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 钱门传薪人

叶龙 钱门传薪人

在钱穆《中国经济史》大陆版出版之前，中国内地对“叶龙”这个名字并不算熟悉。今年1月，该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由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封面的署名是“钱穆讲授，叶龙 记录 混凝土 养护记录下载土方回填监理旁站记录免费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集备记录下载 整理”。“叶龙”两字，才随着一代儒宗钱穆的名字，在内地广为流传。 细心的读者或可发现，其实在钱穆的著作里早已提到叶龙。2001年，三联书店出版钱著《中国历史研究法》，此书为1961年钱穆在香港的演讲整理稿，钱先生在序言中写道:“此一讲演集，先由我一学生叶龙君记录讲辞，再由我整理润饰。”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手头上的大陆版《中国经济史》，2014年1月第1版第4印，对于一本学术著作来说，这个数字并不寻常。 “大陆很聪明的，我这本书，其实只有十五六万字，但他们吹到了35万字这么多，吹了一半以上。读者一看，哇，39元可以买三十多万字，值得买哦。如果很薄的话，就卖不到39元了。香港商务印书馆的版本，卖86元港币，大陆版比香港版便宜。”叶龙对本刊记者说。 叶龙1928年生于浙江绍兴，其祖父曾在嵊县生活过(现名嵊州市)，嵊县属于绍兴，他说，“有人问马寅初是哪里人，他说绍兴。因为嵊县出强盗，所以马寅初觉得名誉不好。有人问他，他不说自己是嵊县人的。” 叶父是行伍出身，家里穷，叶龙中学毕业就出来工作，在南京的政府部门谋了一个书记的差事，这份工作让他日后发挥了用场。 1949年，中国鼎革。并不与闻政事，抗战胜利后也不在北平、上海这些中心地区任教的钱穆，意外地上了毛泽东所列的一个名单:“为了侵略的必要，帝国主义给中国造成了数百万区别于旧式文人或士大夫的新式的大小知识分子。对于这些人，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中国的反动政府只能控制其中的一部分人，到了后来，只能控制其中的极少数人，例如胡适、傅斯年、钱穆之类。”(《丢掉幻想，准备斗争》)钱穆于是避难香江，和张丕介、唐君毅创办了亚洲文商学院(新亚书院前身)，在五十多岁时走上创业之路。 共产党取得全国胜利后，在叶龙的家乡缉捕托洛茨基派。叶龙的两个朋友因为信奉托洛茨基被抓了进去，他因此受到牵连，逃离南京，一路往中国南部奔走。在湖南待了一段时间，生活拮据，找工作又没有门路。苦于找寻出路的他，某天在新华书店看到有报刊介绍香港调景岭难民营的情况，得悉港英政府优待大陆难民，决意继续往南走。 1950年，22岁的叶龙抵达香港，与钱穆相遇，他的生命厚度开始因钱穆而发生变化。他离开新亚书院之后，至今执教过21所学校，其中包括7间小学、7间中学、7间大专。也许是如此跌宕的经历，令他对人事关系有一种极强的敏感度，与记者的谈话中，大部分 内容 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人员招聘与配置的内容项目成本控制的内容消防安全演练内容 都与新亚的人事关系有关。 在埋首旧学之余，叶龙还练就了一项本领:炒股。2008年，他炒股赚了数百万元港币。然而这是一项不被乃师钱穆赞赏的技能。“不能跟钱先生说炒股的事，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庄子?养生主》:“指穷於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如今，距离钱穆去世已有24年，而叶龙还保存着当初上钱穆课时的四五本笔记，接下来他准备整理出版的是《中国文学史》。这位长年声尘寂寥的钱穆学生，将继续把钱穆留下的薪火传给世人。以下为叶龙自述:

