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的修辞和三段式的奇绝运用_简评安德鲁_马维尔的_致羞怯的情
2010 年第 期 安徽文学
一、引言
世纪的英国,风起云涌的社会变革为当时的众多诗
人带来新的创作思路和方法,一股新诗潮应运而生。站在
潮头的诗人包括约翰?邓恩(John Donne)和安德鲁?马维尔
(Andrew Marvell)等立志革新诗歌题材和创作手段的“实验
派”。这批诗人并没有像后人那样组成专门的学术或创作
团体,或形成统一的流派,但后世依然冠之以“玄学派诗人”
的名号。邓恩和马维尔等诗人将自己奇绝瑰丽的想象延展
到常人无法企及的空间,创生出玄学派诗人独有的修辞手
段,奇喻(conceit);其震人心肺的强大艺术效果为世纪
诗坛巨人艾略特(T. S. Eliot)推崇,顺理成章地成为玄学派
诗人最典型的艺术标签和“玄”字的直接由来。
妙用奇喻更令玄学派爱情诗歌独树一帜。诗人们狂野、
奔放的想象力将看似与爱情毫不相干,甚至不雅观的事物
联系进来;在产生新奇的“突兀感”的同时,诗歌彰显出独到
的爱情主题, “劝诱”效果十分惊人。安德鲁?马维尔(1621-
)的《致羞怯的情人》就是一首典型的玄学派爱情“劝
诱”诗。作品对三个奇喻的创造性使用和三段式的巧妙结
构安排使其成为这一类型诗歌中的扛鼎之作。
二、成功的修辞:三个奇喻
奇喻并非是某种单一、具体的修辞手段,而是由多种修
辞格,如矛盾修辞法(oxymoron)、夸张修辞法(hyperbole)、
明喻(simile)和暗喻(metaphor)等,杂合齐来的一种概念性
修辞复合体。奇喻中本体与喻体之间的晦涩联系正是诗人
匠心独运之处;读者初读时,深感晦涩难懂,茅塞顿开后不
禁拍案叫绝。
《致羞怯的情人》中,三个奇喻的依次出现,不仅成功地
实现了诗人预期的修辞效果,也使得诗歌结构在平稳中实
现层进。
(一)“植物性爱情”
只要我们的世界大,时间多,
小姐,羞怯就算不了罪过,
我们坐下来,想想上哪边
去散步,过我们长长地情爱天。
你就跑到印度的恒河旁
去觅红宝石:我守着潮浪
对洪泊湾兴叹。我会在
洪水前十年就开始把你爱,
如果你拒绝,不答应也好,
直到犹太人改信了宗教。
我的植物性爱情的滋长
比许多帝国还要慢,还要广:
一百年我都用来赞美
你的眼,用来凝视你的眉;
两百年崇仰;每一个乳房,
三万年才遍及其余的地方;
每一个部分至少要一世代,
最后一世代你的心才登台:
小姐,你应有这等身价,
我用情也不愿草草上马。
(卞之琳 译)
本诗中的“我”以“劝诱”害羞的小姐与“我”实现“最高
形式的爱情”(consummate love)为目的,这对男女观念相对
保守的当时社会而言过于刺耳,“我”因此不得不采取“以退
为进、欲擒故纵”的“疏导”策略。首部分中,“我”假定“世界
大,时间多”,“你”—— —“羞怯”的小姐便可轻松地将恒河旁
的“红宝石”把玩,而不理会“我”“洪泊湾”畔的“兴叹”,哪怕
“我”已经爱“你”好几个世纪,从“洪水前十年”一直到“犹太
人改信了宗教”。
紧接以上诗行, “我”抛出了第一个奇喻—— —“植物性爱
情”:冲刷了一个又一个世纪的时间洪流磨去了“我”的“人
类情感”,“我”的爱情变成了“植物”;它虽“广”,却“慢”,如
植物一般,它固然还有生命力,但无法像一般动物和人类那
样对自己心仪的对象主动而快速地释放让人迷醉的爱情魔
力。对待爱情拖沓成性的“你”只能被动地赏玩和等待已成
“植物”的“我”了。奇喻之后, “我”随即用一组骇人的数据,
如“一百年”、“两百年”、“三万年”和“一世代”等,强化了“植
物性爱情”滋长的漫无边际,令犹豫的“你”在反省自身并非
不朽的同时,感受到时间的有限性对人类的巨大压迫,从而
更快地投入“我”的怀抱,实现“最高形式的爱情”。
(二)“烧枯的欲情”
可是我背后总听到声音:
时间的飞轮急促地逼近;
而摆在我们前头的一切
修辞和三段式的奇绝运用
—— —简评安德鲁?马维尔的《致羞怯的情人》
◎沈谢天
(上海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 上海 )
