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被”字句的语义平面分析

摘要:“被”字句的使用在语言学中是一个经常被提起的话题,相关的著作也非常多。但是就《红楼梦》这部著作而言,对书中“被”字句进行研究、探讨的著作和文章为数甚少,更不用说用“三个平面”的理论来研究《红楼梦》中的“被”字句。本文采用三个平面的理论为方法论,从语义角度入手,分析“被”字句在《红楼梦》时代的使用状况,并得出结论,以供之后的研究者参考。 关键词:红楼梦;“被”字句;语义;三个平面 一、关于“被”字句 (一)“被”字句的定义 说到“被”字句,绝大部分人会联想到被动句,甚至将“被”字句和被动句等同。事实上,“被”字句是被动句中的一种,被动句包含的范围更宽泛,除了“被”字句还有“见”字被动句、“于”字被动句等。最早论及“被”字句的应该是黎锦熙先生,在其1924年出版的《新著国语文法》中,虽然没有单独列出“被”字句。但是认为“被”字句是属于被动句的。传统意义上,被动句被分为有标志的被动句和无标志的被动句,在本文中,“被”字句的研究对象当然是前者――有“被”字标记的“被”字句。范晓先生认为:“在谓语动词前边用介词‘被’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示被动的句子,叫做被字句。”[1] (二)“被”字句的研究现状 早期“被”字句的研究主要是“被”字的语义演变,众所周知,“被”字的本义并不是介词,它作为介词使用的历史其实并不算长远。中期关注的是句式的发展演变,而今的热点是“被”字的句法地位,句法功能以及语义特征等细化的内容。 但是,值得指出的是,目前为止,将“被”字句进行三个平面研究的成果还很少见,除了范晓先生等人的著作中为从三个平面角度研究“被”字句提供了一个框架外,系统的、实例性的对具体作品中的“被”字句进行研究的作品数量实在甚少。基于这个原因,作这篇文章,希望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二、《红楼梦》中“被”字句三个平面分析 在《红楼梦》共搜得162句含“被”字的句子,其中当“被”字用作动词或名词或是偏正短语的定语时不在本文的考察对象中。162句中共有26句这类用法,约占总数16%。罗列如下: 1.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3)[2] 2.其洁若何,秋菊被霜。(5) 3.早命浓薰绣被(13) 4.九州万国被恩荣(17/18) 5.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4) 6.这个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 (4) 其中用作动词的例子有例2和例4,“被”字用作动词是最古老的用法,也是其本义。先秦时,“被”字基本上都用如动词,如《尚书》中就有“光被四表”这样的句子,“被”字用如动词,表示遮盖、遭遇等义,之后引申为名词“被子”的意思。例5、6等含“被”字的词均是用在偏正短语中的定语,不构成完整的“被”字句所以也不在考察的范围之内。 分析语义结构仍然要以句法结构为基础,我们同样从前段、中段、后段这三个句法成分 出发,逐一分析各段的语义成分,之后再进行总结,归纳出抽象的句模。 1.前段 (1)前段作主语的词语在语义平面一般表示后段谓语动作的受事。 1.他是被拐子打怕了的,万不敢说 (4) 2.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4) 3.宝玉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袭人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8) 《红楼梦》中共有115个前段主语表示后段谓语动作受事的句子,约占总数[3]84.6%。上例中“他”“薛蟠”等均是受事。 (2)当后段是动宾短语充当谓语中心时,部分前段主语做受事的定语。 1.你女婿前儿因多吃了两杯酒,和人分争,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 (7) 2.(贾雨村)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等语。(2) 3.贾琏见他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被平儿夺手跑了 (21) 这类句子共搜得9例,占总数6.6%。以例1为例:你女婿前儿因多吃了两杯酒,和人分争,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7)“人”是施事,谓语动核是“放”,受事为“邪火”,那作为前段的主语在句中做何语义成分呢?还原句子,“人放了一把薛蟠的邪火”,不难理解,从语义的角度,主语做了后段宾语的定语,表示修饰。 (3)前段做主语的词语在语义平面表示后段谓语动作的施事。 1.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8) 2.宝玉笑央:“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了呢。”宝钗被缠不过 (8) 3.黛玉被宝玉缠不过……(17/18) 这一类句子共搜得4例。虽然作为前段主语但是并不表示受事,而是施事,如例1: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8)事实上是“我滑倒了”,而不是“雪滑倒了我”,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是有一定的条件的,如在这句中的条件就是谓语动词是一个不及物动词,后面不能跟宾语,所以主语只能表示施事。 2.中段 (1)中段“被”后宾语在语义平面上一般表示后段谓语动作的施事 1.他是被拐子打怕了的,万不敢说 (4) 2.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4) 3.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5) 文中搜得中段宾语表示后段施事的句子共125句,占总数的91.9%。这类句子是主体。 (2)某些“被”后宾语表工具 1.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8) 2.他娘只顾赶他,不防脚下被青苔滑倒 (59) 3.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几乎没淹死,好容易救了上来,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 (38) “被”后宾语表示工具的句子共3例。