仰慕钱穆到新亚

我到香港后，当时有传教士拿自己的薪水办圣经学院，我就在那里读了两年书，毕业就有很多活儿做了，但我没兴趣做传教士，当时钱穆先生办新亚书院，我就过去了(1953年)。 钱先生办学校，在香港是有宣传的。他的名气已经很大，我很崇拜他。抗战时期他写《国 史大纲》那篇序言的时候，陈寅恪是大赞他的。当时我没有看过他的著作，那时除了《圣经》，其他书我都没有读的，因为要谋生。钱先生的课，我每年修两门，刚进去是读哲学教育系，以为有“教育”两个字，毕业出来就可以教书，事实上是未必一定会做教师的。其实我当时是选错的，本来应该选文史系的。 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名气那么大，是名教授，我就是猛写笔记。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写下来。所以就出了本书(《中国经济史》)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写那么多，可以写齐，真是没有什么遗漏的，不是说笑的。我写字快，专心听讲，每一秒钟都留意，当时又是二十多岁，精神好。 读新亚的时候，本来要交学费，但基本上是个个都不用交的。当时我会帮学校做些工作，比如送些信件、文件之类的。4年修了钱先生6门课:中国文学史、中国文化史、中国通史、中国经济史、中国社会经济史、庄子。中国通史我现在只找到一部分讲稿，没有找齐。《国史大纲》钞引了很多书，但他这个中国通史不同，如果能找齐笔记，我准备再出一本书。 在新亚读了4年大学之后，再读了两年研究所。在研究所的时候，上课比较少，我修了钱先生的两门课:诗经、韩愈古文。所以我总共修了他的8门课。钱先生有一本关于庄子的书(《庄子纂笺》)，参考了三百种书，应该写得很好――当时的我，没怎么看这些书，都是听他讲。(笑)我那时看书不算多，就是写笔记很详细。他那时要查笔记，了解学生情况，有些笔记要整理出来给他看，当时不知道将来可以出书的。 1959年，我从新亚研究所毕业，出去教了两年私立中学。钱先生叫我回新亚，通过了考试，在新亚兼课，教大一国文，当时的工资是800元。后来又在新亚研究所当兼职助理研究员。钱先生那时也兼任所长。 钱先生上课时，会随身带三四十张卡片来，讲到哪里，就拿一张卡片出来抄材料给我们看。他每一门课都这样。上课时，他一手拿着一支粉笔，踱着步，一路讲一路写。他讲出来，就是文句通顺的文章了，不用我修改的。他在黑板上写字，我就继续记笔记。他在黑板写一个字，我都已经能写上10个字了。所以说他讲的东西，我都能记下来。

我有过一次令钱先生不高兴。那次我拿文章给他看――我做桐城派研究，是他指导我的。稿子一百多张纸，我都拿过去给他看。他坐下来，一边看一边改。我那时说了一句反驳他的话，他就马上不改了。他的意思是说，我教你，你有问题来问，我对你的文章不满意，指出你的缺点、你的问题，你就要接受啊，怎么还反驳呢,钱先生生气了，不为我改文章，令我后悔不已。