摘 要 世纪英国诗人安德鲁?马维尔的《致羞怯的情人》一诗,作为“玄学派”
诗歌的典范之作,在使用奇喻和三段式
两方面显示出高超的诗艺。本文通过解析《致羞怯的情人》三段中的三个奇喻以
及谬误的三段式结构,说明诗人在艺术形
式和主题意义层面取得的颠覆性成就。
关键词 《致羞怯的情人》 奇喻 三段式
文章编号 -0703()-057-02
艺 文 理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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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第 期 安徽文学
就是永恒的无边荒野。
你的美决不会重新找到,
你的大理石坟窖里也短少
我的歌声;蛆虫会成阵
来品尝那一瓶久藏得童贞,
你的矫情化成了灰土
我的欲情白白地烧枯:
坟墓是好地方,没有人打扰,
可是也没有人在那里拥抱。
(卞之琳 译)
第二部分伊始,“我”通过揭示“你”早已心知肚明的事
实,显露出“我”真是的“劝诱”意图:时间对“你”和“我”绝非
慷慨大度,它的“飞轮”正“急促地逼近”,于是,“你”的美将
被时间的车轮碾碎,“不会重新找到”;“你”的一切将在“大
理石坟窖”里归于沉寂,“化成了灰土”。
“我”的损失,较之于“你”,更是巨大。对你的迷恋和憧
憬“白白地”变成“烧枯的欲情”。“欲情”被“烧枯”,必然成为
“你”所不忍一见的灰炭。这沉重、晦暗的奇喻,无疑又是整
个第二部分的亮点;它把对时间破坏力的揭示上升为震慑
“你”心的揭露。第一部分中,在“时间多”的前提下,“我”对
“你”的爱虽无奈地成为“植物”,麻木而缓慢地生长,但它毕
竟还有生命,能在“你”需要的时候,被“你”呵护,为“你”采
摘。但在第二个奇喻里,被“烧枯”后化成焦土的“爱”,永远
地失去生命力,只能成为地球上一块普通的矿藏,一段无法
再被复制的过去。“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可以显见, “我”眼见“你”依然“羞怯”,对“我”挚诚的求
爱反应不大,便加大了“说服”的力度。从“植物性爱情”到
“烧枯的欲情”的突降,让“你”看清了“爱情”对“生命”的依
附,没有“生命”何谈“爱情”,“我”和“你”应该在有限的“生
命”里,充分享受“爱情”,而不是故作矜持,在时间的大钟停
摆时,徒呼奈何。
(三)“发情的飞鹰”
因此,现在就趁你的嫩皮肤
还色泽鲜艳,俨然像朝露,
趁你情愿的灵魂直冒烟,
旺盛而透出每一个皮肤眼,
我们能玩就玩一个尽兴;
我们像一对发情的飞鹰
宁可把我们的时光一口吞,
不在它慢嚼的嘴里委顿。
让我们把全部力量,再加满
全部蜜糖,揉成了一团,
攻破人生的铁门,一举
而夺得我们应得的欢喜:
这样子,虽不能叫太阳停止,
就叫它跑个七上八死。
(卞之琳 译)
第一和第二部分中的“我”放了足够的“长线”,在最为全
诗收尾的第三部分里, “我”该将“大鱼”钓上岸来了。刚开始,
“我”稍稍平复了一下“你”刚才受到惊吓的心神:别紧张,至
少现在, “你的嫩皮肤还色泽鲜艳,俨然像朝露”, “你”的美还
在, “我”的情尚存。不仅如此, “你”其实是“情愿”的, “灵魂直
冒烟”,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能玩就玩一个尽兴”呢,
何谓“尽兴”,“我”用第三个,也是成为全诗点睛之笔的
奇喻,做了最生动的回答:“我们”应该玩得“像一对发情的
飞鹰”。身为食肉动物的“飞鹰”,不仅对猎物有迅猛难抑的
激情,对自己的异性同类一样充满着如烟似火的向往,尤其
是“发情期”的“飞鹰”更是自然界体验炽热“爱情”的典范;
趁此人生中的良辰,“你”和“我”就该像“发情的飞鹰”那样,
抛开世俗的桎梏和心灵的壁垒,用“全部力量”“攻破人生的
铁门”,“玩”得尽兴, “玩”得精彩,来把“时光一口吞”。