“被”后宾语本应为施事,但是在这些句子里,他们不表施事,更合理的解释就是作为后段谓语的工具。 3.后段 后段的谓语动词在语义平面上表示该句子动核结构中的动核,根据前一个章节对句子后段句法结构的分类,充当“被”字句后段的句法成分可以使单个动词、动宾短语、动补短语、状心短语等,按照这些分类,他们在句子中所充当的语义成分也会出现差别。分类如下: (1)后段语义只出现一个动核 1. 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5) 2. 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绔与那些流荡女子悉皆玷辱。(5) 3. 今儿偏偏的来了个刘姥姥,我自己多事,为他跑了半日,这会子又被姨太太看见了…… (7) 后段为单个动词的句子,动核都只有一个,因此这些句子语义结构表现为简单的动核结构。 (2)后段语义出现动核+受事 1.(贾雨村)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等语。(2) 2. (黛玉)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3) 3. 你女婿前儿因多吃了两杯酒,和人分争,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 (7) 这类句子后段的句法成分一般是动宾短语,动词为语义结构中的动核,宾语是动核所联系着的语义成分,一般而言这种语义成分是指受事,但也有可能是止事。如例2:(黛玉)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3)“耻笑了他去”是整个后段成分,前面说过“去”“了”我们把它当做助词,在此忽略不计,“耻笑他”是一个动宾短语,“耻笑”是整个句子的动核,“他”是整个句子的受事,这个动宾短语占据了句子语义结构的两个大的部分,动语是动核,宾语是受事。 (3)后段语义出现动核+工具 无例句 (4)后段语义出现动核+处所 1.(林黛玉)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 (3) 2.宝玉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袭人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8) 3.原来平儿早被李纨拉入大观园去了。(44) 文中出现这类句子的情况有很多,主要是因为文中“被”字句后段出现地点补语的情况很多。这些句子都是由地点动补短语充当“被”字句后段谓语中心。 (5)后段语义出现动核+与事 (6)后段语义出现动核+止事 1.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4) 2.若落在有人烟处,被小孩子得了还好 (70) 3.李长吉被诏而为记(78) 止事的意义就是说明事情或谓语动作出现的一个结果,动核和止事之间都能将受事置于其中,表示止事是针对受事在接受动作后而出现的结果。如例3:李长吉被诏而为记(78)“诏李长吉为记”,“为记”是“诏李长吉”之后的结果。 4.被字句的语义结构类型 被字句的语义结构有的比较简单,有的比较复杂。两个句子同样的句法结构但是却是两种不同的语义结构。简单的语义结构只包含一个动核结构,即主事+动核+客事,在“被”字句中一般表现为施事+动核+受事。复杂的动核结构包括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动核结构,而这两个动核结构中也具有某种语义关系。 (1)简单的动核结构 简单的动核结构是由一个动核结构构成的语义结构,后段只有一个动词。 施事+动核+受事 1.彼残忍乖僻之邪气,......偶因风荡,或被云催 (2) 2.我们被人欺负了(9) 3.右关需而无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10) 简单的动核结构占多数,共搜得117个句子,约占86.3%。以例2作简要分析:我们被人欺负了(9) 显层的句法结构:主语(我们)+状语(被人)+动语(欺负) 隐层的语义结构:施事(人)+动核(欺负)+受事(我们) 由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整句话的语义结构中仅含一个动核,所以是一个简单的动核结构。 (2)复杂的动核结构 由两个动核结构构成的语义结构,后段有两个动词。 1.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4) 2.依旧被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 (16) 3.袭人因被薛宝钗烦了去打结子 (24) 复杂的动核结构共搜得19例句子,以结果类动补短语和连动短语充当后段的情况占多数,此类句子约占总数的14%。以例1作简要说明: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4)显层的句法结构:主语(薛蟠)+状语(被冯魂)+动语(追索已死) 隐层的语义结构:施事(冯魂)+动核(追索)+受事(薛蟠)→系事(薛蟠)+动核(死)由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句子的语义结构中含两个动核,前一个主要的动核结构是后导致后一个动核发生的原因,他们之间也存在着语义关系。 但是后段为结果补语中的句子,语义结构并不都是复杂的动核结构,如果“被”后宾语表示后段谓语动作的工具,加之谓语动词为不及物动词,那么复杂的动核结构就不成立了。如: 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8) 他娘只顾赶他,不防脚下被青苔滑倒 (59) 始终“我”和“他娘”都是施事,在句中也没有出现受事,虽然有两个动核,它的句模形式为:施事+动核,不成其为复杂的动核结构。 三、结语 通过对《红楼梦》中“被”字句语义平面的分析,我们对“被”字句在文中的用法有了较深入的把握。以三个平面理论作为方法论,从语义角度入手,得出了一系列数据,总结了部分规律,在前面综合分析中进行了详尽的阐释,希望这些数据能对以后的研究者有帮助。 注释: [1] 范晓:《汉语的句子类型》,书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157页。 [2] 文章中引文均引自曹雪芹《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括号内数字表示所引文字的章回数)。 [3] 此处所言的总数均是指排除了不在考察范围内的26个句子的被字句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