新亚风波

1963年，钱穆先生在新亚辞职了。这个事情很重要。 此前他请了吴俊升过来做新亚副校长。吴俊升本来是在国民党政府做官的，当时的香港政府认为他是政客，不适宜在香港做教育，刚开始时是不允许他来的。钱先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香港政府，让吴俊升来了新亚。吴在1950年学校创办时是有份参与的，教过一个多月，后来去了台湾。 钱先生让唐君毅做新亚的教务长，做了十几年。吴俊升来做副校长之后，没有事情做，钱先生就将教务长的职位给了吴俊升。唐君毅可能心里就不高兴了:不请吴俊升，将来校长就是我做了，现在连我的教务长职务都取消了。 唐君毅有一个问题，他很喜欢结帮派，讲派别，有门户之见。唐君毅觉得，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到我老师熊十力，再到我唐君毅。 钱先生不同，他不讲派别的。他觉得大家都是孔子的门徒，都是孔子的学生，没什么派别。新儒家钱先生也没有参加。因为唐君毅、徐复观、牟宗三是新儒家，有人认为钱先生也是。所以余英时写了一篇文章，说钱先生不是新儒家。 钱先生和唐君毅不合，有几次冲撞。本来钱先生是提拔了唐君毅的，到了香港之后，给 他做教务长、系主任，是什么事让他们后来交情破裂呢,第一件事是大概1954年，哈佛大学给了一个机会我们，让钱穆校长派一个青年学者来哈佛读博士，在中国学系研究中国文化，当时杨联,在那里做教授。钱先生就让余英时去了。 余英时是新亚的第一届毕业生，他毕业之后在新亚当助教，钱先生就让他帮忙看看学生的笔记。唐君毅也想去。唐君毅就跟别人说，我做教务长很麻烦啊，很多困难啊，我都想去读一下书。就跟钱先生说他想去。当时新亚的张丕介是德国的经济学博士，会计系杨汝梅是美国的博士。当时的很多名教授都是博士。唐君毅想读，钱先生就很为难，就是说你已经做到教务长、系主任，有地位有身份，年龄也快“五张”了。钱先生为难，就报了两人给了哈佛，让他们挑。这一点已经得罪唐君毅了。 第二件事呢，钱先生早年确实是有意想让唐君毅继承的。请了吴俊升回来后，唐君毅觉得，你不想提拔我了。这也得罪他了。 吴俊升来做副校长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接近退休，所以急于升做校长，因为校长的薪水高，而且退休后拿的钱是工资的几倍。吴俊升觉得自己要做校长，得要有势力，将钱穆赶走才行。1962年的时候，钱先生已经感到有压力。吴俊升是南京中央大学的前身毕业的。潘重规、唐君毅，都是中央大学毕业。他们这些校友兼好朋友，就在投票时一起反对钱先生。 首先是开校务会议，钱先生提出意见，他们就反对。他们票数多，钱先生就没有办法了。每样东西都反对，还做什么校长, 第二点是钱先生用的人，全部都炒了鱿鱼。钱先生用的学生，早期在西南联大毕业的，在文史系做讲师，炒鱿鱼，没有人情讲。 第三，钱先生介绍的人，不行，不用。这就是欺负他了。1961-1968年，我在新亚做兼任讲师，兼助理研究员，在1968年被吴俊升、唐君毅炒了鱿鱼。本来是不会炒到我的，他们炒的是钱先生提拔做专任讲师的，我是小人物，教大一国文，一个星期教四节课，工资只有几百元。专任讲师有几万元。 钱先生觉得没有意思，就辞职。当时张丕介挽留他。张丕介是经济系主任。张丕介和唐君毅一向不和，大概1951年就吵架了，张丕介的老婆和唐君毅的老婆吵架，(笑)破裂了。张丕介是支持钱先生的，但挽留不了。 1963年，钱先生辞职，中文大学的校长就说，钱穆你不如搞退休吧，退休有一笔退休金，起码十几万。 十几万在当时很厉害了，美孚的房子可以买两层，现在是800万一层了。我1970年买房子，是8万元一层，1963年大概是4万元一层。但钱先生不愿意，觉得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做下去，我宁愿退休金都不要，一分钱都不要。 当时新亚校董会觉得不好意思，就送了他一年的工资。当时新亚还没加入中文大学，这笔钱不多，但钱先生不好意思白拿这个钱，就留下来多讲了一年课，新亚校长就不做了。1964年他就正式辞职了。 钱先生离开新亚的时候，唐君毅他们还没炒我，因为他们觉得我的影响力不大。不过他们先降我的工资。唐君毅是希望马上炒我，但吴俊升不肯。为什么呢,因为吴俊升不希望让唐君毅有太多话事权。吴俊升和唐君毅始终是派别不同。不过对付钱先生，他们是同声一气的。他们先扣我的工资，说新亚困难，我钟点讲师的工资，从800元变成600元，再取消了我助理研究员的400元工资，这样总的薪水就少了一半了。 我们这些新亚早期的学生(1950-1963)，是台湾给的学位，香港政府那时是不承认的，导致我们毕业出来很难找到好工作，别人拿一万元工资，我们就拿两千元。新亚书院加入香港中文大学之后，中文大学的校长关心我们这些学生，就说你们原来在新亚大学部毕业的， 我就给你们一个中文大学的学士学位，在新亚研究所毕业的，就给你一个中文大学的硕士学位。这是英联邦承认的学位，出去就好找工作了。这需要我们回去重读一年，修几门课，写篇论文。于是我就回了哲学系重读学位。当时的教授都准许我回去读。我读了半年，唐君毅旅游回来，就变成了其他人都可以(拿学位)，就我不可以。他说，叶龙你慢慢来。其实是不让我拿这个学位。我再三求他，求了很多次，都不行。 我跟唐君毅说，你妈妈去世了，我都经常跟着你去拜祭――他妈妈是在大陆去世的，他就在香港做了牌位来拜祭。我说，我妈妈也在大陆，很穷，我很想拿个资格，将来好出去工作，将来多寄点钱回去给我妈妈，孝顺一下。他都不肯，不为所动。我就说他偏心，对学生不公平，说:“你不配讲孔孟之道～你不配为人师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 孟子也讲了嘛，你君王不承认我是老百姓，我也不认你是君王啊。那同样的道理，你不当我是学生――我本来是他的学生，因为在新亚研究所是钱先生指导我写论文，所以唐君毅就不承认我是他的学生了，把我扫地出门了。其实做老师的，器量应该宽大一点才行。 事情发生了之后，唐君毅马上在大学部开了论语和孟子两门课――因为我说他不配讲孔孟之道嘛。其实你不用开这些课，你都有资格讲的，而且你那时已经是在讲其他的课了，也是在讲孔孟之道啊，你干嘛需要开这两门课呢。 我向中文大学校长告状，校长对我很好，写信给中文系、哲学系、历史系3个系的系主任，说你们给叶龙读个硕士学位啊，哪个系都好。他们3个系都不听。 事情闹大了，刘百闵要我去见一下钱先生。我当时不想去。因为第一，我不想让别人觉得这件事情是钱先生唆使我去做的;第二，我确实怕被钱先生骂，因为怎么说他和唐君毅那些人还保留了表面上的友好。 后来隔了几个星期，刘百闵说，钱先生叫你过去。见了钱先生，没想到钱先生说:我怎么会责怪你，他们欺负我，我老了，没有办法，所以辞职算了，我也没有办法帮你(拿中文大学的学位)，罗,烈教授在香港大学，我可以把你介绍过去。 钱先生是很想帮我的，在和罗教授的通信里，他多次向罗教授提到我，说希望能让叶龙感到人间的温暖。我看了之后非常感动。 唐君毅有很多丑事情，他跟余英时争哈佛大学的位置，这都是丢脸嘛。沈燕谋是新亚校董兼图书馆馆长，他去世了之后，他的日记在香港《大成月刊》登出来了，里面就谈到了这件事情，当时钱先生是把唐君毅和余英时两个人的名字都报上去了的，唐君毅还为此不高兴。

