕。但是青青搂着他，他也就这样了。 《碧血剑》播的时候反响还不错，观众说是几个版本里最好的，以后不用再拍了。其实我不 是很满意，因为它很松散，又是历史，比较难弄，有劲不知道怎么使。 南方周末：《鹿鼎记》在各省播的时候，创下了今年的收视率记录，它也是你的金庸剧中争议 最大的，在审查通过以后又被广电总局要求大规模删减的。 张纪中：《鹿鼎记》我觉得它是中国往事的小说，讲的是一个社会问题，不完全是武侠片。他 既不是英雄主义，也不是武侠小说。金庸就是把中国社会各个层面拉开给你看，揭露、反思、 批判中国人传统的民族劣根性，用荒谬的故事和写法让你去反思，用温柔的讽刺手段来批判。 一个武功最差的人，却击败了那些比他强的对手，他身上的弱点，其实我们身上有，比如吹 牛、虚荣、贪财、好色、迷恋权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而我们 看着他一点也不讨厌。 这样一个小说，拍成电视剧怎么体现金庸的本意，非常困难。我觉得完成的电视剧在唯美上 下了功夫，但是精神的体现上做的不够。 这个小说里，唯一的正面英雄人物就是陈近南，其它的都是反派角色，所以这样的一部小说 拍成电视剧，是价值取向上是非常困难的。比如对官场的呈现、对汉人正统皇权的质疑，在 爱情婚姻观上的多妻制，这些关口都是陷阱，一不留神就会有问题。 后来的删减其实是大家最不能容忍的韦小宝有7个老婆的其乐融融，但这个东西是有着历史背景的。我没想到这个勾起了今年网络上年轻人的心结，他们那样有正义和道德感，大义凛 然，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也不能同意什么我拍了韦小宝和7个老婆的场面，就批评张纪中赞成一夫多妻制的批评。 南方周末：广电总局的删减达七百多处，删减是哪些地方？ 张纪中：我不能说。《鹿鼎记》唯一全版在我手里。删减不能说没损伤，改变了就肯定对完整 性有损伤，第一小说里的俄国部分的戏全部删掉了，雅克萨城的名字也不能提，我不能接受 的是这个---因为说是要考虑今天的中俄友好。另外就是所谓香艳戏，一个丈夫和妻子在一起 的，这些说起来太过分，其实他们也不管本子，就是记者们就能起哄，你说他真看得懂么？ 探讨什么东西么？网上说了香艳这个词，你说这个戏里面有床上戏么？没有，就是韦小宝和 7个老婆在床上端坐的集体场面，这个也不能容忍就剪掉吧。在不能接受的是雅克萨城都不 能提，这唯物历史主义啊，那不是抗战都不能提啊。 南方周末：说说准备开机的《倚天屠龙记》吧，为什么把它作为最后一部金庸剧了？ 张纪中：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这张无忌没啥个性，也没有人格魅力，为什么这么 多女的喜欢他呢？他爸爸、妈妈都漂亮，他可能是那种让女孩喜欢的阴柔之美的花样男子。 《倚天屠龙记》是《射雕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作品，和《射雕》、《神雕》在故事结构上有相 似之处，但作品的主题思想和精神境界和前二者有很大的不同。 《倚天屠龙记》离今天的价值观念很近，它弘扬的自由、平等、博爱是这部作品的精神支柱。 张无忌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用传统价值观是无法描述的。《射雕》是一部古典型的道德之书， 有爱国立场、民族大义、集体精神、侠客梦想，通过郭靖这个人物表现出来；《神雕》是一部 现代气息浓郁的自由之书，个性突出、情感至上、自我实现、人生悲喜，通过杨过这个人物 来表现；而《倚天》里张无忌是个人性的弱者，他讲侠义、仁慈，性格软弱，更贴近于生活 中真实的“人”。 南方周末：金庸终于完成了第三次作品集的修订，你怎么看他的修订和改动？ 张纪中：还好，大部分作品故事和人物性格没变，但有的作品结局和语句变动都比较大。比 如《碧血剑》的修改版本我在拍电视剧的时候参照了，但是我非常反对他修改《鹿鼎记》。 我上次见面的时候告诉金庸，您现在是查良镛的身份来修改30年前金大侠的作品，用现在的眼光回过头看以前的作品肯定不顺眼，改编味儿就变了。他希望我按修改后的故事情节来拍， 不要把韦小宝刻画成英雄，怕给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 我当时对他回答说，我按照旧版本拍才能表现对中国人人性的批判，这样可能对青少年更有 教育意义。后来，金庸也同意了我的意见。 本来，我想拍完《倚天屠龙记》，就结束我的金庸剧，但是金庸一直希望我能够把他的作品集 全部拍完，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诱惑，也是一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