“发情的飞鹰”这一奇喻,强有力地帮助“我”完成了对
“你”的心理防线的正面一击。“植物性的爱情”和“烧枯的欲
情”先将“你”的心理预期放得很低,而“飞鹰”的“降落”突然
又将濒于熄灭的爱火点亮,并让其熊熊燃烧,此时的“你”自
然再也不能守住“羞怯”,或让好“时光”流失了。
三、匠心独运的结构:三段式
本诗对三段式的颠覆性运用是另一大艺术亮点。事实
上,从严密的形式逻辑学观点看,诗歌以“劝诱”为目的的议
论似是而非,存在着明显的否定前提的谬误,与传统的“一
大一小两前提,再加一结论”的三段式(syllogism)背道而
驰。本诗的三段式是这样展开的: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你”
和“我”拥有无尽的时间和空间,那“你”的“羞怯”就不是“罪
过”;“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尽的时间和空间;因此,
“你”的“羞怯”是“罪过”。可见,以上的两个前提条件是正确
的,但结论却站不住脚。因为,还有很多种因素可以使“羞
怯”成为“罪过”,诗中的两个前提无法引出最后的结论。
然而,正是这种逻辑上的谬误让读者更深切地体会到
“我”一定要赢得论争的决心。显然,“我”并不介意三段式
的逻辑有效性,只要它能帮助自己实现目标就可以了。诗人
天才地安排了一则错误的三段式,艺术地暗示整首诗的基
调,即“我”的坚定和决心。
此外,三个奇喻—“植物性爱情”、“烧枯的欲情”和“发
情的飞鹰”,分散于三段之中,向“你”展示了一条从“植物”,
到“矿物”再到“动物”的爱情轨迹,让“你”经历了从生命渐
渐消亡到重现火热生机的跌宕过程,加深了“你”对“及时行
乐”(carpe diem)人生观的认同感。
四、小结
“发情的飞鹰”是本诗三个奇喻意象中的高潮。“植物”
和“矿物”的铺垫让最后出现的“飞鹰”升入高空,炽热的爱
情之火将要在“你”“我”之间不知疲倦地燃烧。“飞鹰”意象
同时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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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我们”应该追求的是“动物般”最原初的爱,它与
“理性”或“得体”毫不相关。诗歌的三段式仅仅是看似“理
性”的议论结构而已,它旨在利用诗歌末尾的“动物”意象彻
底消解爱情中人类特有的“理性”因素。至于绅士和小姐们
认为爱情中必备的一些因素,如无私、柔情、互相之间的宽
慰等,更是在本诗中难觅踪影。
参考文献:
Critical Approaches to Li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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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atrickG. Hogan, Jr. Marvell’s’ “VegetableLove”. StudiesinPhi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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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恩和马维尔的艳情诗探析. 燕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5 年第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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