素书楼事件

素书楼是蒋经国时代为钱先生盖的，让钱先生不需要自己买地来盖。其实这是害了钱先生。钱先生后来就说，别人是因祸得福，我是因福得祸。因为怎么说呢，当时如果在东吴大学旁边的山坡那里，自己买块地盖楼，现在就非常值钱了，港币都起码几百万了。后来陈水扁(时任立法委员)要他走，地要还给政府，楼也要还给政府，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当时自己买下来，别人就不能让他走了。他如果不搬走，多活几年都没有问题的。 钱师母觉得，钱先生已经九十五六岁了，自己还年轻，如果钱先生走了，我怎么办,现在钱先生健在，陈水扁都要让他走。她可能就想，我不如先买一层楼，钱先生去世了我也可以一直住下去。所以钱师母一定要搬走。 我有一个校友叫梁崇俭，跟钱先生关系很好，在新亚毕业的。梁崇俭在香港教中小学，退休后到台湾定居，他写封信给当时的台北市长吴伯雄，说怎么能让钱先生搬,钱先生是一代国学大师，应该让他住下去，怎么可以随便侮辱人,吴伯雄写了封回信说让钱先生继续住下去，百年归老之后，素书楼做钱穆纪念馆。这封信我也有，梁崇俭给了我影印本。 我后来拿这封信给钱师母，说吴伯雄准许钱先生住下去。但钱师母很生气，说不要再讲了，乱七八糟的。她就买了间房，钱不够了，出版商就预支了版税给她。她本来可以不用搬 的。钱师母后来在养老院去世，穷得很凄凉，罗,烈太太前年去探她，还给了她几千块钱用。钱先生真的没什么钱，他去世之后，他的秘书清理遗产，就是一副眼镜，一两条拐杖，有什么遗产呢，没有。版税也不算多。 钱先生这个人不懂得理财，如果当初他不申请辞职，而是申请退休的话，可以拿十几万元，买两层楼都可以了，他不要。这个可以拿的，没有人会说他什么的。他都做了十几年的新亚校长，这是应分的。他过去台湾，生活还是艰苦的。他在文化大学做兼任教授，文化大学给他一万元台币月薪，另外故宫博物馆给他一万元台币做研究费，总共是两万元台币。现在来说就是四千多元港币。现在在香港，洗碗工人都一万了。 不过钱先生很少和我说这些的，他的生活很清淡。有一次我问他，说老师您最喜欢吃什么。他说，我喜欢吃鱼翅。我听了之后很惭愧。他移居台湾之后，来过几次香港，我们几十个校友多次请他吃饭，都没有鱼翅。本来几十个人是罗汉请观音，吃一顿鱼翅算得了什么,但每次请他，都是吃普通的东西。所以听了钱先生这样说，我觉得很惭愧。我们校友那么多，应该请他吃点好的东西。